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电台里,一个女声温柔地提醒:今日冬至,按照某些地方习俗,要吃糯米过节——真是,听得心里暖暖的。 一般来说,我们平日里一日三餐吃的无非粳米,也有吃籼米的,但籼米不好吃,粳米口感好些,这口感好的粳米却又不及糯米,后者不仅糯、粘,而且香、腻,吃到嘴里,
车上电台里,一个女声温柔地提醒:今日冬至,按照某些地方习俗,要吃糯米过节——真是,听得心里暖暖的。
一般来说,我们平日里一日三餐吃的无非粳米,也有吃籼米的,但籼米不好吃,粳米口感好些,这口感好的粳米却又不及糯米,后者不仅糯、粘,而且香、腻,吃到嘴里,是软的极致,稍加咀嚼,就滑下咽喉去。就因为一个腻字,肠胃不佳者受不了这一补,食之,往往出现消化不良,若是不小心吃多了,肚子得疼上老大一会;即使胃肠功能强大,也不敢以糯米为主食,此米属于优质,产量低,价格相对较高不说,吃多了,饶你是铮铮铁骨,也会出现诸多不适症状。
儿时特别喜吃糯米,每逢立夏或者某些特殊节日,母亲会煮一顿糯米饭给我们吃,饭熟了后,祖母会变点花样,朝里头搁点儿猪油,炒得香喷喷的,盖点葱花,端上桌来,光是闻闻,那个香呀,惹得我们垂涎三尺,狼吞虎咽地,只消一忽儿,一碗饭就没了,还要装时,祖母却不让了,她说:“晚饭再吃,吃多了又要喊肚子疼。”
不吃了,眼睛却还瞟着锅里,黄灿灿的还有好些呢,吞下一口口水去,直觉得肚子里还饿着---那是谗虫闹的。也不知道先前吃的糯米饭和菜去了哪个无底洞。
说来说去,母亲不算贤惠型,她应该归属女强人一类,女红、厨房这一类活,她跟别人学了也是画虎类犬。祖母就更没法说了,侯门绣户长大的小姐,若是绣花还可以与人一较高下,做菜那就惨不忍睹——一勺油一瓢水弄出来的东西,现在回忆起来已经忘了什么味道,总之我们小时候最怕的就是吃饭,一个比一个瘦,身上的肋骨一根一根也是清晰可见。
有一回母亲去了外婆家,带回来好些糍粑,这个东西就是糯米粉做的,奇怪的是我不爱吃。母亲当时不知在哪学来的招数,她把一只只圆圆的糍粑丢到油锅里,炸了又炸,到黄澄澄了,捞出来,然后撒上白糖,我吃了几个,还行;母亲随后又变了花样,她这回似乎是把糍粑先在水里泡软了,然后丢到油锅里,搅成一大团,炸得白里透黄地,再撒上白糖,嘿,这回神了,这稀里糊涂的一锅,味道却很好吃,母亲用筷子搅上一大团来给我,我一口气吃下,后来又吃了一团,又吃了一团,肚子账得鼓鼓的才罢休。当天晚上,胃啊、肠啊,全部闹起了革命,把我给疼了一宿。
现在回想起来,母亲那次几乎就是离经叛道,突发奇想整出来的东西,却偏偏对了我的口味。
工作了,很多年不吃糯米。某一日单位发泰国米,纯正的进口香米,煮了一小杯来试吃,刚刚上蒸汽呢,闻得满屋子的香气就跟当年的糯米无异,到吃的时候才知道这个米的厉害,一小碗就把人腻歪——于是知道正宗泰国米的妙,原来是:不是糯米,胜似糯米。无怪乎它那么贵,常常有价无市了。补充一句,这个米吃了也是容易出现消化不良的。
随着社会的进步,糯米也改朝换代出现在我们的超级市场,它可以是糍粑,可以是年糕,也可以是汤圆,元宵,以及裹了绿叶五花大绑的粽子,每一样,都深受人们喜爱。
昨日经过坡子街口,看到当街有卖小吃的,案板上搁着一只只黄澄澄的皮包裹着的物什,做师傅的正往一面大锅里撒着肉沫类,香气扑到大街上来,热气腾腾地,我好奇地走了过去,问他,锅里炸的啥?师傅响亮答曰:豆皮。
哈,原来这就是豆皮呀,早听说过的,武汉著名小吃。我定睛一看,锅里铺的不正是一张大大的豆皮吗,黄黄的,豆皮上是厚厚一层糯米饭,师傅正把肉粒朝糯米饭上撒,煞是好看,那一张豆皮呀,被满锅里的油炸得滋滋作响,诱惑人呢。我毫不犹豫买了几个他们已经切好的豆皮,跟其他小吃比起来,这东西价格并不低。
今日早餐,把两个豆皮拿出来热了,一吃才知道,那里头撒的哪是肉呀,分明是豆腐粒。不过,味道是真的好,最关键的,是今日冬至,吃这独特的糯米饭,方不负这一年一度的节日。想,太阳直射点已到地球最南,不知身在热带的母亲,是不是也在这一天里吃了糯米饭,想必她不会知道我还念念不忘她那时做给我们吃的一锅子糯米糊糊;至于喜欢做炒饭勾引我们谗虫的祖母,则早已在地下作古,自然不知如今人世,糯米也有诸多变迁。
【瞬】
你注意过那样的景象吗,那么美丽的一幕,每天在城市的夜晚上演。
透过车窗玻璃,你看见,一盏路灯映射出一道长长的光芒,宛如彩虹,从街道的西侧直悬东侧,横空出世般地。
惊讶你的不止如此,而是那盏路灯后边的所有路灯,皆如此这般地亮着,闪耀出道道彩虹,成排成排地,将夜幕下瓦蓝的天空装饰得无比绚丽,夺人心魄。
这就是那些白日里寂寂无声的、蒙着灰尘的路灯吗?这就是那见惯了的,灰沉沉的城市天空吗?
你的心,被震惊了。
那天独自在家,看朋友给我寄来的碟,其中一张的名字叫微观世界,是关于昆虫的记录片。
下雨了,池塘水面上有一只来不及逃跑的小虫子,正准备承受风雨的来袭。它胆战心惊地看见一个比自己体积大上许多倍的晶莹剔透的水球从天而降,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在水面上砸出一个巨大的水坑,水坑迅速平复,继而却又升腾起一根滔天的水柱,水柱散落下来,化作漫天的细雨,将小小昆虫所寄居的一片枯叶淋得风雨飘摇。巨大的水球一个接一个此起彼伏地在它的周围砸落,巨大的水浪一个接一个地升腾而起,倾盆大雨里的小昆虫的眼睛,是惊惶失措的。
我想起那夜空的彩虹来了,车内的我,透过防护膜看到的夜空,我相信,和那夜空下行走的人群里的很多人看到的,应是不大一样。我的眼睛,隐在粘贴了防护膜的车窗玻璃后,那防护膜就好比贴在了我的眼睛上,于是我看什么都是闪耀的,看什么都带着虚幻的色彩。
其实留心便可以发现,那个屋檐下露宿街头的乞丐,他瞪着空洞而饥饿的眼睛看来往的行人,他眼里的世界,便只有食物,除了食物,还是食物。彩虹的绚丽与否,和他是不相干的。
初恋时,且惊且喜,怀着柔情来看世界,什么都是美的,我至今记得那时我必经的路旁有不少美人蕉,我和他曾在小径上携手,傻傻地说唐诗宋词元曲,从此美人蕉在我心里便是至美的植物,每次在画书上见了,就要出神良久。
那个时刻的心情,和如今步入围城大不一样。随着光阴的流逝,年岁的渐增,少年情怀在粗糙的生活里,在种种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的纠缠里,在柴米油盐的磕碰里,在名利的追逐里,也一点点消磨殆尽……婚姻生活的平淡,有时竟让人感觉日子的难熬、人生的漫长,再美的花朵,再美的风景,看在眼里也不如当年的简单纯洁,少了许多诗歌意境。
那时,少女的自己和同为少年的他初次坐火车远游,在过一个隧道时,他蓦然从黑暗里伸手过来,紧紧握住我的双手,后来一直舍不得松开。长长的旅途,转瞬即逝,感觉是从没有过的短暂。
下车时,他放开了我的手,没想到,从此,便是天涯。
世界依然每天不紧不慢地前行,不会因谁而停留,亦不会因谁而改变。变的,不过是你自己,是你的心,是你的那一双眼睛。
眼睛不同,世界就变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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