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亥年正月十五日晨,天地正在落雪,我和妻却在飞雪中与儿子送别。大学最后一年的儿子,舍不得大病未愈的父亲,眼角和外面的天地一样:潮潮湿湿、迷迷离离。 妻子送其下楼。一柄碎花伞,遮住了那步步迟缓又沉重的归履;深深地巷道,儿子三回头。 我伫立后窗,眺望落雪
丁亥年正月十五日晨,天地正在落雪,我和妻却在飞雪中与儿子送别。大学最后一年的儿子,舍不得大病未愈的父亲,眼角和外面的天地一样:潮潮湿湿、迷迷离离。
妻子送其下楼。一柄碎花伞,遮住了那步步迟缓又沉重的归履;深深地巷道,儿子三回头。
我伫立后窗,眺望落雪中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终于在巷口北端要拐弯了,那柄花伞又驻,儿子却再一次使劲向我挥手……雪花碎了他一身一头……
妻子轻轻上楼来,轻轻揽了我的背,许久许久,妻说:“儿子走了?”我没有回答。一会儿妻又说:“我们的儿子长大了!”
雪,紧一阵、慢一阵,巷道里已经落满了厚厚的一层。妻抬起卧伏在我脊背上的秀发,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时候不早了,走吧,到老人那边去。我们既为人父母,亦为人子为人媳啊!”
落雪中,街道上锣鼓锵锵咚咚,时缓时疾、夹杂着零落的爆竹声声……
如今又是一年元宵节,往事历历,人却两地。已经参加工作的儿子,只身漂泊南疆边陲,一场罕见大雪,儿子一再推迟归期。鼠年第一天,儿子打来电话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拜年,欢天喜地中,竟因少了儿子老人说这个年格外冷清。去年学“土木工程”专业的儿子,毕业应聘去了省内一家大型矿业集团建筑公司,受训15日后,赶赴贵州边陲丘陵某处工地,从此遥迢万里大半年未归。过大年了,员工们已陆陆续续回家转,儿子却说他年底当班,年后回家来过元宵节,谁知接下来一场大雪,回家的职工不能如期回归,回归的儿子一再延误归期。初四的那天晚上已经8点半了,儿子突然打来电话,问妈妈说怎样宰杀活鸡,说是工地粮菜断顿了,今日去苗家岭买来了一只活鸡,但三个当班的小伙子都不会杀鸡。电话上妻子笑着细细地说着,眼角的泪却流的悄无声息……我们那个从小在暖风细雨中长大的儿子,如今一个人置身千里万里,做父母的一方面牵肠挂肚,一方面又是欣慰无比。毕竟小鸟总得要离巢而去,雄鹰只有展翅蓝天才谓之鹰,地面上滑行的那只是“土鸡”。
元宵节又要到了,儿子与我们两相分离。其实分离的不过只是躯体,紧紧连在一起的却是我们的心魂。王勃有诗曰:“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何况是亲生骨肉欤?只要天地亘古永恒,那种人间博大的亲情和爱也将永无止休;只要彼此心中蕴藏着永久的牵念,又何必在乎朝朝暮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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