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于乡下,几个月大被妈妈抱去了城市,偏居一隅,在街道中长大。城市很大,多是纵横交错的公路,留下的老街道不多,至今还会暗暗庆幸自己能够遇上。 老街道上都是青石板路,蜿蜒曲折,密集成网。一条一条相互延伸连接,枝枝叉叉地漫展,最后曲曲弯弯地隐没。 踏着青
我生于乡下,几个月大被妈妈抱去了城市,偏居一隅,在街道中长大。城市很大,多是纵横交错的公路,留下的老街道不多,至今还会暗暗庆幸自己能够遇上。
老街道上都是青石板路,蜿蜒曲折,密集成网。一条一条相互延伸连接,枝枝叉叉地漫展,最后曲曲弯弯地隐没。
踏着青石板回家是绝不孤独的,两边房子从阳台上垂下来的大朵大朵的花。白墙中有胭红的山茶,隐青的杜鹃,深粉的开口夹竹桃,边角上还有一些淡绿的杂草。风一吹,飘着小百花,摇摇晃晃像一线串珠。墙上从春天开始,过一阵换一个颜色,一直开到秋末。到了夏天,关门院子里的大树把盖天大顶伸出来,一团墨绿,人仿佛是在一片绿雾中穿行。枝上雀,树头蝉,像是互相搭理闹过一个夏季。秋天,树仍浓绿,深秋时花谢才能带上几分凄凉。几乎让人难辨四时。开门的院子时时有摇扇大爷晃着摇椅,笑眯眯看着蹦来蹦去的学生仔。
青石板路连着一条江,几乎年年五六月都要溢出堤来,鱼虾都跟着上岸,吓得青蛙躲进门里,第二天大路中间还会蹦着几只。手痒的孩子会掀开藤蔓,抓上几只回家给妈妈,撒娇打滚今晚要吃蛙肉。妈妈笑眯眯答应,转眼就把那些青蛙赶走,再给没回家的爸爸打电话“今晚记得去市场买蛙肉,皮猴闹着要吃”。
十多年前,趿拉着小皮鞋拉着自己心爱的小皮箱来到这,兴奋着四处张望,对我来说青石板路就在那一刻诞生。曲曲折折的一条小道,两旁矮矮的小楼,淡淡的太阳安静的悬挂在边上,有很多云飘在周围。妈妈带我走进青石板路,过了一条又一条,天边地上都长满树叶的香气,被树叶隔淡的阳光,被树叶挡住的蝉鸣。
躺在小床上,睡梦中常常有一种清朗的声音环绕,像是午后没有落地的风。妈妈说带我去找这神奇的声音,她领我走进一个大门,里面的路是水泥铺成,白墙上爬满藤蔓,飘着淡淡的幽香,很多孩子在下面嬉闹。一眨眼,妈妈就不见了。我想着她总归会回来的,就和其他孩子闹去,染了一层幽香。
妈妈很快来了,牵着我的手走回家。我们走过的石板路上孩子很多,像鱼般四处游,阳光在嫩叶上撒下一层灰金。麻雀带着低弱的叫声在微风里划一个圈子后消失了。
那是我的第一个校园,里面的榕树两人合抱也难拢上。边上有个小池塘,时不时有个乘船的老伯在打捞东西。
十一二岁之后搬家,却也时常回来却鲜少再有精力关注。
脑中却时常晃过一幅爆发着无比强烈生命力的图画,曾疑惑的问过家里的人,答案却远远不如想象有趣,回忆里越发模糊。我想随着心神再走进青石路,想看它们蔓延下去的尽头是什么。
今年再去已是样子大变。它两旁矮矮的小楼淡褪了白墙上炫耀的胭红,到处是古殿檐头浮夸的琉璃,小楼边上茂盛得自在坦荡的野草荒藤也都难寻了。?
午后的孩子依旧是如潮,却不会像鱼样四处游动。找了一个角落,想曾今走过的一段又一段的青石板路,想起墙角斜切西下的一溜阴凉里的嬉闹,还有再大一些学会折一杈树枝拍打,驱赶那些不明白为什么爬来爬去的小昆虫。
猛然间记起还没有想明白的问题,至今也没有找到答案。瓢虫在草间不耐了支起翅膀,扑拉一下飞了,露水在草叶上下晃动,压弯了草叶又不动了。对面的白墙留有一只蝉壳,隐在红花间。
家人搬离这里了,偶尔会回来看看亲戚,也不知道下一次和青石板路再见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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