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曾被孔子拔高到可以治国安邦的高度,他认为文学“迩之事父,远之事君”(意即近可以侍奉父母,远可以侍奉君王)。所以,历史上不论是哪个朝代,文学始终被赋予崇高的使命和身价,甚至司马迁在撰写《史记》时,也尽量使用文学语言去记录那些波澜壮阔的
文学,曾被孔子拔高到可以治国安邦的高度,他认为文学“迩之事父,远之事君”(意即近可以侍奉父母,远可以侍奉君王)。所以,历史上不论是哪个朝代,文学始终被赋予崇高的使命和身价,甚至司马迁在撰写《史记》时,也尽量使用文学语言去记录那些波澜壮阔的历史事件。直到上世纪80年代,人们还把“人类灵魂工程师”的贵冠戴在作家的头上。然而,进入新世纪之后,面对浪潮般前行的市场经济,以及难以抗拒的数码时代的来临,文学像一位失宠的妃子,尽管自己仍端着贵族的架子,却再难赢得大众的亲近。
据孙燕君等人着的《期刊中国》统计,在全国9000多种刊物中,虽然还有800多种是文学期刊,但其发行量大都羞于公开。上世纪80年代,一般文学刊物的发行量都能突破10万份,新出版的文学类书籍起印数也都在万册以上。而时至今日,全国最具权威的文学刊物订数也不会超过10万份,更多的刊物印数只有1000~2000份。由于发行量小,能够自负盈亏的杂志屈指可数,其内容也都调整为刊登纪实文学或消闲作品。与此同时,许多刊登文学作品的报纸副刊也纷纷改版,用小品文式的“快餐文化”替代了“纯文学”作品。毋庸讳言,文学已从社会的舆论中心被边缘化,社会影响力日渐式微,变成了大众生活中可有可无的“精神休闲品”。仿佛是想唤醒人们对文学的重视,由中国记协和中国报纸副刊研究会主办的“中国报纸副刊好作品评选”,将文学作品也纳入了中国新闻奖的评选序列,但从获奖篇目看,能够获得殊荣的,几乎都是杂文和纪实文学,小说、散文、诗歌之类的文学作品,很难赢得一席之地。在这种情况下,《光明日报》忧心忡忡地刊文说:“近几年全国各级文学期刊普遍遭遇了严重的市场挑战,如何生存与发展,已成为大多数文学期刊不得不面对且亟待解决的问题!”其实,文学被边缘化,不仅是报刊和出版界应“面对且亟待解决的问题”,而且作家们也应认真反思自身存在的问题,并找出文学被边缘化的根本原因,寻找新的出路,重振文学雄风!
那么,文学为何会被边缘化呢?许多人都认为,伴随着商业主义的盛行,一直致力于民族精神和灵魂护理的文学,因不能直接进行物质生产或商业交易,被人冷落是必然的,甚至自我安慰说:“就世界范围看,文学不在中心很正常。”对此言论,我实在不敢苟同。欧美文学在19世纪达到了高峰后,从20世纪开始的确在走下坡路,到了21世纪更是不得不想尽办法阻止文学跌入低谷。但中国的文学状况与欧美有所不同,直到上世纪80年代,中国文学还站在高高的神坛之上接受大众的顶礼膜拜,之所以近十几年被冷落,并非受世界文学衰落的影响,而是自身“供血不足”造成的。我认为,中国文学被边缘化的真正原因,除了受外在因素的影响,主要还是由文学内在动因造成的。在此,我们不妨疏理一下当代中国文学发展的脉络,从中查找一下文学被边缘化的根源。
新时期之后,不论读者对文学有怎样的褒贬,我国文坛始终都是很热闹的。自“伤痕文学”和“反思文学”引起人们的关注后,各种流派一直层出不穷,“先锋小说”、“寻根小说”、“新写实主义”、“私人化写作”、“后现代小说”等思潮的出现,形成了文学多元化的局面,给文坛带来了活力。但有一个问题我们的文艺界一直不愿承认,那就是这些多元的文艺思潮大都是受欧美文学理论的影响形成的,它们共同的特征是反对“大写的我”,追求或偏爱“小写的我”。正是在这种思潮的影响下,许多作家不愿再深入生活为人民鼓与呼,而是依靠回忆写作,有意无意地规避着正面书写火热的现实生活,由于长期脱离生活,造成了有的作家没有能力把握当下的社会生活,只好逃遁到与当代生活并无关联的另一个时空里,依赖从欧美文学中学来的那点花架子,搔首弄姿,炮制一些无关痛痒、无病呻吟的所谓新潮“大作”,造成文学越来越私人化,越来越接近于“自言自语”的状态,彻底丧失了引领时代的能力。读者在阅读这些作品时,感受不到时代的气息,看不到当代的生活、人物与思想,自然也就无法引起共鸣。而这种削弱文学厚重感和时代感的写作倾向,却长期得不到纠正,文学岂能不被边缘化?
文学的内在属性,决定了它的生命力来源于对理想、崇高的描画与歌颂,并能像果戈里、鲁迅那样通过讽刺来鞭笞社会蛀虫,或者如契诃夫、雨果那样通过揭露社会的种种弊端来挖掘社会的本质及根源。而当下的文学却缺少这些崇高、深刻的内涵,不能为大众建构起一个可以获得点滴慰藉的精神世界,甚至放弃了终极关怀和人文精神,自然也就丧失了能直达读者心灵的力量。面对着此种文学现状,有人悲观地认为,由于作家们缺少使命感和群体意识,加之数字时代的到来与商品社会的双重冲击,文学不仅会被边缘化,而且逐渐会在人们的视野中消失。对此臆测,我是不认同的。要知道,人类的生存不仅需要物质支撑,也离不开精神生活,可以说物质是根,精神是魂,物质和精神是人立足于天地间的两大根本。既然人类不能缺少精神生活,文学就不可能消亡。因此,西班牙诗人贝尔凯尔坚定地说:“只要还有男人和女人活在世上,文学就不会灭亡。”这位西班牙诗人的话,是对“文学死亡论”的最好反驳,文学不论怎样受冷落也不会灭亡,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我认为,当前我们需要探讨的不是文学何时会消亡,而是应认真想一想如何重振文学的使命感和群体意识,让文学之花能在更多人的心中盛放!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文学曾是各个时代支撑中华民族精神世界的崇高信念。因此,当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高度发达的今天,文学被边缘化也只能是暂时的。纵观当代文学现状,我们不乏丰富的题材与优秀的作家,也拥有极具潜力的阅读市场,唯一缺少的就是贴近现实的厚重作品。我相信,只要我们的作家能与时俱进,贴近生活、亲近大众,复归文学内在的属性与精神承担,恢复文学的启蒙功能与审美价值,文学就一定还能回到社会的中心,并创造出新的辉煌!
2019年3月10日于沂河岸边作者:靖一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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