位于宕昌(tanchang)县南河乡南河村与路固村之间的小山梁上,有一个土筑的城堡,从212国道经过南河口,可以看到,那就是古宕昌国的祭天台遗址。古宕昌国祭天台遗址所在的山梁,也是一道天然的分水岭。南侧的河流叫南河,北侧的河流叫北河。南、北河在南河乡高桥村汇合
位于宕昌(tanchang)县南河乡南河村与路固村之间的小山梁上,有一个土筑的城堡,从212国道经过南河口,可以看到,那就是古宕昌国的祭天台遗址。古宕昌国祭天台遗址所在的山梁,也是一道天然的分水岭。南侧的河流叫南河,北侧的河流叫北河。南、北河在南河乡高桥村汇合为岷江,又在宕昌县与舟曲县交界的两河口汇入白龙江(古称桓水),至文县碧口与白水江(古称白水)交汇,至四川广元昭化汇入嘉陵江。
郦道元的《水经注》记载:羌水出羌中参狼谷。彼俗谓之天池白水矣。《地理志》曰:出陇西羌道。东南流迳宕昌城东,西北云天池五百馀里。羌水又东南,迳宕昌婆川城东而东南注。昔姜维之寇陇右也,闻钟会入汉中,引还,知雍州刺史诸葛绪屯桥头,从孔函谷将出北道。绪邀之此路,维更从北道渡桥头,入剑阁,绪追之不及。羌水又东南,阳部水注之。水发东北阳部溪,西南迳安民戍,又西南注羌水,又东南迳武阶城西南,又东南迳葭芦城西,羊汤水入焉。水出西北阴平北界汤溪,东南迳北部城北,又东南迳五部城南,东南右合妾水傍西南出,即水源所发也。羌水又迳葭芦城南,又迳馀城南,又东南左会五部水。水有二源,出南北五部溪,西南流合为一水,屈而东南注羌水。羌水又东南流至桥头,合白水,东南去白水县故城九十里。东南至广魏白水县,与汉水合,又东南过巴郡阆中县,又南至垫江县,东南入于江。
按照上述说法,流经古宕昌国祭天台遗址的南、北河,及至岷江、白龙江、白水江,在羌人居住宕昌,以及后来在南北朝时期建立宕昌国地方政权时,都统称作“羌水”。西羌在秦时南迁到陇南武都地区,称之为“参狼羌”。其中的一支,因聚居于宕昌城(故城在今宕昌县东南)而称宕昌羌。宕昌羌在宕昌建国之后,把祭天台筑在南河乡南河村与路固村之间的小山梁上,说明当时的南河,属于古宕昌国的中心地带。实际情形也是如此,南河距离宕昌古城,也仅有十七公里。
羌族有着悠久的历史,更与宕昌有着深厚的渊源。羌族是我国西北、西南两地区一个古老的民族,清乾隆年间,宕昌羌连同陇南的氐民族一道,被统划于“西蕃”,归入藏族,但其后裔们的图腾、信仰、语言、服饰、习性等,均与藏族有着诸多不同。随着古蜀文化三星堆遗址的发掘,以及四川茂县、汶川县等地古羌文化的最新考古发现,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羌族极有可能是华夏民族的先祖之一。
历史上,羌族“逐水草而居”至“依山居之,垒石为室”,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创造了灿烂的文化。羌族文化,丰富多彩、源远流长。宕昌羌是西羌的一支,是“钟存羌”的一个支系,在秦汉时便在宕昌半农半牧,农牧结合;而宕昌一带,在战国中期就是西羌(戎)活动的中心区域之一;北魏时,羌人建立了宕昌国。虽经历代变革,由于当时交通闭塞,文化落后,加之,宕昌羌人的后裔居住深山林海,保留了古代羌族的大部习俗,形成了今日“羌族”(木家藏族)独特的民族风情。宕昌羌是由汉代的牦牛、白马、参狼、且昌、山羌、保羌等部落组成的,其地“东西千里,南北八百里”,宕昌是其政治、经济、军事中心。宋代宕昌羌人曾被吐蕃统治者称作“蕃族”,史志也称作“木家”人,因此北宋末年,木令征(木琳沁)以吐蕃鲁黎族大首领的身份统治岷、宕二州,明代官方称他们为“木家”十六族。元、明以降,宕昌羌人虽然屡被称为“西蕃”,民国初改称为藏族,但其仍保留着浓郁的本民族特色,神秘而古朴,对现代都市人具有强烈的吸引力,也颇有社会学和民族学研究价值。
“月洼松间篝火明,笛弄山风声声情。褐衣裘裳背揉背,春情缠绵心印心。”这便是宕昌诗人杨材美咏《西羌古风》的佳句。现今在大河坝、路岗头、岳藏甫、新坪四个村寨的藏胞,便是魏晋南北朝时期建立宕昌国的古羌人的后裔,他们的衣着打扮、房屋居室、婚丧嫁娶、文化娱乐等还沿袭羌人的习俗,板屋错落,水磨转悠,劳动闲暇时妇女身着本民族节日盛装,会聚祠庙,弹起口弦,唱起山歌,跳起富有民族特色的牛头马面舞,如诗如画的藏羌族风情,为前来旅游观光的游客平添了许多游兴。位于大河坝沟草地坪的马氏山庄,又名“草坪山庄”,是清末民初管制宕昌藏族的土司马培德,为暂避战祸匪患修建的田园板房,其“草坪烟雨”“松山崖房”最为出名。清末秀才梁应魁题诗盛赞“草坪山庄”:“青峰上下傍幽溪,人家住在危桥西;回环不记来时路,门暖风和山鸟啼。”甘谷李致中诗赞“松山崖房”:“林木阴阴暑气消,泉声潺湲带雨潮。夜深雨歇山堂静,数点山萤照寂寥”。
南河乡民中,很可能也有很多羌族后裔,但早已经汉化。一些地名倒是还留有宕昌国的痕迹,譬如,任藏、大族、小族、前贯、路固、司卜寨等村子的名称。这里的方言里还保留着旧时对一些物品的习惯称呼,而且带有大量的“儿化音”,把子弹壳叫作“洋炮筒筒儿”,把铁瓷碗、铁瓷杯子叫作“洋瓷碗碗儿”“洋瓷盅盅儿”;特别是,“红风”“天前”“地几”“饭换”“非灰”“黄方”不分,发音的韵母一样,而声母不同,譬如,把“冯”老师说成“红”老师;把吃“饭”说成吃“换”;把“飞”上“天”说成“灰”上“干”;把“方”桌说成“黄”桌等。其语音语调,与大河坝、官鹅沟羌人的后裔高度趋同,与陇南其他任何地域的方言区别很大。这种语言特征,也很值得研究。
南河人也唱山歌,山歌的名称叫作“啊呕梨儿”,因每唱时必先以“啊呕梨儿”起头,故得名。譬如:“阿呕梨儿,尕妹子你把门开开,等着红雀儿上窝来”;“阿呕梨儿,天爷下的毛毛雨,尕门门儿里往进挤”;“阿呕梨儿,连你好着谁见来,谁见你的鞋面来”等等。这种山歌大都属于爱情类,多为男女在山野之地相互挑逗求欢而歌,在村庄、人家和大庭广众之处,是严禁歌唱的,极具原始社会的古朴之风,是原始社会男女自由求偶现象的现代折射。其歌词内容大同小异,表现手法却丰富多彩,涵盖了汉语言比兴、明喻、暗喻、谐音等等一切修辞形式,艺术研究价值很高。“阿呕梨儿”是语气虚词,没有实际意义,至于宕昌山歌为何必以“阿呕梨儿”起头,肯定是有源由的,笔者没有深入研究,不得而知,需要这方面的专家来作令人信服的解释。“啊呕梨儿”山歌普遍流行于宕昌西北部各乡村,它与宕昌的羌民族是不是也有渊源呢?
南河人把祝贺婚礼叫作“吃筵席”,把吊唁叫作“烧纸”,把孩子满月庆贺叫作“做(zu)出月”,把老人去世叫作“过世”,把未成年人夭折叫作“殁了”,把小女孩叫作“尕女儿”,把小男孩叫作“少年”或“尕娃”,把父亲叫作“达”,对别人说父亲是“大汉”,把母亲叫作“娘(nia)”,把姑姑叫作“娘娘”,把叔叔叫作“爸爸”,把有乱伦行为的人称作“倒畜”,把吃、性事称作“整”,常用惊叹词是“阿娘(nia)吆”,把“是吗”说成“来么”,把“哪里”说成“阿搭儿”,把去林场、哈达铺、县城说成“场呢(ni)去(qi)呢(ni)”、“铺呢去呢”、“县上去呢”,把吃了饭没有说成“喝(huo)啦”。
在酒场上猜一种拳,叫作“团拳”,也很特别,其中许多术语都是清朝遗留下来的,譬如“黄马褂子穿上”、“九门提督”、“四品道台”、“十全老人”等;还有说不清来源的词语,譬如“半扁鱼儿”、“刚生”等。这种“团拳”,曾经普遍流行于宕昌县城,以及宕昌西北部广大乡村,现在的年轻人,会玩的已经很少了。
宕昌羌人独具特色的石板屋顶建筑,在宕昌、舟曲两县交界地区,至今依然大量留存,是我国民居建筑艺术中一枝耀眼的奇葩。而这种民宅建筑,在上世纪的宕昌羌人后裔的居住地官鹅沟、大河坝,比比皆是,随处可见。同时,在宕昌南河乡,亦常见到。
陇南历史上长期居住着吐蕃、氐羌和汉人,相对于吐蕃和汉人,氐羌要弱势得多,所以在漫长的民族大融合时期,陇南的氐羌民族,逐步被汉化、藏化,也是历史的大趋势使然。但是,羌水悠悠,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千百年来,陇南的氐羌民族后裔虽然都被称为藏族,虽然他们自己也会自觉或不自觉地认同,但其保留下来的傩舞、宗教、语言、风俗、习性、服饰等文化传统,依旧是本民族的,历经千年而不变;尤其是,甘南的藏族从来就没有认同过他们,这不仅仅是民族情感方面的问题,更多的是文化层面的问题。因为,文化是一个民族的“根”,是一个民族集体无意识的坚守和传承,是深入到骨髓和血液里的“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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