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论颂》是一本由叶少勇著作,中西书局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68.00元,页数:516,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中论颂》精选点评:●本书其实是印度佛学最难的部分。叶少勇给了一个清晰和大致上无漏洞的解释。引起争议的原因是龙树用(缸中之脑)+(忒休斯之
《中论颂》是一本由叶少勇著作,中西书局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68.00元,页数:516,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中论颂》精选点评:
●本书其实是印度佛学最难的部分。叶少勇给了一个清晰和大致上无漏洞的解释。引起争议的原因是龙树用(缸中之脑)+(忒休斯之船)+(老子辩证法)三大利器,破【自性】+破【他性】+破【有】+破【无】。最可惜的是龙树本身不懂相对论也不懂脑科学,于是成了个狡辩狂,嘴硬狂。
●叶老师的论证过程逻辑融贯,作为唯识论著能自圆其说;但明贤法师的批驳,特别是引用肇论的批驳也在中观见上成立。有几处翻译上的细节,比如缘生和缘生法,是叶立论的关键,要注意。
●世间即涅槃。 事物为有即是常, 事物无有即是断, 有事物则有二见, 是故事物应除遣。 空亦复空。 但为引导众生故,以假名说,离有无二边故,名为中道。 言语道断,心行处灭。 既然是缘生法,又怎能说他是有是无呢,有和无都是颠倒执着。一切法如幻化,唯是所执,非有非无。
●三体合一校勘译文准确。论颂,义理深奥层层递进是为大乘根本!
●听读过此书,解析龍树中论的好书。
●将各种文字版本集合一处对专业学者是好事。但你以为你懂梵文就懂了佛学?作者有些不自量力了。
●等《佛护释》
●从佛法角度则已流于邪知邪见,从学术角度亦不妨作为学说之一种。《中论颂》:“诸佛依二谛,为众生说法。一依世俗谛,二第一义谛。若人不能知,分别于二谛。则于深佛法,不知真实义。”正是指叶少勇一辈。然而叶少勇将此颂解读为:“通过言说的诠表机制来解说胜义 —— 依世俗谛的机制。”并认为:“对二谛的评价基于同一标准,只有胜义谛是如实见,世俗谛是颠倒见,本不是谛,是被世人误认为谛。”这是把龙树菩萨的意旨硬拗成自己的意思了。归根结底,仍是站在现象界的立场来臆测佛教的中道理体,所以虽然竭尽辨析之能事,也只成知见障而已。
●唯识学者对中观的解读
●空性=无自性性
《中论颂》读后感(一):评叶教授的中观见与其支那内学院师门唯识见的关系
很有意思,从叶教授的导读来看,由于长期专攻龙树中观论著,显然理路上已摸到了整个中观的脉络,尽管早年师从韩镜清先生研习唯识学,想必其对于唯识学已经有了不同于其师门的见解,只是书中仍然隐约将中观思想与唯识学分开来解读,是否其中观见仍未得决定,亦未彻底认清其与支那内学院唯识新学的分歧点。
《中论颂》读后感(二):第二品的一个疑问,请高手来帮忙!
有个疑问,请教一下大家。中论颂第二品,行动在正行处不成立,因为正行已经有行动才称为正行处。那如果说正行处已有的行动 就是 “行动在哪发生”这个问题中的行动,这样不行吗?
顺便在问一个,更有难度的,用龙树的归谬公式来归谬一下方的圆。
用行走者举例! 行走者是存在的 (1)行走者只能在行走状态才可以称为行走者。行走者不能站住,停止行走的状态就不是行走者。 (2)行走者能从行走状态转变成停止行走的状态,因为不能一直走下去,就算累死也是成为了停止状态。 (1)与(2)相矛盾,原命题被破。
用这个归谬公式,把方的圆型归谬一下,可以做到吗?我逻辑不行,不会弄这个。
《中论颂》读后感(三):龙树菩萨在印度佛教史上被誉为“第二代释迦”
龙树菩萨,又译龙猛、龙胜,在印度佛教史上被誉为“第二代释迦”,大约活跃于公 元一五〇年至二五〇年之间,他首先开创空性的中观学说,肇大乘佛教思想之先河。龙树菩萨是大乘佛教史上第一位伟大论师,也因此成为汉传佛教和藏传佛教共同的祖师。龙树菩萨是大乘佛教史上的第一位伟大论师,传说寿高一百五十,著有大量的大乘论典,其中最主要的有《中论》、《大智度论》、《十住毗婆沙论》等。《中论》阐发缘起性空的深义;《大智度论》采取中道立场来彰显般若真理;《十住毗婆沙论》则以深远的见解来宣扬菩萨之大行。龙树菩萨开创了大乘佛教第一个僧团,为大乘的振兴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龙树菩萨的主要立场,见于《中论》的主张,核心思想即在《中论》第一品第一颂的“八不偈”中:“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出。”
“八不偈”是基于缘起法的本质而说,所以称为“八不缘起”或“八不中道”。因为缘起法的本质是空,空即无碍,不落入空有二边,即为中道,《中论》之名即是以其阐明中道而得。一般人观察世界的状态,皆用生灭、常断、一异、来出作为固定的观念,所以有外道的常见及断见,凡夫的我执与小乘的法执;中道则基于缘起法为第一义谛,了知世间的真相莫不依因待缘而起,所以是空无自性的。
龙树菩萨开创的中观学说,令小乘学者大为折服,大乘学者也都奉为圭臬。他的学说由鸠摩罗什翻译、介绍到中国来,大乘空宗的思想因而得以弘扬、光大,影响深远。中国大乘八宗,都一致尊奉龙树菩萨为共同的祖师。
《中论颂》读后感(四):被汉传佛教和藏传佛教奉为祖师的龙树
龙树菩萨(梵文:Nāgārjuna bodhisattva),又译龙猛、龙胜,在印度佛教史上被誉为"第二代释迦",大约活跃于公元一五〇年至二五〇年之间,他首先开创空性的中观学说,肇大乘佛教思想之先河。在汉传佛教中享有“八宗共祖”的称号。在藏传佛教中,与其大弟子提婆(亦名圣天)同被列入为佛教的二胜六庄严之一。密宗也以他为传承上师之一。
龙树菩萨是大乘佛教史上第一位伟大论师,也因此成为汉传佛教和藏传佛教共同的祖师。龙树被密宗奉为祖师,有两方面的原因:其一,密宗的教理思想中采用了不少大乘中观的学说思想。其二,密宗经典宣称,龙树曾在南天竺的黑峰山铁塔中由毗卢遮那佛(大日如来)亲授密宗教义,并受灌顶。龙树菩萨形象十分特殊,较易识别。他头顶有肉髻,是智慧的象征,头部周围有龙头,7个或9个不定,身披袈裟,两手结说法印,游戏坐姿,身旁有滤水壶,有时置有经书。
传说龙树菩萨寿高一百五十,著有大量的大乘论典,其中最主要的有《中论》、《大智度论》、《十住毗婆沙论》等。《中论》阐发缘起性空的深义;《大智度论》采取中道立场来彰显般若真理;《十住毗婆沙论》则以深远的见解来宣扬菩萨之大行。
龙树菩萨的主要立场,见于《中论》的主张,核心思想即在《中论》第一品第一颂的"八不偈"中:“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出。"中道基于缘起法为第一义谛,了知世间的真相莫不依因待缘而起,所以是空无自性的。缘起法的本质是空,空即无碍,不落入空有二边,即为中道,《中论》之名即是以其阐明中道而得。龙树菩萨开创的中观学说,令小乘学者大为折服,大乘学者也都奉为圭臬。他的学说由鸠摩罗什翻译、介绍到中国来,大乘空宗的思想因而得以弘扬、光大,影响深远。中国大乘八宗,都一致尊奉龙树菩萨为共同的祖师。
十四祖龙树尊者传法偈:为明隐显法,方说解脱理。于法心不证,无瞋亦无喜。
在佛陀示现涅盘之后,上座大迦叶、阿难尊者与上座优婆离(释迦牟尼佛十大弟子之一。初次结集口诵律藏的上座,故说为持律第一)三者,将佛陀言说的所有三藏教义进行了结集。第一次结集不但抑制了正法在世间界的衰落,并且令佛法更加兴旺昌盛。其后,大迦叶尊者趋入涅盘,阿难尊者一如既往地护持正法长达四十年之久,并令正法越发兴盛。
之后,正值佛陀灭度百年之际,依照往昔的发心与愿力,阿育王横空出世。以其为施主,聚集上座耶舍等七百阿罗汉,厉力灭除邪说,以大悲善逝所宣之律藏为准则而进行了第二次结集。
随着五浊恶世的来临,众生福报日渐衰退,与佛法戒律相抵触的各种邪说大行其道,教内各派固持己见,纷争不合现象比比皆是,专心致志修持禅定的修行者数量骤然陡减。随着异端邪说的广为流传,佛法陷入了低迷的谷地。声闻十八部前嫌尽弃,进入了同心合力、携手并肩的阶段。他们终于明白:各教派之间只是有细微差异而已。除此之外,在遵从佛陀训导,精勤修持三学,成就解脱果位方面,是完全一致的。闻思修行之风又开始恢复,佛法也因此而进入了一个全盛时期,这就是世人所称的第三次结集。其后,佛教又逐渐趋向于衰落。
龙树哲学的创立标志着佛教哲学从小乘哲学过渡到大乘哲学。龙树及其学说在印度哲学史上占据着十分突出的地位。公元3~4世纪,龙树的哲学思想传至中国,立即在中国佛教思想界引起了强烈的震动,并且很快左右了佛教哲学思想的发展方向。龙树的哲学思想,随着中国佛教向邻国传播,在朝鲜、日本、越南的意识形态领域中也产生了持久的影响。龙树的著作传译至中国汉族地区的汉译本,现有20种;传译至藏族地区的藏译本,约有 118种;其中《大智度论》、《中论》、《十二门论》等是他的代表作。
《中论颂》读后感(五):“空不是什么都没有”?
下面是一些毫无用处与价值的玄想。
“空不是什么都没有”,这大概是每个用过“教材”学“中国哲学史”的人都听过的话。这在传统范式中的“六家七宗”或罗什所开之“般若学”中,似乎十分通顺(当然,这个范式,其实专业学者原来越少用了,但对半专业的人似乎是“常识”)。而“六家七宗”和“般若学”似乎在辩论“空有”之义,大家都在辩论,那大概“空”就应该“不是什么都没有”。
如此,那么“空”是什么?按照传统的范式,看《肇论》。“大家”都知道“不真空论”是“不真故空”,“不真”似乎不是“没有”,即不是“没有故空”,所以“空不是什么都没有”,“空只是无自性”。
后来,问题越来越简单,“真空妙有”,或是“胜义谛是空,世俗谛是有”,或是随便管他是什么的“四重二谛”故“空”。
然后,仍旧是按照范式,谈龙树,只要拿出“八不中道”和“三是偈”,就能说“空不是什么都没有”。“中道”怎么可能是什么都没有?“三是偈”,不论按不按照天台的解说来理解,哪怕近代以来梵文本回流,似乎“假名”就不是“什么都没有”。
不过,作为一个完全不懂梵文的人,我最初读《中论》,就是感觉“龙树的空就是什么都没有”。从有此感觉以来,读了部分汉文经论,也能感觉到这样一种观点在汉语背景下大概不太容易被接受。不过,我压根不信佛教,所以没有丝毫心理压力。
废话之后,进入正题。此《中论颂》一书,对于不懂梵藏文者来说,也是个不错的汉语读本。开头有一部分导论,介绍《中论》的文献情况。正文部分,是《中论》的正文。每品开头有作者的导读,基本是按具体的颂划分,最重要的是列上了诸多不存汉文的《中论》注释的看法,虽只是大略而谈,但也算有帮助。每品正文,左页是梵、藏文,右页是罗什译本、吕澂《藏要》的校勘注以及作者自己新译的论颂。作者讲述自己看法的部分不多,大部分还是叙述注疏的解释,较为忠实于原文,语言也比较平实。因此,本书主要是个读本,讨论不多。
而作者本人的具体观点,可参见此系列书《六十如理颂》开头的义理导读,以及作者的系列讲课(喜马拉雅“梵佛研”)。
作者的核心观点可以概括为:根据现存可以明确认定为龙树自己创作的文献和早期《中论》注看,《中论》所谓的“空”,就是指“什么都没有”,只要认为龙树所说的“空”在某种程度上是“有”,就违背了龙树的看法,“二谛”也不能说明“有”。
“空不是什么都没有”,这一前提在汉语乃至藏语传统看来,大概是难以接受的。
这一结论最主要的前提是,“根据现存可以明确认定为龙树自己创作的文献和早期《中论》注”。“现存可明确认定为龙树自己创作的文献”,主要是《中论颂》、《六十如理颂》、《七十空性论》、《广破》、《回诤论》。简而言之,抛开后世论师的解读,直接看龙树自己的文本,大致就是一种学术研究的态度。
而具体看作者自己经常引用的文献,大致是《中论颂》、《六十如理颂》、《佛护释》。将文献限制在此内,得出上述结论也就不奇怪了。如作者所言,汉文背景中通常用来否定“空不是什么都没有”的依据是“二谛”,但二谛在上述文献中其实只有《中论》中的几颂:
诸佛依二谛,为众生说法,一以世俗谛,二第一义谛。若能不能知,分别于二谛,则於深佛法,不知真实义。若不依俗谛,不得第一义。不得第一义,则不得涅槃。(罗什译文,《观四谛品》)
这简略的几颂,并不能说明“空在世俗谛上可以说是有”。因此,作者主张的关键在于,以“二谛”来为《中论》体系加上讨论“有”的空间,是后代论师的诠释,从“龙树自己的文本”中看不出来。此外,作者还作出了一些尝试性的探讨,比如,为何汉传《中论》学大家普遍接受“空不是什么都没有”?作者认为,可能和罗什的翻译有关。如《中论》第十五品有颂谓“定有则着常,定无则着断”,“定无则着断”,“定有”、“定无”似乎恰恰是否定毕竟有、无,而没否认相对有无,由此导致了“空不是一定什么都没有(定无),只是相对什么都没有”。当然,这只是一种尝试性的探讨。
作者也针对几个常见的反驳,用文本,给出了反驳,比较重要的是:
1、“空就是什么都没有”是恶取空。
作者给出的是《佛护释》中十分明确的回应:中观论者和恶取空者所见的事情是一样的,只是方法不同。
如果“所见”一样,那确实可以说,《佛护释》理解的“空”就等于恶取空者的“什么都没有”。
2、为什么不能是“恶取空”呢?因为如果“空是什么都没有”,就无法成立因果等。
作者给出的回应是《中论》原文。比较明确的回应是龙树的反问,你说“空无法成立因果”等,难道“不空”就能成立吗?其实认真读过《中论》的人,理应不会只问到这一步。
如果是第一段“恶取空”的批判,还能以“只是《佛护释》不是《中论》”来调解,第二段就比较难回应了。在此点上,似乎还能通过加一点限定词来解决窘境,即只承认“龙树的《中论》的空可以是什么都没有”,但保留龙树其他文本的解释空间。
由此,对于深谙梵、藏、汉《中论》以及相关古注的作者来说,得到这样的结论显然是没有问题的。其与后世论者或汉传部分论者的结论相悖,也只能说注疏传统不同。无论是拿着汉传的判教,或是藏传宗义分判中类似的“大中观”、“xx见”之类的词来讨论,都是没什么意思的。对于非信仰者来说,是无聊的。
当然,上述介绍,似乎是在说“作者基于梵、藏文本得出了不同于汉传的结论,因此汉传文本都是有问题的,歪曲了龙树的‘本义’”,其实作者本人应该没这种看法。从本书看,作者的新译和鸠摩罗什译本对照下来,如果在不看作者的解读的情况下,恐怕准确度也没太大差别。
同时,如开头所述,对于笔者这个不懂梵、藏文而只读过汉译本《中论》(青目释、印顺《中观论颂讲记》、部分吉藏注疏)、《六十如理颂》、《回诤论》(其实还有《十二门论》和《大智度论》的一部分)的人来说,得到的结论和作者基本一致。第一次听到作者的结论时,笔者也在回顾促使自己得到类似结论的汉语材料究竟有哪些,后来大概想到了以下材料:
1、《大智度论》对“十四无记”的讨论。
作者的文献谱系,并不认可《大智度论》,不过其对“十四无记”的解读,和作者的解读以及其引用的《佛护释》的解读类似。
《大智度论》中提出的问题是,“如果佛是一切智人,为何不回答十四无记”,回答的第1、第6条很直白,并能用了《佛护释》中出现过的譬喻。
答曰:此事无实故不答。诸法有常,无此理;诸法断,亦无此理;以是故,佛不答。譬如人问构牛角得几升乳,是为非问,不应答……复次,十四难中若答有过罪。若人问:“石女、黄门儿,长短好丑何类?”此不应答,以无儿故。
亦即,不回答“世界有边还是无边”之类的问题,原因在于如果回答说“世界有边/无边”,似乎隐含着承认有“世界”、“边”等,但实际上这些东西就如牛角之乳、石女儿、黄门儿一样,本来就是“没有”,自然不能回答。《中论》中其实也有类似譬喻,比如第七品谓“譬如第二头,无故不可断”。熟悉石女儿这类譬喻的都可知道,其就是为了言说“毕竟无”。
当然,这种回应预设了“名称蕴含着其实存”(这个前提本身没什么稀奇,但对这个前提的讨论,在现代哲学中是一个简单而基础性的问题),因为不承认其实存,所以不作回答。但是,这个预设龙树是否定的。由此,才有所谓“假名”。如果说某个词背后有其对应“自性”,那就显然不是“假名”——而龙树否认那类东西,只承认“假名”,在此意义上仍然是“什么都没有”。
那么“假名”是不是有?可以预想的回应是,假名既然不对应自性,那么假名的有与“有”有什么关系呢?对于假名“世界”来说,其与“世界之自性”没有丝毫之关系。
进而,问题似乎就是,那“假名”自身是不是什么都没有?——反身性问题。
2、《回诤论》。
如果“空是什么都没有”,那么龙树说“一切法空”这句话还有什么意义呢?——这是《回诤论》的论敌所提出问题的核心。
论敌谓:“若‘一切无体’,‘言语’是‘一切’,‘言语’自无体,何能遮彼体。”如果说“一切法空”,那么“一切法空”这句话本身属于“言语”,“言语”属于“一切法空”这一宗中的“一切法”(宗中有法),那么“一切法空”这句话依据龙树的见解,本身也是空无自体(没有自体)。如果“一切法空”这句话本身就是空无自体,那么其怎么能否定“一切法”的“体”?
对此,龙树在《回诤论》中给出的直接回应:“我‘语言’若离因缘和合法,是则‘空’义成,‘诸法无自体’。”大体思路是,所谓的“空无自体”,指“和合而生故,若有自体就不必和合而生”。不过其实这个回答还不是很明确。推论来说(“不合本义”):论敌的问题是如何“无体如何遮有体”,龙树的回应是,本来就不存在“有体(有自性)”,如果论敌认为是“通过‘一切法空’这句话来遮灭‘一切法的自性’”,就是预设了“自性”,但是龙树恰恰不承认有自性。
简而言之,正是因为“一切法就是什么都没有”,所以论敌的问难才错误。
那么龙树所说“一切法空”这句话又有什么意义吗?——通过这句话来令论敌明白没有“一切法”。——“一切法空”这句话就是世俗谛。
3、汉传瑜伽行派的记述
汉传瑜伽行对于其兴起的记述是:龙树说中道,而提婆后着空,因此瑜伽行派祖师才起来说“有”,挽救风气。这固然是瑜伽行派自己的说法,但是其恰恰指出了一种风气:龙树之后,一大批人认为“空就是什么都没有”。换句话说,印度龙树后学也有相当多认为“空就是什么都没有的人”,而瑜伽行派反对之。从本书作者所给出的《佛护释》材料看,佛护就是其中之一,才曾与反对者论辩,但终不改起立场。
上述三部分,是令笔者印象比较深的材料,由此笔者相信龙树所谓的“空”就是“什么都没有”,而这些材料全是汉文。笔者认为,仅从汉文材料,也未必就一定会认同汉传注疏。
下面是笔者认为比较关键的问题(全是笔者自己的发挥)。
1、如何理解“世俗谛”的——“世俗所承认的真理”或“用世俗所承认的语言来说法”
可以看到,关键的问题是,如何理解“二谛”,特别是如何理解“世俗谛”。
具体来说,“世俗谛”到底是“在世俗上可以说有”,还是“只是指假名言说,本身仍是什么都没有”。本书作者的理解,是后者,亦即其谓龙树所说的“世俗谛”只是一种“言说机制”,本身不承认“有”。因此,本书作者认为,“中道”就是“空”,“彻底的、不包含有的空才是龙树的中道”。
比如,“一切法空”这句话,是诸佛的说法,其是否承认“一切法”在言说的意义上可以是有?如果承认是,那就将“世俗谛”理解为了相对真实的东西,可以说“真空假有”。如果否认这一点,那么“世俗谛”亦不能推出“有”。
至于汉语语境中更为惯常的理解,即“世俗谛指‘世俗认为是真的东西’”,这看似是对“世俗(所承认的)”和“谛(真理)”做了语言分析,其实就《中论颂》看并没有什么依据。
“诸佛依二谛为众生说法”,那么“佛说‘一切法空’”,其是不是世俗谛呢?依据后一种理解看,其显然不是,因为“一切法空”显然不是世俗意义的真理。但是,此例子在《中论颂》中应当是可以被视为“世俗谛”的。那么,可行的解释自然是,“世俗谛”指佛用世俗所使用的语言说法,所说的法往往不被世俗许可。
也就是说,虽然说“二谛”,但实际区分出了三个层次:
(1)俗见:世俗的见解。
(2)世俗谛:佛用世俗所许可的语言,言说不同于俗见的真理。
(3)第一义谛:通过佛以世俗谛所言说的道理,最终非名言理解的真理。
(翻了一下陈年笔记,这三层似乎是笔者当年读《物不迁论》所记,俗见物迁流,世俗谛谓物无常而相似相续,真谛谓物不迁,但是在《肇论》里没有依据,似乎是听课笔记)
由此可知,问题的关键就是,“世俗谛”到底是指龙树认为是“谛”的东西,还是世俗认为是“谛”的东西。这当然是一种诠释的选择,很难说哪个才对,但是依《中论》《回诤论》来看,笔者倾向于前者。
这三层,似乎就是“错误——相对真实——真实”。这样一来,恰恰可与唯识三性。不过,正如唯识三性也有两种诠释方案,这样简单的对应其实并不融洽。问题仍然是,“世俗谛”是“相对真实”,还是就是“真实”。
此外,诸如汉地“四重二谛”之类的东西,也是立足于“相对真实”才能一重一重的加。但如果不承认此“相对真实”,似乎也没必要建立什么“四重二谛”。
2、“恶取空”与“无因”的问题——“恶取空”究竟意味着什么?
如前所述,不肯承认“空就是什么都没有”的人,下意识倾向于抛出“恶取空”的回应。瑜伽行派的描述,也是认为提婆之后是恶取空,所以要以“有”救之。一般认为,“恶取空”直接
而《中论颂》的回应是:不恶取空的人也无法成立因果——建立不失法、种子之类的东西(同理可推到阿赖耶识)也不能成立因果,因为这些概念本身就不能成立。
但是,这个回应其实仍然没有回应在“空是什么都没有”的前提下如何成立因果。其实,问题仍然和前面《大智度论》的回应相似:没有作为因、果的种种法,乃至“因”、“果”本身都不能成立,所以这对龙树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但是,作为佛教徒,似乎仍要问:不成立因果,那么四谛、三宝、佛教的修行等还有意义吗?这是《中论·观四谛品》的主要内容。龙树的回答仍然是:如果承认了有因果,恰恰没法成立上述这些东西的意义。问题仍是,龙树仍没回答其如何成立这些东西的意义。
对于一种哲学来说,龙树的分析显然可以成立。但是对于宗教来说,其就被人诟病,以致于对龙树类似的理解大概都要被扣上“以(西方)哲学曲解伟大佛教”的帽子。
龙树唯一正面提到了修行的地方,就是二谛,如果不依世俗谛就无法进入第一义谛。但是,如果世俗谛就是言说,其问题就是《回诤论》的问题。但是《回诤论》中,龙树在论辩上虽然可以说胜利,但仍没解决佛教修行的意义问题。
笔者认为,这是硬核龙树信仰者面临的问题,而起自《中论》开头分析“不无因生”时就埋下了伏笔。
《中论》虽然篇幅不小,但是其实破斥的范式不多,大部分是用同一范式去套不同的法。最重要的范式,就是开头“诸法不自生,亦不从他生,不共、不无因,是故知无生”一颂。
但是,笔者初读此颂就发现一个问题,不自生、不他生、不自他共生三句的破斥,都是分析性的,但是“不无因”一句不同。
“不无因”,青目释的解读是:“若无因有果者,布施、持戒等应堕地狱,十恶、五逆应当生天,以无因故。”其是用的“归谬”:“如果无因,就应行善得恶果,努力修行就无用。”但是“努力修行无用”在何种意义上是“谬”?在承认善恶性质传递的世界观内才是谬。这在印度或许在相当广的范围内适用,但仍存在问题。
本书作者给出了其他注释对“不无因”的解释,基本也都和青目类似。或者扩展一些,“如果无因,那么就会有一切时、一切处能生一切果”的过失。此仍是“归谬”的论证方式。其特性仍然与前三句不同。
而最重要的是,如前所述,注释家用以说明“无因”的理由,在《观四谛品》等地方恰恰也被龙树否定。亦即,如果世间“行善得善”本身也是虚妄,那么如何否定“无因”?或者在“空不是什么都没有”的意义上,“因”岂非恰恰是无?
当然,上述说明并不能破斥龙树,但相反龙树似乎也并不能在此意义上成立佛教修行的意义。因此,笔者认为“空就是什么都没有”——“恶取空”——“无因论”这组词是相关联的,但对于龙树来说问题不在于结论本书,而在于其“佛教徒”的身份。其的结论必定要否定世俗修行的意义,但是这也一并否认了其佛教徒的意义。因此,追随其的佛教徒想出种种办法来将修行的意义引入此体系,能产生裂隙的只有“二谛”。
但是,如果让龙树思想冲向世界,可以想见问题会越来越尖锐。譬如,如果一个非佛教徒,提出了与龙树相同的论证,那某种意义上他在辩论上是不可能输的——这就是怀疑论者,或者现代地说,“虚无主义者”。
事实上,某境外网站上一搜本书作者的名字,也可以看到其被指斥为“虚无主义者”而遭遇批评,批评的核心当然是“以西方哲学歪曲佛教”。不过,这种“虚无主义”,无非是“恶取空”的现代汉语版。似乎掏出“龙树的中道”就可以直接否定“虚无主义”,如果问题真的这么简单那是再好不过。只是,什么问题都扣上“西方哲学”的帽子,实在没意思。
面对这个问题,非宗教,似乎没有任何解决方案。但是宗教本身真的是“解决方案”吗?笔者无资格评论。
而阅读龙树文献与其注释有助于思考此问题吗?笔者希望是有的,这也是笔者阅读的原因。但是,笔者相信,阅读“不这样就违背佛教教理”这类注释,对这个问题不会有实质性的帮助。
3、《中论》与唯识古学
依据本书作者的解读,《中论》指出,众生所见闻的一切都是虚妄不实的,也因此在众生层面无法讨论所谓“二谛”。也因此,本书作者也被部分人认为“以‘唯识见’解释中观”。总之,对于不同意本书作者之人看来,其既然错误,那么其思想来源必定不是“中观”(哪怕看过《中观》古注也不行),那么想来应该是“西方哲学”或是“瑜伽行派经历”。
同时,作者通过《瑜伽师地论·菩萨地》(最古老的部分)中的“离言自性”和“假说自性”之分判来讨论早期瑜伽行与中观思想的联系,指出瑜伽行派在龙树之外令立真实的“离言自性”。
不过,瑜伽行和中观思路(非历史)上的联系,可能在这个角度并不够明晰,毕竟类似实有、假有的讨论颇多。
不过,吕澂的指出“假名Prajñāpti”一词后来发展“唯识”一词之“识vijñāpti(了,表)”之联系(吕澂还认为《中论》主要讨论认识问题,当然可以说“吕澂是站在瑜伽行派的立场上歪曲中观”)。当然,笔者不解梵语,不知这种词根上的相似是否真有联系,以及是否有历史之联系,不过从这一点看,可能更容易理解作为所谓“众生所见皆是虚妄”。
因为按照无相派的三性分判,识所显现的能、所二取都是都是虚妄分别,性质都是遍计所执,因此对应“凡所见相皆是虚妄”。如果“假名”一词与“唯识”之“识”真有联系,其更可推出,“假名”与无相唯识中识所显现的能、所二取一样,性质都是“假”、“空”,而非“有”。由此,“假名”也不能是“有”。
在此意义上,作者将瑜伽行的假说自性(遍计所执性)对应于龙树所破的自性,说二者皆是“什么都没有”,应该是没问题的。至于后来有相唯识在识分说体系中,将见、相标为依他起性,这又是另一回事了。二派对于依他、圆成关系之解释亦有不同。
但是,虽然提到了二者的思路联系,但是仍不能否认二者最根本思路上的不同。前面提到,想反驳“空就是什么都没有”的人,一般会用“如果空是什么都没有,不就会导致XXX(修行无用、无法成立因果等)之过失”的句式。瑜伽行的思路一致,不过发问方式并没有这么理直气壮,而是:如果一切本来就是空,那么为何会显现出虚假?
如果将龙树所谓的“空”理解为“什么都没有”,这才是真正的问题。
瑜伽行中关键的“虚妄分别”一词,即描述“体是虚妄,但却显现出分别”这样一种事态。无相派中,识体是虚妄,识显现的能、所二取是分别亦即遍计所执的虚妄,这仍接近龙树。有相派,将“识(虚妄,无)显现为二取(遍计所执,无)”之“识显现”,放到“识自体分(依他起)转变为见、相二分(依他起)”的“识转变”框架中。这种转变,很显然就是为了解决他们心中“龙树所产生的问题”。
瑜伽行架构中的“有”,可能主要是为了解决此问题。当然可以说,这有地域“假必依实”的影响。譬如,有部系统中,“择灭”是无为法,则不能通过有为法来生出。那么修行者如何“得择灭”?必须通过有为法之修行,获得於无为法“择灭”系属的有为法“得”,来解决“有为的世界如何产生出无为”的解脱问题。
瑜伽行的选择亦如是,只是这对龙树来说,可能并不必要罢了。《中论》21品,作者的译文可能更好:
从有不能生起有,从有不能生起无,从无不能生起无,从无不能生起无。
对于“假必依实”来说,他们的立场只需改动第三个字:
从有才能生起有,从有不能生起无,从无不能生起无,从无不能生起无。
其实,笔者对此问题最初的兴趣,来自魏晋玄学中的有无之辨。可以说,本无论者给出了第三条思路:无中生有。瑜伽行派相当于“济有者皆有”。
简单来说:
(1)龙树:不存在“生”。
(2)假必依实:有才能生有,无不能生。
(3)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本根之]无可以生有,有可以生有。
而如吉藏等偏向中观的论者,以及唯识宗人,都明确将中国佛家比於印度之“自然生”与“无因生”二家而否定之。作为无为法的真如,被认为能“生起万法”、“有熏习染法的作用”,在中观、瑜伽行看来,应该也是“自然生”或“无因生”的不平等因。这种思路差别,是一关键,引发的问题更多。
最后,回到前面说的,“瑜伽行派说弥勒、无着、世亲等为了挽救提婆之后的风气而说有”,其实这里的“瑜伽行派”也是汉传护法一系的今学。这种传说现在看来,可能非议的不只是中观后学,而是把古学一起加进来了。
4、“自性”概念
作者用了很多“原则”来解释龙树,比如什么“封闭性原则”、“怀疑主义前提”,这大概是其被扣上“西方哲学”帽子的原因之一。其实具体来说,这些词也不是必要。熟悉“自性”概念或西方对“本质”之类概念的讨论,都应能理解其对“自性”的描述。或者说,“自性就是无变异,变异就不是自性”,这可以作为基本的定义。
对定义进行分析,指出定义不成立,这是《中论》常见的论辩手段。中文最容易理解的一例,是本书道理中提到《佛护释》对破“我”的解说。
“我”在汉文瑜伽行注释中,一般有“常”、“一”、“主宰”三义。而如果“我”是“常、一”,那么就不能“造作”(或也可从“主宰”之作用来说),但是“我”一般被建立是用于“造作”的,因此说“我”是能造作但有常一,是自相矛盾。
上述分析,可成立“非我”——这与宗教修行无关。事实上,《中论》的分析,也基本上都与修行无关。
“自性”同样如此,如果某个法有“自性”,其就不可能产生非己者,而是一直维持其自性——这被本书作者称为“封闭原则”,但其实就是定义。
这个定义的问题是普遍性的,可表述为“一如何产生多”、“同一如何产生差异”、“自身中如何产生出异己者”。一个较为熟悉的实例是神正论问题:正义的神为何会产生出邪恶?这个问题是普遍性的,对于“假必依实”系的佛教来说,是:有为、有漏的世间如何产生出出世间之因?对于儒家的性善论来说:性善,为何会有恶?(内学院以此攻击熊十力)
而问题产生的根源是,预设了“有只能生有”,即“自性只能维持自性”。对于一元论又坚持此原则之思想来说,这个问题难以解答。一个简单的方案是,二元论,阴/阳、自性/神我、因/缘按一定比例互相作用而生。但是,此思路实质上是转换了问题,如果本来就有两个不同的东西,那么就不是“一如何生出多”。但问题仍是龙树指出的,两个独立有自性的东西,又为何会相互作用?类似的问题,还有很多。
无用且空虚的玄想写完,最后总结一下,对于不懂梵、藏的人来说,本书仍是良好的汉语《中论》读本。本书作者的一些论断虽然可能受到诸多非议,但是无论从文献还是立论思路上来说,都是有依据、有道理的。认为作者是从“西方哲学”、“瑜伽行派”的视角看龙树才得到这种结论的人,恐怕本身并不了解“西方哲学”。此外,梵、藏文资料对于作者的结论其实并非决定性的,认真读汉文材料也能得到相似的结论,只是没有文献支持。当然,对于中观来说,汉文显然是不够的。因此,笔者在有生之年大概都不配谈中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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