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北国,被苍白的寒雪包围了。广袤无垠的高原,参天绿野的森林,深谷潺潺的溪流,都被这扑面而来的寒雪淹没,满眼灰白的世界没有一丁...
九月的北国,被苍白的寒雪包围了。广袤无垠的高原,参天绿野的森林,深谷潺潺的溪流,都被这扑面而来的寒雪淹没,满眼灰白的世界没有一丁点生机。
孤独的雪花飘落到长白林下村子里的木屋里。
屋里俩人围在炕上呢喃细语。
‘娘,俺穿的多,冷不了。’老菜头说道。
‘娃,你是要到大江面干仗,对门嘎巴嘎巴冷,多穿点好。’老母亲缝好了一件老棉猴,给菜头披了上去。
菜头努了努嘴,把猴棉穿上去了。
老母亲端来了一个生了锈的老铁锅,揭开锅盖,热气腾腾的鸡汤香气扑面而来。‘娃,你要去为公家打仗了,是要脸的,给你炖了老鸡汤喝喝。’
‘娘,我不喝,你老么卡吃眼,多喝点补补。’菜头穿上了老棉鞋就跑了出去。
‘娘,我走了’菜头上了车招了招手就关上了车门。
汽车呼啸而去,在雪地里留下了长长的车辙。
老母亲依歪在门柱上,远望着离去的汽车,流下了二十年前一样担心受怕的浊泪。
二十年前,菜头的父亲也是在这样天离开的,随着南下的抗日联队一起去打鬼子去了,留下了三岁的菜头和她。
村里常传来哪家哪家男人老爷西去的噩耗,这使得担心受怕的娘俩夜里常常梦里惊醒,害怕某一天这种噩耗会传到他们家。
然而该来的噩耗还是来了,在日本人攻打确山县城时,她的男人牺牲了。
她不相信这消息,她终日坐在炕上,透过窗外望着他离去时的小路,她在等他凯旋归来,等待她所期待的大英雄,等待一个能给她幸福的家的男人。
就是这样,她等一年又一年,青丝终成白发,她没有等来她所爱的男人,一个爸爸,一个丈夫。
于是她开始动摇了,确切的信念动摇了。
她终于接受了这个噩耗。
她想过去死,在碗柜某个角落里,放着某种不知名的毒药,这是她对男人的忠诚。
当轻生的时候,她想到她那白白净净单纯稚幼的儿子,这是他的血脉,这是他来过这个世界的证明。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放下了药瓶,紧紧拥抱她的儿子,这是他的儿子,谁也不能伤害她的儿子。
数十年一过,儿子也长大成人了,日子过得也挺滋润。
1956年,朝鲜战争爆发,随后中国开始了招兵,开始援助朝鲜。征兵的来到了这个小村庄,菜头随即报名了。
回到家里,激动的菜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
烧饭的她听到了突然怔住了,她感觉多年的噩耗又来了。颤抖的手早已握不住水瓢,水瓢掉在了地上,呱啦摔烂了。
‘妈,你怎么了?’菜头问道。
她身子转了过去,转的很快。
她褶皱的眼角含满了泪水,她笑了,一种奇怪的笑,说道,‘我儿要上战场了,要是大英雄了’
菜头开心的笑了,因为她马上就要上战场了。
送走了儿子,她开始不安了,彻夜难眠,辗转反侧。她的梦里都是他儿子牺牲在战场上的画面,衣服不够冻死了,被突如其来的炮弹炸死了。。。。。。
她开始整日的想念、担忧、寂寞。
她开始在门上开始计数了,每过一天便在门上记一笔。她在等待,等待她的儿子,等待那个精壮的儿子。
她向老天祈求能够让她的菜头能安全回来,让她的菜头能够陪她到老,她已经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人,她不希望再失去了她的儿子,因为这是她活下去的希望。
每当有撤回来的部队从他们那路过,她都会去询问她的儿子。
‘有没有看见我儿子菜头’
有没有’
有没有看见菜头,大概这么高,有点胖’
‘没看见’
。。。。。。
她有些失落了,当年的噩耗涌上了心头,她企图压制这些思绪,她开始努力回想她和儿子的过去,想起了瘦弱的小娃子在村头乱跑,想起了从山头拖拽着一捆木柴的少年,想起了生病时在床头端茶喂药的小伙。她相信自己的儿子还活着,没有到来就一定活着,她开始告诉自己,儿子还活着。
她把家里每个碗都擦的光亮两的,把每件衣服都洗干净,她开始屯肉了,她儿子爱吃肉。
于是她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直到一年后,和往常一样,下起了雪。
她也和往常一样开始包起了饺子,她在等待菜头回来过年。
噩耗终于来了。
隔壁村的小张带来了一件沾了血的破棉袄,告诉他菜头被炸死了。
这个消息打到了她活下去的最后的希望。
她被吓坏了摊到在地上,饺子撒了一地。
她立马把血袄抢了过来,紧紧的抱住,她的脸贴在了血迹上,这是她儿子穿过的,还有儿子的气息,她的泪水顺着脸颊留满了棉袄。
她嘶声力竭的呐喊着,向苍天哭诉着这一切的悲催。
她在极力幻想着儿子还活着,他还活着,只不过他小了而已,对,他还活着,她还活着。。。。。
她立即站了起来,抱着袄子走到炕上,把袄子轻轻放进被子里。
‘乖,菜头,妈妈给你做糖吃。’
一夜之间,她的头发花白透彻了,人也疯了,整天抱着棉袄,疯疯癫癫的说着什么。
又过了一年,到了初春,森林覆盖的薄雪渐渐融化,绿色映入眼帘。
村长带着人来看她。
然而进门就看见她躺在了地上,已经去世了,在尸体的旁边还有一个药瓶。
人们发现她喝药自杀的那天正是菜头当兵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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