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手》是一本由[西]安德烈斯·巴尔瓦著作,理想国|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412图书,本书定价:65,页数:2020-4,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小手》读后感(一):杀死小孩让·皮亚杰曾经做过一个实验,当婴儿在2岁以前时,也就是感觉运动期,他们
《小手》是一本由[西] 安德烈斯·巴尔瓦著作,理想国 |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412图书,本书定价:65,页数:2020-4,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小手》读后感(一):杀死小孩
让·皮亚杰曾经做过一个实验,当婴儿在2岁以前时,也就是感觉运动期,他们并没有对物体持久性的概念,即物体是单独的,永久的存在。当实验者将婴儿最喜欢的玩具用毯子盖住,婴儿会感到疑惑,甚至去寻找自己心爱的玩具。他们并不会形成一种想法:尽管我现在看不到我的玩具,我的玩具还存在。而客体恒常性是物体持久性的一种变形。
巴尔瓦是描写了孤儿院里一群女孩子杀死另一个女孩的故事。女孩父母因为车祸双双身亡,于是她住进了孤儿院,但因为她身上与孤儿院格格不入的中产阶层氛围,她被女孩们排挤,欺负。因此,她想出来一个游戏,每天夜晚,由一个女孩来扮演洋娃娃,任人摆布。在这里,文章揭示了儿童摇摇欲坠的的想象。他们将人类的小孩想成是一个客体,毁坏它,直到它面目全非,他们的思想里并没有客体恒常性的概念,也就是“物体可以独立于他们的行为和知觉而存在或行动”。因此,基于他们的知觉感受,她们的娃娃是不稳定的,因为娃娃可以说话,可以行动,并不是她们所理想的客体。女孩们热爱自己的娃娃,也热爱对自己所想象的客体有着绝对的控制。最后一天,轮到小女孩来当孤儿院的洋娃娃,而她便被女孩们杀死了。
《小手》读后感(二):洋娃娃和石头
曾经作为普通孩子的回忆在一场车祸中被血腥和伤痛变成了石头,沉重地压在玛丽娜的心里。她说在车祸的瞬间有个魔法师把所有的一切包括她自己都变成了石头。于是她沉迷于一切如石头般静止的东西:永远醒着的娃娃、不动的雕像和睡着了的同伴。 她把自己如深渊般黑暗的经历化成一句冰冷的话,也是生硬如石头般:我爸当时就死了,我妈死在了医院。 正因为如此,她的到来和她存在的本身都让孤儿院其他女孩感到恐惧和不安。她肩膀上骇人的疤痕,她手上那精致又恐怖的洋娃娃,她如雕像般沉重冰冷的脸庞都让女孩们深深地恐惧着。 可是玛丽娜曾经拥有的作为普通孩子的回忆在孤儿院不再变得普通。“我看过这部电影”、“我去过巴黎的迪士尼乐园”,这些特殊的经历是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女孩们想象不到的:“我们游走在玛丽娜记忆的边缘,疲惫而渴望,哪怕我们意愿再强烈,也依然无法赋予这些画面以生命”。于是,这种徒劳的羡慕和无力的嫉妒转为了愤怒。 恐惧、羡慕、好奇和愤怒交织在一起的情感不能被这些小女孩所理解,于是产生了一种极端残忍的爱,情不自禁地关注又不敢靠近的恐惧让这种情感转变成欺凌和伤害。 孤儿院就像一个社会的缩影,人们渴望着与众不同同时又害怕与众不同,于是去伤害所谓的“异类”以消除他们对“不同”的恐惧。而当一个人意识到自己与众不同时,或者像一块冰,不可阻挡地让自己融化在透明的水里;或者像玛丽娜那样,消化着难以融入集体的痛苦,更加用力地表现自己。当她看着眼前这些长得毫无区别的女孩做着同一个动作,她就会厌恶,甚至因为大家都在吃饭,她就决定绝食。 越是出格的行为越能受到别人的关注。玛丽娜“像品味美食一样享受着这种感觉”,如果这种行为一直持续下去,她就会沦为这个行为的奴隶,而非产生这个行为的主体,她会被禁锢在其中,永远麻木地重复这个行为。 这种病态的心理和行为进一步演化为统治一切的欲望。 于是她要和女孩们玩游戏,让这些人变成安安静静,不能说话的洋娃娃,每天晚上轮流一个,成为没有生命任人操控的洋娃娃。 女孩们出于对黑夜的恐惧和对玛丽娜的恐惧选择了服从,然而当清晨的阳光照进来后,恐惧和服从就会变成羞耻和仇恨,她们从洋娃娃变回了人,把夜晚的服从变成了白天的欺凌。
《小手》读后感(三):这里没有happy ending,也没有解决问题的终极办法
用外科手术般精准的笔法,刻画各种沉迷带来的破坏性后果,是巴尔瓦那些引人入胜又令人不安的故事的实质。——文字无国界
最近周围很多人推荐《小手》,终于买了一本。小开本,五个精巧的故事,一个下午就读完了。
《小手》讲述的是原本生活在美满家庭的玛丽娜的到来,打破了孤儿院微妙的平衡。女孩们对玛丽娜的闯入抱有复杂的情感,既崇拜又带有恨意。《小手》的情节令人毛骨悚然,但巴尔瓦用一种令人信服的方式描绘她们的内心世界,叙述方式旖旎又充满诗意,神秘而诱人。
如果《小手》是超凡脱俗的,那么《正当意图》里的每一个故事都让你感觉如此真实。在这一系列故事中,巴尔瓦用很少的篇幅就创造了四个独立的世界。他的作品主要由人物的内心思想构成,读者可以从中想象并构建出属于自己的阅读体验。
巴尔瓦似乎热衷于向读者展现角色在失控道路上越走越远时的紧张不安的氛围。《小手》中玛丽娜设想出来一个邪恶危险的游戏,最终导致了自己灾难性的结局。在《正当意图》中的四篇故事里,巴尔瓦也都向我们展示了四个人如何走向自我毁灭。
《夜曲》是一个爱情故事。故事开头是一个叙述者,纠结是否要联系一则神秘启事的发布者:“我很孤独。罗伯特。”经过几天的好奇与渴望,他最终屈服,并联系了罗伯特。随之而来的似乎是一个正在展开的爱情故事,但有线索表明,叙述者将破坏一切,无论这是不是他的本意。巴尔瓦喜欢揭示人们轻松地获取幸福却又使之扭曲丑陋的微妙方式。五十六岁的叙述者逐渐意识到“二十一岁的男孩的一生中有很大一部分他永远都不会参与。”叙述者无法放松,把对年龄的恐惧变成了一种残酷,把两人的关系逼入了绝境。在有限的篇幅里,巴尔瓦带领我们经历了一个人的全部情感,这情感真实到让人无法忍受。
在《血缘》中,当母亲寸步走向死亡之时,当旧时的痛苦再次浮出水面,我们陷入了她的家庭戏剧。在其他几个故事里,主人公们从一开始就打算进入自己的命运。在《血缘》里,巴尔瓦为他的角色提供了明确的机会——让母亲度过最后的欢乐时光,还是进行秘密的复仇。通过一个相对典型的家庭故事,巴尔瓦揭示了当一生的愤怒、羞耻和悲伤完全变成其他事物时,我们的残酷可能会达到多么惊人的程度。
——FULL STOP,Emma Ramadan
巴尔瓦在《消磨》中加重了砝码,放大了情绪波动,这是一个青春期少女深陷厌食症的原因。在她的内心里,她的意志不仅要与实实在在的权威对抗,还要和不太可能的爱相抗衡。故事快要结束时,痊愈仍旧遥遥无期,在持续的动荡不安中,她的痛苦却只有三页。
——文字无国界, Jeff Tompkins
无论是《消磨》中患厌食症的绝望少女,还是《马拉松》中想要从婚姻中逃离的中年男子,无论这个故事令人毛骨悚然、令人着迷还是平淡,巴尔瓦都不容置疑地展现了创造令人信服的角色的惊人能力。他们挣扎、渴望,在生活中反复跌倒。而巴尔瓦没有任何意愿帮助他们站起来。这里没有happy ending,也没有解决问题的终极办法。相反,这些故事迫使我们直面日常生活里的不安,并为之沉沦。
——柯克斯评论
巴尔瓦是令人印象深刻的西班牙作家之一,出色地剖析了活着这门学问。
——《爱尔兰时报》
我从来没读过这样一本书,一部凄美而真正令人满足的作品。
——《书籍文化》
《小手》读后感(四):[序言] 不可泅渡的童年 by 埃德蒙·怀特
时不常地,就会有这样的小说出现,它并非对现实的记录,而是创造出了一整个全新的现实,就像一盏灯,照进我们最幽暗的感受。卡夫卡做到了,舒尔茨做到了,如今,巴尔瓦凭借可怕的《小手》也做到了,向我们展现了童年激烈情感与午夜神秘仪式的精神紊乱图景,一本独特的书。
据说,故事的原型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发生在巴西的一起案件,孤儿院里的女孩们杀死了另一个女孩,并和她的尸体碎块玩耍了一周。但《小手》并不是一篇骇人听闻的社会新闻。正如让·热内在《女仆》中将一篇讲两个变态仆人杀害女主人的新闻报道变成了一场带有奇异宗教仪式色彩的悲剧,巴尔瓦也将一起血腥传闻的种种惊悚融入到了一部关于爱与童年的诗性沉思录中。
为表明写这部小说的用意并不只是对小玛丽娜进行精神分析,不只是讲述失去父母后那无法言明的悲伤,巴尔瓦还引入了由其他孤儿组成的歌队。她们都深爱着她,她的加入彻底改变了她们在孤儿院的生活。她长得漂亮,娇小又柔弱。肩膀上有一道神秘的伤疤,来自那场夺走了她父母的车祸,就像是天使的翅膀被剪除后留下的伤痕。孤儿们被玛丽娜迷住了,毕竟,不久前她还过着一种被父母娇宠着的典型中产阶级生活,直到最近才加入她们的行列,成为一个孤儿。
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她们的关注。比如说绝食那次,她被女孩们往名为嘴的洞中不断塞东西的样子恶心到了。禁食之后,她显得更加纯洁,更为威重了。
后来,她发明了一个游戏。每天晚上熄灯以后,玛丽娜都会选一个新的女孩来扮演洋娃娃:被动,沉默,昏睡,静止。每个“洋娃娃”都被剥光衣服,再穿上那条扎人的裙子。女孩们都要被这个游戏催眠了,大概是因为它迎合了每个人的恐惧(同时也是一直被压抑的渴望):变成一个客体,没有意志,甚至没有能动性,在没有意识的状态下被所有人注意,对自身的行动不负任何责任(因为它根本没有行动)。玛丽娜似乎很清楚她发明的这个游戏有多么吸引人,在揭晓具体规则的几个小时前,她就示意准备教大家一个游戏,设下了巨大的悬念,撩拨起人的好奇。
“今晚我们做个游戏。”玛丽娜宣布。“什么游戏,玛丽娜?”“一个我会玩的游戏。”“怎么玩?”“今晚我们就玩。”“现在不能说吗?”“不能,晚上再说。”自从父母过世,玛丽娜就一直在玩一个心理医生给她的洋娃娃,或许是作为一种陪伴,或许是一种把被压抑的悲伤表面化的方式。其他的女孩们,被爱玛丽娜和伤害她的两种渴望撕扯着,她们偷走了洋娃娃,只肯一块块地还给她,这也是对故事里那场灾难的可怕预演。
尽管《小手》建立在如索福克勒斯悲剧般命定而庄严的恐怖情节之上,我们还是能在阅读时感到极度的愉悦,这不单是因为线索的跌宕,更要归功于行文的独特。当我们被它那喃喃的语调折服时,让我们激动不已的不是在其中认出了某种常见的、既有的感觉,而是一种被我们遗忘已久的感觉。心理学家让·皮亚杰认为,儿童在认知发展阶段的经历,从根本上影响了他们对世界的认识。如果能突然进入一个孩子的意识,我们将变得一无所知,因为将儿童的精神生活组织起来的图式与成年人的完全不同。
巴尔瓦不是科学家,这本书也不是对某种理论的证明,但在读到下文这段对一群在寝室里熟睡的女孩的描写时,我们很确定自己陷入了一种古老的感知系统,某种我们遗忘已久,但又被异常唤起的感知:
她们就像一队困倦的小马,安安稳稳地入睡,脸上的某种东西放松下来,神色变得温柔无害。此时,玛丽娜觉得那一张张脸庞上宛若漂浮着油脂,与白天的脸庞迥然不同。这些新的脸庞沧桑衰老、各具特色,却统统显露出挑衅的样子,神态看似安详,却如同一帮沉睡的盗匪。这种对周遭事物混乱不安的感知揭示了儿童那错乱的、如梦一般的思维过程,他们还无法理解客体恒常性的概念,没有意识到有些外物无论怎样被想象力照亮都会保持原样。对于孩子来说,一切都处于危险的流变中,而巴尔瓦完美地捕捉到了这种晕船一般的感觉,这种不稳定性。
当女孩们围在玛丽娜床边玩洋娃娃游戏时,歌队说道:
那渴望是如何萌生的?我们不得而知。在那渴望之中,一切都静谧无声,如同走钢丝的杂技演员或梦游者的脚步。那渴望如同一把巨大的刀子,而我们则是刀柄。任何在课堂上睡着过的人都知道,在对环境和言语的感知半明半昧之际,脑中就会立即开始生成图像,一种试图为醒与梦这两种现实赋予意义的小漫画。这就是巴尔瓦的女孩们创造的那些漂泊不定、摇摇欲坠的景象。她们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也无法解释它们的由来,只得在现实和幻想间的可怕流变中拼命划桨。巴尔瓦把我们带回了童年的噩梦之中。
《小手》读后感(五):渴望如同一把刀,而我们是刀柄
公众号:Neko的一千零一夜
如果哆啦A梦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答应送你一个礼物,你会选择哪一个呢?时光机、任意门、初次印象印章、回忆香水、寻人伞……
相信很多大人都会选择时光机,然后穿越到童年吧。成年后总是怀念童年,童年有种棉布被清水涤干净又被阳光晒得暖烘烘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把脸埋进去的味道,童年记忆被反复洗涤晾晒后,已有些褪色泛白,留下来的全是温暖和纯真,轻盈得不沾一丁点怨毒。
不过,童年时光真的那么美好吗?
作为成年人,我们可以回忆起童年经历过的情感和放纵的幻想,但这些都不可避免地被怀旧的修图笔美化,即使是强烈的愤怒和痛苦的记忆,也会因为时间的距离而改变,失去了本来的真实。
在我们小的时候,每一件事都能记得特别清楚,仿佛永远也不会忘记,长大之后,童年的真实感受竟像身外之物一样遗失了,再也无法用孩子的视角去面对这个世界,理解不了她们的思维方式,也体会不到她们的情绪反应。
许多作家试图捕捉这种陌生感,试图模拟童年的真实感受,还原儿童的世界观,但也只能调制出一种似是而非的意象。但在安德烈斯·巴尔瓦的笔下,他将童年时混沌的悸动还原得如此精准,令人毛骨悚然,比如这本纤巧又令人着迷的《小手》,替我们找回了遗忘多年的感觉——像孩子一样触摸世界的感觉,还原了半是童话、半是噩梦的童年。
我们不是孤儿,但我们大多数人都有过被欺凌、被排斥、感到孤独时求助于玩具安慰的童年记忆,这也是《小手》的成功之处,尽管题材怪异,它却很容易让人产生共鸣。
这部小说是在悲剧中揭开了序幕。经历车祸并受到重伤的玛丽娜被告知:“你爸爸当场死亡,你妈妈死在了医院。”玛丽娜还不太懂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这两句话就像一道垒在过去与未来之间的墙,这个七岁的孩子回过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了,爸爸妈妈和过去的幸福生活在墙的另一端,她再也看不见她们了。
人们希望她能听懂那句话。可这孩子偏偏不哭不闹,不做回应。女孩似乎一直游离在这句话的边缘。也可能只是想象力不会去触碰那些它无法理解的领域。那句话依然如大人们的黑皮鞋一般光鲜、干净、肤浅。
心理医生送给玛丽娜一个洋娃娃。她叫它“玛丽娜”,把洋娃娃当成另一个自己,小心呵护着这个美好、脆弱、未受过伤的小东西,和它形影不离。
被送到孤儿院的时候,玛丽娜紧紧抱着洋娃娃,这个无意的举动在潜意识中惹恼了面前的女孩们——这个新来的女孩拥有一个她们从来没拥有过的东西,一个让她们喜欢、也让她们嫉妒的东西。
由于成长环境的特殊,孤儿院女孩们的集体性格外强烈,她们从来都不是个体化的,她们习惯了彼此一样,怀着同样的心愿,没有秘密可言。如今,玛丽娜的到来使这个整体感受到了威胁,仿佛一个局外人搅乱了女孩们原本乐在其中的游戏——以前,这是一座欢乐之城,我们很开心。
玛丽娜从未真正融入到孤儿院女孩的集体,女孩们也从未真正接纳过她,因为她们嫉妒玛丽娜:
她们发现玛丽娜看过她们没有看过的电影、去过她们没有去过的迪士尼乐园、玩过她们没有玩过的游戏、知道她们不知道的东西,这种“比较”行为时刻着提醒她们的失败感。
最重要的是,玛丽娜闻起来和她们不一样,玛丽娜身上还有着家的味道,这个味道让没感受过家庭温暖的女孩们嫉妒得发狂。女孩们源自“我们比她先到”的优越感瞬间崩塌了,此时,“我们比她先到”反倒成为了一种耻辱,没有见过世面的耻辱,没有感受过家庭温暖的耻辱。女孩们无力反击,因为她们生来就被送到孤儿院,这些是她们永远无法拥有的东西。
尽管玛丽娜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她的存在就是一面镜子,映照着女孩们的贫瘠,这在女孩们看来就是玛丽娜对她们的嘲讽,也是玛丽娜的原罪。
我们游走在玛丽娜记忆的边缘,疲惫而渴望,哪怕我们意愿再强烈,也依然无法赋予这些画面以生命。突然之间,我们厌倦了这种尝试,而我们的意愿也化为了愤怒,对这个太过强大的女孩的愤怒。
起初,女孩们偷偷欺负玛丽娜,她们靠得很近,下午准备狩猎的狼群,眼睛闪闪发亮,趁大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欺负马丽娜,不是拿铅笔戳她一下,就是偷偷绊她一跤。
不知为何被女孩们排斥在外的玛丽娜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在满是荆棘的林中徘徊着。她只能抱着洋娃娃,和洋娃娃形影不离,它来自孤儿院围墙之外,来自于玛丽娜的前世,把女孩们排除在外,也是玛丽娜随身携带的小小庇护所。这又使女孩们更加妒火中烧:“她为什么不主动来爱我们,偏偏去爱那个破娃娃呢?”这些女孩们就像可怜的、饱受爱的折磨的邪恶女巫,爱着某个人,却对自己的爱束手无策,只能哭泣着远离。
其实玛丽娜也渴望着女孩们的亲近,但她不愿放弃自由,渴望融入集体,又不想失去自我。而女孩们这个集体也是独断、排她性的,拒绝接受异类,如果不能被其同化,就只剩下被驱逐的命运了。
女孩们无法摧毁玛丽娜,于是她们把玛丽娜的娃娃掰成了碎块,埋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玛丽娜意识到,自己被排斥的原因很简单:我是与众不同的。
吃饭的时候,玛丽娜抬起头,忽然发现其她女孩的狼吞虎咽像是饥饿已久的野兽,狼狈,不堪,丑陋,她们往嘴里塞饭的方式是出生在中产阶级家庭受到过良好教养的玛丽娜不能忍受的,这一幕让她感受到恶心。于是,玛丽娜开始了绝食,用身体的痛苦消弭情感的创伤,她不想和野兽一样女孩们为伍,堕落成她们吃饭的样子,她想和她们不一样。这份与众不同让玛丽娜暂时得到了女孩们的敬畏,也给了她笃定的优越感。
玛丽娜成了一个小小的圣人,这更加让女孩们妒火中烧。该怎么战胜玛丽娜呢?在她们看来只能狠狠揍她一顿,在身体上对她进行羞辱,把她踩在脚下给她们带来一种阴暗的、鲜活的欢愉。但是这个女孩还会呼吸,还活着,她的记忆还没消失,女孩们在施暴的时候惊讶地发现玛丽娜的眼中划过一道无声的闷雷。
“今晚我们做个游戏,每天晚上都有一个人扮洋娃娃。洋娃娃必须乖乖的,但我们也要对她好,告诉她我们的秘密,因为洋娃娃爱我们,因为我们也爱她。”
失去洋娃娃的玛丽娜发明了这个游戏,她渴望通过它被女孩们接纳,被肢解的洋娃娃在玛丽娜的怪异游戏中又复活了。
夜晚降临时,女孩们集体陷入了温暖的催眠状态,给洋娃娃毫无保留地送上湿润的亲吻和黏糊糊的爱意。
太阳升起后,女孩们从催眠中苏醒,重新穿上冷漠、怨恨的外衣。连玛丽娜自己也无法理解,为什么白天女孩们会继续欺负她,而晚上她们会像提线木偶一样听命于她的游戏。这些女孩们如同有着两副面孔的雅努斯神:游戏的甜蜜中残留的,仅有那令人费解的敌意。也许她们心中珍藏着一份只在夜里游戏时才会释放的爱意,帮助她们抵御日间的愤恨。
在巴尔瓦构建的世界里,每个人都逃不过被执念折磨的命运,有的执念使人孤独,有的使人绝望,在《小手》里,女孩们单一、压倒性的执念催生了一股集体无意识的破坏性力量。
很快,想象和现实之间的界限变得岌岌可危,终于轮到了玛丽娜当洋娃娃的晚上:
圆,本来是和谐的象征,此时却成了一副手铐,一座刑具,一个囚笼,将洋娃娃玛丽娜扣押在里面。女孩们手拉手围成一个圆,围着洋娃娃转圈圈,仿佛异教徒向魔鬼献祭的仪式,诡异,恐怖,诱人。她们对着洋娃娃喃喃低语,诉说着自己内心最阴暗的秘密。
当她们渴望(嫉妒)已久的玛丽娜以一副毫无还手之力的面目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女孩们无端生出了释放残忍的勇气,她们被那个年纪还无法理解的愤怒所驱使,对洋娃娃亮出獠牙,用让人毛骨悚然的方式表达爱意,这种暴力在黑夜中滋生出一种暗暗的、潺潺的快感,如同血管破裂之后汩汩流淌的暗红色液体,那种柔软、安静的感觉,让女孩们享受了整整一晚上胜利的欢喜。
写到这里,想起来我特别小的时候分不清洋娃娃和人的区别,总怕它趁我不注意就跑掉了,而且这个只会眨眼睛的小东西不会反抗,只会逆来顺受,我面对它的时候总会生出一种无来由的“残忍”。
不想看到娃娃粉嫩的脸,就用圆珠笔在脸上涂得蓝洼洼一片;讨厌娃娃眨巴眨巴的眼睛,就把娃娃的眼珠子抠出来;怕娃娃指甲挠到我,就把娃娃的手咔嚓剪掉;担心娃娃逃掉,就把娃娃的腿扯断了,然后抱着丑丑的娃娃:“你跑不掉了,永远是我的。”
长大几年之后,知道了娃娃只是娃娃,和人是不一样的,对娃娃的态度也完全不一样了,用花布给新的娃娃做了好多衣服,也不会再去虐待它。可惜最早那个被我祸害得不像个样子的洋娃娃已经被扔掉,再也没法弥补给它的伤害,想起来还是很愧疚,觉得它会疼。
后来,听别人说幼儿虐待娃娃的经历其实是一种探索世界的方式,好奇娃娃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为什么娃娃从来就不会动,这种探索方式是中性的,不掺杂邪恶和残忍。
《小手》里的那些女孩们早已过了探索洋娃娃到底是不是真人的年纪,但由于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孤儿院,没有家庭的温暖和父母的引导,她们不知道该怎样应对生活变化所带来的情绪波动,只能被情绪裹挟着,无法退后一步,考虑自己的行为方式是否合适;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爱意和渴望,明明想靠近,却总是用一种残忍的方式伪装自己。爱,成了一种狂怒混着暴虐的折磨。渴望如同一把刀,而她们是刀柄,刺向所有她们想要成为却又无法成为的人。
巴尔瓦会不会续写这个故事,告诉我们那些孤儿院女孩们日后想起玛丽娜的时候,会是什么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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