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记(增编版)》是一本由侯马著作,江苏文艺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35.00元,页数:329,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他手记(增编版)》精选点评:●作者以生活為藍本,用樸實而桀驁的詩句記下生活的點滴和對心理的追問。很愛手記這個詞,忠實得記錄
《他手记(增编版)》是一本由侯马著作,江苏文艺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35.00元,页数:329,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他手记(增编版)》精选点评:
●作者以生活為藍本,用樸實而桀驁的詩句記下生活的點滴和對心理的追問。很愛手記這個詞,忠實得記錄和思考著。ps:讀的是增編版,裝幀確實很悅目。
●我觉得你们对生活有误会。
●2019/11/27 豆瓣阅读 在台湾某山顶观星,在帐篷里,下雨
●.5
●微博精選,欣賞無能,雖然偶有妙悟也是瑜不掩瑕。#豆瓣阅读#
●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能用作者自己写在文学作品履历上:曾经在某人发起的新浪微博xxx诗歌评比中,876票获胜,曾经被xxx邀请去参加xxx诗歌讨论会,我不知道这些是光环啊
《他手记(增编版)》读后感(一):评《他手记》(增补版)
文/徐 江
《他手记》初版的时候,正值我的《杂事诗》第一部在分章陆续网上发表,引发外界和朋友们的反响。于是我和侯马做了一次双向访谈,分别对话讨论了各自的作品。记得在做关于《他手记》那篇题为《真实诗歌:中国的、现代的、批判的》的对话时,侯马对我说他想随着该书的出版,终结自己的“手记体”创作,把精力投入到新开辟的“诗章体”。我当时表达了委婉的劝诫:“诗章体”不妨全力写着,但《他手记》还没到停的时候。我当然知道单独的一本诗著,《他手记》有着不同于《杂事诗》的生长属性。《杂事诗》的生长是年轮式的,无限生长,包罗万象,以繁杂和碎片映现单纯、混一。《他手记》则更像是湖中不停漾动的粼光,它用一个貌似自由的框架(实质依然是严谨的),托载一个诗人在世相前的心绪,把读者送往触手可及的、却又是出人意料的一处处人间光阴小站。
“他”即是“我”,同时又加了些许跳出身外的冷静凝望、自嘲和太息。做生活温和的批判者、追忆者——这是侯马诗歌美学的核心地带。这既不同于我在诗中与光阴和自我、周遭的扭打,也不同于伊沙假借挑衅外表对尘世所作的挣脱与遨游。是的,既然是多年志趣相投的老朋友,也经常被同行们拿来做或困惑或别有“深意”的对比,我还是愿意亲自来做一些更靠谱一点的评述。作为大学时的同屋和多年的挚友,我听到太多这样的比法,把伊沙的奔放与迷狂类比作李白、金斯堡和布考斯基,而在我与侯马或是别的某位同时代作者中,去对应式地选一个杜甫、王维、白居易之类……不,不,这是太性情也太奴性的比喻方式。我知道唐诗是汉语诗歌王冠上的钻石,是爱诗者的心头肉。“重现大唐”恐怕不止是今天读者,也一度曾是深受唐诗滋养的所有具备美学自觉性的东亚国家诗人的共同愿景。但在我看来,它却是充满缺憾的一个理想。
对于艺术家而言,哪怕仅仅是口头光环上的克隆,都只是失败者的思维。如果李白整天想着成为他自己时代的屈原、陶潜、鲍照和谢灵运,那就不会有我们今天读到的混蛋、马屁精夹杂着傲骨的惊世天才李白了。把伊沙比作现代式里的李白是诗歌瞽者的评价,这种评价漠视了伊沙作为当代最勤奋、最疯魔艺术家的那部分付出。而这对于今天的诗人伊沙而言,恰恰是最重要的)。谁会理解一个像(有时甚至是超过)杜甫和贾岛一样苦吟的李白?谁又会理解一个像孩子一样微笑着接受心里诅咒他的人敬酒的杜甫?
同样,在这种前提下,我不认为侯马的诗风,可以在“当代杜甫”或“当代白居易”这类友情奉送的廉价称誉中,找到它合适的价值认同。谦和的侯马,在骨子里是嚣张到每一个毛孔的!否则你就不会看到他笔下有那么多对于我们人生不堪场景的怜悯与吞咽。在某些瞬间,那些被怜悯的对象,包括他自己,在他的笔下都成了蝼蚁。李白未必是侯马倾慕的诗人,杜甫更不会是(他的仕途也确实悲惨了点儿)。白居易?虽说他是德宗皇帝御封的“诗仙”,虽说他能够既为商人妇写下《琵琶行》,为废帝的爱情写下《长恨歌》,同时还能把小妾逼上吊,但比起侯马,一位驻足在新旧世纪之交大时代之下的诗人内心,老白还是天真了点儿。我们时代的每个诗人,都比白居易活得纠结。何况是饱览人性沧桑的侯马。据我所知,在我的朋友中,大学时的侯马对第三代诗歌精英们作品的激赏,并不逊色于伊沙、唐欣和李伟,但在出自己的第一本诗集时,他还是愿意把自己的粉丝身份放到沃莱斯•斯蒂文斯的神位之前(虽然多年以后,我认为他显然在某种程度上更靠近《惶然录》那一波长中的佩索亚)。我想,这也是我和他能维系这么多年诗歌友谊的一条隐秘线索——源出于精神洁癖的挑剔,雷霆冷酷如我,沉潜温和如侯马,我们都各自为自己的心灵守候着那座与上苍无形的约柜。
摆在读者眼前的《他手记》(增补版)如此不同。一方面,它是对侯马之前终结“手记体”想法的修正——“诗章体”的写法要求更加封闭和各部分具备严密逻辑关联的架构,这显然不是侯马抒写那些诗章的用意所在,他所“执迷”的仍然是语体的自由,和对封闭世界秩序的批判。那么何妨再回到“手记”呢?事实上,在原先包括初版后续写的《他手记》,分行体诗篇的表现一直没有那些散文体诗篇出色,有的甚至呈现出多余。而只有当“进藏”、“梦”、“镜片”、“访欧”这四部“新手记”载入手记王国之后,侯马分行体诗歌的功力,才在手记王国中得到充盈的施展。另一方面,增补后的《他手记》一书,既可看作是侯马诗写中的“手记七书”,也可看作是一位中年诗人的“人间七部书”。而作为一个历来把诗写内涵与意境看得比形式建构更重要的读者,我当然会更认同于“人间七部书”的评价。
“七部书”的诗著构筑模式,在过往的汉语诗歌出现过一次,那便是海子的《太阳七部书》,充分体现了一颗踯躅于农业文明与都市文明晨昏线之间的心灵,在荷尔蒙与文化野心的双重驱动下,执着于建设想象乌托邦的挣扎。今天的人们无论欣赏与否,都需要正视这四分之一个世纪之前,汉语诗人对诗著的建构努力。当然,诗著建设的方向,是否要如海子那样逆文学史乃至文明的演进规律,这是需要另作探讨的。像《他手记》这样“新七书”的出现,显然给不满于“太阳七部书”的读者,提供了另一种精神享受的选择。当然这种比较不是为了贬低海子(那项工作我以前已经在文章和书里完成了),只是为了更便于我们认清增补后《他手记》与老版的面目全非。事实上,与《太阳七部书》得之于青春、失之于年轻的轨迹相类似,《他手记》(增补版)也有着得之于人间、失之于亲民的困惑。最典型的例子是“七月”与“抗震”这两部长诗。一个诗人的人间关怀,任何人都无权去阻挡的。但当一个人沉溺于自己关怀的热情,他的诗歌便会不知不觉地具备了某种与即时性紧密相伴的“亲昵”,这在目前每个当代诗人的写作中都或多或少地存在,但在一部诗著中它会变得非常扎眼。当然,对于那些极端喜爱《他手记》(增补版)而言,这倒可以说更彰显了“人间趣味”。但对于我,一个作者的老朋友而言,我显然希望他能在此基础上更酷一些。毕竟,我和他都知道,即使诗人正在抒写人间,他也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人间的一分子”而写作的,他要证明的是——自己是天上的那个人。对于每个在今天用汉语写诗的人来讲,这都是绕不过去的使命。遑论在这个碎片时代,能有心写下长诗《访欧手记》的天才侯马。
《他手记(增编版)》读后感(二):读《他手记》有感
不像北岛、顾城、海子这些当代诗人那么出名——他们的诗在网上随便一搜就能搜到,侯马的诗真是太“小众”了——只有当当上能买到《他手记》,而之前的几本诗集只能在二手书店才能淘到货了。
当代,尤其是近二三十年的诗人,我比较喜欢伊沙、沈浩波、侯马这三位诗人,这三个人中我又最喜欢侯马。
侯马的诗让我感觉到温暖的同时也让我不寒而栗:
他替妈妈鸣不平,全家人都姓衡,只让她一个人姓着黄。这个“他”也就是是“她”,“她”其实就是“我”。每个人的家里,爸爸和孩子都是同一个姓,而母亲即使和孩子有血缘关系、和丈夫有婚姻契约关系,却被排挤在外面,她是个外人、是个异族者,她不是我们的人。于是,母亲和这个家之间就有了隔膜,每当他想要靠近母亲抚慰她的心灵时,一定会有个奶奶跳出来,带走孙子,说:“你是我们老衡家的小子,你得向着你爸!向着我们!”爸爸或许会用遗憾、怜惜的阳光安慰母亲,然而他并没有开口反对。母亲是孤独的,难怪“他替妈妈鸣不平”。然而“妈妈”在娘家却也扮演着她孩子的角色,排挤着她的母亲;她的母亲排挤着她的外婆;她的外婆……
侯马在这里展现了家庭中因为所谓血缘、姓氏所带来的排他性,所用的语言是完全口语化的,然而我最倾心的是他这首诗所留下的空白。他仅仅讲了“隔膜”的事实,而把反思的空间留下给读者,这层“隔膜”难道真的没法消除吗?难道人与人之间一定要凭着“血缘”分出亲疏远近?理想主义者大概会认为隔膜是可以消除的,然而从古至今的现实告诉我,哪怕我们意识到这层“隔膜”的存在以及他所造成的不良后果,我们依然会选择用血缘来挑选亲人。人类在这种时候显得多么的精明和愚蠢,他们找到了一样可以帮助他们进行分类的工具,然而这个工具却是如此鸡肋。
女人不仅仅可以做母亲,女人还可以做妓女。侯马在不同时期都写过几首与妓女有关的诗,例如《九三年之披着羊皮的狼》:
说她有点冷/让民警给件衣服穿/这儿可没人愿意搭理她/所长托辞没有女式衣服/她就哀求道:让我披件警服也可以/就警服吧/这个女人真是敢张嘴/这怎么可以呢/诸位想想/一个妓女,披着警服?还有《他手记》中:
当国家赫然起立时,总统与百姓,老板与打工仔,法官与小偷,嫖客与妓女都立正敬礼,感受着兄弟般平等的滋味。国家忙别的去了,这些人推开对方,你上我下,重新踩咕起来。还有特别讲嫖客与妓女关系的:
因为二十元的嫖资,嫖客与妓女相残,这样的行为低级,但仍然高级到为人类独有……实际上,相互之间的蔑视是更深刻的动机,被看不起的人看不起,激发出毁灭的冲动,这种蔑视的根源仍在于钱,这是等级社会的逻辑。卖淫是一种争议性很大的商业活动,有的人觉得应该合法化,有的人觉得应该大力扫黄,有的人想做妓女却看不起妓女,有的人想睡妓女却歧视妓女。我能够理解那些被迫下海(例如因为贫穷)的女人,但我无法理解那些毫无理由却还是做了妓女的人。理智上,我认为她们并不是有罪的,但是在情感上作为一个已经被俗世阉割的人我无法正视她们,因此,关于妓女的诸多问题我的心中怀有诸多疑问。但当别人说起她们时,我竭力维护她们的尊严。
其次,我想侯马不仅仅想让读者思考关于妓女的问题,还可以从妓女延伸到其他人身上——环卫工人、服务员、收银员等等。歧视不仅仅发生在妓女——所谓“见不得人的职业”的人身上,那些“见得人”的职业的人也被别人歧视,而“这种蔑视的根源仍在于钱/这是等级社会的逻辑”,正如城里人歧视乡下人,江浙沪歧视川贵滇,歧视发生在中国的每一个角角落落,也发生在全世界的角角落落,“歧视”也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生物链。整个社会都在提倡平等,呼吁不要对外地人、对哪里哪里的人不要有歧视,但是这种歧视文化已经根深蒂固,哪怕我们想要改变,也是收效甚微——这种潜伏着的歧视在婚姻大事上露出了它的全部面目。
而歧视、排他性种种此类都是什么呢?侯马在他的另一首诗中给出了回答:
氟斑牙/他问牙医/什么早年间/他一口雪白的牙齿/变了/牙医问他是否某地人/可能家乡的河水/在他身体了积存了氟/他偶然想起了这件事/忽然意识到/混乱的童年/在他身体里一定还存了/一些精神毒素然而这种精神毒素究竟能不能被消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同体验和看法。
我也不得不感慨妓女这个特殊的名词,我们不仅可以从她们身上看到人身上的种种劣根性,更可以看到这个社会的病、这个时代的动荡。《李红的吻》讲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
她几乎不露痕迹地藏起了河南口音/……/每次开口,她红唇下的牙暴露无遗这是一个必须藏好红唇下口音的外地姑娘李红,然而在当时的东莞、在当时的中国,不仅仅有李红,还有胡红、张红、叶红、刀红……现代都市的发展已经完全侵蚀了乡村文明。沈从文生活的那个年代,湘西或许还有他笔下《边城》的七八分美,然而要是他知道凤凰城现在开满了各种酒吧,棺材板估计也压不住了。越来越多的乡村人民可以说是被迫地从“山沟沟”里探出脑袋,迈出双腿来,然而大城市的生活也没有那么美好,大城市更加残酷、“公平”(这种公平有的时候又是不公平),没有文凭,没有知识,于是他们就成了“小姐”、“公主”,成了搬砖的、装修的、修车的肮脏的工人。质朴、野性、蛮横渐渐被阉割,取而代之的是油滑、谦卑、恭敬,自然给予他们的挺直的腰板渐渐被工业、城市压完,然后他们也彻底融入这冰冷、坚硬的机器中,彻底背弃自然。
现代文明侵蚀农村的同时,也改变了城市:这座城市有许多新建的小区,在雨后的花池中也罕见蚯蚓。蚯蚓具有改善土壤的作用;它是用外皮肤呼吸,雨后土中,缺少氧气,蚯蚓用皮肤很难呼吸到氧气,所以最后只能到陆地上来呼吸氧气。我们生活的世界首先是属于自然的,是万物共同所有的世界,一片连蚯蚓的花池,一个连有蚯蚓的花池都没有的小区,一座连有蚯蚓的小区都没有的城市,居住在这里的都不是人,而是现代化的一些机器,城市被机器异化,人又被城市异化,共同变成了工业的一部分,变成了大片大片的机器。而人类反不以此为警醒,而像是磕了毒品一样越来越放肆地侵占土地,建筑高楼,以为这些都是他们已经建成的“巴别塔”,是他们伟大的功勋,愚蠢地为自己铺就的死亡之路而欢呼雀跃。
《他手记》的第178篇是我最喜欢的诗之一:
“城市的边缘有一个响亮的名字,郊区。这儿是河流拐弯的地方,火车冒烟的地方。塑料袋飞翔着,累了就挂在树枝上。不要走进城市,也不要远离城市。多么熟悉啊,下水道的闸门,垃圾场,污水厂,钢铁厂、化工厂、火葬场,还有河底沉着金属球的高尔夫球场。他爱死了废弃的工厂,尚未峻工的高速路。城市尽管庄严,后厨也许凌乱。他在城铁边养鸡,在营房内种大棚菜,他的电视架在板车上,衣服凉在军线上。这儿是田野孤立建筑的地方,也是城市欺负乡村的地方。这儿是雨水混着污水远去的地方,也是铁轨斜岔的地方。他在初冬焚烧树叶,看衰草连接着碧天。”郊区是城市化哺育出来的畸形产物,间隔在城市和乡村之间,以它独有的臭气熏天连接了城市和农村,从此成为“一个响亮的名字”。“塑料袋”是城市发明的最为无耻的产品,城市无法消解这些越来越多的一次性产品,然而他又要维持所谓城市的品格,于是统统把它们向城外倾泻,郊区成了城市的垃圾场,成了“城市欺负乡村的地方”。城市看起来光鲜亮丽,是“庄严”的,然而你往它的背后——郊区、乡村去看一看吧,从那儿最能看出一座城市的良心,那里才是“真正的祖国”。
人到中年的侯马也开始讲起了生死问题:
死亡也讲循循善诱,缓缓开出一朵黑色之花,可有时就是一声闷响,再无声地渗出一滩红。被高空坠落的玻璃砸中、重伤不治的深圳男童就是在“一声闷响”中死去的,夜里突发中风的老人,死亡于他而言可不是“循循善诱”,侯马无非是想告诉我们死亡就在身边,它与每个人每天都在亲密接触——这是众所周知的道理,然而只有年过半百的人才会真正懂得。如我这样的年轻人读了这首诗,不仅不会被其中的幽暗色彩所侵扰,反而激发出更加激烈的情感,要努力学习,要考上研究生,要奋斗努力还自己一份自由。但是我们相同之处在于,每个人都对死亡怀有一颗敬畏的心,正如他在另外一首诗中说的那样“高速路发生车祸,路过的司机都慢下来,偷窥死神的脸色,小心翼翼地不碾着它的披风。”。
尽管死亡离我们更近,但生命永远都是不朽的,“只要人类诞生,只要人类的意志永存,那舍利之光就会洞穿死亡的黑幕,那生的秘密必将从岩层深处显露。”,就像我们现在发现的恐龙化石一样,有一天我们也会被别的物种发现。
就如侯马自己说的,他要用最日常的材料,直直地击中读者的心,我想他做到了——在最平常的事物中,提取出了能够让人为之震惊、痴迷、惊悚的,各种感觉交织而成的感情。
《他手记(增编版)》读后感(三):他手完成的成长史
文/邢 昊
侯马的《他手记增编版》,全书贯穿着一个本真而率直的“他”,我把他看作是诗人用另一只手,即他手完成的成长史。这只手不停地发掘着那个诗歌里的“他”,从而将“他”的从前,“他”的过往,“他”的遐思,“他”的终极命运等等,构建得平凡而超凡。分行或不分行的文字,犹如瓣瓣落英,令人忍不住掩卷叹息,浮想联翩。他手,有两种可能性。也可能就是我手,也可能是我的一个对手。而一只强硬的“他手”,则成就和升华了侯马澄明高远的呈现。
“真实是诗歌的姐妹”,这是我对中国现代诗歌的理解。真正有意义的诗歌创作,真正有生命力的诗歌作品,必须是生活真实与艺术真实的完美统一,也只有在这两种真实的共同铸就下,中国的现代诗歌创作才能显示出强大的精神力量。贺拉斯在《诗艺》中,就明确地把文艺作品的艺术力量同“真实”联系起来。他认为“一首诗不应该以美为满足,还须有魄力,要能按作者愿望左右读者的心灵,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切近真实。”《他手记 增编版》,直逼真实的核心,强调和再现了一个又一个孩童的、青春的、中年的、身影的、声音的、色彩的、立体感的、苦辣酸甜的等等一应俱全的人生百像,实验着诗歌创新求变的种种可能。我觉得,中国现代诗歌发展到后口语这样一个时期,直接复制生活,早已成为诗歌致命的硬伤。为了把握诗歌的暧昧和多义,侯马的诗句不事张扬,故意内敛,自我隐迹,他凝神屏气,成为一个愿意听从“他手”指引的耐心观者。
他立志为实现四化/刻苦学习/不去机关看电视/弟弟也不许看/少壮不努力/老大徒悲伤……
——《他手记095.日剧》
这个段落只有一个生活的“单镜头”,他和弟弟,平平淡淡,又真真切切。但谁能因此而认为,它不如一个“杂耍蒙太奇”更感人呢?侯马的这种直接、平淡、真实的叙述结构,洁白简洁的呈现,就整体而言,是一种本体论上的平和。真切的生活片段和细腻的情感完全敞开了,一种“大门式”的诗歌叙述随之发生,它和那种蒙太奇式的“门把”式场面调度全然相反。它没有把“水”搅浑,而是将“水”沉淀,变得透亮起来,让时代的特征历历在目。当然,顽皮的侯马并没有将一大本诗歌完全抚平,而是一起一伏,一浪高过一浪。他既让人明白事件的连贯性,也并不像链条那样环环相扣,事件和场景似乎可以互换,看不出任何按图索骥的意图。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又顺理成章。他的诗使我们的思路必须从一件事,跳到另一件事。就仿佛人们为了跨过小河,从一块石头跳到另一块石头。
他拎着菜刀/走向鸡窝/老公鸡令人生畏/小公鸡扑腾不了几下/手起刀下/鸡头落地/鸡 却飞上房顶/鸡血滴下屋檐……
——《他手记101.杀鸡》
宁静彻底打破,鲜血正在畅流。侯马满腔热忱地用诗歌推动着事态的发展和衍生,他一方面摘取生活的随意性,一方面又是那般淋漓如锋刃。也许,诗歌就像医学、法学、宗教、教育和抚养子女一样,因为它可以以神奇的方式穿越朝代、国家、种族、政治的界域。在动荡不安的世界中,诗歌也许是“高尚”的最后避难所。
在欧洲大陆的美军墓园
他看到成片的十字架
十十十十十十
洁白的身驱
牢记二战恩典
他扭头往回看
七十年代黄土高原上
行走的少年一根根地数
电线杆
平平平平平平
北方荒凉大地上
它们沉默 孤单
日夜低沉地呼啸
通过风
今天 在美军墓园
他意识到
那也是一代人的十字架
只是要读作
贫贫贫贫贫贫
——《他手记306.美军墓园》
美军墓园的十子架,如此洁白。但所有牺牲的躯体都不可能洁白,都是血肉模糊的。这是对残酷的战争的一个反讽。紧接着,牢记二战的恩典,恩典两字,更是一个极大的反讽。并肩排列的六个十字,制造出一种稠密的墓园空间,给人一种冲击和震撼感。而这个时候,参观美军墓园的侯马,却仿佛调头看到了七十年代黄土高坡上的自己数电杆的情景,平平平平平平,这个平字,其实是电杆的形象,每个电杆的样子,都像一个平。上下扯两条电线,中间一左一右,各有一个电葫芦。凄凉的北方,穿过这些孤独的电杆,不断发出绝望的呼啸。当诗人再次看着那些美军墓园的十字架时,他恍然大悟,原来,他孩童时黄土高坡上密密麻麻的电杆,那也是一代人的十字架,只是读作平的谐音贫。知识的贫穷,精神的贫穷,物质的贫穷,其实绝不亚于一场血腥的战争一样残酷。
《他手记增编版》,是侯马几十年来各种各样复杂经历的积淀。它不仅反映出生活本身的丰富性、复杂性和新鲜性,而且将生活的本质体现得栩栩如生。诗歌中那个“他”的真实,是联系侯马与现实的一种中介,它来自客观现实,又作用于“他”的心理,因此,它一方面是侯马所感应和所表现的生活的本质真实,另一方面又是侯马创造的想象的真实、幻觉的真实和心理的真实。这样,便最终产生了诗歌真实的“似真”或“逼真”。这正是《他手记 增编版》富于光彩和内涵丰富之处。
又见炊烟/在塬下升起/乡民精心盖乡居/生活简朴而真切/越想去爱越觉陌生/越想穷尽越感徒劳/他不写诗一生何为?
——《进藏手记3 .对塬来说,葱茏就是一种富饶》
我更青睐侯马诗歌中的这种浓烈情感,我认为这种情怀,比情节的巧妙构建更出色,也更难,绝无戏谑。这样的复杂之情并非故意卖弄,恰恰相反,它来自诗人那颗着魔的痴心。当你远离故土漂泊异乡时,当你的思想越来越再不是那么简单时,唯有此时,你才能够以这样的态度和笔墨来表现和表达。这样的诗句最有智力,也最朴实、最感人和最优美。
是农历七月三十/还是公历八月三十?/祝你生日快乐/发福的中年诗人/多么困惑呀/这代不算老派的中国人/竟然有两个生日/一个靠妈妈不可靠的回忆/一个由政府简捷的登记/它经常被功利地使用/含混地相互替换/动摇了诞生的庄严/不便于法规的管理/是时候了/在情感上也在法律上/认定那两个时辰/让九万人在鸟巢/用中文也用英文/唱一曲生日快乐歌。
——《七月手记.五十》
生日的不确定性,或者说是生日的两面性,本身就够滑稽的了。一个发福的中年诗人,起先他犹犹豫豫,审慎处世。之后,他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折,他干脆把两个生日抬高到感情和法律的高度,抬高到鸟巢的高度,抬高到用中文也用英文唱一曲生日快乐歌的高度。含混不清的生日意味深长,而巧妙地用一曲高歌摧毁认定的两个时辰,尤其意味深长。
执行死刑/法警一扣扳机/子弹卡壳了/行刑官再下令/法警一扣扳机/又卡壳了/当行刑官再喊预备时/死刑犯转身恳请/您就掐死我吧。
——《镜片手记 .6》
侯马为死刑犯的遭遇增添了道德和伦理的内容,从诗人层面深化了这场只有偶然性的悲剧。死刑犯的求饶,也改变了这首诗歌的调式,尽管死刑犯罪该万死,罪有应得。然而他是这场悲剧洞悉内情的目击者,是伴随悲剧的“孤独者”。子弹的接连卡壳,在诗歌中起到了多层次和多向度的作用,既涉及事件结构亦涉及场面调度。如果说,法警一扣扳机,充属偶然。那么,法警二扣扳机,则是戏剧性的烘托。最终,子弹接连的卡壳,成为一种富有深刻内涵的象征。我想,这就是现代诗歌的张力,这就是现代诗歌惊险的跳跃。我觉得,后口语时代的诗歌,更应该有这样一种超凡的睿智和顽皮。这些年来我注意到,优秀的口语诗人们一个明显的特点,也是一个突出的贡献,就在于洗练,纯净,含蓄,有味。不显山露水,但超度你到绝境。子弹卡壳了,死刑犯却觉得比子弹穿透脑袋还疼痛。
那么,后口语时代的诗歌究竟意味着什么?如果仍然把它理解为,它是一种通过对真实生活的简单再现,通过对形象的单纯记录,加进去一点儿小伎俩,小情调,小幽默来表现事物的诗歌写作方式,那就太荒谬了。实际上,绝大多数口语诗人诗歌的内在涵义,或多或少都沾染有一点戏剧的色彩,或者说应该是富有强烈的戏剧性。从根本上说,后口语诗人们的技术问题已经完全解决了,问题是关键不在于技术多么娴熟,而在于技艺的炉火纯青,那是一种超凡的大智。
一只乌黑的鸟/叫响了异国的浓烈之情/街道愈发寂静/鹅卵石湿润/细雨灰蒙/岁末时分/我听到黑鸟的叫声/那不祥的乌鸫让人心惊/但它也可能是乌鸫/缘何我辨明了颜色却模糊了鸣声/它也可能正是诗神/早已在我汉语的心间筑巢。
——《访欧手记.黑鸟》
这只神奇的黑鸟,在侯马笔下,变化、成长、成熟、老去……前景和背景,瞬息和永恒融汇的那一刻,超越时间的刹那,黑鸟忽然就变成了诗神。那一刻是由过程,由渐渐展开的翅膀来表达出来的。直逼到一个点,浸润融合,决定自己真正的精髓。在表露的意象背后,原来还有另一个对真实更忠实的意象,层层包裹,但那绝对是非常神秘的真实。难怪伊沙说,口语诗人玩起意象来,那是非常厉害的。
读了侯马的《他手记增编版》,我觉得作为一个后口语时期的现代诗人,我们必须洞明命运的变数和人性的繁杂,这是一个现代诗人必须具有的品质。对文字智慧的驾驭和对生命非凡的发掘、普世情怀等等,都是诗人所应具有的高贵品质。侯马的这本超长之诗,或者叫短制和短篇的联合体,尽管组合方式千变万化,但他总可以抓住“他”的特点和中心,从每一辑与每一辑的联系中,找到种种因果,创造出生活本身并未含有的意义。
多元化的时代与边缘化的诗人独白的文化结构,间或是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的最大悖谬之一。凭借诗歌,我们重返童年和青年。凭借诗歌,我们尝试拆解、理解、透析和探寻。在侯马的这本诗集中,他与他所叙述表达的那个“他”合二为一,化为血肉,如影相随。侯马借助“他手”,义无反顾地寻找着源泉和根本,意志和品质。他挖空心思、苦心经营,终于探索出一条最适合自己的表现方式,使一行行文字,凝聚成一部漫漫成长史。
《他手记(增编版)》读后感(四):诗神遗失的钻石
诗神遗失的钻石
——读侯马《他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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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五从楼下取了快递,说北京来的,我说我在忙,帮我拆开看看,然后就见到他津津有味在读,还不忘了跟我说一句“大佬,这本书太漂亮了!”
2
《他手记》(增编版)这本书,里里外外让人耳目一新。以前没有写诗的时候,去侯马博客逛了逛,走马观灯看了《他手记》某些章节,印象不深,那个时候,我没有开窍,没有听见诗神的召唤。
3
一直以来,我认为诗就是要分行的,后来读了徐江《杂事诗》的某些章节,再到《他手记》,读着读着,就打开了思索,谁他妈规定诗就一定要分行,如果第一个写诗的人,并没有分行,那今天的诗歌是不是另一番模样,就像我手中的这支笔,如果当时第一个命名的人称之为“笔记本”呢,所以我看到了侯马在《他手记》里“渴望的是一种艺术观浑然一体又鲜明独特的流淌。”
4
用日常的写作,折射时代的变迁。当我靠在藤椅上读《他手记》第一辑,到中途的时候,脑海闪现这一句话,便写了下来。不是大诗人根本不会“被自己的平庸惹恼,被自己的思想逼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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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意到《他手记》104首写到“他足够孤独了,但是孤独得还不够”,类似的话徐江在《杂事诗·伞干》最后也说了“我很孤独,但孤独得还不够”,后来我发现这句话出自里尔克《我在这世上太孤独》头两句“我在这世上太孤独,但孤独得还不够”,我经常想,是不是每位伟大的写作者都毫不例外的跟芸芸众生保持一份冷漠与骄傲,因为他们希望把更多的时间放在追求写出足够伟大的作品。侯马在回答徐江时是这样说的“在长期写作的思索和磨炼中,化为潜流或者化为傲骨,支撑着一具孤灯下的驼影”,而巧的是徐江在回答你的时候他是这样说的“独处时却无时无刻不深切感受到生命有限、光阴流驶、人与人内心注定无法靠近的悲哀。这悲哀是驱使我这些年一直写下去的根本所在。写作在我看来,是一个人独斗荒诞的唯一利器。一个人的内心越强大,他内心所感受的荒诞,就越无边无际”。所以在我看来,侯马的孤独是高山的恐高。要不然他怎么会说“我将忍受(享受)我的孤独,就像远山忍受(享受)着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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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读《他手记》的间隙中,张甫秋跟我说“她(诗歌)需要一种专注,是另外的一种生命,如果你仅仅是把它作为一种才艺展示,那最好还是不要写了。话虽说得难听,写诗是一种需要付出认真和代价的。”我懂她的意思,要有玉碎其身的准备,不过话说回来,真正的诗人哪一个不是在拿命去换诗。
7
“这一年没有爱情,只有情爱,因为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写的是我这一年来的境况,侯马未卜先知。“他去世以后,这个菜园荒芜了多年。”看到这句诗,想起我的父亲,泪流了下来。每个读到《他手记》的人,都可以找到他(她)需要的东西,好诗是会穿越的。
8
慢慢地读,我听侯马的在心里反复分行,去琢磨他的心里轨迹和内在逻辑。渐渐我看清《他手记》是“对苦难者的同情,对真理的追求,对女性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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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良的人总相信因果循环,因为他们在这个世上太累了,他们需要看到“做尽坏事的人”“善恶报应”,这是我们老父母们的处世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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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男人的精液,《他手记》有这样的细节“像一截挤出的牙膏”。而我身边的男人在开女人的坏玩笑时说的是“给她们挤点洗发液”,在青春期教育匮乏的初中年代,我们并不知道“牙膏”和“洗发液”是粘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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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夹脚趾的拖鞋”我们应该更多地回到故乡,“打磨勃勃的野心,寻找那个忧郁、有梦、然而质朴的少年。”
12
我和侯马同被法律训练过,所以在面对某些社会问题,“他高调地表明,能不能不打击卖淫,开设红灯区,至少,政府还有税收。”这样的话,在道德上并不被接受,但法律前进的步伐迫切需要。
13
作为出生于农村的男孩子,我们这样杀鸡:
把鸡的双翅反剪
一只脚踩住两爪
鸡头攥在手里
用爸爸的剃须刀片
抹开脖子上的血管
无声无息
鸡血很快
就流了半碗
14
2001年9月至2004年底,几乎一字不写的侯马,为考虑写作彻夜难眠,他把这段挣扎的日子化为了《他手记》的潜流,“恰恰是在不写的日子里,他深切地感到了写作的意义。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在黑暗中会发现闪光的物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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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长大是一下子的事,“你把衣服穿小了。”“真奇怪,还是那件衣服,确实变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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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这个国度,什么才是我们真正拥有过的,读过法律的侯马这样告诉我们“死去或出生,这是给我们准备的,所有权却归国家或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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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冷漠到什么样的程度,“世界变为陌路人,首先是亲人变为陌路人。”但在“这灰色的大地,养育这些含蓄的人”,有谁敢对不公发出微弱的嗓音?“最安全的帽子竟然是紧箍咒,他在成佛前感到了一种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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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表匠简短地宣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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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城,侯马工作的地方“陵园遍布,”到了“彩云之南,找美食,找好心眼的女孩,似乎又回到了生活的起点。”那个时候的“他”,并没有在“朋友的求全责备中丧失”“他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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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诗人,请教诗歌如何写,那是很愚蠢的问题。我们看侯马如何写一件小事“一根柔软的眼睫毛,深入他的喉咙,给他带来了尖利的感受。他急急地咳出,带着除去心头大患的快感,捻着这根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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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就是停顿”。他告诉我们,有时候,生活需要慢一点,诗意便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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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小伙伴们童年玩的喜剧就这样被侯马“高兴地剥开,原来是糖纸包着的小石头”。现在写诗的我,农村的经历是我最大的矿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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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人,侯马告诉我们“命在骨在,骨在命在。”但对于“除草这件事,降低了他做人的重要感。”“受过侮辱的心会更懂得弯下腰”。“生性追求尘世的宁静与精神的不朽”的侯马,“仍然相信与政权相处的艰难,一半出于陌生,一半出于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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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年父亲去世,守夜那晚我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跟他独处,那么安静与自然,我的内心没有一丝丝的恐惧。而表姐的尸首再次让我回到了那个晚上“她丰满的躯体仍然是活着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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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没有过荷尔蒙茂盛生长的青春期,谁没有过性幻想对象是家庭的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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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侯马,“知道没有经才去取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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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有天使在屋顶上飞翔的他,“脑海中有重大诗意,像翠鸟儿般易被惊飞”,那么,怎么办?清醒的侯马告诉我们“娱乐适可而止,诗歌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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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爱北京,爱到不信,爱到孤独。”有这种深邃的爱,侯马才能写出难以忘怀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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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有太多回忆了,快乐的不快乐的,而侯马全部把它们放进了诗歌,“饮酒助兴,饮罢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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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经历文革,不知道那时候的荒诞,但我正经历这个时代,恰恰置身于无比的荒诞当中,我看见“他生活在一个狗穿着棉袄,草也蒙着毛毯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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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记》,是“对世界,对人生,对生与死和爱恨情仇,那种种盘根错节乱如团麻的观念,我用耐心和执着将它一点点打磨光亮......这样一个当代的、中国的标本掌握在手,我有义务解剖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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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解锁侯马的钥匙在于文后“回答徐江的十五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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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记》有些诗作我还是有隔阂的,但诗人的“亲情”让易于感动的我留下了泪。侯马从个人经验出发,牵引出爷爷、母亲、弟弟、父亲、姥姥、妻子、奶奶、曾祖母、表姐、舅舅、儿子等,给我们描绘了一张血缘谱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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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所不在的检查制度充斥着我们的生活,并不仅仅限于删去的那些诗句,或许正像《他手记》里面的“他”想的那样“不愿意让凌厉而黑暗的真实去伤害众人,”有些东西,只有等我们都死后,“更真实、更深邃、也更明净的世界才会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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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上帝一样去思考,像烈士一样去写作。”“拜诗教”的侯马在实践中丰富着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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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听朋友说起侯马,至今未见,月初在天津有这样的机会,我应该当面请教他,如何在生活中下套,捕捉诗歌小兽,让它没有逃脱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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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从《他手记》,我就可以看出侯马的骄傲,不然,他怎么会说“那舍利之光就会洞穿死亡的黑幕,那生的秘密必将从岩层深处显露。”面对诗歌,侯马也有调皮的一面,“为什么他随便一写大家就叫好?因为他真的天真,说出了他想说并且相信的话。”这一刻,我终于理解了罗伯特·洛厄尔说的写作就是说,这种说来自某种“深沉的冲动、深沉的灵感。”不然,不想赢得生前声名的侯马,就不会潜心钻研技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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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信得不得了,仿佛拥有一对孪生兄弟。”我背下了《他手记》里面的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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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小孩子,除了玩游戏,哪有捉过麻雀,并让它们“在笼子里,羽毛飞乍,不吃不喝,上下扑腾,很快毙命。”或者双手被雏鹰利爪划得鲜血长流,没有伤疤的童年,长大以后,成不了真正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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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马用回忆的诗歌带我溜达我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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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一个女人来说,做一个好母亲并非难事,但已堪称伟大。”伟大这个大词,用在女性身上,无比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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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据:“1941年的一个中午,东杨村小学门口,来了一个日本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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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诗的灵感,《他手记》告诉我们用心生活,不要惦记着词句,“满天星,盯着看找不到它,不经意时见它布满视空,跳跃的钻石之朵,织就飘渺的性感之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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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马,我们的牙齿,在混乱的童年,都积存了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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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象温习,《他手记》这样写到“鸟儿掠过天空,哗啦啦像一句破碎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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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底层,对于弱势群体的关怀,侯马感同身受的说出“城市的大桥下面,是我吸毒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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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唱起这样的童谣“小松鼠,快长大,绿树叶,发新芽。”要不然,若干年后,被雾霭包围的城市,我们只能手捧《他手记》忧伤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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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游时,别忘了带三只安全套,最多三次,至少,也是三次。要不然,伤身。或者,带上《他手记》,每天阅读三遍,最多三遍,至少,也是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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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让侯马认识自己,诗歌带给侯马朋友。伊沙、徐江、沈浩波、严力等等,“这样高洁的朋友哪儿找”《他手记》会告诉他们,“诗歌引导我们通向自由之路、澄明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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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侯马这样的同行,我没有理由不写,面对《他手记》这样“诗神遗失的钻石”,我只能仰望它的光,然后鞭策自己,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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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完《他手记》,我想,我们不能陈旧的停留在侯马的80年代及90年代那些为我们所熟知的诗作《那只公鸡》、《吃杏的姑娘》、《种猪走在乡间路上》、《李红的吻》、《卖塑料花的农夫》以及在诗歌神马的微博投票中,以847票获读者最爱的《小柿子》,大部分我们应该回避“侯马”走向“他”,毕竟,“这些平淡朴实诗句的光彩不可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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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让我们记住“他刚出生,就听见天使在歌唱。”
注:引号文字出自侯马《他手记》(增编版)
——庄生
《他手记(增编版)》读后感(五):重读《他手记》致侯马
文/安琪
1)已经是第三次读《他手记》了,第一次2007年编辑《诗歌月刊》下半月“中间代21家”的时候,第二次2008年《他手记》结集出版后,此番《他手记》增编版出版,我又一次全文阅读完总四辑计480则《他手记》,感觉竟然还是全新一样。这证明了一句老话:经典必须经得起重读,而且常读常新。
2)《他手记》拓宽了诗歌疆域,提供了诗歌写作的一个崭新形式。其分行文字与不分行文字的交叉组合完全随着作者诗思的行进而选取,与泰戈尔划出了界限。我注意到,自侯马《他手记》后,这种形式陆续为成名的未成名的诗人采用,大家仿佛于此找到了一种更加自如的抒写见闻感受的方式。
3)每次读《他手记》,每次都有写作的冲动,像《他手记》一样写作,把日常点滴记录下来。但真要动笔,又觉得难度颇大,思想欠缺对生活掘地三尺般的挖掘能力导致了语言的平面化和苍白化,也就是,没有思想的引领,你对日常经验的描述会因为平庸而让你丧失继续写作的兴趣。
4)《他手记》形式易学,实际难工。
5)可能连在睡梦中他都在思考,不然他何以有这么多来自我们习见的事物的感受,这些事物匆匆跑过我们眼前,却被他伸手留住,他并且一语道出这些事物的秘密。他在驱车上班的路上看见被他超过的灵车,顿生感慨:生者比死者更早冲向终点。我读到“终点”二字时内心一凛,我不知道,死者的终点和生者的终点,区别何在?究竟死者还是生者,最先抵达意义与无意义的终点?
6)他被极度夸张的20世纪末的老板桌震得头晕,他居然把这象征身份的老板桌比喻成食堂的案板,北方地主的床板。豪华与朴实如此这般被他结合在一张老板桌上显示了他生动的想象力和纯真的尚俭本色。一个不陶醉于老板桌所带来声威的人,才能有这么真诚的想法。
7)我可以理解“他需要生育四个孩子来统治荒原的四面八方”的男人的野心,我也可以理解“他需要生育四个孩子来表达对世界的一声叹息”的男人的感伤,这就是侯马,侯马的丰富,的自我迷醉,的突然看破。
8)我曾经被侯马推荐到他弟弟的公司,因为对那个业务不熟,我认为我基本是白挣了他弟弟几个月的工资,这使我对《他手记》中关于弟弟的文字十分兴趣。在乡下,在童年,弟弟偷了钱,他本来想“代行父权”管教弟弟,一经发现所偷数额竟然有五元之多,便“心花怒放”地决定全部用来买鞭炮,那个春节,他和弟弟度过了一个难忘的节日,因为“口袋里总有放不完的小鞭炮哇”。我特别喜欢这个“哇”,有点惊诧,有点乡土。
9)同样是这个弟弟,竟然能够有模有样仿照哥哥的学生证给自己制作了一张学生证,有自画的小脑袋标准像,有姓名年龄学校,这本该获得表扬的创意竟然得到哥哥的一顿拳脚,弟弟有委屈,我们也有委屈。只能说,作为哥哥的“他”,小时候就有与众不同的看待世界判断世界处理世界的方式,这方式,对他长大后成为诗人是有用的,对童年的弟弟则是有害的,至少在学生证这件事上。
10)据说在北师大读书期间,侯马和伊沙都被誉为三浦友和,究竟两人谁最三浦友和同学们没有给出定论,但在《他手记》里,侯马给出了。那么小的弟弟就知道用哥哥像《血疑》男主人公的说法来争取自己继续看《血疑》的权利。童言无忌,童言最真。时至今日,三浦友和长成了侯马。伊沙长成了伊沙。
11)侯马一定经常在小憩片刻写诗因为他说,“这样的时刻,诗神最配享用”。
12)他还用这样的比喻来描写小憩后的片刻:阵雨后的森林。刚刷完的马桶。前者很知识分子,很唯美;后者很民间,很不雅。我们的侯马,就这样把雅俗共融于他的文本,他一贯善于调节两种或多种角色,正像儿子眼中的两个他,一个上班,一个写诗。
13)母亲十几年坚持为街坊四邻看病,人皆道无私,他却道出此中另具的一层隐情,母亲的种种非贫下中农身份使得她自觉自愿地乐于助人,说出真相的儿子的残酷?阶级对立年代的残酷!
14)儿子多么爱母亲啊,竟体贴到了全家人都姓衡唯母亲一人姓黄的孤独,儿子多么不晓得母亲的自豪啊,一个姓黄的女子,为一个姓衡的男子,生养下了这么多姓衡的全家。
15)张家界和曼哈顿到底谁抄袭了谁?三千峰林和摩天大厦到底谁模仿了谁?也许它们互不知晓,但侯马分明看到了张家界的活神仙在说,“这里是神界的曼哈顿”。曼哈顿同意吗?
16)一个思者应该是这样的,无论何时何地,他的思总能帮他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譬如在澳门,侯马看到了土地爷,看到了还不算本事,本事在于他给出的定义——离人最近的神,他的身高应不高于门槛。由此推论,神不能高高在上,连神都不能高高在上,人呢?高高在上的人,还是人吗?侯马诗歌的意义就在这里——他总是留有余地,让你继续联想,阐述。
17)侯马告诉我们,“观念”其实就是看到和想到,这是语义的真正还原,侯马用这个例证来强化他对语义的还原,女艺术家认为年近60岁的父亲是她的爷爷。妙的是,女艺术家本身就是观念艺术家。侯马用这一则开篇也许有提醒读者的意思——注意你的阅读并且别忘了读后去想。
18)我有过探监的经历,囚犯们飒爽英姿齐步走过操场,但我万万想不到可以这样表达,“做被迫的事情也保持积极的态度”,这里面,“被迫”和“积极”两个词用得极为准确,准确得讽刺,考虑到它们要形容的是囚犯,你会觉得心有戚戚。
19)侯马还说,牢房是囚犯的外衣。
20)2019年7月,突发脑溢血的父亲无法言语,只能靠管道进食液体,且大小便失禁,天天得交三千元费用。母亲说,父亲这样只是在拖累家人。我和妹妹默然。但我们敢直接写出“我们谁没有过盼望亲人死去的时候”这样真实得刺痛人心的句子吗?我们好像得维持一种可以向人交代的孝心吧?侯马啊侯马,你代替多少活着的人说出了这“残忍的亲情”,这在现实面前不得不的残忍一经你说出,我们就松了一口气。
21)在中国,普通百姓的非正常死亡(譬如非典、地震)通常以数字而非人名来计算,所以侯马说,“连眼泪也成为被统计的滴数”。
22)侯马似乎对鸟庭有感觉,他写过抽象的“鸟”,也写过具体的麻雀,大雁。明明大雁排成人字形飞过,他要说是大于号。大于号也对,以后我看到人字形我可能也要说大于号了,这样显得别致,另类。嗯。就这么定了。
23)高兴时,侯马会在《他手记》里哼唱民谣,由鸟儿来扮演民谣主人公。
24)我来自水仙之城漳州,读到侯马为水仙特辟一则除了心喜,还有小惊叹,水仙可不就是弱不禁风、转瞬即逝的灯吗?尤其那转瞬即逝一说。侯马堪称水仙的知音。
25)无论在福建还是北京,我都是一个场面上口拙的人,尤其不懂如何还击酒桌上的调情逗趣,在自惭形秽之余读到侯马《他手记》如下观点,深感吾道不孤。侯马对此风月场中的对话一语以蔽之:耗费着游戏人生的机会。
26)《他手记》时有温暖的一闪埋伏在一些小镜头里,譬如,同为1967年生人彼此的感应在0.01秒的一瞥中现形,一种默契从众人中辨析出来,这是时间对同龄人的交代,一瞥间透出无需明示的沧桑。
27)为什么侯马会想到唱歌时被蜜蜂蜇肿舌头这样的比喻呢?是啊,有谁见过遇到过蜜蜂蜇肿人的舌头呢?都没见过,为什么侯马就写得出呢?
28)有时,他会在一段叙述与分析后冒出一句大家耳熟能详的诗词,如“万类霜天竞自由”,像跑题,其实也切题,更多的是作者灵机一闪的调皮。
29)对“死”,侯马这样描述:他被时间用完了。
30)对民工在城市大桥下栖息,他这样描述:城市的大桥下面,是我吸毒的地方。起初我对吸毒不解,定神一想,方恍然大悟。他有时很冷静,那是没有办法的冷静。
31)我喜欢侯马对一些人情世事的洒脱,他遇到的大学老师已记不起他了,他很高兴,他知道一旦他记不起谁时,他也不会费劲去想。一般人可能会悲悯老师,感叹老师,他不是一般人,他是侯马。
32)我酌磨半天侯马的经典诗观一则“不要出现一个人名,也不要出现地名”,我承认这个诗观很奇怪,我不懂。古典诗词好像经常出现人名和地名,遇到侯马我得向他请教,但愿他不会说,这则的“他”不是他侯马。
33)1960年代人都经历过多次传借阅读而把一本书读到四角磨秃的地步,对此书你怎么说?侯马是这么说的:一块用小了的肥皂。惊险的比喻。
34)大家都知道侯马一毕业就在公安战线工作到今天,我想,他一定不止一次被问到如何调节工作与创作的冲突问题,所以他给出了这个答案“法律的毛巾总是可以拧出‘诗’来”,这个诗,也是湿,一个人只要内心还有湿度,就会站在法律的柔软与恻隐一侧,就不会坚硬、枯燥。
35)我说《他手记》是日常生活小百科,举个例子,对没见过精液的女同胞,读了《他手记》就知,精液“像一截挤出的牙膏”,真的吗?有条件的话查证一下。
36)我说《他手记》是普通人生的有意味记录,一个村妇在河滩洗衣,侯马指认,她洗去的只是人的味道,她不在意衣服上的沙土。此话何解?河滩上沙土更多啊。
37)真是服了侯马比喻的能力。“草根都脱了裤子,光着瘦骨伶仃的腿脚”,要多么怜香惜玉的心,要多么乡间之风吹大的心,才能写出这一片无遮无拦的草根,这一片不受道德限制的草根。
38)真是服了侯马反着思维的能力。母亲不让他把白衣黑衣混合着洗,他不听,理由:白衣能把他钟爱的黑衣染白吗?
39)到北师大上大学之前的侯马,究竟积累了多少可供今后写作的素材,仿佛整个乡村都等在那里,随时恭候侯马取用。但这样说好像又不对,侯马笔下的乡村,跟我们习见的他人笔下的乡村又有所不同,它不是看见老父必是弯腰躬耕田畴的艰辛,看见炊烟必是母亲遥望思儿的温暖。他的乡村,更多1970、1980年代的气息,对,他的乡村看得到他所处的1970、1980年代。他的乡村不是唐朝宋朝,也不是春秋战国时代的。它就是1970、1980年代的。
40)“小松鼠,快长大,绿树叶,发新芽”,仔细看看,有误吗?我是在《他手记》后面的某一则中读到侯马对本句的解释幡然醒悟,这句有误,有故意的误。
41)一粒小米粘到嗓子眼引发的咳嗽,引发了祖孙之间的身份交替,爷爷也曾这样剧烈咳嗽过,时空错位了,不是此时的他在咳嗽,而是爷爷通过他的嗓子咳嗽、诅咒。
42)他有很多我们不能共享的秘密,坦白说,《他手记》有相当部分我无法理解,他不需要我们理解,他只说给能理解的人。一定有一个人是他全程的跟踪者和心领神会者,他说,这就够了。
43)暴风骤雨摔打着山谷,午餐照常进行,只有一个人意识到,“万顷茎叶被按下又弹起,按下又弹起”。想象如此壮丽,如此诗意,他就是侯马。
44)蝴蝶似乎只能和梦发生关系,按侯马的理解,蝴蝶等于自由,梦等于思想,合起来就是,自由只能是思想的自由,因此,“蝴蝶只在梦中飞翔”。
45)“有如大象的温顺源于绝对的强悍,他的谦和里有真正的骄傲”,这是侯马的夫子自道?!
46)我们常常有被人塞瓜果进口中的经验,我们的第一反应是,把瓜果吃下。侯马第一反应是:惊飞了正在降临的灵感。
47)温暖的家族情,以想象死亡的方式传递。
48)“有回忆就有诗歌”,侯马又一诗观。
49)那个用沉默来忍受妻子喋喋不休的老警察,他的小脑萎缩症要等到妻子死后才能不治而愈。
50)从《他手记》中可以找到侯马的写作秘籍:“生活的缝隙中,他打捞着诗神遗失的钻石”,在侯马面前,你没有理由以忙碌来为自己诗歌写作的稀疏找借口,他十倍百倍忙碌过你,正因为他没有整块时间,无法调整出写作的好状态,他选择了手记体,或者说,手记体找到了他。这个跟他的生活与工作不会产生矛盾的手记体,可以在路上、在开会的间隙,甚至在饭局中随手记下。为此,他专门配置了可以随身携带的口袋本。两年半时间里,《他手记》完成了,一大叠口袋本也可以做一个展览了。
51)为什么他打捞的一定是钻石?对此《他手记》又给出了答案:“他作品的深邃源于对人性卑劣的揭示,而揭示的深刻源于他反求诸躬的真诚”,一句话,要严于待人,必先严于律己。
52)有时,他会用这么巧妙的一个暗示来表达夏天到了,“气温一变化,美人就上街”,他没有说这是什么季节,但我却坚信他指的是夏季。相信自己的第一条件反射,应该没错。
53)但是对他的“冥王星仍然是冥王星,但许多人开始小看它”,我却一头雾水,只想问一声“why?”
54)从美军墓园的十字架联想到童年数电线杆一连串的“平平平”,突然恍然大悟这“平”字也是一代人的生存写照——贫。跳跃中有内线贯穿着,直达要害。
55)若有机会遇到侯马的朋友,我一定喊一声“荒蛮”,那个答应的人,一定就是《他手记》里的这个人。这个人,被“他”用这个“抽象的词”起了绰号,“一下子就叫开了”,这件发生在八十年代的陈事,因为《他手记》而成为21世纪的新鲜事。
56)嘿嘿。
57)真的经常读到忍不住笑出声的手记,譬如这则,不知该不该说,不过既然《他手记》已写了,也就不在意我引用一番。话说他在高潮的愉悦中(“他化作天鹅迎接不可遏止的欢愉”,多文气的表述)“突然被问道:你爱我吗?”,如果是你,如何看待这个问句?
58)我的情景是,嘿嘿一笑,因为他继续写道“这是明显的绑架,来自他身下爱情的俘虏”。 俘虏竟然可以绑架人,貌似悖论,在爱情的法则里,一切皆有可能。
59)鸟儿村落。侯马对冬天光秃秃的树上一窝窝鸟巢的命名。
60)侯马的生命里一定有过一枚金别针,他至少让它在诗歌里闪亮了两次。
61)我到北京后看见的很多宠物狗完全颠覆了小时候在乡村看见的狗的概念,它们哪里是狗,长得那么卡通,还不吃大便。作为同龄人,侯马见过的狗和我小时候见过的一定是同一只,我们都见过那只舔食孩童大便的狗,我认为狗很脏,侯马说,狗对人类怀着深情。
62)我一下子羞愧万分。
63)格瓦拉如何和乡下大字不识的老舅扯上关系?侯马会用一首诗告诉你,详情请见《他手记》(增编版,侯马著,江苏文艺出版社2019年6月第一版)第81页。
64)听过侯马现场朗诵《雨夹雪》,从此不再厌烦本来很厌烦的“雨夹雪”。读过侯马短诗《一代人的集体无意识》,从此一代人就有了自己的身份识别码。那群在门打开时“总是要先看电梯在不在”的人,都曾经听到一脚踏空摔下地下机房的孩子的喊声。那喊声不散,至今犹有余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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