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虾没?煮熟的,全身通红,死后被整齐的摆放在雪白的盘子里,剥了皮,蘸汁吃。我想那雪白的盘子,躺着上头一定很凉快。 我要被太阳晒死了。 在太阳这个暴力公公的全力照耀下,我像只着火的大胖虾。如果再坚持个把小时,我就能自燃。 此时,右手带只白线手套,左手端
吃过虾没?煮熟的,全身通红,死后被整齐的摆放在雪白的盘子里,剥了皮,蘸汁吃。我想那雪白的盘子,躺着上头一定很凉快。
我要被太阳晒死了。
在太阳这个暴力公公的全力照耀下,我像只着火的大胖虾。如果再坚持个把小时,我就能自燃。
此时,右手带只白线手套,左手端纸杯子,纸杯子里是葵花种子。一窝两颗,有时是三颗,四五颗,往民工前头挖好的坑里丢葵花籽,然后一脚带过些土,把种子埋住。
太阳拿瓢往下泼火,从天上飞溅下来的火花,迸发出无数金色耀眼的光芒。我看见它幸灾乐祸的狞笑。
看到有人频繁躲到树底下乘凉的就来气。谁不知道热呀,顾得了这么多吗?好歹同甘共苦才对嘛。如此不堪一击,还指望灾难来时相顾?
老张没我热,他居然边丢种子便轻松的聊天。
“今天有十个太阳。”
我不耐烦:“后羿咋不把这个也射死去。”
“第十个太阳灵嘛。”老张说。
他说第十个太阳看见前头九个兄弟都死翘翘了,赶忙躲在一株蚂蚱菜底下,捡了条小命。太阳感念菜,天再旱,也不晒死蚂蚱菜。
“胡吹冒撂,蚂蚱菜贴地长,空隙都没有,太阳往哪儿钻?”
“县志上写的,是真的。”
“鼓劲儿吹,鼓劲儿吹,吹吹风就不热了。”
过了一会他又问:“姓后的是哪儿人?”
我知道他开玩笑,“不是你村的?”
大伙都笑了,老张也笑,说是的是的,是后窑里卖白菜苗那家。
“你回去问问他把那九个死日头咋了,埋了,还是裹层稀泥烧的吃了?像烧麻雀,烧知了。”有人问。
一时气氛活跃,天也似乎热的弱了些。
“说不定老张还吃了一个,他昨天还说便秘呢。”小屁孩也拿半老头子逗趣。
“不敢胡说!太阳在头顶哩,听见你咒它兄弟,收拾你。”
种葵花,该死的葵花居然包了孔雀蓝的包衣,对着这美丽阴险的家伙我们好一顿犹豫。小凤早上刚埋她大伯回来,说死者就是打除草剂染毒身亡的。于是担心毒衣穿透皮肤,渗进肉里,顺着血管流遍全身,逐一攻陷各个脏器,把人弄死。
把种子装进裤兜,毒药很容易钻过薄薄的裤子从腿上撕开缺口入侵。手上还是种子吗?分明是一群披着美丽外衣的杀人魔障。
手心出汗,手指发痒,或许毒药已经顺着汗腺回溯,逆流而上,抵达心包、肝肾、胰腺淋巴,弥散在全身所有的犄角旮旯疯狂收割。
提醒大家禁止拿手擦嘴、抠鼻、揉眼、挠痒、触摸皮肤,自己却忍不住挠痒揉眼擤鼻涕。眼睛开始痒,脖子紧跟着起哄,大拇指木木的,莫非…
我用陕西方言恐吓一句:kuo死你!
我们在热死之前种完了葵花。根本不是我在QQ上说的那么浪漫:春天来了,耕田,下雨,种葵花。
要好好洗手。
老鼠喜欢在晚上拉锯玩。八九点之后,吃罢饭,散过步,老鼠开始行动。先有三两个空核桃壳抛出洞外,瓤被掏的一干二净。它在偷我的核桃吃。
吃核桃的声音异常响亮,仿佛两个彪形大汉在满头大汗的解板,洋槐木板材,非常坚硬。“嚯嚯嚯,嚯嚯嚯”,也不知道累。我想鼠牙一定不亚于锯齿,白森森的,锋利坚固,一张嘴,像在嘲笑谁。它爱吃油量高的核桃仁,顺便用核桃皮发它的锯齿,磨它的餐刀,(发锯,是指用锉刀磨利锯齿)。
它歪着脖子,偏着头,使尽浑身力气,鼠毛在微微颤抖,一地的锯末花子。
我出神的想象它劳作的样子。
拉锯的声音在宽阔的空间无碍传递,声波层层,像坚韧的柔丝,轻轻的锯我的神经、我的麻筋,让我不能专心看书打游戏,尤其写不成字。
它的工作面在右边的烟囱里,我脖子的右侧便开始异样,然后头慢慢偏了,身子也斜了,整个向左边偏斜,我发现我的电脑显示屏也扭向一边,好像跟我闹别扭似的。
遍寻不见,房间里根本没有核桃,我让涛涛在鼠洞里掏,看有什么线索。
收藏丰富啊。
一块棉套子,上面有鼠的尿渍。啃的光溜溜的骨头,一小片橘子皮——可能是用来泡茶喝,或者治咳嗽的。我赶紧藏好我的菊花和枸杞。早餐饼只啃了几小口,老鼠拒绝添加剂和防腐剂。
看来这是老鼠的餐厅。它有眼光,选择这样一个空间开阔、视线极好、又有几条安全通道可以及时撤离的就餐环境,高瞻远瞩,吃饱了站在阳台上晒晒太阳,看看风景,和野鸽子打个呼哨,学燕子撒娇呢喃。
涛涛压低声音问我:“粘鼠板上放不放诱鼠剂?”我不解。他靠近我说:“悄悄的,不要让老鼠听见,老鼠贼的很,在一个地方住长了,能听懂人话。”
“好好好,再放几个核桃。”我像机智的地下工作者一样,捂着嘴低声警觉的传递指令。后来,我把“放几颗瓜子”的捕鼠建议写在纸条上,示意涛涛照办。老鼠总不会识字吧。
老鼠没有发现部署的陷阱,它依然在头顶无忧无虑的跑来跑去,啵啵啵啵,啵啵啵啵,一路小跑,匆匆忙忙,勤快的小工似的。
总是这样不稳重,总是这样蹴头缩脑猥琐胆小,就不能气定神闲、扬眉吐气、从容不迫的走走?在自己安全的领地悠闲的踱踱步散散心?慌慌张张,有猫撵?我仰头问了一句,它不吱声。天生一副贼丕子。
有你哭的时候。
还不见老鼠触雷,老鼠什么时候才能被俘?粘鼠板的黏合力够不够。
忽然生出一点愿望,拿起笔写了两指宽一绺纸条:搬家吧,逃生吧,各自生活不相扰。我不想害命。
我把纸条粘在粘鼠板边上。
锁上门,回头又把纸条撕碎,扔进垃圾篓里。老鼠肯定不能把它重新拼粘起来,我撕得很碎,而且撒乱了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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