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微酸情事》第28次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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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现在拍卖的是第6号作品，是青年画家莫小晚的作品《我》。”拍卖师让助手把莫小晚的画作向四周展示一番，又继续说，“这个作品的起拍价五万元，每五千加价。”

　　莫小晚坐在台下，微微有些紧张地把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这是一个慈善晚会，所筹得的资金会用于一个营养早餐的公益活动。之前所拍卖的作品筹得的善款都不错，她怕自己的作品无人问津，这样会有些丢脸。

　　“五万五！”一个声音响起来。

　　莫小晚朝身后看去，那个人分明就是陈白。她心里有些恼，他来凑什么热闹？参与竞拍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他一个小律师，来显摆什么？她去过他的律师事务所，为了还他“落”在她钱包里的一只手表。她觉得他简直就是故意的，来还她钱包，又在她钱包里放一只表……正巧还有他律师事务所的地址。想想反正也不远，她就纡尊降贵去看看。他的律师事务所特别寒酸，一个旧的写字楼，一套百平方米的写字间，上面还有偌大的招牌“陈白律师事务所”。里面被分成几个格子间，招揽了几个不知名的小律师，然后就大张旗鼓地开业了。就陈白那个浮夸的性格，她能想到他的名片上一定把在美国做律师的经历夸大了N倍，谁会知道他在美国是一个只会输的律师呢？

　　还没有等陈白把一杯水蓄满，她放下他的表就走了。

　　她就要用漠视他的态度让他知难而退。

　　这家伙的律师事务所，开不了几天就会关门大吉的吧？

　　没想到这样的场合，陈白也会来凑热闹，她心里暗暗着急，希望赶紧有人出价超过他，也希望他不要跟对方死磕下去。

　　“六万。”已经有人举牌子示意。

　　“七万！”马上就有人超过。

　　“七万五！”陈白的出价，就是五千一加。

　　莫小晚回头瞪他一眼，可后者看也不看她，抱着手臂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八万。”有人再出价。

　　……

　　几轮下来，陈白已经跟人死磕到了十二万。要不是在这样的场合，莫小晚恨不得冲上去一脚把陈白踢出去。

　　“五十万。”有人举牌，一语惊人。

　　拍卖师惊喜地喊出声来：“现在出现了本次竞拍会最高的价格，还有人超过五十万吗？有人再加价吗？那五十万第一次，五十万第二次……”

　　这一次陈白没有再出价。

　　“五十万第三次！”一锤定音。

　　掌声响了起来，莫小晚朝出价者微笑颔首，以示谢意。

　　陈白从鼻孔里冷哼一声，就这画，值五十万？明显就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认得那个出价者，就是上次送莫小晚回来的那个“阿玛尼”。今天他穿一件黑色阿玛尼燕尾服，打底的衬衫还有淡淡的云纹——他再一次“啊呸”一声，一个男人，用得着把自己搞得这么精致？

　　竞拍结束后，罗绍辉从身边经过的侍者盘里举起两杯香槟走向莫小晚。

　　莫小晚微笑着看向他，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我替那些孩子谢谢你。”

　　“这幅作品我很喜欢。”他碰了碰她的杯子，仰头一口饮尽，“画里的女子很美，不骄不纵，不媚不俗，眼神透着的……”

　　“是眼屎吧！”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陈白已经一把抢走莫小晚手里的酒杯，插嘴道，“真的，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觉得是。”

　　莫小晚冷厉地瞪他一眼。

　　“你真会开玩笑。”罗绍辉好脾气地说，“你们是朋友吗？”

　　“是——”

　　“不是——”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他们相互瞪一眼。

　　罗绍辉笑了：“你们的关系看上去挺好。”

　　“当然。”

　　“怎么会？”

　　他们又是不约而同地回答，然后再互瞪一眼。

　　这时工作人员过来请罗绍辉去办理竞拍作品的手续，他先离开了。莫小晚用目光送他，陈白吃醋地说：“只穿阿玛尼的男人一定是偏执狂。”

　　“那你呢？”莫小晚激他，“一直输还要做律师，是不是对那些代理人很不人道？”

　　“我……我……我……”陈白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一边去！”莫小晚瞪他一眼，“这次的晚宴是要有邀请函的，怎么阿猫阿狗都能混进来呢？”

　　“莫小晚！”陈白要七窍出血了，他堂堂一个律师，可在口才上每次都被压制。他心里那个恨呀，又不能拿她怎么着。可是他也真的很喜欢莫小晚的这幅《我》。自画像中的女子有着松散慵懒的头发，平淡如水的表情，圆领的衬衫里，有一串柔光温润的珍珠——美得很梦幻，就像所有人心里的梦中情人。在知道她要参加这个慈善晚宴时，他费尽心思找关系混进来，就是为了买下这幅画。可——财力实在有限，他只能拱手让人。

　　虽然罗绍辉出五十万，陈白只出十来万买这幅画，但在莫小晚的心里，却对陈白生出了感动。罗绍辉有钱，五十万做慈善对他来说只是小事一桩，而陈白，这十来万应该是他全部的身家了吧。她没有想到他竟然这样蠢——可这样的蠢却让她有些动容。

　　莫小晚看着他沮丧离开的背影，有些不忍，可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等着罗绍辉再一次走向她。罗绍辉是个画家经纪，他和莫小晚的几次接触也是谈代理她作品的事宜，他很看好她的画，想要推介到大富豪中间去，他说会有些运作和包装，而他也善于做这一切。他在很多城市都有自己的画廊，麾下很多的画家为他工作。

　　只是莫小晚还在犹豫。

　　她不希望自己的作品变成商业画，也不希望去炒作或者包装，她的初衷只是简简单单地作画，做自己喜欢的事。但一个画家，总还是希望自己的画作价值能最大化——这就是矛盾所在。

　　外面下雪了，从二十八楼的窗口可以看到大片飞舞的雪花，落在庭院里常青的植物上，就像是开出一簇一簇白色的花朵。

　　房间里有线条流畅的橱柜和壁炉，有地中海风格的装修，家电家具一应俱全。苏瑾在氤氲的玻璃窗上用手指写了一个“家”字。她住过那么多地方，小阁楼，波士顿的出租屋……现在她终于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一百平方米的套三房，阳光充足，环境舒适，每每进出保安都会向她点头示意。

　　这套房子是公司发给她的年终奖。在过去的一年里她已经不再是总裁的助理，她有了自己的团队，带领二十几位员工独立做华中地区的项目。孟总说得没错，她的心里住着一只鹰，她能在这片天空自由地翱翔。这些成功是她用每天的兢兢业业换来的，没有休假，不停地加班，对所有事都要求做到最好。她也知道，其实同事们觉得她很难相处，因为当她要承担更大的责任时，态度就不由得苛刻强势起来。

　　她每一步都走得很辛苦，当她站得更高的时候，还要去应付公司里的尔虞我诈，同事之间的钩心斗角，一回到家，累得一句话也不想说了，只想沉沉地睡过去。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苏瑾才从回忆里惊醒过来。她在想母亲，还有已经印象模糊的父亲，他们都没有看到她成功的一天。若是泉下有知，他们应该会欣慰吧，这个孤女已经能够应付人生里发生的种种了。

　　梁宏从房间里出来，抢先一步去开门，他以为是顾铮哥哥来了，面上的笑容在看到来者时一下就冻住了，然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苏瑾往身后看去，没想到竟然是李凤华。她没有换鞋一脚踏进来，后面跟着的梁树民讪讪地走了进来。

　　李凤华脸上挤出笑容：“怎么搬家也不跟你爸说一声？毕竟他也养了你十多年。你现在混出头了，总还是要孝敬孝敬他吧？”

　　叔叔脸涨得通红，讪讪地看着苏瑾：“你阿姨说来看看你新家。”

　　苏瑾没有吭声，梁宏悄然地回到房间，李凤华跟了进去，左看右看，啧啧出声：“这房子得百多万呀，你才工作多久呀？有的人就算工作一辈子也买不起这样的房子。看来你还真是有出息。”她又冲着梁树民嚷，“也不枉你辛苦养育她这么多年，这下好了，你可以跟着享享清福了。”

　　苏瑾倒了一杯水，递给尴尬不已的叔叔：“坐吧。”

　　叔叔这才坐到沙发的一角，手里握着杯子拘谨地搭在膝盖上，垂了垂眼：“可惜你妈走得早，她这辈子也没有过上好日子。”

　　“是地暖吧，装这个得好几万？”李凤华探出头来，走到餐厅，从餐桌的水果盘里拿了一只苹果，“咔嚓”一声咬下去，又走到书房，“床都不用买，睡地板就挺暖和，老梁，你赶紧回去收拾收拾，我们这就搬过来。”

　　梁树民错愕地抬起头：“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李凤华皮笑肉不笑，“你可是她养父！你养了她，她就该孝敬你！咱们那房子又旧又破，还没有暖气，住自己闺女家不天经地义的？是吧，苏瑾？”

　　“不行！”梁树民没想到她打的是这个主意，原本被拖来已经觉得不自在。

　　“你难道打算让她照顾你儿子一辈子？”李凤华绕到电视前，摸了摸边框，“梁宏现在又生病，苏瑾工作忙肯定照顾不过来，我们搬过来也是减轻她的负担，帮忙买菜做饭打扫一下，这不挺好的？”

　　苏瑾冷冰冰地看着这一出拙劣而滑稽的戏码，扯了扯嘴角。

　　“擦鞋店离这里太远，不方便。”梁树民继续反对。

　　李凤华瞪他一眼，气势汹汹地吼：“你就是个劳碌命！你姑娘一天挣的够你擦一年的皮鞋了！还擦什么鞋？关门！”

　　“这是我家。”苏瑾冷冷出口，“如果没什么事，你们就回去吧。”

　　李凤华眉毛一挑，一屁股坐到茶几上，开始撒泼耍横：“知道你有赡养义务吗？你要是不管他——我们就去法院告你！到时候可别怪家丑外扬！”

　　梁树民起身去拉李凤华，哀求道：“赶紧回去吧，别在这丢脸了！现在梁宏全是苏瑾在照顾，我已经很愧疚了……”

　　李凤华一巴掌打开他的手，眼睛瞪得滚圆：“那是她弟弟，她不该管吗？她现在住这么好的房子，却让你在马路上擦皮鞋，她还是人吗？”

　　苏瑾打开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叠钱来，塞给叔叔：“叔叔……”

　　苏瑾的话还没有说完，钱已经被李凤华一把抢了过去。她舔舔手指开始一张一张地数，数完后心满意足地装进自己的钱包里，这才站起身说：“老梁，回家！”

　　梁树民羞愧难当，张张嘴想要说抱歉的话，可到底一个字说不出来，眼圈红了起来。他朝卧室里看了一眼，儿子也没有出来。他的心难过得像针扎，却无能为力地跟在李凤华的身后。他知道，如果他稍微违逆这个女人，她就会无休止地找他吵闹，他的心累极了。

　　待他们走后，梁宏这才出来，眼里已经涌动着泪花，哽咽一声：“姐姐，我不要和她住！”

　　苏瑾走到他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这是我们俩的家，不会让她来的。”

　　“可——”

　　“有姐姐在呢。”虽然苏瑾不断地安慰着他，可她太了解李凤华的性子了，她并不是真的想要和他们住在一起，她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来找她要钱。对于那种龌龊的小人，她不想去纠缠，能用钱打发就算了。只是，她恐怕以后会常常来闹一场。

　　未完待续...你点的每个赞，我都认真当成了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