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丧人讲故事:半路夫妻和疯人情事

发布时间: 2020-02-17 14:29:52 来源: 励志妙语 栏目: 经典文章 点击: 120

本文作者:两不知(文类:民间故事)作者其他文章:一个哭丧者眼中的世界婆婆在棺材里也要清算她01亲们,我又来了。前几天子鱼姐姐说大伙儿要看我师父和郭奶奶的事儿,这个事吧原本写了三分之一,也交到姐姐邮箱里了。可就在我写另一部分的时候,出了点问题。因为是夜里写,先是灯不

哭丧人讲故事:半路夫妻和疯人情事

  本文作者:两不知

  (文类:民间故事)

  作者其他文章

  一个哭丧者眼中的世界

  婆婆在棺材里也要清算她

  01

  亲们,我又来了。

  前几天子鱼姐姐说大伙儿要看我师父和郭奶奶的事儿,这个事吧原本写了三分之一,也交到姐姐邮箱里了。可就在我写另一部分的时候,出了点问题。

  因为是夜里写,先是灯不停地闪(不是连电),然后屋子里不是这儿响就是那儿响,睡觉之后梦里也不安生,总之各种示现……弄得我很无奈。

  我这几天在道场学习,也没法做一些安慰它们的事儿,所以我师父的秘密咱们暂且搁下。但我保证一定会给大家个交代,那个故事太长,咱们得慢慢来。

  02

  干我们这行,别管是佩戴什么样的辟邪东西,你做梦的时候该梦到啥还是能梦到。因为梦这个东西它不是实体,从唯心的角度说,它是一种介质,用来传递某种信息(其实我觉得灵魂也是)。我表哥说我胡说,他说梦是大脑皮质还没有完全停止活动,这个我也不反驳。凡事都有两面,他说的也没错。

  不过他说我这个是迷信,我一跟他讲那些事儿他就问我:你见过鬼啊?长什么样?既然没见过就不存在,就是骗人的。我说你见过Wi-Fi吗?你不也天天用吗?

  这不是抬杠,科技发展到今天,地球和月亮之间都能来回溜达了,但是对于有些东西就是无法解释,这也是事实。用我师父的话说:不要刻意接近、也不用唯恐避之不及,为人当有忠善心、莫做魑魅魍魉人。

  说到梦,我跟各位讲个有意思的事儿。

  03

  有一回接的活儿是朋友的父亲。老人因为心脑血管病瘫痪了两年,朋友的母亲在他小时候就去世了,继母是在老人瘫痪前两年进的家门。

  继母进门第二天,朋友就去城里打工。一开始还总回家,后来他和继母总是犯咯叽,索性就只在过年时回来一次。其实也无可厚非,羊皮贴不到狗身上,不能整到一起也是正常。

  后来他父亲病了,他在家照顾过一段时间。一开始继母让他回城里挣钱,说她会照顾的,朋友多少有点不放心,就又待了几天,之后继母天天摔盆子摔碗他也实在待不下去,就走了。再回来时,老人已经咽气。

  我们到的时候在门外等了好久没进去院子,大门上挂着锁,拍了半天,继母才出来开门。我叫她刘婶儿。我们开始做准备工作,我想着进去给老人鞠个躬,刘婶儿没让我进,说是怕吓着我。我的个乖乖,我天天围着死人转,她说怕吓着我?我想问她,诈尸啦?

  外面的事儿忙活完之后,得从屋里扯电线,我往屋子里走,刘叔就停在他那屋的门口,让人生气的是,竟然头朝里,应该是头朝外停放,这是规矩不能破。

  我说刘婶儿不能这么停,得头朝外,要不犯说道儿。刘婶儿没答话,从小屋出来两个男的,二十多岁,问我:谁让你进来的?你干啥的?我说我是哭丧的,也是刘强朋友。说完进屋接电,他俩没再说话。刘婶儿慌里慌张地跑过来给我扯上电源。

  所有东西准备完天就黑了,刘强回来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多,他好像不太相信似的,站在他父亲跟前怔怔的,半天才跪下,也没哭出来,就跪在那一直看着。好半天过去,我看了看表,告诉刘强得入棺了,不能误了时辰。

  我和几个同村的帮着把刘叔调转方向,让他头朝外脚朝里,抬的时候发现刘叔的寿衣只有一件外衣是新的,里面是病着的时候穿的衣服,裤子也是。刘强急了,问怎么回事。刘婶儿说一开始不知道刘叔咽气了,等发现的时候身体已经僵硬了,一着急就只穿了外面的寿衣寿裤。刘强问我还能换吗?我说不行了,身体已经不能弯了。你要是怕有个万一,头七的时候买一套全新的烧去,一样能收到穿上。刘强狠狠地瞪了继母一眼。那两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指着刘强的鼻子嚷嚷:你瞪啥瞪,啥意思?刘婶儿在旁边假装呵斥了几句,两人才走开。刘强说那是刘婶儿的两个儿子,也是东湾村有名的混混儿。

  晚上的哭丧是我和师父新收的女徒弟冬妹绕场(其实,正经干这行的是不收女徒弟的,因为女人阴气重,极易招惹是非,还有特殊的生理期。但是此女不仅天赋异于常人,她的身体也极特殊,有机会我们讲),唢呐起,声闭,师父开嗓:世人生死亦无常,阎罗殿上把情伤,问君何故身先死,可有情由诉哀伤。

  正常是我接下去唱哭,但我慢了半拍,唢呐没听见我的动静,他也愣了一下,倒是冬妹扑在棺材上哭开了。

  我不是忘词了,我是有点奇怪,师父今天应该唱“仙人指路”,怎么唱了段“心冤会”呢?这是为死得蹊跷或是有冤案的逝者唱的。

  休息的时候,我给师父卷烟,师父跟我小声嘀咕:一会儿把你刘叔(就是先接了郭奶奶活儿的那个刘师傅)找来,再让人上村口看看有没有外人进村,再找几个壮实的宗亲在这儿帮忙看着,估计晚上得出事儿!

  我跟刘强说回家取点儿东西,安排完师父交代的事回去继续哭。夜里十点多吧,刘婶儿的两个儿子突然从屋里跑出来跪在棺材前嚎啕大哭,其中一个“黄毛”还抢在冬妹前面,把手伸进棺材里摸刘叔。我在旁边看得真真儿的,他在刘叔的身上到处乱按,明显是在找东西。

  我给刘强递了个眼神儿,刘强起身去拉黄毛,两人正较劲的时候,刘婶儿挥舞着双手,哭喊着就出来了:哎呀,我的夫啊,你走了我可怎么活啊?你疼呵疼呵我,带我走吧,我和你没过够啊……边哭边扑在两人中间,刘强皱着眉站在那儿无从下手。刘婶儿真诚的虚伪来了。

  刘强把我叫到一边:我爸得停三天呢,我也不知咋回事,心里直起毛。我昨晚上梦见我爸跟我哭着说让我快回来,梦里他还跟我说,让我把他的衬裤脱下来,你说我这梦有谱没谱?

  我俩正在灵棚的外面说话呢,唢呐突然“嘎嘎”响了两声,就像不会吹的人吹着玩儿的感觉。当时已经夜里快十一点了,正常唢呐的活儿已经完事了,这两声肯定不是他吹的。这是师父给我的暗号,以前我俩要是碰上胡搅蛮缠不讲理的东家,就会用一些奇怪的暗号沟通哭丧的时间、等级或是一些别的事儿。

  我转了个心思,拉着刘强示意他别出声,偷偷从灵棚的前面转到后面,也没敢探头。灵棚上面有拴绳子的眼儿,从眼儿里看出去,就见棺材边上站着刘婶儿的两个儿子,半个身子探在棺材里,胳膊来回地动。

  我原本是不让刘强出声,让在不远处等着的宗亲过来,结果刘强看见这一幕直接冲了出去,嘴里自然不会有好听的,三人就撕吧一块儿去了。我作为服务者不能伸手,师父在边上背着手站着,脸阴沉沉的,刘婶儿听见动静跑出来,上前拉架,这时候几个宗亲也跑过来了。那哥俩儿自然没占什么便宜。

  三个人闹哄哄地下去,刘强肿着半边脸问我:你说他俩干啥翻腾我爸呢?找啥呢?

  我嗤笑:还能找啥,要么找钱,要么找值钱的。

  这时候师父招手让我过去:准备东西,行魂入梦,十二点整唱令口儿。

  真唱啊师父?

  师父点头:也没招,我原来想着明天白天给刘老哥安安魂,瞅这样儿,够呛!那娘儿仨不是啥好良心,你去准备东西吧。

  04

  行魂入梦,早头儿不这么叫,同行叫它招魂,外行叫引鬼上身。后来分了,唱口儿外的叫招魂,像我们这种唱口儿内的叫它行魂入梦。

  两者有很大的区别。

  招魂,是用一些比较阴邪的招数让逝者的魂魄附体到另一个人身上,一次达到很多人的目的。据师父的“蹬仙簿”记载,这个来自于早期的萨满,正邪很难掌握,极易招来其它灾祸。

  行魂入梦是“心冤会”中常用到的手段,逝者要是含冤而死,或者生前有莫大的委屈没法说,就用一些引魂的方式让逝者的魂魄进入所信任人的梦里,借嘴说话。

  你问我真的会引来死者的魂魄吗?我也说不好,毕竟我资历浅,只能看着打下手,至于是真是假只有师父自己知道。

  所用的东西不多,师父让刘家所有人都出来,几个宗亲也都在灵棚外面等着,师父说:刘老哥生前跟我唠嗑的时候说过,不管是谁家接他的丧事,他要我一定帮忙替他说话,今晚时辰马上到了,也请各位受累听听。

  刘婶儿不干了:唉,他叔啊,这人死如灯灭,你再怎么折腾他也不能活过来,我看还是别弄了,免得让他不安宁。

  师父说:老嫂子,一诺千金,我既然答应刘老哥,那这事我必须得办,要不我以为不安生。这出尔反尔两面三刀的事儿我不能做,到时候刘老哥该上家找我了。

  刘婶儿娘儿仨看看我师父,又看了看外面站着的宗亲,没再吱声。

  十二点整,师父点着引魂符开嗓:诸班仙路你不走,莫非难放身后人?今有灵人借肉身,阴阳两界已分明,望你莫要误时辰。

  没有唢呐声配合,师父的声音让深夜的灵棚诡异又凄凉,过了一会儿,师父就靠在棺材前睡着了,没几分钟突然盘腿坐起来:强啊,你回来啦?

  完全就是刘叔本人!

  我这几天就惦记你,想着走前能看你一眼,你说你这孩子咋就是不回来呢?

  刘强一脸的眼泪:爸,我回来了,我在梦里见着你了,你说你让我给你换衬裤。

  “刘叔”叹口气:我这衬裤里缝着一个存折,那是给你留着娶媳妇儿用的,爸能做的就这些,刚才看见你妈了,她让你看看你王喜叔家的大丫头,你中意不,那闺女旺家,心眼儿也好,人也实诚。我俩走了之后你就把这房子卖了,去城里安家。每年清明给我俩上上坟就得了,其它时候不用来,那些虚的都没用,一年看你一回就行。踏踏实实过自己的日子,也别信俺们能保佑你啥,都糊弄人的,各有各的日子,做人做事良心放正比啥都强。

  这时候刘婶儿突然哭着说:你咋就这么走了啊?我想你可咋整啊?

  “刘叔”哼了一声:秀芬啊,虽然我活着的时候见天的挨饿,虽然你总是偷偷把我买药的钱给你儿子,对强子也不好,还偷了强子他妈留下的首饰,但我不怪你。这两年你跟我也没享啥福,照顾得好是你的情义,照顾得不好我也没挑的。但我劝你,再找人家可别这么干,为人得善良,对子孙后辈也是个阴德。我走之后你就回去吧,你跟你前面的丈夫也没断利索,要想过,日子也能挺好。你该得的也都得了,差不多就回吧。

  眼看着引魂香燃尽,“刘叔”也不再说话。师父又歪靠在棺材边打起了呼噜。

  刘婶儿那俩儿子早就懵逼了,跪在那傻愣愣地看着,黄毛的身体明显在哆嗦。我倒了杯酒端到师父跟前,里面放了点朱砂,搅和一下用手指头沾点抹在师父的人中上,师父打了个喷嚏醒了,站起来深搭一躬:刘老哥,兄弟我说到做到,你安心去吧。说完,一股风把地上的香灰和纸灰吹散了。

  那哥俩儿连夜就跑了,刘婶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不知咋办,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师父上前:老嫂子,人都没了,啥都过去了,这几年你跟刘老哥也没少受罪,也该享享清福了。谁不为儿孙着想啊?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没人怪你,刘强也不能,这两年要是没有你,他爸早没了。你把心放放宽,多想无益,这么大岁数照顾好自己比啥都强。以后你要是有啥事,就打发孩子知会我一声。放心,乡邻一场,谁也不能干瞅着。

  刘婶儿听罢哭哭啼啼地进屋了。

  第三天清早,刘叔出殡,刘婶儿挎个小包袱跟着送完就走了。师父看着摇头。我问师父:刘叔真在那边跟刘强他妈又过上啦?师父突然变成了刘叔的声音:这孩子是不少个心眼儿啊?啥都信。

  有时,世事就是这样,强求求不来,算计得不到。继母一直以来是个很敏感的词,一提这俩字就好像这女的多坏一样。其实也不尽然,老话说得好,寡妇命苦、后妈难当。有时可能就是这个人所处位置的不同造成的。不好说。分人分事。如果我们能摘掉有色眼镜,那事情可能简单得多。

  05

  我们村好多年前,也不知从哪儿跑来一个精神病,头发都打着绺儿,粘在一起,身上的衣服也看不出本色儿(读shai)了,脚上的两只鞋都露着脚趾头,而且明显不合脚,趿拉着。

  刚开始大家伙也都没在意,以为他是打这儿过,可谁知过了好多天都没走。

  其实咱也不知道人家是不是真的精神病,因为他也不打人也不骂人,也没像别人说的光着到处跑。他成天就在我们村原来土地庙的墙根儿底下坐着,有时看他在吃东西,更多的是晒着太阳在身上抓虱子。

  后来村里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跟村部商量,他不祸害庄稼,也不吓唬妇女小孩儿,就是个可怜人,看看村上能不能把破庙收拾出来,让这苦命人住下。村上同意了。我跟着一起收拾的。修好了原来的偏屋,大家伙儿又拿来被褥啥的,马上入秋了,我又把门窗钉上了塑料布。有人说要不把他带到大河洗洗吧,干净些瞅着也顺眼。我们几个半大小子连哄带骗地把他弄到大河边,抓手按腿,好歹给他涮吧涮吧,用了快一袋儿洗衣粉。

  真是不洗不知道,这人洗干净了看着有模有样的,给他换了衣裳就更精神了。虽然瞅着有四十多岁的吧,可是他身上透着一股读书人的劲儿,挺儒雅的。我让他照镜子,他站了会儿,面无表情的转身又到墙根儿坐着去了。

  庙里接不了电,我给他弄了个手电筒。晚上去送的时候,竟然看见他在用筷子吃饭,桌子上有几碗菜和馒头,是村民送来的。他坐在那儿细嚼慢咽的样子一点也不像疯子。我坐在那儿看他吃,他好像没看见我。我问他以前是干啥的、家在哪儿、叫啥名,他通通像没听见,没任何反应。

  冬天的时候大河结冰了,村里一些胆大的小孩儿就跑这来打呲溜滑、抽冰猴啥的。因为是早冬,冰面没冻实,治保主任家的小儿子坐在冰爬犁上滑到河中间突然就掉下去了,几个孩子吓得大叫救命。

  大河离住家有段距离,最近的就是土地庙。就在小孩儿不咋扑腾了的时候,一个身影咕咚跳进冰窟窿,死命地拖住孩子硬是给救了上来。后面也有些大人赶到,甩了根儿绳给疯子,把他拽了上来。

  这下轰动了,全村都给疯子送东西,治保主任要把他接家里去住,他不干,攥住破庙的门不撒手。

  村上觉得疯子是个好人,又给扯了电灯,搭了炉子,还让他看水库,每个月还给他发点工资,钱不多,但是养活他自己是够了。

  有一回我出门半夜到的家,整个村都睡了,就他那儿还亮着灯,我朝门缝一看,疯子在里面看书呢,专注又认真。我敲门喊他,他也没应我。

  06

  疯子在村里一住就是十几年,后来他的生活基本上就是正常的了,有几年他还留一些小孩儿在他那儿写作业,写完就带他们上后山摘野李子、野杏。他跟小孩儿有话说,跟大人从来不犯话。

  那年也不知道他多大年纪了,突然就病了,大伙儿给拉到镇上医院,大夫说是肺癌晚期,没救了。一开始疯子还能四处走动,后来就不行了,人是按天儿的往下瘦,最后就起不来了。大伙儿轮流照顾,疯子整日躺在床上疼得直哼哼。没几日,过世了。

  搭灵棚起丧事,那时候我还在跟师父瞎跑,没正式落徒。疯子的丧事不是最好的,但也不差,棺材都是厚皮的。啥也不缺,治保主任的小儿子披麻戴孝就算做孝子贤孙了。

  说也奇怪,疯子活着时没有亲人,这死了入棺了,突然来了几个人说是他亲人。所有人都很意外。一个快五十岁的女人拿出一沓证件,治保主任看了好几遍,确实是疯子的亲人。

  这三男两女其中一个是疯子的妻子,那四个是她娘家人。治丧的时候他那个妻子也没有啥悲痛的意思,五个人坐在那儿嗑瓜子聊闲天。当天晚上辞完灵,他媳妇儿找到村支书,意思她丈夫为村上做了这么多年贡献,现在人死了,必须得给补偿。村支书没言语,问村长和治保主任,没人同意。

  女的就撒开泼了,说是她男人路过被村长骗了留下来教书,现在人累死了,就想不认账……那四个人站在她身后,恶狠狠的眼神像要吃人。

  连吵带骂地闹了好长时间,我跟师父这丧也哭得半拉咔叽的。对这几个人是豆腐掉灰堆儿,吹不得打不得,左右为难。正当焦头烂额的时候,疯子自己不干了。

  棺材上头的灯泡闪了几下灭了,米碗里上的香香根断了。有人可能疑惑,为啥有事儿的时候灯泡爱爆呢?据古书记载:为鬼之初,异力甚微,独驭光、雾、微水、虚气尔。意思就是新鬼的法力很小,只能摆弄光、雾和很少的水,还有就是体弱多病的人的气息。所以一般都是灯泡预警,说白了对于新鬼来说这招非常节能环保,所以使用频率稳居第一!

  疯子的媳妇儿也不是吃素的,站在棺材头前破口大骂,说他从前跟谁好过,说他心里根本没她,说他是个书呆子、窝囊废、养不起家……骂得正起劲儿呢,“噗通”一声,一条腿一下跪地上了,紧接着第二条腿也弯下去了。她娘家人赶忙上前扶,也是奇了怪了,谁上前谁跪下。

  师父说:自古以来死者为大,这人生前别管做了什么,只要他死了,那就什么都过去了。千百年来对死者大不敬的只有顺治帝辱骂鞭尸多尔衮,你今天在这儿辱骂死者,你当自己是谁?你今晚冲犯的不只是死者,还有过往的孤魂野鬼,还有祖宗留下的规矩。跑这儿撒泼来了,这不是你们家。眼睛放亮、心放正,否则可有东西对你们不客气。

  说完,一甩丧袍,火盆里的火“呼”的一下蹿起一尺多高,灵棚上拴的镇魂铃“叮铃铃”一阵乱响。五个人立时没了声音,闭嘴了。

  这时候,治保主任的小儿子抱着书包来到跟前,掏出几张纸给村长,说是疯子写的信,嘱咐孩子,他死的时候给老村长,让他读给大伙儿听。我只记得大概意思。

  疯子说他是上洼村人,后来去了河西镇当语文老师,他的婚姻是父母包办的,虽不同意,但也不敢忤逆父母。因为是农村人,还穷,所以是入赘。

  结果,婚后媳妇儿对他极尽侮辱之言辞,十分看不起他,让他倍感人生灰暗。这时他遇到了他喜欢的人。虽然心喜,但并无半点越礼之举,仅限于书信往来。但还是被悍妻知道了,联合了家族势力,把那个无辜的女孩儿几番羞辱后赶出镇子。而他被关在地窖里将近八个月之久。之后,他的一名学生无意中发现并救了他。他四处奔逃,来到了我们村。很感激村里人的宽厚善良,能接纳他照顾他,无以为报,只好教孩子们一些知识。最后,他希望把尸骨就地埋在土地庙附近,永生永世不与悍妻同墓同穴。署名:蒋方之 绝笔。

  直到这时候我们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之前灵牌上写的是“好人之灵位”。信读完了,泼妇臊眉耷眼地杵在那儿,几个人拽起她灰溜溜地消失了。

  蒋老师的丧事办妥之后,我问师父那火是咋回事,师父说那是我的袖里乾坤。我问那咋跪下了呢?师父叹口气:那是蒋老师的意思。他终究有他的傲气,至死方休。

  蒋老师一直都在我们村,那是他最后拥有尊严和自由的地方。没有对父母唯命是从的“绑架”,没有面对无情的苦楚,没有阶级论调的辱骂。

  师父说,这世间最多的孽缘来自于男女之情,千百年来不眠不休。

  记得仓央嘉措的词里写过:

  我问佛:世间为何有那么多遗憾?

  佛曰: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即遗憾,

  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不会体会快乐。

  我问佛:如何让人们的心不再感到孤单?

  佛曰:每一颗心生来就是孤单而残缺的。

  我问佛:如果遇到了可以爱的人,却又怕不能把握该怎么办?

  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

  得嘞,亲们,今天先给各位讲到这儿。这几天在道场学习,腾出手来就写我师父和郭奶奶的“小秘密”。别急哦,我们慢慢来。

  —END—

本文标题: 哭丧人讲故事:半路夫妻和疯人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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