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姥是我父亲的姥姥,也就是我祖母的母亲。我和姐姐小时候都没有上过幼儿园,打出生到上小学都是由太姥带大的。在生活困难的七十年代,太姥在我们家住了八年。那时候我的父母白天要到工厂工作,家中的洗衣做饭、扫地抹桌、照顾孩子,这沉重的担子就都落在太姥一个人身上
太姥是我父亲的姥姥,也就是我祖母的母亲。我和姐姐小时候都没有上过幼儿园,打出生到上小学都是由太姥带大的。在生活困难的七十年代,太姥在我们家住了八年。那时候我的父母白天要到工厂工作,家中的洗衣做饭、扫地抹桌、照顾孩子,这沉重的担子就都落在太姥一个人身上。
我三四岁的时候,我们家住在五里河大坝边上的小平房里。早晨天刚刚亮太姥就起来,她先坐在坑头把自己的三寸金莲小脚,用长布条一层一层的裹起来。(缠足裹脚是中国古代女子的一种装饰陋习。)然后就迈着小脚在厨房里抱柴烧火,拉动风匣“呼哒,呼哒……”灶炉里的柴火把太姥的脸映的通红通红。等我们都起来了,炕桌上高粱米饭,酱瓜腌菜,咸鱼豆腐都已摆好,等着我们吃早饭了。
太姥在白天手里的活若不忙时,就一手拉着一个,领着我和姐姐到河堤去玩。河堤离我家很近,中间只隔着一片菜园子。站在河堤上,看清澈的河水平静舒缓的由西向东流淌,看许多光屁股的小孩子在河里洗澡嘻戏,看河的对岸一片绿油油的庄稼地。站在高高的坝堤上,太姥常常指认给我们看谁家的鸽子飞落在哪家的房顶上。每次从河堤上下来,太姥都要带着我们去一个小“合社”。买我和姐姐最爱吃的芝麻糖。芝麻糖好香好甜,姐弟俩小嘴一抿吃的津津有味。姐姐有时把芝麻糖塞到太姥的嘴里,太姥只用舌头舔舔,然后说:“太姥抽烟呢,你们吃吧!吃吧!”
夏天的晚上,我们在院子里乘凉。太姥坐在玉米叶子编的蒲团上,嘴里叼着一根细长的乌木杆白玛瑙嘴的烟袋锅,手里拿着蒲扇。小院很静,一丝风也没有。偶尔有几只蚊子在空中飞来飞去。太姥一边抽着烟,一边用蒲扇煽来煽去,驱赶着讨厌的蚊子,蒲扇还不时拍打在我的头上。太姥善于讲故事,她讲故事带有很浓的个人感情色彩。《包公传》、《杜十娘》、《秦香莲》、《窦娥冤》、《牛郎织女》……我都是从太姥口中听到的,太姥边讲边落泪,我们边听边落泪。直到给我们讲困了,才回屋子里睡觉。我清楚的记得,太姥哄我们睡觉的时候,嘴里还唱着:“狼来了,虎来了,马猴背着鼓来了。”这是我听她唱过唯一的“歌”。
一九七八年春天,当我和姐姐都戴上红领巾读小学的时候,太姥因患食道癌病逝,享年七十二岁。太姥名叫姬秀青,一九零六出生,也就是清光绪三十二年,可以说是做过皇上的子民。太姥一生勤劳善良、朴素干净,这是她老人家的美德。太姥临终时想再看看亲手带大的两个孩子,可是我祖母说,我们姐弟俩小,不宜送太姥的终。以致太姥没能看我们最后一眼。
太姥去世已近快四十年,我和姐姐都是做了爸爸妈妈的人了。我有时夜里还会梦见她老人家,梦中太姥穿着斜襟大衫,脑后梳着圆髻,额前一络发穗,叼着烟袋锅,迈着小脚一步一步走来。
文 / 槐花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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