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号早晨，睁眼之后，窗外是一片土黄色。毫无意外地，这是一个好久没见，但又异常熟悉的沙尘天。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天气，还是刚刚到北京读大学的时候。十几年前的北京，除了夏天，其他三个季节里，秋天、冬天、春天，都有可能有扬沙的天气。最夸张的时候，在宿舍听到风沙拍打着窗户，还伴随着碎石子，感觉窗玻璃随时会被击碎。站在窗口望去，外面一片混沌，世界被土黄色包裹起来。那时候，我的宿舍在四层，上课前站在窗口看着这样一个世界，会想一想，这真是个全新的世界。

沙尘天里，从宿舍到理教，短短十几分钟的路上，明明用丝巾包了整个脸，在教室里一张开嘴，依然有满嘴的沙子。而唯一露在外面的双眼，在路上也不知道被吹进了多少沙土。而那堂课，到课率显然不高。我常常想起那个场面，有时候会觉得，每个人在做一些决定的背后到底都隐藏着怎样的初衷。而有动机的行动，是不是总比风雨无阻，但却毫无动力的麻木前行要来得更好一些。

这大概是我记忆里最深刻的一次沙尘暴天气。

再后来，记忆变得模糊，大概也是因为治理得力，这样的天气越来越少了。

我也是因为挂了医院的号必须出门，所以也不得不下了楼。一到单元楼的门口，和我一同下电梯的人竟然犹豫了，探头看了看门外，又默默地缩回来了。

是啊，这样的天气，若不是必须出门，谁愿意在外面走一走呢。

我走在这似曾相识的沙尘里，想起十几年前的北京。一切都是那么似曾相识，但却早已物是人非。到这个城市十几年，不曾想，最终又是那么强烈地想要离开。我曾经想过，离开的时候自己会是怎样的，不舍地、壮烈地、毅然决然地，还是开心地？

不曾想，疫情和我开了一个玩笑，让我和这个城市的告别变得更漫长，也更加平静。疫情之后，我的签名改成了：在历史的洪流里，我们都是泥沙。我常常想，我们年少时憧憬的未来，我们青葱岁月走过的路，有多少能够按照我们的愿望实现呢。我们都生活在大时代里，你改变不了的，把握不住的，永远都在裹挟着你前行，不是么。而你为之奋斗的星辰大海，又有多少在时代的洪流里，让你伤痕累累、不堪一击。

所以，我们不是终究变得平凡，也许我们生来就是最平凡的那一个人，是这沙尘天里，最普通的一粒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