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常常想起故乡的那些树。它们似乎和故乡的人一样有情有义,有喜怒哀乐,也有生老病死。看到人们凄怆悲戚,它们不露声色;看到人们亢奋狂喜,它们噤然沉默;看到人们辗转奔波,它们也泰然挺立。它们以永恒的姿态面对着人世沧桑,然而我们往往像忽略空气一样忽略它们的存在。我的卧室前有一棵杨树。记得二十
我总是常常想起故乡的那些树。它们似乎和故乡的人一样有情有义,有喜怒哀乐,也有生老病死。看到人们凄怆悲戚,它们不露声色;看到人们亢奋狂喜,它们噤然沉默;看到人们辗转奔波,它们也泰然挺立。它们以永恒的姿态面对着人世沧桑,然而我们往往像忽略空气一样忽略它们的存在。
我的卧室前有一棵杨树。记得二十多年前父亲从集市上把它买回来的时候它树干纤弱,根须稀短,只在树梢上冒出几个淡青的萌蘖。我望着它的小胳膊小腿儿流露出哀怜的神情。父亲在一旁看透了我的心思说:“你别担心它不成活,它的生命力甭提多顽强了。现在是早春,正是植树的好时节,将它栽在院子里,撒一些猪粪,再灌半桶井水,保管它长势喜人。你和它比赛吧,看谁的个子长得快,长得高!我把它种在哪儿呢?”我脱口说:“种在我的窗前吧,我可以时时看到它。”
父亲在离我的卧室四五米的空地上挖了个土坑,然后把小杨树栽了进去。夜晚,我从窗前趁着皎洁的月光望到它伫立在风中,摇晃着瘦小柔韧的肢体。我替它担心,生怕它受冷生病。不过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春光和暖的时候它抽枝发芽了,一片片绿叶像是一丝丝笑容。
在四季更迭里,我从小学读到了初中,又到县城上了高中,后来离家远行,到城市上了大学。我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城市工作,很少回家。
有一次我回家听到父亲不经意地说:“我打算把你窗前的那棵杨树砍掉,立春后栽上一棵葡萄树,这样到了夏季,咱们可以吃上葡萄了。”我心里一颤,抬头将目光凝注在那棵杨树上,只见它已经长得比房子还高,树干足有碗口粗,树皮干枯皱缩,皲裂如壑,树丫仿佛是一条条伸向天空中的手臂。
我神情怅然,望着父亲说:“爸爸,还是让它留下来吧。掐指算算,它在我们家已经二十多年了。它天天和我们在一起,成了咱们家的一部分。如果把它砍掉,我会很不习惯,心里也会很悲伤的。”
父亲听后沉吟片刻说:“那就不动它了,以后翻修院子或修葺房子也护着它。”
次日清晨,我醒来的时候晨曦穿过窗玻璃在屋子里斜切下一方耀眼的金光。我望到一只只麻雀与灰鹊在那棵杨树的枝杈间欢快地跳跃飞舞,流畅地啁啾鸣啭。
我审视着那棵杨树,那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去望它,像是审视阔别多年的老友。这二十多年来,它见证了我的成长,见证了我的父母的衰老,也见证了许许多多人情冷暖。
我还想起了村巷里的那几棵老槐树,初夏的时候枝头缀满了洁白幽馨的的槐花。
我还想起了小时候小学校园里的那棵桐树,挂着一只锈迹斑斑的铜铃,每天发布着上课、下课的号令。
我还想起了邻居家的那棵木槿,初夏的时候开满了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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