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文化里的物哀和中国文化的悲春伤秋有何区别与相同点?日本文化里的物哀和中国的悲春伤秋有何区别与相同的?在我看来这两个词都表达了...
日本文化里的物哀和中国文化的悲春伤秋有何区别与相同点?
在我看来这两个词都表达了一种由外界事物对人的内心产生的情绪、情感的影响;而不同之处在于物哀涵括的范围更广、更加的淡泊。"悲春伤秋"是中国的一个成语,表达了因为季节或者景物的变化而引起的悲伤的情绪,多用来形容多愁善感的人。而"物哀"是一种文学概念,它是由日本江户时代的国学大家本居宣长提出的。
这两个词语都表达了一种情感的流露。所谓
“心悲则物哀,物哀则景殇”,在中国许多诗句都有所表现。例如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燕语如伤旧国春,宫花旋落已成尘”。而在日本文学中物哀也是每每可见,在对逝去之物,山川河水等事物的描写中总能感觉到淡淡的情感流露。他们都借由外部世界的“物”来表达内部的“情”。
不过这两个词的区别也蛮大的。“悲春伤秋”在字面意思上就将情感局限在了悲伤上面,而“物哀”涌现出来的情感可能是悲伤,也可能是感动、吸引、愤怒、思念、憧憬等等。本居宣长在他的《源氏物语》中有解释道“物哀”就是感知的对象与感情的主体,二者相合一而产生的和谐、优美、细腻的的感觉。它表达的情感似乎比“悲春伤秋”更加的微妙,在情感的流露上也更加的细微、恬淡。万物有灵,石头、花朵只有人们相信他们都有自己的神,人们才会对他们由敬畏之感,才会用心感受。
能够感受到外部世界对内心的影响呢,说明你是一个有情趣的人、有悟性的人,能够让自己的内心与所处的世界建立起联系。世界万物也都有自己的美丽,我们看见它们、感受它们,通过它们我们也渐渐看清了自己。
川端康成与物哀文学
——川端康成
在世界文学体系之中,东亚文学有着极其重要的位置。而提到东亚文学,就不得不提到日本文学。
小小的太平洋岛国,涌现了大量的世界性文学大师,太宰治,大江健三郎、川端康成、谷崎润一郎……其中不乏诺奖获得者。而日本文学,在各类地域文学中,也极具辨识度。
在日本美学体系中,存在四个美学概念:物哀,幽玄,侘寂,意气。随着理论的不断发展,逐渐转变成了一种人生观和世界观。
物哀,是日本江户时代国学大家本居宣长(もとおりのりながMotooriNorinaga)提出的文学理念,也可以说是他的世界观,这个概念简单地说,是“真情流露”。
幽玄,形成于日本中世,由藤原俊成等歌论家以多角度的探讨逐步规范了其美学内涵。以崇尚“余情”之美为核心,在风格趣味方面,从偏重“妖艳”到讲求“恬淡”,于发展变化中丰富了它的内容。“幽玄”是日本歌论、能乐论中的一个重要的理论观念,也是日本美学观里的一个重要的审美意识。
侘寂,释义为:外表粗糙,内在完美。简单来说,它指的是一种直观的生活方式,强调在不完美中发现美,接受自然的生死循环。侘寂是日本美学意识的一个组成部分,一般指的是朴素又安静的事物,它源自小乘佛法中的三法印(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盘寂静),尤其是无常。
意气,这里的意气,并不是中国传统文化里面,意气风发的意气。“意”在日语里面指来自身体的,基于本身的。意气其实就是,关于身体的美感。在村上的文字中,多次出现了描述女性躯体,原始而自然地美丽。
从上述四个概念中可以看到,日本人所追求的文学和生活,是偏向于自然,率性和深邃的,并且是真挚的毫无余地。
受物哀文化影响的日本文学作品横贯古今,卷帙浩繁。可以说,物哀之美是日本自古至今文学艺术表现形式的主流。而川端康成无疑是典型代表。故此以川端康成的作品为代表,看日本的的物哀文学。
“山头上罩满了月色,这是原野尽头惟一的景色,月色虽已淡淡消去,但余韵无穷,不禁使人产生冬夜寥峭的感觉。”
这是川端康成获诺贝尔文学奖作品《雪国》中的片段,初读便觉川端康成的文笔清丽婉转,给人无限遐想。
故事讲述的是东京一位名叫岛村的舞蹈艺术研究家,三次前往雪国的温泉旅馆,与当地一位名叫驹子的艺妓、一位萍水相逢的少女叶子之间发生的感情纠葛。
因而在他和驹子、叶子之间,构成了一种微妙的情感关系。小说最终以叶子在火灾中的意外去世而告终。
贯穿于这部小说始终的,是日本北国的气候风景的描写。不仅如此,文中还有很多对于日本传统工艺文化的描写,比如绉纱的制作、温泉浴场、艺妓的生活等,都是日本所独有的文化现象。
小说虽然贯穿着悲剧情绪,但处处又给人真切、精致、优美的感觉,即所谓“物哀之美”。
喜爱日本文学的读者可以发现,在日本文学中,钟爱黑色与白色,不论是川端康成,还是村上春树,都逃不脱地会刻画这两种颜色。阴郁,沉重,窒息;自然,质朴,清丽,将哀伤转化为浅淡的闲适,寂静,孤独。
简单的说,物哀就是在自然中升华自身情感,又将感情寄托于自然中,两者相互交融。若是在中国文化中理解物哀文学,即是寄情于景,触景生情,情景交融。
同样的阴郁和无力感,在《千纸鹤》一书中同样刻画地淋漓尽致。
“文子就坐的那块石头,下半部看上去还是湿漉漉的。如果那株鲜花盛开的夹竹桃是茂盛的绿叶衬着红花,那就像烈日当空的花,可是它开的是白花,就显得格外凉爽。花簇围绕着文子的身影柔媚地摇曳着。文子身穿洁白棉布服,在翻领和口袋处都用深蓝布镶上一道细边。”
《千只鹤》是川端康成先生创作的第二个转折点(第一个转折点为川端康成的《雪国》和《千纸鹤》)时的作品。
川端用文中岛村小姐手提包上的千只鹤来命名他的作品,以象征纯洁秀美,或是对纯洁秀美隐性的倾情与追求。然而颓废、虚无、病态、唯美又笼罩他的《千只鹤》。
物哀也是一种世界观,深深融入了川端康成的思想之中。这与他的生活经历息息相关。
有人说川端康成的身上有两个标签:一个是搬家次数最多的作家,一个是参加葬礼最多的作家。
川端康成的一生,搬过很多次家,无论是内在的需要,还是外在形势的逼迫,总而言之,他都是一个经常漂泊在路上的作家。
说他是参加葬礼最多的作家,是指川端康成很小的时候,父母双亡,跟着祖母生活,七岁时祖母去世,三年后姐姐去世。
亲人相继离世,只有爷爷与他为伴。爷爷听不见,终日不语,默默流泪,最常说的一句话是:“我们是哭着过日子啊!”。爷爷这样的性格,爷孙俩这样的生活也影响了川端康成,小小的他生活里全是伤感和孤独。
即使这样,十四岁时,祖父也抛开川端康城,离开了人世。十八岁时,川端康成离开家乡,独自走上了求学之路。他在日记中这样写道:我自己太不幸,天地将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了。
然后就是成年后,他的至交——作家三岛由纪夫也自杀剖腹身亡。因此许多人称他是“参加葬礼最多的作家。”
其实这就是贯穿在川端康成身上的两根线:一个是生离,一个是死别。
搬家的漂泊,使他一次又一次离开熟人。亲人的相继离世,使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面对死亡。
寂寞的生活造就了川端康成内向敏感的气质,他的作品也无时无刻不透露出一种深深的虚无和人生的徒劳。
产生物哀文学的同时,物哀思想也深刻的影响了日本人。太宰治也年轻之时数次投水,企图自杀;川端康成末年含煤自杀;芥川龙之介在中年时服毒自杀。
当然,物哀思想也不全然表现于生死观的差异,更在于一种生活态度。
日本深受佛教和道教的影响,因而在生活中,处处透露着禅意。神道教的教义奉行“万物皆有灵”,视自然界万事万物为神祇。日月星辰、山川海洋、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它们都是神灵,作为人都应崇敬、亲近以及感怀。
日本学者村岗典嗣指出:《源氏物语》中的“物哀”:“流现着一种悲哀、空寂的情调,其中有的平安朝文化的伴随享乐而生的空虚,也可看出佛教无常观和厌世观的影响。”道教崇尚“虚空”,本身就带着消极、悲观的情感色彩,这种消极悲观融合进自然而生凄美悲凉的美感,这种美感就带给人清冷淡泊的超然感受。
抛却偏见,从某种层次上来说,少有人能将自身的情感与自然交融地那么契合,从侘寂中感受生命的缺憾美,从幽玄中感受自然的淡雅,从意气中感受人的躯体美,从物哀中感受内涵的阴郁美。
日本文化“物哀”
“物哀”简单点说就是人对物生发的一种或怜惜、或哀愁、或悲悯的情愫。由物及人,不再是带着是非善恶的道德标准去评判人,而是超越了它,从而能够理解,然后感动。
在日本人看来,“物”都是有生命的存在,也就是“万物有灵且美”。一如看到樱花之时的美,可一想到花期之后的落英,一种物哀之情油然而生。其实有点类似于中国古代《诗经》里的“兴”吧。再到后来触景生情、情景交融,给人一种唯美的诗意。
“物哀”在日本浮世绘里体现得淋漓尽致。浮世绘是一种兴起于日本民间的风俗木版画,主要描绘人们的日常生活、风景等。比如描绘雪境。
美好的事物总是转瞬即逝。而由空寂心境中孕育出的美,是一种对生命的须臾,人生无常而生的悲思。
法国印象派极为推崇日本的浮世绘。尤其是梵高,可以说是头号粉丝。
梵高曾经是这样“安利”浮世绘的:“如果你学习浮世绘,那么你会看到一个绝顶聪明的人,一个哲学家和智者。”
不信的话,可以对比下梵高的画作《星空》,是不是步了日本名画《神奈川冲浪里》的后尘?
莫奈也对浮世绘相当着迷。不信看他的餐厅,简直是浮世绘在此开派对,足以看出莫奈生前是多么喜爱浮世绘了。
据说莫奈夫人卡米尔去世时,莫奈转身做了不同常人的事情:拿起画笔作画。莫奈画下了妻子去世前的那一点光。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莫奈在这副画作的右下角签下自己名字的同时还画了一颗心。这是莫奈所有画作里仅有的一幅带心形。莫奈身上是不是也有一种“物哀”精神呢?
为什么日本文学以“物哀”和“幽玄”闻名于世,中国
日本吸收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精华,为何又发展出了与我国文化相悖的“物哀文化”?
中国传统文化对死很忌讳,受中国文化影响深远的日本为何却把死看作一种独特之美?当人们目睹一场美丽的盛宴消逝时,反而能找到安心感。—— 村上春树
日本是个擅长取人之长且乐于创新的民族,日本学习我国文化与其本土产生的物哀文化并没有直接关联,就好比个体与个体之间没有必然的“连坐”。
一种文化的产生,形而上意识的产生,必然有其形而下可见的对应。好比农耕文明是由于天文地理,日本物哀文化有其产生的自然基础。
日本境内多山,国土的四分之三以上是山地和丘陵。日本群岛位于环太平洋火山、地震带上,火山很多,全国大部分为森林所覆盖,山间河流短急,水能资源丰富,但矿产资源贫乏。资源匮乏和天灾多难却使日本人心里形成了“物哀”的气质。“物哀”可以解释为悲哀之外,还包含怜悯感动等。人长年累月看到的事物都是美在瞬间消失的样子,“世事无常”的观念也深根植入在日本人之中,而佛教传入之后,这观念就变得越来越强了。因此,“物哀”也是一种生死观,如同昙花一现,须臾之美。有灵的“物”,加上“不安全感”的哀,就变成了“物哀”,一种对周遭敏锐的包容心与体察力。
《源氏物语》中,十七岁的光源氏头配红叶,艳舞八方,美到极致,甚至让人不寒而栗。“绚丽如彼,灿然如此,光华公子舞姿令人晕眩欲泣。”
物哀不是天生的悲观,而是对须臾的情之所钟,有种入世出世的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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