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老是忙着挣钱，

　　我不要公主房了，

　　我也不要裙子，

　　我只要你陪陪我。

　　文/婉兮 图/千图网

　　婶婶最终没走成。

　　她舍不得放弃每个月近2000的工资，脾气倒收敛许多，做事也更勤勤恳恳，还会时不时地婆婆讨好上一番。

　　她晓得，婆婆是侄女儿的软肋，伺候好了老人，也就能把丁小月搞定一大半。

　　离开的那个人，反而是彭云松。

　　他说他打算去大西北，加入某战友的创业团队，要发愤图强大干一场：“我也是30对出头的人了，还有多少时间能浪费呢？”

　　这通电话，和以往不大一样。

　　丁小月握着手机，忽然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这是一场委婉的诀别。他已经把两人之间的暧昧彻底清空，语气中的疏离清晰可闻，其实就是用另一种形式在说：算了，我放弃了。

　　不过，她没有挽留，她只是微微一笑，轻声说了几句祝福话。

　　电话挂断，那笑容迟迟未退，像是糊在脸上的符号。差不多过了10分钟，丁小月才轻轻揉了揉脸，把那所谓的得体礼貌都卸了下来，紧接着，她又飞快地抹了一下眼睛，再微微昂起头，把鼻子也吸了一下。

　　我失恋了。

　　有个念头不知不觉跳出来，丁小月吓了一跳，急忙又把自己丢进一堆堆的工作里。只有身子忙碌，脑袋才会停止思索。

　　可到了夜深人静时，这念头却愈发清晰，以至她辗转反侧，几乎失眠了整整一夜。

　　她在问自己：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毕竟，这是第一个以爱之名靠近的男人，如今再咀嚼回味，还能从细节中品出一丝甜。假如从了他，结果会是什么样？

　　大概也有幸福的可能吧。

　　她总是觉得，彭云松和前面的罗杰、冯军都不大一样。也或者是“退 伍 军 人”的身份加了分，她本能地相信，他的人品和性情都无可挑剔。

　　但这些想法，似乎都见不得光。

　　等到太阳升起，现实问题又会一个一个浮出水面，比如他的父母、她的生意，以及婚姻里的种种龃龉。

　　“你说，他为什么不能再坚持坚持？”

　　丁小月这样问崔瑶。她难得地给自己放了一天假，讲完前因后果后，脸色逐渐暗淡，“我本以为，他不会这么快放弃……”

　　“那你会答应吗？”

　　崔瑶嗤笑一声，随手把一颗瓜子放在嘴唇间，上下牙轻轻一磕，口红没落下半点痕迹。

　　时隔一年，她从失败恋情中艰难爬出，倒把自己修成了一个妖精：风情万种媚眼如丝，对男女之情理解透彻，常常三言两语就能拨开迷雾，给痴男怨女们指点迷津。

　　“你爱的，是爱情本身的感觉，不一定是彭云松这个人。所以啊，嫁了还是会后悔，结婚不就那么一回事儿吗？又不是没经历过！”

　　“可他这么快就撤了，我有点失落……”

　　“失落啥？人家等你答复等了三个多月了，你还想怎么样？”崔瑶翻着白眼，瓜子皮从嘴唇间飞出来，“现实点吧，30岁的男人，肯追你三个月就不错了！”

　　“也对。”丁小月的落寞中透出了些豁达。

　　她暗暗叹一声，悄悄把自己安慰了一番。或许，爱情是个奢侈品，现在的自己，还真是要不起。

　　倒不如一心一意搞事业呢，就像网络上很火很火的一句话——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后来的事情，就慢慢应了“情场失意，职场得意”。

　　运气似乎也在遵守守恒定律，东边日出西边雨，它们在相互制约，达到某种程度上的平衡。

　　反正，小店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

　　丁小月又接连雇了两个帮工，洗菜、切菜、配送都详细分出工来，后来还渐渐和菜农、屠户达成长期合作，不必再披星戴月地骑小三轮买菜。

　　然后，就到了2019年。

　　2019年，丁小月面临的最主要问题，是开店。

　　彭云松帮忙租下的这间民房，已经不能满足日益增长的顾客需求。它的偏僻与粗糙，也在某种程度上，拖了生意的后腿。

　　事实上，许多食客都提出了这个问题。

　　他们问起店铺地址，打算宴请客人：“就做你最拿手的猪蹄儿和辣子鸡，再来几个家常菜。能把快餐做好吃的人，大餐更不会让我们失望。”

　　“是吗？”丁小月尴尬地打着哈哈，手机似乎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她四处环顾，把厨房周围的环境扫视一眼，最终只能怏怏拒绝，还附加了好几句赔礼道歉。

　　“丁老板，你该扩大经营啦！”

　　建议首先由那位爱吃辣子鸡的女白领提出，她随手做了份策划书发过来，寥寥几句，就把市场分析得头头是道，后头还跟了一张手画的图，是店铺的格局布置。

　　丁小月一看，眼睛就猛地亮起来。

　　对着那张图纸，她暗自想象了大半天，将平面上的抽象线条一根根立起来，再赋予它丰满血肉，甚至想到了桌布选什么颜色、墙角摆什么绿植。

　　但只是过把瘾而已。

　　因为就目前而言，开店还有些不太实际。

　　生意看似红红火火流水不断，但摊子越铺越大，支出日渐增多。

　　除掉房租、水电、原材料和人工费，丁小月所剩并不可观，比从前好是真的，但要说富裕，那是根本就谈不上的。

　　开店嘛，敢想不敢做，还需要些时间来沉淀。

　　“新家”也是2019年搬的。

　　确切来说，已经不算新家了。之前已凑合着住过一段毛坯房，老少三代女人的气息，早就把它润染出了“家”的氛围。

　　可即便如此，新装修过的房子依旧令人期待。

　　地砖光可鉴人，墙壁粉刷一新，担得起“窗明几净”四个字。

　　厨房则装上了新款抽油烟机，无论台面还是橱柜，都透着一种现代化的智能感。

　　馨儿的公主梦，也终于完完整整地实现了。

　　丁小月特地交代装修公司，把女儿的房间设计为“Hello Kitty”主题园，用各种各样的粉红元素堆砌，为的是博自家千金一笑。

　　可馨儿的脸上，却明明白白地写着焦虑。

　　她在各个房间进进出出，眼睛睁得大大的，认真观察着屋子里的每一件家具、每一样摆设，甚至会时不时地向母亲询问：沙发多少钱？床多少钱？餐桌多少钱？

　　丁小月哑然失笑，她摸摸女儿的头，开玩笑道：“你小小年纪，管这些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要搞装修呢！”

　　“不是的。”小姑娘摆摆手，神色忽然焦灼起来，小脸小眉毛都皱成一团，似乎是有话要说，但又不便说出口。

　　当妈的一怔，她下意识地觉得，女儿遇到了棘手问题，可又不能心急火燎地逼问。思来想去，只得缓缓蹲下身来与馨儿平视，用眼神鼓励她开口。

　　谁料女儿张嘴就问：“妈妈，你是不是欠了很多钱？”

　　说话时，小姑娘的着急一览无余，她盯住妈妈的脸，眼睛里的惶恐呼之欲出，马上就会哭出来一般。

　　这是哪儿跟哪儿？

　　丁小月不明所以，完全不明白孩子的危机感从何而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告知家庭财政：“妈妈是没多少钱，但能供你读书、吃饭、穿衣、买玩具，你完全不用担心生活问题。”

　　她以为，是从前的贫瘠深入骨髓，女儿害怕再回到过去。

　　谁知馨儿却哇一声哭起来。

　　馨儿这一哭，丁小月的心就彻底乱了。

　　尤其是她抽抽噎噎说出的那番话。

　　她说：“妈妈，你不要欠那么多钱！你不要老是忙着挣钱，我不要公主房了，我也不要裙子，我只要你陪陪我……”

　　孩子张大嘴巴，这番话几乎是一句一句喊出来的，豆大的眼泪滚滚而下。所以，委屈也是赤裸裸的，丝毫不加掩饰的，她和成年人不一样，她还不懂得迂回与隐藏，她在光明正大地发泄不满。

　　对，不满。

　　丁小月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这大半年来，她整个人都被工作吞没了，对女儿的关注和关爱，都在不知不觉地减少。虽然，这并非她的本意。

　　可人的时间精力是有限的，在工作和孩子之间，她做不到平均分配。而创业初期事事艰辛，她不得不给孩子报了小饭桌和辅导班，每天早送晚接，哪怕是回了家，也只能打发孩子早早睡下。

　　因为，她得忙着对账、开会，或者电话预约明天需要几斤肉、几斤菜。

　　微信群里的消息也在跳个不停，她得抽出空去看、去想，然后做解答。客户维护，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也常常觉得愧疚，觉得对不起女儿。但客观条件摆在面前，唯有拼命奋斗，才可能给馨儿一个相对较高的起点，让她的人生能够轻松一些、美好一些。

　　就像那句话说的：我抱起砖头，就没法抱你；我放下砖头，就没法养你。

　　就连不久前的家长会，她都没法脱身而去，最后只得拜托给罗志雄，让他以爷爷的身份出席。

　　为此，馨儿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可眼下的丁小月，却不敢给女儿许下承诺。前头路还长，她不确定自己何时能回归，何时能做回一个心无旁骛的全职妈妈。

　　这大概也是无数个职业女性的难题吧。

　　她在心里叹气，默默把女儿往怀里揽，试图用身体的温柔触碰来做弥补，同时也低声耳语：“妈妈知道错了，妈妈会尽量改的，你要原谅妈妈，好不好？”

　　谁知在这心烦意乱的节骨眼上，婶婶又跑过来捣乱。

　　她理直气壮地提出，自己也要跟着住进新房：“我们是一家人！我们得住在一起！”

　　-未完待续，点个在看-

　　-作者-

　　婉兮，90后写手，不偏激不毒舌，有温度有力量。微博 @婉兮的文字铺，个人公众号：婉兮清扬（），已出版《那些打不败你的，终将让你更强大》，新书《愿所有姑娘，都嫁给梦想》火热销售中！

　　婉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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