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吉诃德》是一本由米盖尔·德·塞万提斯(MigueldeCervantes著作,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45.00元,页数:911,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堂吉诃德》精选点评:●感动●看似疯癫,实则睿智。●简直是完美
《堂吉诃德》是一本由米盖尔·德·塞万提斯 (Miguel de Cervantes 著作,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45.00元,页数:911,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堂吉诃德》精选点评:
●感动
●看似疯癫,实则睿智。
●简直是完美
●翻译成谜
●我的丰功伟绩,值得浇铸于青铜器上,铭刻于大理石上,镌于木板上,永世长存。当我的这些事迹在世上流传之时,幸福之年代和幸福之世纪亦即到来。是的这种骑士精神要么成为笑谈要么改变一切。
●重读
● 在一个个巧合而有趣的故事的包裹下,总会隐藏着那些充满哲学思辩与人性睿智的道理。书中堂吉诃德对于那些早已不合时宜的骑士精神的追求和实践,同时也是塞万提斯本人面对自己坎坷人生的精神独白.
●我心里top1的文学名著
●得侍从如桑丘,夫复何求。过段时间再读杨绛先生的译本。
●大战风车,恶斗群羊,贸然释囚,挑战雄狮,地穴探险,爵府奇遇
《堂吉诃德》读后感(一):对堂吉诃德变化观
也许它对于西班牙文学的意义,大于对世界文学的意义。它所弘扬的正义,针砭的丑恶,从堂吉柯德做的事,说的睿智的话直白的表达了出来。善恶如此分明,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如此明显。桑丘的形象更符合一般平民的形象。充满浪漫主义色彩,典型的西方小说。有趣而简单明了的故事,适合初中生看,灌输正确的价值观,人文主义精神。 20天后,我突然想起来堂吉诃德总是与幻想的敌人打得头破血流。我们不是常常与自己心里的敌人纠缠不清,郁郁寡欢么。
三个月后,看梁道长的一千零一夜,不了解时代背景,文学史,真不懂它的价值!它对小说的意义,确实启发,那种玩笑又傲气的态度真佩服。角度与世界观的探索,开发对写作者的意义很大!四百年前,伟大!
《堂吉诃德》读后感(二):荒诞的结束
没看以前一直以为堂吉诃德会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心地善良英俊潇洒的青年英雄,这个看法从我知道这本书一直到看这本书之前都没变过,看了之后才知道相去甚远啊!到底自己有多少自以为啊……人丑真的应该多读书
被那么多伟人称为好书的书真的是不会差,很好看,虽然很厚的书,看起来一点也不觉得枯燥乏味,穿插的那些小故事引出来的生活里的智慧和真相,一个人一生所遇到的大多问题和迷茫几乎都能在这里面找到答案和解决的办法。爱情也好,生活也罢。
在爱情里不应该被无数次拒绝后而仍执迷,爱情本来就不是感动就可以成功的,勇敢拒绝别人的痴情也是大多数女人应该学习的,面对世人的道德绑架时不要动摇自己的是非观,勇敢为自己辩解。
涉世未深的女人总是会被个人的心思单纯所害,轻易相信异性或者是他人的许诺,更容易成为被抛弃的人
贪心的人的际遇和可怜的桑丘总是相似,得不到想要的,却还承受很多本不该有的痛苦,可生活中的人却往往做不到像桑丘那样心思简单无忧无虑,也很难像桑丘那样收获到额外的惊喜
恋人之间常常为了试探另一半是否忠诚而让自己最亲密的朋友去引诱另一半,结果往往都大失所望,世人多无圣人,面对长期而又看似真实的诱惑时,很少有人能够抵挡住,无聊而又不能带来额外惊喜的试探行为还是不要尝试为好,况且想要试探的那个人也是绝对的无所事事之人,可做的有意义的事情太多了
选择文路比武行之路容易太多,忍受的大都是精神上的苦楚,肉体的苦就少多了,更没有与生命相关的迫不得已,生活在和平盛世的年代,被人看做不好走的路顶多就是从文之路,但只要能够意志坚定地走下去,往往都会有所收获的说
爱情带来的感觉固然美好,可是,如果你的另一半只是会取悦你却不在意你们的生计,这份感情不会长久,因为拮据和贫穷与兴奋和喜悦是很容易起冲突的,也不要妄想自己是一个圣人,可以感动一个原本就不是好人的另一半。
谎话不能说的太多太久,久而久之,自己都会忘记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说出去的谎话也容易被身边别有用心的人拿来套住自己
桑丘为了让别人相信自己的吹牛假话,不断夸张吹牛手法,有些错事开始了就很难停下来
出门永远记得得体,成事离不开勤勉
痴心妄想成为现实是有心人的刻意为之,用羞辱他人换来乐趣
珍惜生命,远离荒诞不实的作品,不要让自己的思想被吞噬,不要直到生命结束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穷极一生只是为了让别人看起来就像荒诞小说里的小丑一样可笑。
生命珍贵,开不起玩笑
《堂吉诃德》读后感(三):《堂吉诃德》
第二部不如第一部,因为第二部的基础是堂吉诃德的传记第一部已经付梓并流传开了,如果不是这样,整整两三百页公爵府里和巴塞罗那城里的故事都不会发生,这么多人兴师动众只为了逗弄堂吉诃德和桑丘·潘萨获得开心实在不可思议。我最喜欢的是第一部里牧羊女马尔塞拉的故事,我把她说的话大多摘抄了下来,我对洁身自好有了或许是最高处的理解。马尔塞拉的故事,以及嵌进去的《好奇的冒失鬼》使我为塞万提斯文字的成熟感到惊讶,这里的成熟,是在陀思妥耶夫斯基那里感受过的同样的成熟,而不是悬疑小说的成熟。我认为小说家最见功力的就是大段对白,而非情节。第一部里主仆二人遭难的频率高的多,但第一部里却有那么多勇敢重情的男男女女,因为我偏爱这样的女性角色,所以我列出与草木为伍的牧羊女马尔塞拉、逃离北非信奉圣母的摩尔姑娘索莱妲、拒婚的卢斯辛妲和聪明伶俐的多罗特娅,而这样的好故事在第二部里几乎尽失,有的只是诓骗和逗弄。但这样确实更显出了堂吉诃德凡事都认真对待的悲凉,特别是他被参孙·卡拉斯科扮的骑士打败后消沉地与桑丘回乡的路上,仍惦记着要让桑丘鞭打自己以便为杜尔西内娅解除魔法。堂吉诃德重礼一丝不苟,不容忍无礼,这是我在学习重礼方面的最高标准,一面是对傻逼决不妥协决不忍让,一面是对或淳朴或高贵的人谦恭有加礼遇有加。我明白其实我还很不懂礼不会礼,我依然有点孤傲,但是我明白礼真的很重要。礼完全不是没完没了的客气,而是一种最合适的尊重他人的方式,对不同的人或许都不一样。我正在学礼。
堂吉诃德在我心目中代表着个人的英雄主义,仅只个人的英雄主义,单枪匹马,这两年里,特别是独自读书散步时,我心里总会涌出这种个人英雄主义,觉得生出了可与之相配的勇气来。堂吉诃德这样的刚毅之人尚且会逐渐珍惜桑丘,尤其在遇到失败的时候。个人的英雄主义是我努力让自己配得上的,我不在乎一定要和别人一起吃饭,我努力抗拒那种被周身的浪卷入的诱惑,我努力辨清自己的真实想法,我也充分厌恶自己的懒惰,厌恶自己的纵欲,不少时候,我感到孤寂,可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我自己是不是真的让自己在接近达到那种可以成为个人英雄主义的条件了,我有没有扎实工作,我有没有珍惜时间,我有没有勤于思考,我有没有不断学礼,我有没有克制欲望,我有没有抵制懒惰,我有没有比过去的自己更好。真的,所谓失望、焦虑、彷徨、寂寞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跑个步洗个澡看两三小时书就足以让我调整任何这些销蚀我的情绪。我并不需要勉强的阳光,我只在乎内心的平稳和刚毅。当我明明知道我还有那么多不足时,我怎么还能够再多干一件蠢事,我必须在身在心都揭示自己可以配得上个人英雄主义,士不可以不弘毅。我还远未接近勤于思考。记录下自己研究生两年的三个我很看重的进步,第一,是能见着别人好了,第二,能完全独自调整情绪,第三,能坚持每天读书。记录下研究生两年仍未改变的两个很大弱点,第一,对科研仍然怯于思考和惰于思考,第二,仍会不断浪费时间纵欲。克服这两个弱点,我才能确保我能主导我自己,而不是被我的外壳挟持。要向堂吉诃德学,少食少眠。
维特根斯坦说:深刻的景貌容易消隐。为一本我喜欢的书写书评时,我常有这样的困境。把时间拉长到过去的两年,我最自信的时候都是密集地读人类史上最好的作品的一段时间,因为那段时间我总是能不停潜水到很深的地方,我的身上就像绑着羊皮筏上的皮胎,把脑子丢在一边几天就足以让我浮上海面,成了绝望的海藻。我需要不停地自省,不停地拍打双腿向下潜。读书对我来说只有这一个目的,我对读书有热情,可却毫无要做与书有关的工作的想法,我更喜欢自己搞技术的工作。书,是一生的可靠伙伴,书对我就像桑丘对堂吉诃德一样(或者是堂吉诃德对桑丘一样...),但存在永远是自始至终的目的。《存在与时间》已经以令人绝望的速度大部分对我消隐了。想保有较深的灵魂多么困难!
《堂吉诃德》读后感(四):堂吉诃德的遗产估价
1.
作为欧洲现代小说的开端 ,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和拉伯雷的《巨人传》开创的是一个全新的时代 :普通民众走入原先只有贵族存在的第一世界 ,幽默和模棱两可取代固有的绝对性 ,承认世界有不同的可能 ,理性和思辨借助小说进一步拓展深度 ,有着复杂而深沉人性的人本身成为书写对象 ,书中不再只有诗歌里的高尚情操但木讷的英雄和神 ,将一直视为是自身的善的给予者即高高在上的神从书中驱逐 ,将作为矛盾聚集体和有复杂人性的人本身摆到纸面 。
所有的这些现代世界的特征 : 上帝的死亡 、理性、贵族的落寞 、民主化进程 、幽默和生活的价值 ,都在小说上面表露 。正像诗歌于童年希腊 ,戏剧于文艺复兴 ,电影于现代,艺术的形式载体在处于自己的生命阶段的同时 ,不同的载体特性是时代需求的 ,表露着时代印记 ,也就是说一种载体代表人类整体生命的一个阶段 ,小说无疑是人最光辉青壮年的产物。欧洲人自称欧洲为小说的欧洲 ,是自豪 ,也是老年对于青年的留恋 ,但是过于谦虚 ,其实应该掉过头来:欧洲的小说 。
2.
塞万提斯造了第一间房屋 ,久居树上的人觉得这种居所舒适且安全 ,便纷纷效仿 。后人改变房屋的结构 ,加上精细的装饰 ,赋予多样的风格 ,如果说最开始的房子只具有实用性 ,那么后来的则算得上美学功用高于一切。但不论怎样变化 ,房间里还是只有餐厅、客厅、厨房、卧室和卫生间 。
看经典必然得将它放于它的时代 ,后来者早已将它的触角和可能延伸到尽头 ,在结构的精细和外表的美观上在如今它是个不符潮流的半成品 ,但作为开创者和祖先 ,里面遗留下来的东西是永恒的 ,就像房屋里不变的餐厅和厨房 。撇开塞万提斯繁琐的叙述 ,我们要寻找的是堂吉诃德的遗产 。
3.
塞万提斯通过荒诞的理想主义者堂吉诃德让人发笑的经历 ,将矛头指向骑士小说 。堂吉诃德在梦和现实间游离 ,而塞万提斯则用在真实叙述和童话间不断变化造成模棱两可的景象 ,我们从一开始就打算看的是场愚蠢的闹剧 ,而不会对堂吉诃德和他的仆人桑科有半点怜悯 。读者知道作者不是在讲一个有教益的有普世企图的故事 ,而是指挥他的木偶在现实世界的背景里展现一场小丑的滑稽戏 。这种煞有介事的描写和现实的幕布是小说的特性幽默本质。
然而 ,稍有理性的观众在闹剧中回过神来 ,就会发现作者不会仅为了让读者发笑就大展篇幅 ,进行这种几十万字的书写 ,这在纸和书还只属于贵族的时代难道是可能的吗 ?作者必然有藏在文字里而没有表露的深意 。
骑士在那个时代是显贵者 ,是国王的同伴,不受只施加于贫民和奴隶的法律的约束 ,只需要受控于自己的道德 。骑士作为享有特权的贵族,被视为具有高尚的美德 :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精神、诚实、公正 。这是自然而然的存在于骑士身上 ,就像马毛生于马身上一样自然 。而骑士身上的美德的对立面 ,那些贪婪、自大、怯懦和私欲呢 ?当然被神化 ,被隐藏 。
骑士小说里英勇善战的英雄 ,强壮而高尚 ,受美人崇拜 ,是神一般的存在 。而作为一个单纯的理想主义者 ,一个在现实生活中正常并享有良好声誉的乡绅 ,堂吉诃德踏上骑士的征程 ,却漏洞百出荒唐可笑。奸坏的商人、深谙世事的捕快、粗俗的妇女这些人都知道骑士小说是“骗人的玩意”,也就是知道骑士的不真实 ,即类神的只有美德的人的不存在 。《堂吉诃德》本质上是部骑士小说 ,但描述的是个愚蠢的不适应自己骑士角色的骑士 ,而他在现实生活中是正常的 ,那么不真实的只是骑士了 ,通过文字里隐藏的东西塞万提斯完成对骑士代表的美德的讽刺。
4.
骑士是神的人类变体 ,他属于规模庞大的史诗 ,文字在此前是被这种属于美德和属于宗教的所占据 ,如果说骑士是人类对于神的拙劣模仿 ,是对神提心吊胆的亵渎 ,那么塞万提斯和他的后继者将人完整地搬到纸面 ,则是对上帝明示的背叛 :人不仅有美德 ,还有污浊的一面 ,美德不是神的怜悯赠与 ,而是人本性的纯良 ,污浊和美德一道都是人的固有属性 。
人类从荒芜中走来 ,身上带着原始的野蛮和强力 ,在建立起璀璨的文明后 ,人们再不用将信仰寄托于自己亲手创造的上帝 ,也不用为了群体内部的平和将人身上赋予沉重的原罪,靠美德来规范行为 ,将人性的另一面放入永远不谈及不承认的阴暗 。
小说 ,源起塞万提斯,经过四百多年的开拓 ,这门研究人性的科学是历史的产物 ,是对人最好的尊重 ,最美的赞歌 ,流淌的是人本身最深沉的自我之爱 :我爱你勇敢的英雄的身躯 ,我也接受你阴暗的污浊 ,只要是你的 ,我全然接受 。
5.
除去小说巅峰时期 ,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巴尔扎克的对现实的生硬模仿 ,小说在塞万提斯的开端和卡夫卡的后现代都试图在现实世界外再创一个梦的世界 。我们在笑堂吉诃德的同时 ,不能否认他所处世界给我们带来的轻盈和魔幻 ,这个梦一样的世界当然会是被时间和空间局限 ,被道德限定存在的现实世界的出口 。
我们自身就像是在幕布前表演的演员 ,不知道某个行为某个思想的意义 ,我们的生活就像是由一个个碎片组成的集合体 ,而对于它的整体我们毫无力气 。这就是人类在外部世界靠科学取得璀璨文明时 ,对自己的掌控却仍旧是如此单薄。
小说的最大意义即照亮我们在现实生活里的存在 ,让不能体会生命全部情感和方式的我们知道我们身处何地 ,就像给在一片黑暗里的人一张可以依附的蜘蛛网 。抛开堂吉诃德带给我们的幽默和讽刺 ,塞万提斯给我们展现的是他完整的征途 ,完整的思想 ,每天的言谈举止 ,读者可以通过这些来窥探堂吉诃德一生的秘密 ,我们又难道不能在他的身上找到自己的一些影子吗?
我们在小说里发现自身 ,不再像海德格尔“被上帝遗忘的粒子” ,我们惊异地发现 ,塞万提斯的愚蠢小丑里隐藏着一部分的自我 ,塞万提斯是懂我们的 ,他就像个上帝 ,怜悯地在人满为患的世界里发现了你 。
6.
堂吉诃德的遗产被他的后代无限地分割延展 ,精细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甚至出现许多畸形的变种 ,忘掉了卧室或厨房 ,但四百年走来 ,小说已经将人性做过结构而系统的剖析 ,普通民众也随着全世界的民主化进程走入第一世界 ,小说已经走到它的边界 。然而触摸到边界是否意味着终结 ?在最碎片化和最道德化的时代,小说是否还有存在的需要 ?影像又是否能完全接替小说 ,又有怎样的自身特性 ?对塞万提斯的遗产的估价仍未有定论。
《堂吉诃德》读后感(五):【读书报告】是“堂吉诃德”,是“桑丘”,还是旁观者
去年西方古代文学课程的读书报告,现在看来虽然稚嫩,但也真诚。不知道日后还会不会读第二遍。
前人评价
《堂吉诃德》被视作现代小说艺术的开端,“滑稽模仿、多重叙事视角、故事里套故事、人物的双重人格、暴露叙事者身份、对话、超现实的场景、阅读距离的控制、将读者引入叙事等等”[1]今日依旧流行的小说技巧在本书中得以巧妙地运用,而自屠格涅夫将“表现了信仰”的堂吉诃德与“利己主义者”哈姆雷特作了标志性的比较后,无数我们耳熟能详的作家、学者、艺术家都参与了一场“堂吉诃德交响曲”,陀思妥耶夫斯基认为“全世界没有比这更崇高和强大的小说了。迄今为止,它是人类思想的最高表征,是人类所能企及的最苦涩的自嘲”,尼采指出:“所有充斥人类心灵的情感和价值其实都是吉诃德疯”,米兰·昆德拉则在《小说的艺术》中对塞万提斯的遗产(《堂吉诃德》)进行了重估……时至今日,无数批评家依旧在对《堂吉诃德》进行着“崇高与滑稽”、“理想与现实”、“真实与虚构”、“知与行”、“新与旧”等主题上的详细分析,我们可以说,塞万提斯有意识创作的“反骑士小说”《堂吉诃德》是历史的“堂吉诃德”,而其无意识创作的《堂吉诃德》已成为永恒的《堂吉诃德》。
文本细读与思考
1. 堂吉诃德:“疯癫”背后的双层清醒
在《堂吉诃德》整部作品中,堂吉诃德一直被视为“一个疯了的明白人,一个近乎明白的疯子”(P542)[2],没有提起骑士道的堂吉诃德俨然是一个符合世俗标准的智者,常常会发表出吸引众人的高论,在这种状态下,堂吉诃德日常言语层面上的“清醒”是显而易见的,然而,在堂吉诃德秉持着骑士精神,一次次进行他眼中的“义举”时,状似“疯癫”的堂吉诃德的内心深处逐渐萌生出一层容易被文本内外的众人忽视的“清醒”。
起初,堂吉诃德内心深处的确坚信“读到的那些瞎编出来的异想天开的东西全都确有其事”(P13),于是做出了大战风车、把客栈当作城堡、为模仿小说中骑士的苦修而在真疯中装疯等一系列荒诞不经的行径,然而在成为一个“孤岛”的客栈中(P295,第三十五章开始),无数巧合使得大部分小说第一部里已经“皆大欢喜”和尚有“悬案未决”的人物都集中一个场景里,等待迎接着新的(并且一定会带有问题的)客人,在众声喧哗之下,实际上,我们等来的是堂吉诃德内心深处“清醒”意识在混沌中萌芽。
“堂吉诃德一直闷声不响地听着、琢磨着这些奇事”(P358),当客栈里的堂桑二人始终处于旁观者的状态时,堂吉诃德的这种沉默和犹豫中开始产生一种疑惑:他会好奇自己费心追求着起起伏伏而波澜壮阔的人生,为何如此轻易且频繁地发生在旁人身上,而自己却只能作为一个见证者。这暗藏于心的疑惑在堂吉诃德日后的游历中如影随形,而在受到意图戏弄堂吉诃德和桑丘的公爵夫妇二人的“礼遇”后,堂吉诃德才“头一次确确实实地相信自己是一个真正的而非假想的游侠骑士”(P633)。然而,堂吉诃德内心的“清醒”一旦出现便再难去除,当堂桑主仆二人受公爵夫妇蒙骗后,桑丘夸夸其谈地编造着骑着魔马的经历时,堂吉诃德悄悄地对桑丘说:“既然你想让人相信你在天上见到的事情,我就希望你能相信我在蒙特西诺斯洞穴中见到的一切。”(P700)堂吉诃德这句话不仅透露出清醒状态下的他和众人一样都知道桑丘在说谎,更体现了他对自己“洞穴”游历真实性的质疑,他很有可能知道“自己蓄意在对自己施行魔法(即欺骗自己)”。
此后,我们看到了一段让人极为心酸的描写,同时也是堂吉诃德内心深处“清醒”意识展现的高潮:堂吉诃德在桑丘赴任“海岛”总督而离开后,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因袜子上的破洞而“思绪万千、心情沉重”到难以入眠(详见P714、715),我们知道堂吉诃德的这种忧愁来源于“思念桑丘”、来源于因为袜子的破洞是“一位身处窘境的乡绅穷困潦倒的明显标志”,但更深层的是,堂吉诃德那不为人知的“清醒”意识让他从破了洞的袜子上看到自己状况百出、破了洞的人生。
尽管如此,我们依旧承认堂吉诃德本身表现了“对某种永恒的、毫不动摇的东西,对真理的信念,”、“对存在于个人之外的真理的信念”[3],而其“癫疯”状态下的双层清醒非但没有削减他身上理想主义者的色彩,更是进一步加深了他性格中伟大与悲壮的成分,因为蕴藏着“清醒”的疯癫恰恰需要 “知其不可而为之”的精神和孤注一掷的勇气,同时可能还带上了些许“事已至此,不得不继续为之”的无奈。但也正因如此,堂吉诃德离开公爵府后的经历以一种向下滑落的趋势展现,从堂吉诃德硬要让行人们为“世外桃源”的人们歌颂而遭赶路的公牛践踏、输给学士假扮的白月骑士到挨猪群踩、再次被公爵等人以及桑丘戏弄(P806-896),堂吉诃德的精神从幻想不断下降到现实,这一切正为其离世前看似突兀的完全“清醒”埋下了隐形的线索。
最终,同样是理想破灭的时刻到来,毛姆的小说《人生的枷锁》中主人公中菲利普是欣然地接受现实的生活并且发现了俗世生活的美好,而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则走向平静地绝望,我们很难想象如果堂吉诃德没有迎来死亡,他的余生会活在怎样的心境中,桑丘曾对“疯癫”时的东家说:“‘进了地狱,休想逃生’。”可堂吉诃德肉体的死亡并不是真正的悲剧,对他而言,他的精神滑落到地狱中才是最大的悲剧,现实生活与他过去的理想是不相容的,而堂吉诃德这位“反英雄”的人物所象征的价值观念和他的命运紧紧相联,一毁俱毁。
在堂吉诃德身上,我们确实看到了“个人的理想愿望在现实面前遭到挫折甚至毁灭”的“乌托邦”式悲剧[4],可我们内心深处也都明白“人生本来就很少完全无却的幸福;你要调整生活,适应环境,你的勇气自然会消失,你的理想也会幻灭。”[5],正因如此,那个“疯癫”中带着“清醒”,极有可能知道自己追求的是难以实现的目标,却依然选择无视时间和地点落实着“骑士精神”的堂吉诃德、那个坚持着“他们是圣人、为神道而战,我是凡人、为人道而战”(P808)的堂吉诃德,成为了难能可贵的人物,也势必象征着万世不灭的人类希望。
2. 桑丘:信仰会破灭,本心却从未偏移
无论是在学界还是读者圈子中,桑丘·潘萨大多数情况下都会被贴上“现实主义者”的标签,部分学者将桑丘是看作堂吉诃德性格的变调,认为桑丘和堂吉诃德合在一起才形成一个统一体,但总体上看,纳博科夫所说的“桑丘这个人物是一般化的产物,而堂吉诃德这个人物是个别处理的结果”广为人们所接受。
然而,通过文本细读与分析,我们可以发现桑丘并不能被简化为堂吉诃德的影子或附庸,他曾经历过信仰的破碎、也曾因外物迷失本心……作为一个具有个体意识的形象,桑丘身上还出现了与堂吉诃德不一样的从“疯癫”到“清醒”的转变过程。
一开始,桑丘对堂吉诃德的态度基本上是深信不疑的,在众人都看出堂吉诃德的疯癫后,“只有了解他的为人和从小就认识他的桑丘·潘萨认为东家讲得句句在理”(P84),哪怕旁人质疑他是否能获得他的终极追求“海岛”(P104),哪怕他被东家牵连得惨遭诸如被人抛上抛下、喝药汤喝得上吐下泻的肉体之痛,他也依旧坚定地认为堂吉诃德会成功的,望见东家成功(侥幸地)打败了一批孝服教士,桑丘打心眼儿里对堂吉诃德的勇猛钦佩不已(P130),并数次打定“绝不弃堂吉诃德而去”的主意,甚至在日后对妻子的回忆描述中(尽管含有夸张的吹嘘成分),他依旧骄傲地认为“天底下没有比真心实意地给闯荡世界的游侠骑士当侍从更惬意的差使”(P426),某种程度上,我们可以说,看不见摸不着的“海岛”绝不足以支撑他如此长久地在遭着难的情况下依旧对堂吉诃德保持真诚的信任,桑丘已将堂吉诃德视作信仰式的存在,并且因此和堂吉诃德一同处于“疯癫”的状态之下。
然而,在堂吉诃德被骗入笼子送回家的路上,桑丘的个人意识开始在“疯癫”与“清醒”的边缘徘徊,他心中“堂吉诃德”这个信仰本身显出破灭之象,“桑丘·潘沙也参与了要把堂吉诃德骗下山并带回家去这个秘密计划的策划,因为他对神父编造的一切都信以为真”[6],尽管桑丘是本书中少数真正在陪伴并且想要陪伴堂吉诃德的人,但他无意中开始对堂吉诃德的欺骗恰恰显示出堂吉诃德荒谬的骑士道世界观对桑丘的影响已露土崩瓦解之势。此后,桑丘开始主动欺骗堂吉诃德,从编造村姑就是中了魔法的杜尔西内娅到谎称自己放入头盔流了堂吉诃德一身的奶酪是魔法师的戏弄,即使桑丘每次都是在不得不的情形下非恶意地成为戏弄堂吉诃德的“魔法师”,但他的欺骗无疑是在加速自身信仰的破灭,这也暗含着一种寓意:人类一旦对个人信仰产生一丝怀疑之情,就难免走上一条自我破坏信仰的道路。也正因如此,桑丘在和东家一起落入公爵等人精心布下布置的骗局中,依旧表现出了个人直觉上的“清醒”判断,毕竟此时的他业已知晓自己和东家荒唐的“老底”(P636),于是当公爵命令仆人们出演一个又一个需要“骑士”的故事时,桑丘感觉这些都是“没完没了的故事”(P684),这和他第一部“疯癫”状态下对所有巧合故事的态度显然有异,与此同时,他也主动地发现并怀疑起骗局中的虚假成分(如公爵仆人扮演的三摆裙P710-712)。
尽管我们可以说桑丘的意识有一个从“疯癫”转向“清醒”的过程,但桑丘为人的本心却几乎从未发生过改变,这也成为全书中桑丘身上最为动人的一点。赚钱一直都属于桑丘本心中最显而易见的构成部分,然而,桑丘对自我身份的定位与认同、对家庭的热爱等最为淳朴的心理状态却往往被人们忽视。
当公爵要赏赐一些配得上桑丘“海岛总督”身份的衣物时,桑丘坦诚而自然地表示:“穿什么都一样,不管穿什么衣服,我永远都是桑丘·潘沙。”(P701),而不管在何处,桑丘永远挂念着它的毛驴(全书中皆有体现),我们可以察觉到,对于桑丘而言,毛驴早已成为一种寄托和象征,之所以桑丘离不开毛驴,正因为他永怀一颗爱着自己过往的乡间生活的本心,某种意义上,我们可以说桑丘本人从未动摇过自身的定位。而桑丘这一朴素而真诚的本心正是源于他对家庭的热爱:他拥有着不离不弃的妻子,无论是在其疯疯癫癫不能为妻子理解时,还是在桑丘担任“海岛总督”带来更好的物质生活时(起码妻子了解到的是如此),桑丘之妻对桑丘的陪伴正如桑丘对堂吉诃德的陪伴一般,她寄给桑丘的信最后是这么写的:“……就写到这儿吧,愿上帝保佑你比我长寿,或者让咱们俩获得一般长,我可不想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个世界上。”(P777)这样令人动容的妻子自然会成为桑丘永远无法割舍过往生活的永恒动力,由此,我们也能探究出,桑丘对“赚钱”、对“海岛总督”的执念并非是因为他本人是个“利己主义者”,纵然他有点耽于安逸的生活,他的许多“世俗”追求也是为了给支持着他的人提供更好的生活,无论是捡得的一箱埃斯库多(P465)、公爵夫人送的一套猎装(P673),桑丘总是会把获得的较大财物寄(带)回家以补充家用。我们可以说桑丘有过不少狡诈的行为,但这不妨碍我们承认桑丘的确有一颗朴素而真诚的本心,所以他才能在认真而尽力地做好“假的”(他不知道)总督却备受作弄后,说出“放我重新去享受原来的自由吧”、“我光身来又光身去”(P782)这样的蕴含哲理的观点,毅然选择那条回归本心的道路。
此外,尽管我们之前提到桑丘心中“堂吉诃德”这一信仰业已破灭,但其本心仍蕴藏着个人对信仰的敬畏,当堂吉诃德败给白月骑士时,桑丘“明白主子本人的荣名业已黯然无光、主子对自己所作的其他承诺也都如同风卷残云一般不见了踪影。他担心若昔难得被摔散了架子、东家从此变得清醒,如果真的清醒了倒也算是一大幸事。”(P860)桑丘此时依旧希望东家是好的,这也就意味着,对他而言,信仰本身永远是美好的,只是他不再相信了,但他永远不否认那种美好。
“当今世界像个大卖场,是由桑丘统治的。也许塞万提斯会姗姗来迟。”[7]如果世界真的是由“桑丘”们统治的,那并不算坏,当世界由旁观的“庸众”统治时,我们才会发现,“堂吉诃德”的到来将会不被允许。接下来,我们就来探讨一下旁观者的问题。
3. 旁观者:做“庸众”还是做“清醒者”
我们可以从堂吉诃德身上看到对“信仰”的坚守,从桑丘身上看到“信仰”的破灭,那我们从“庸众”身上几乎看不到“信仰”的存在。
《堂吉诃德》全书中几乎只出现过一个较为理智的旁人,即公爵身边对“庸众们”的所作所为极度不满,发出“明白人跟着起哄,疯子怎能不疯!”(P642)愤而离席的教士。对文本内的世人和文本外匆匆浏览的读者而言,这个人物显得冷漠而疏离,对于文本中真实的堂吉诃德而言,这却是个难得具有温情色彩的人物。这一理性者与庸众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恰恰在提点我们:真正的善意有时确实会以残酷的形象出现,而恶意却一直虚伪地迎合着我们。
然而,从身份高贵的公爵、绅士到没有什么权力的客栈仆役等劳苦大众,庸众将是永恒存在的群体,以堂桑二人为娱乐的人们无一不淋漓尽致地展现着无信仰者身上依旧存着需要靠人类自身不断努力才能去除的劣根性,庸众对堂桑二人的残酷也象征着一个不具备包容性的社会对于“理想主义者”的迫害。哪怕是想要救治堂吉诃德的神父等人,也无法免于对堂吉诃德进行戏耍的诱惑,当堂吉诃德受骗被关进笼子时,参与骗他回家的救治计划的人们“逐一拥抱过后,约定务必互通消息……通报堂吉诃德的情况……再次拥抱,重又叮咛……”(P392),“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顾得上堂吉诃德,一点都不关心他”[8],只有桑丘还惦记着自己的东家,这个易被忽视的时刻短暂而轻巧地从侧面上将众人真实的心理暴露出来,在人们心中,堂桑二人永远是逗趣时的工具,而不再是具有主体意识、值得被尊重的“人”,这何尝不是一个价值观过于狭隘的社会对“人”的异化。
此时,我们不得不反思:同样是作为俘虏与信仰和理想的人物,毛姆笔下《月亮与六便士》中主人公思特里克兰德的“理想”符合文本内外世人的价值观,所以纵然生前被视作“疯子”,死后却名声大噪,而堂吉诃德自身追求的则不符合堂吉诃德所处环境中的价值观(即文本人中的价值观),所以只有处于和文本中的世人一样的“清醒”状态后,方能获得俗世的认可,而文本外的我们则是挖掘提炼出行为怪诞的堂吉诃德真正追求的那些被我们认可的美好品质后,将其视作“理想主义者”,从而对其价值观及其夸张的为人作出赞扬的评价。由此可见,或许我们并不能说自己比文本中的“庸众”好太多,往往“我们觉得,重要的是信念本身是否诚实和有意义”[9],然而,我们做的未必不是从世俗眼光出发的价值判断,而这样的问题也使得我们与文本之间的距离开始急剧缩短。
评语:
在当代,如果我们要将《堂吉诃德》视为一部喜剧作品,或许我们只能通过塞万提斯描绘的闹剧式的巧合、主人公荒谬幻象引发真实与虚构的对比等细枝末节的场景得到几声短暂的笑,如果我们要将《堂吉诃德》作为现代小说技巧艺术的开端与集大成者,或许我们可以就其多个叙述者的反复切换、《十日谈》/一千零一夜式的叙述方法等数不胜数的手法大书特书,然而,就《堂吉诃德》的人物形象而言,我们也可以分析出无数种解读,屠格涅夫认为“所有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属于堂吉诃德和哈姆雷特这两个典型中的一个”,而从《堂吉诃德》此书本身来看,我们也可以发现:我们几乎每一个人或者接近堂吉诃德,或者接近桑丘,或者永远无法摆脱旁观者(“庸众”/“清醒者”)的身影。
[1] 滕威:《<堂吉诃德>的元小说性》,《外国文学研究》,2003年01期。
[2] 米盖尔·德·塞万提斯:《堂吉诃德》,张广森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9年,第542页。以下行文中,凡引自本书处皆标注页码,不再做脚注。
[3] 冈察洛夫等著:《冈察洛夫 屠格涅夫 陀思妥耶夫斯基 柯罗连科文学论文选》,冯春选编,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7年,第190页。
[4] 赵一凡、张中载、李德恩主编:《西方文论关键词》,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6年,第622页。
[5] 夏志清:《中国现代小说史》,刘绍铭等译,香港: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01年,第355页。
[6]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堂吉诃德>讲稿》,金绍禹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7年,第233页。
[7] 转引自陈众议:《塞万提斯学术史研究》,南京:译林出版社,2019年,第53页。
[8]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堂吉诃德>讲稿》,金绍禹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7年,第173页。
[9] 冈察洛夫等著:《冈察洛夫 屠格涅夫 陀思妥耶夫斯基 柯罗连科文学论文选》,冯春选编,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7年,第194页。
参考资料:
1. [西]米盖尔·德·塞万提斯:《堂吉诃德》[M],张广森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9年。
2. [美]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堂吉诃德>讲稿》,金绍禹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7年。
3. 陈众议:《塞万提斯学术史研究》,南京:译林出版社,2019年。
4. [苏]冈察洛夫等著:《冈察洛夫 屠格涅夫 陀思妥耶夫斯基 柯罗连科文学论文选》,冯春选编,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7年。
5. 赵一凡、张中载、李德恩主编:《西方文论关键词》,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6年。
6. 滕威:《<堂吉诃德>的元小说性》[J],《外国文学研究》,2003年0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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