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着海的方向》是一本由〔法〕让-克劳德·穆勒瓦著作,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28.00元,页数:151,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朝着海的方向》读后感(一):救赎之旅#淑橼#救赎之旅——读《朝着海的方向》这是一本奇特、有趣的书。有人
《朝着海的方向》是一本由〔法〕让-克劳德·穆勒瓦著作,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28.00元,页数:151,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朝着海的方向》读后感(一):救赎之旅
#淑橼#救赎之旅——读《朝着海的方向》
这是一本奇特、有趣的书。有人说,它脱胎于“法国儿童文学之父”佩罗的代表作《小拇指》。但是,它们无论内容或者形式,都可谓大相径庭,可勉强作为续集,绝不可同日而语。
从内容上来说,《小拇指》是一段引人入胜的童话故事,情节荒诞不经、悲惨恐怖,有丢弃,有杀戮,有死亡,有食人魔,可以极大地满足小朋友们的猎奇心理。本书则有着鲜明的写实意味,底色更加温暖,作者将主人公扬的悲惨命运悄悄隐去,营造出一种神秘、欢乐、团圆的氛围,到处充盈着怜爱、救助、容忍,就算是阴暗,也像是玩笑般的恶作剧。阅读本书对每一颗曾经受伤的心灵都有着疗愈的功效,因此,上至耄耋老叟,下至垂髫小儿,都能成为本书的受众。
从形式上来讲,《小拇指》 短小精悍,环环相扣,平铺直叙,循规蹈矩,而本书另辟蹊径,让旁观者推动情节的发展,让主人公自己讲述内心的感受,细节更真实,心理描写更直观,人物形象更生动。
我不懂音乐,但阅读本书,耳边回响起多重奏的合唱。那高低起伏的音符,紧锣密鼓的节奏,像大海翻腾起惊涛。不同的节拍看似自说自话,却能汇聚成浑然天成般的天籁之音,那是《放牛班的春天》里孩子们的杰作,也似少年老成的约翰·克里斯朵夫谱写的动人乐章。无独有偶,扬和他的兄弟们也像极了这些曾经迷失的灵魂。
扬有一个不幸的童年,因为疾病,难免会受到歧视和虐待。因为家庭的原因,他和他的兄弟们自小在胁迫、粗暴、贫穷、饥饿的伴随下长大。出走后,他们为何选择走向大海,而不是山林、沙漠、河流、湖泊?我想大海有着深刻的寓意。大海多仁慈,多慷慨,它的浪花给人带来多少欢乐和勇气,它的沙滩抚慰了多少痛苦和失落,它的海风吹醒了多少执迷不悟的人,它的心胸包容了多少深不可测的丑陋和污秽。
向往大海,憧憬大海,意味着扬拥有着或者渴望拥有大海般广阔的胸怀。不管曾经有过多少苦难,最终都会默默地选择宽恕,于是他们在那间海边的别墅里,陷入困境时,想尽了一切办法,接通了妈妈的电话。
《朝着海的方向》读后感(二):淑橼读书会|《朝着海的方向》:一场孩童的集体冒险
让-克劳德·穆勒瓦,《朝着海的方向》一书的作者,是法国当代最受青少年读者喜爱的作家之一,他在45岁的年纪开始写作青少年故事,连续十年获得国际林格伦奖提名,连续三年获得国际安徒生奖提名。
《朝着海的方向》讲了一个怎样的故事呢?法国一户穷苦人家中有七个儿子,前六个儿子都是双胞胎,第七个儿子扬·杜特罗却不同寻常,他身材非常矮小,或许到了侏儒的地步。一天晚上,扬带着六位哥哥离家出走,向西出发,开始了追寻大海的冒险之旅。
在去向大海的路上,七个男孩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热心的长途车司机、暗中观察的作家、善良的面包店主、孤独的老人、机灵的学生、残暴的企业家等等。在这次探险中,扬一直扮演着指挥的角色,他的身上仿佛蕴含着魔法的力量,总能化险为夷,找到正确的方向。
小说的情节十分简单,因此叙事方式和文本结构为这本书增加了不少的趣味。整个故事是由来自24个人物的40次发言组成,每章的标题即人物的姓名、年龄和职业,发言按时间顺序层层推进,不断变换的讲述主体和时空,能够吸引我一直读下去。
在这40次发言中,有2次发言尤为值得一提:小说家的发言和扬的发言。
书中这位名字叫做让-米歇尔·艾肯的小说家,是作者让-克劳德·穆勒瓦的化身。在《朝着海的方向》中,小说家住在多尔多涅省,正在写一部超市小偷爱上超市收银员的作品,一天晚上,他目睹了男孩们穿过球场溜进邻居家的全过程。而在现实中,作者让-克劳德·穆勒瓦同样住在多尔多涅省,曾出版的作品《小偷A》正是一个小偷与收银员的爱情故事。
扬只有一次发言,便是揭晓结局的那次,他告诉了哥哥雷米有关这次冒险的所有真相,之后飘然而去,向着大海的方向。
作为一部儿童文学,《朝着海的方向》被列为法国中学生必读书。的确,在这个短小的文本里,读者能够感受到兄弟之情、陌生人的善意、攻坚克难的勇气、神秘冒险的召唤等,不失为一个好故事。
读了后记才知道,这本书的情节设置与经典童话《小拇指》颇有渊源,之后要记得再补充阅读一下。
《朝着海的方向》读后感(三):#淑橼# 一路向海一路爱
文/***
《朝着海的方向》,是法国作家让-克劳德·穆勒瓦的一部小说。如今年近古稀的穆勒瓦,从20多岁开始,就为孩子们写作,曾连续十次获得国际林格伦奖提名,连续三届获得国际安徒生奖提名,是位颇受法国青少年读者欢迎的小说家。
众所周知,浪漫法国是《小王子》的故乡。那个一心想俘获玫瑰真心的小王子,在小行星上旅行,言语中总是带着那么一点点忧伤。这本《朝着海的方向》也具有同样忧郁气质。两本书最为相近的地方,还要从圣埃克苏佩里为《小王子》写的献辞说起。“这本书是献给长成了大人的从前那个孩子的”,他认为他的书不仅是写给儿童的,成人读了也能受益。本书与《小王子》有异曲同工之妙。我们这些成人读者,在孩子们纯净的眼睛中,也能找到那个正在逐渐远去的朝气蓬勃的自己。
小说中的杜特罗家,有三对双胞胎哥哥和一个发育不好的侏儒小弟弟。七个孩子,令杜特罗夫妇不堪生活重负,俨然一对坏脾气的父母。小说以一位女社工的视角开篇,她说她是最后一个见到活着的小弟弟的人。这为后面故事情节的展开,制造了悬念。虽然扬十岁了,但样子小得可怜。社工在雨天将无法上学的扬送回了家,因为爸爸把扬的书包扔进了水里。
面对社工的质问,妈妈不无抱怨地说,“为什么他还极力不发一言?嗯?他究竟在怨我们什么?我生他和生其他孩子没有两样。生下来的时候像拳头那么大也怪我吗?”妈妈的话,好像不无道理。人的命运,从来不是人能决定的。经营农场的爸爸,对生活现状也极为不满,但他表现出来的是一幅不向生活妥协的派头,这可能也是他“家暴”的来源。这样的家庭环境,令读者不由得为七个孩子的生活捏了一把汗。
但本书的奇妙之处在于,穆勒瓦并未局限于家庭空间,而是将其写成了一本儿童“公路小说”。“在路上”,不再是凯鲁亚克们的专利。而是,七个孩子在十一月的一个夜晚,天下着暴雨,他们偷偷地溜出农场,一路向西,向着大海的方向,自由地奔去。五天后,焦虑的父母在波尔多海边终于接回了哥哥们。可为了实现去海上的梦想,扬独自一人登上了货船。六十岁的海员在甲板上,发现了这个披着毛毯的小小男孩。在小说结尾,海员说,“我坐在他旁边,一千个小心,生怕打破了这梦境。”读至此处,忍不住潸然泪下。原来,无论怎样的小孩,都值得大人好好爱。
穆勒瓦以多人多声部的繁复叙事写法,呈现出孩子们在路上的过程。孩子们一路搭车,一路求生存,数次与成年人相遇,无论是路上的长途车司机、面包店店长、成年学生,还是退休老人,都以自己的视角讲述着这场“逃亡”的情景碎片,令整个故事扑朔迷离。
从善良人性角度出发,我们读者宁愿相信,路遇的成年人没有说谎,孩子们凭借自己的能力,终于回归了正常生活。一路向海,一路爱,是给扬的祝福,也是我们人类社会最后的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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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着海的方向》读后感(四):#淑橼#愿你一路多遇柔软的心
是那种仿佛纪录片式的多人叙事,《朝着海的方向》的镜头从社工的讲述开始,随着时间和事件的推进,逐渐切换到更多当事人、旁观者视角,讲述每个人所看到和感受的。故事的中心人物只在他人叙述里出现,直到最后才发出自己的声音。
这个时候,读者也终于解答了疑问并知晓作者想要传递的事实。
书里每章每人的叙述都像是拼图的一部分,读者所做的事情,就是跟着沿路捡起一块块拼图碎片,最后由自己来拼成整个故事。
这个故事一开始就充满奇幻性,主角是扬·卡特罗和他哥哥们。一个已经10岁却像婴儿一样大小的侏儒和三对双胞胎男孩。当第一章女社工的叙述里说她是最后一个见到活着的扬的人,并描述了扬父母如何粗暴对待扬,读者就很难不被吸引进去,并为这个可怜的小孩儿而揪心,扬去哪里了?他为什么要离开?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这种伏笔,在后面如长途车司机、面包店老板等人的叙事里,也偶尔会冒出来,不时刺激读者的想象和好奇心,但又不至于讲得太多太过,刚刚好够引导读者跟着事情发展一路猜测。
在这种猜测的过程中,随着拼图的逐渐完整,真相却慢慢已经变得没那么重要。
当这群离家出走的少年,在聪明的弟弟的指挥下,一路填饱肚子,搞到车票,躲过宪兵,坚定的朝海的方向进发,那么为什么出发还那么重要吗?
《我的天才女友》里两个主角少女时期也曾相约去看海。对少年来说,那里该是更快乐宽阔更自由的世界。
但故事不总是明亮的一面,当孩子们在海边别墅里短暂借宿,为了不弄脏主人家的房子,大家挤在一起,却被主人断电封死在里面,看到这里不禁感到很难过。
是,你不能说保护私人财产的人就错了,但是为什么一定要做得这么决绝和冷漠?
人类在物质上或许终究难以实现平等,但于精神上,却该是平等、能互相理解和包容的。而像长途车司机、像面包店老板,像黑人学生,像这些路上素昧平生却内心柔软的人,他们对弱者有着天然的同情心。有他们,这趟少年们朝向海的旅行才更多是充满希望和光的。
而人生之路又何尝不也是如此。坚硬如铁且锱铢必较的人伤害人,而那些有一颗明亮柔软的心的人,却不时能大大小小的照亮他人。哪怕发出的光微弱,不起眼,也要做这样的人啊。
当看到最后,如婴儿般的扬终于在大海之上,他到了他想去的地方。这一刻是自由而具神性的。这个画面也久久留在我的脑海里。
《朝着海的方向》读后感(五):从《小拇指》说开去
1697年,已是法兰西学院院士的夏尔·佩罗出版了将盖过他以往所有文学研究和创作的《鹅妈妈的故事》,这部无心之作也将他推上了“法国儿童文学之父”的神坛。
〔法〕夏尔·佩罗三个多世纪过去了,这些寓含道德训诫的过去的故事[1]依旧是各路大师屡试屡验的改编对象,比如弗勒蒂奥[2]的《食人魔之妻》、图尼埃[3]的《小布塞出走》、穆勒瓦的《朝着海的方向》等现代版本的《小拇指》。这些改头换面的故事或通过标题,或通过题铭向佩罗的《小拇指》致敬,佩罗的《小拇指》则是对民间故事“大拇指汤姆”的转录改写,那么“大拇指汤姆”借鉴的又是哪个更原始的故事呢?
大拇指汤姆如果要倒推这一民间故事的来源,好比从没有作者的文本中构建作者概念,因为这类本在广场上吟诵、在壁炉前回荡的口头文学已在经年累月的讲述中失去了最初的样貌,没人敢断言找到了它们的第一个源头。更不用说像格林兄弟那样,当故事的讲述者自称誊写员而非创作者时,作家的概念荡然无存,文本成为镶嵌在其他文本中的引文,文学在无限自噬中诞生。虽然自曝重写者身份看似将自己的创作者地位归零,但重写的意义在于创造新的源头、新的经典;如果说原作代表权威,那么后来者的使命便是破坏这尊雕像的稳定乃至声誉。当然,重写后的故事即使“面目全非”,也会在某个角落对原始故事表示忠诚,以邀请读者识破它的双重底色,窃听作家间的隔空对话。
事实上,法国早期的童话故事多数由女性撰写,而文学史学家和评论家仅将佩罗的故事奉为经典,家喻户晓的儿童文学大师依然是四位男性作家的名字:佩罗、格林兄弟和安徒生。在《鹅妈妈的故事》举国轰动之前,讲故事的时尚已在法国上流社会的沙龙中蔚然成风,受过良好教育的女才子们[4]将其视为彰显女性才智与解放的重要方式。
沙龙1690年至1715年间,法国正式出版的114个童话故事中,有74篇由女性作家贡献[5],甚至可以说法国早期的童话写作多被贵族女性及其精英同伴所垄断。“才媛”之一的多尔诺瓦夫人效仿佩罗,将自己在沙龙上大受欢迎的故事集结成册出版;其实早在佩罗的故事问世之前,多尔诺瓦夫人就写下了第一个法语童话故事《幸福岛》(L’île de la félicité),收录在《杜格拉伯爵伊波利特的故事》(Histoire d’Hypolite, comte de Duglas)中,而“童话故事”(conte de fée)也是多尔诺瓦夫人首创的说法。
多尔诺瓦夫人&《杜格拉伯爵伊波利特的故事》随着法国大革命的到来,作为宫廷衍生物的沙龙文化没落,女性在文学领域被进一步边缘化,她们曾经写下的故事逐渐被人淡忘,而佩罗的故事成了后世所有儿童文学创作的参照。直到20世纪末,伴随女权主义的进步,关于沙龙及其女主人们的研究才逐渐被提上日程。
1984年,彼埃蕾特·弗勒蒂奥出版了一部名为《王后变形记》(Métamorphoses de la reine)的佩罗故事重写集,并因此斩获龚古尔短篇小说奖。
〔法〕彼埃蕾特·弗勒蒂奥弗勒蒂奥搭建的童话宇宙并不纯洁,不但不是白日美梦,有时看起来更像是黑色的噩梦,因为在原来那个象征性的王国里,一些陈词滥调的想象力长期被视作理所当然,作者决心要对童话世界的既定秩序进行彻底改造,因而她选择以佩罗笔下鲜有戏份的女性人物为中心,比如这以《小拇指》为蓝本的《食人魔之妻》。原故事中的两个女性角色生性善良,但她们一味顺从强势方的意志:当小拇指的父亲决定扔掉孩子,任其自生自灭时,小拇指的母亲抗议无效,只好当了两次丈夫的帮凶;小拇指被父母第二次丢弃后得到食人魔妻子的收留,当孩子们被食人魔发现、生命受到威胁时,妻子无能为力,不得不袖手旁观。
食人魔之妻弗勒蒂奥试图从女性视角出发,修正这种失衡,但一跃成为主角的食人魔之妻依旧没有被作者施与任何名字或身份,她只是食人魔的妻子,是丈夫变态欲望的发泄对象,也是现实中不幸婚姻妥协者的群像。她压抑着对丈夫性暴力的仇恨,一边掩藏自己的素食习惯,一边每日为丈夫准备带血生肉,对自己孩子的恶魔天性也无可奈何。直到那晚,小拇指注定会来敲门借宿,食人魔和他的七个孩子注定将要自食恶果,一切朝着三个世纪前就已定下的命运推进。唯一不同的是,通过与小拇指的亲密关系,食人魔之妻在故事最后,穿上丈夫的七里靴,去追寻与小拇指在一起的幸福。
图尼埃的《小布塞出走》[6]是《小拇指》另一个异想天开的变体。如果说弗勒蒂奥的版本提醒了我们视角可以转换,那么图尼埃的改编就是在怂恿我们连价值都可以颠覆,一如他在《礼拜五或太平洋上的灵薄狱》中对人与自然、鲁滨逊与礼拜五之间主仆关系的瓦解。
〔法〕米歇尔·图尼埃《小拇指》讲的本是一个樵夫的孩子设计让食人魔杀死自己七个女儿的故事,在《小布塞出走》中,食人魔被一个名叫卢格尔[7]的素食主义嬉皮士替代,他身上雌雄同体的特质使他像女人一样俊美,反倒是小布塞那负责铲除树木、为城市腾出空间的伐木工父亲,更像现代版的都市食人魔。与佩罗笔下小拇指遭父母厌弃的桥段不同,小布塞因不愿随专制的父亲从郊外搬去巴黎而主动离家出走,他在森林里受到卢格尔及其七个女儿的热情款待,完成了性与大麻的成人之礼,找到了在家中不曾体会的父爱,明白了人因远离树木才会堕落的真理。图尼埃以他一贯离经叛道的笔锋,不仅让年轻的主人公,甚至是同样年轻的读者接受肉体与毒品的启蒙,还一反宗教传统,质疑上帝作为真理持有者的资格,而这些大逆之言在调皮的童话外壳下被娓娓道来:卢格尔告诉围在火边听故事的八个孩子,天堂是一个由不同树木组成的森林,其中识善恶之树是耶和华的特权,为了独占神树,耶和华告诉亚当,人一旦吃了识善恶之果就会死去,蛇揭穿耶和华的谎言,偷食禁果的亚当和夏娃被逐出天堂,他们从植物界掉入动物界,人类从此开始堕落,就像此刻小布塞的父亲要将妻儿流放巴黎——一个被作家描述为没有树的城市。故事最后,卢格尔被宪兵以诱拐未成年人罪逮捕,小拇指也被父亲带回巴黎一间位于塔楼二十四层的套房。圣诞节前夕,小拇指穿着卢格尔送他的靴子,在梦中变成了一棵栗树。
孩子的无邪,成人的堕落,上帝的虚伪,恶魔的温柔,这些偏离和越轨的改编让《小布塞出走》更像写给成年人看的警世寓言,而这正契合作者追求的创作理想——写孩子也可以看、愿意看的成人文学作品。相较之下,穆勒瓦的《朝着海的方向》作为法国教育部向小学高年级学生推荐的读物,算是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儿童文学作品,但穆勒瓦也说过,他的书封底上虽然写着适合十岁以上读者阅读,但并没有标出年龄上限。他的作品面向大众,成人与儿童都囊括其中,评价成人文学的标准同样适用于儿童文学。
〔法〕让-克劳德·穆勒瓦《朝着海的方向》讲述了一户穷苦人家的第七个孩子扬[8]·杜特罗带着哥哥们逃离家暴的冒险之旅。小说分为两部分,每一部分的题铭都引了佩罗《小拇指》中的原句,不过作者立足表现社会边缘地带的写实手法削弱了《小拇指》中的神奇元素,大名鼎鼎的七里魔靴变成了电话,专吃小孩的食人魔化身为极右派企业家。小说中还有其他或言明或隐蔽的互文信号不断提醒读者将《朝着海的方向》与其他文本做比较阅读:七个孩子擅自占住食人魔别墅,屋主为了给这帮他以为是茨冈人的小子教训,从外部封死了全部门窗,同伙蒂埃里对这一幕的描述不禁让人想起耶稣受难:“我在混凝土里钻好洞,用力旋进去一个钩子,然后在金属卷帘门底下也打一个洞,同样在洞里穿上钩子,最后用铁丝把两个钩子绑紧。”犹大因三十个银币出卖耶稣,蒂埃里为了四张五百法郎替食人魔实施残害计划;耶稣于第三日从死里复生,孩子们被困三日后终得见天日。这些散落文中的宗教印迹证明大人同样可以在为孩子量身打造的小说中找到不同维度的阅读乐趣。
穆勒瓦精心设计的叙事游戏远不止《朝着海的方向》与其他文本间的互文关系,小说最特别之处在于它接力式的多声部叙事,拆碎的故事情节靠24个人物的40场发言层层推进,但人物的发言顺序并不严格遵循事件发生的时间顺序,有时讲述者会留出叙事中省略的空白,有时几个人物对同一件事的讲述彼此交叠,这种基于视角相乘的叙事游戏在扬的三对双胞胎哥哥的身上最为明显,每对双胞胎的发言时常互为镜像,例如在老五和老六的讲述中,都出现了把在袋子里熟睡的扬比作婴儿耶稣的联想。
海之子第一人称叙述结合每章标题中列出的讲述者姓名、年龄和职业,可以更大限度地帮读者还原每个人物的特点,但人物在言说过程中呈现的特点,除了取决于说话者的语言风格以及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更取决于说的人想对听的人产生的效果。我们虽然无法推测24位讲述者的诉说对象,也无法判断他们的发言场景是法庭审讯还是记者采访,但我们明显可以感受到七个孩子的讲述有一个共同特点:与几乎所有其他角色不同,他们好像仅满足于讲述本身,而不寻求听者共情或试图说服他人,尤其是“一言不发”的扬。扬既不完全游离于叙述之外,也不完全置身其中,他的声音既无所不在,也无处可循,直到小说倒数第二章,他才正式介入揭开真相。在此之前,扬的形象只能通过其他人物拼凑,小说甚至在呈现扬的形象之前就宣布了他的死亡,开篇第一句便迎来社工沉重的断言:“我是最后见到扬·杜特罗活着时候的人之一。”连扬最后的自述都无法帮助我们将他的形象完整还原,甚至愈发强化了他从小说一开始就被赋予的神秘色彩。在终章海员的讲述中,我们找到了扬留下的最后踪迹,他要继续小拇指的大洋之行,而Doutreleau的姓氏早已预言了结局——d’outre l’eau,在水一方。我们也和扬一样,待“剧终”一词出现还不愿意醒来,只为继续奔赴小说的冒险。
D’outre l’eau——小拇指的大洋之行不同叙述者类型的交替出现揭示了语言的不确定性,所有人物只提供他那部分所谓的真相,甚至说一半藏一半,还得依赖他人的讲述才能确认或否认,但正是叙述者的倍增、多声部的叠唱才增添了小说虚实相生的表现力。在解谜的过程中,读者必须适应每个人物离题散漫的东拉西扯,克服合唱中令人晕眩的回声效果,虽然好像陷入了作者精心编织的渔网,但我们总能找到想象和阐释的网间空隙。
从最早的口述文学到17世纪末固定下来的书面文字,再到如今随时代变迁、读者迭代而衍生出的各种改编版本,小拇指一次又一次获得重生。我们在读它们当中任何一部作品时,都不仅仅是在读这部作品,而是开始了与文学记忆的对话。在小拇指沿途撒下的白色卵石的指引下,我们找到了重回“佩罗之家”的路。
在小拇指沿途撒下的白色卵石的指引下,我们找到了重回“佩罗之家”的路。[1] 《鹅妈妈的故事》还有另一个鲜为人知的正式书名:《寓含道德训诫的过去的故事》。
[2] 彼埃蕾特·弗勒蒂奥(1941—2019)的短篇集《女王变形记》获1985年度龚古尔短篇小说奖,长篇小说《我们是永恒的》获1990年度费米娜奖。
[3] 米歇尔·图尼埃(1924—2019)的第一部小说《礼拜五或太平洋上的灵薄狱》获1967年度法兰西学院小说大奖,第二部小说《桤木王》获1970年度龚古尔文学奖。
[4] 最早出现于16世纪意大利的沙龙聚会在17至18世纪的法国亦极为流行,受过教育的女性言路渐开,典雅派文学(Préciosité)及女才子团体(Précieuses)应运而生。
[5] Patricia Hannon, Fabulous Identities: Women’s Fairy Tales in Seventeenth-Century France, Atlanta: Rodopi, 1998, p. 11.
[6] 《小布塞出走》于1972年首次在Elle杂志上发表,1978年被收入图尼埃的短篇故事集《大松鸡》,译文可参见《皮埃尔或夜的秘密》一书。
[7] 罗格尔(Logre)是对食人魔(l’ogre)的隐喻。
[8] Yann这个名字源于法国布列塔尼地区,寓意“上帝的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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