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时的哀愁》是一本由【比利时】雨果·克劳斯著作,译林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128,页数:758,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比利时的哀愁》读后感(一):走过《比利时的哀愁》救赎—迷思—救赎之路这本《比利时的哀愁》在我读过的书里占据了好几个之最
《比利时的哀愁》是一本由【比利时】雨果·克劳斯著作,译林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128,页数:758,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比利时的哀愁》读后感(一):走过《比利时的哀愁》救赎—迷思—救赎之路
这本《比利时的哀愁》在我读过的书里占据了好几个之最。一是目前来说读到的最厚的一本小说—758页。第二是最具有史诗级别的叙事风格,将二战时期的比利时生活详尽地描述出来。第三是叙述顺序变化太多,如果不夹书签或者记笔记的话,很难弄清楚人物关系。
这本小说的作者是雨果克劳斯。他是比利时的国宝级作家,是少数坚持用弗拉芒语创作而享誉世界的文学家。被誉为“比利时明亮的灯塔”。他一生笔耕不辍,屡次列入诺贝尔文学奖候选名单。然而,他却在2008年饱受阿尔茨海默病折磨后,选择以安乐死离开人世。比利时为了纪念他取得的成就,发行了金币和银币各一枚。
这本小说分为上下两部分。第一部分讲主人公路易斯在修道院学校和家乡瓦勒时期的事情,描述了比利时小镇人们的生活。在修道院学校,路易斯和几个小伙伴创立使徒会,他们一起偷偷去探望圣盖洛尔夫修女,他们一起看电影,还一起比赛撒尿……这个时段的生活虽然需要严格遵守一些规则,但是还是有乐趣在的。
这个阶段的路易斯还是个少年模样。他竭力想要变成一个“圣徒”模样,如果有一点邪恶想法就会去找告解神父忏悔。他随口说的话就是“赞美主耶稣,服从主耶稣”。当他的婆妈妈(奶奶)谈及路易斯的爷爷(即他的教父)时,即使奶奶对爷爷充满了抱怨,即使爷爷两年不同奶奶说话,路易斯却告诉奶奶“不能用邪恶报复邪恶”。
慢慢地时局紧张了,战乱了。路易斯的心也乱了。他开始怀疑耶稣的救赎和存在,当他领圣餐和圣杯的时候,怀疑那些东西根本不能代表主耶稣。从小时候的坚信的信仰到产生了怀疑,路易斯长大了。
这本书的第二部分讲比利时。战乱时期的比利时,书中的人物延续第一部分增加了更多的冲突和矛盾甚至充斥着死亡。那些人物们或忠诚、或贪婪、或自私、或变态,而路易斯加入了弗兰德纳粹青年团。
路易斯的母亲康斯坦茨,名字带有忠诚之义。可是在她怀孕失子后,她居然出轨了。书中曾经详细地描写了她和路易斯父亲相爱的经过。果然是曾经爱得有多真如今伤得有多深,让人唏嘘。
路易斯爷爷奶奶和父母们的爱情可以说是失败的。路易斯喜欢一个叫西蒙娜的女孩,结果女孩脚踩两只船。路易斯很失望。这段感情以失败告终。
其实,路易斯对修道院学校的弗里格感情也深厚。第一次他们放小假告别时候,弗里格没有跟他告别,他很在意。等到他们终于离开修道院的时候,路易斯亲吻弗里格告别,弗里格认为路易斯疯了。还记得以前路易斯跟弗里格说过的“我会拥有一座大房子,我在里面不想看到家长、姨妈、舅舅或修女,我唯一会放进来的就是你。因为你的灵魂就如同我的,比起我母亲,我更希望有你在身边。”当在书的下部路易斯和弗里格相遇的时候,路易斯的激动之情简直溢于言表了。
这本小说的人物刻画很传神,不论是外貌描写、神态、动作还是语言,几种方法相组合。这才让书中的一些人物更鲜活起来,比如婆妈妈、阿尔曼德舅舅、弗洛伦特叔叔、莫娜姑妈和海伦娜姑妈等。这些人物虽不是主角,但作者描述他们的生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推动了故事情节的发展,同时让故事变得更加饱满。
生命的常态和变态,宗教的救赎和迷思,死亡的诡谲气氛等,都在这本书里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在小说的结尾处,作者讲述路易斯将自己的亲身经历写成了小说。或许我们读到的这个路易斯的故事就是这部路易斯写的《比利时的哀愁》。
小说中的主人公路易斯并不是个大英雄,他只是一个处于动荡时代中成长起来的少年。因此在这本书里,我们可以看到路易斯的一步步的成长。这个少年并没有丧失自我,当他走向文学创作的时候反倒让我们更加感受到了世态变迁。
如果可以,希望你也可以阅读一下书中的这个心智早熟、性格敏感、情绪起伏不定、却又想象力丰富的路易斯的故事。相信你会认为这是一部很值得读的书。
《比利时的哀愁》读后感(二):世事如斯,哀愁?喜剧?
王志弘 ins第一次看到译林出品《比利时的哀愁》这本书是在平面设计师王志弘的ins上面,作为一名顶尖的书籍装帧设计者,对于他设计过的书都忍不住想去看,也想通过作品解读这样的设计。
在搜索引擎输入“比利时”,你会看到比利时王国(荷兰语:België,法语:Belgique,德语:Belgien),简称“比利时”,位于欧洲西部沿海,东与德国接壤,北与荷兰比邻,南与法国交界……
所以比利时被称作“欧洲的十字路口”,也造就了比利时的三门官方语言:荷兰语(旧时称弗拉芒语)、德语、法语。
雨果·克劳斯这本被库切称为:战后欧洲最伟大的小说之一的《比利时的哀愁》,就是用弗拉芒语创作的。翻开这本758页的文学巨作,看到的第一段话是这样的:“我们岂能接受世事如斯,我们每日醒来,都当最吐白沫,为这世间尚有不公。”
很多觉得这本书是二战时候比利时的社会缩影,而我阅读完后,我更愿意抛开历史背景,认为他是雨果通过虚构讲述了自己的成长历程。在上部共二十七章的《哀愁》里,主人公路易斯(就是雨果自己的代言人)生活的小镇瓦勒,他在修女主持的教会寄宿学校接受教育,成立男孩子们的“使徒会”……又从一个11岁孩子的视角去看身边的成人世界。虽然那时战争的风快要吹来,但是作者仅是通过讲述一件件生活小事,给大家展现人间烟火的日常互动。却又像一副画卷一样,慢慢地在你眼前拉开,你去观察画面中的每一个人物,他们有着不一样的表情,也许背后还有不一样的心理,他们组成了完整的整幅作品,但是通过每一帧细节来看,又都是主角。孩子的世界总是会关注到你看不到的细节,也会有更多的心理动态,所以在上半部的文字里,通过孩子的视觉,透露着作者对于大时代的微观互动。这样真的是“哀愁”吗?似乎又像是“人间喜剧”。
在下部《比利时》里,伴随着青春期的躁动,战争的推进,生活也开始了动荡。从看到自己母亲康斯坦泽与德国工厂老板有染开始,似乎也预示着压抑终要爆发,道德伦理的崩塌……而碎片化的描述也反映了那时路易斯在不断寻找自我认同的内心状态,也似乎世界正在分崩离析。
李双志博士极为出色的翻译,也为这本小说增色不少。
再回过头来看整本书的设计,黑、黄、红三色也是比利时国旗的颜色,外壳上黑色的眼睛、黄色的鼻子、红色的嘴巴,意味着这本书会通过一个人来给你讲述一个漫长的故事。去掉外壳,精装书面三色交替,向分为三个区域的比利时,也像道路开往无尽之地。
命运的交织,历史的变换。
他的命运,是欧洲的命运;他的哀愁,亦是世界的哀愁。
《比利时的哀愁》读后感(三):雨果•克劳斯《比利时的哀愁》:虚实交错的噩梦和路易斯的自我
阅读《比利时的哀愁》就像是体验书中主角路易斯的一个虚实交缠的梦境一样。在阅读感受上,可以令我想起弗兰茨·卡夫卡。多年以来,我每年都会重读弗兰茨·卡夫卡的《变形记》,并不是因为我认为这是一个异化主题的强有力作品(它的确是),而是因为它对我来是一个生理上的防护措施,它的根基就是一个在文学世界中的噩梦的现实具象化,尽管我对这部伟大的短篇作品的厌恶与对它的钦佩几乎不相上下,连博尔赫斯的想象中的巴别图书馆,也可以是同样的噩梦,代表了无限接近却永远无法达到的永恒真理(因为人永远不会真的变成一只甲虫)。雨果·克劳斯《比利时的哀愁》,让我再次体会到这种噩梦的现实具象化的作品。 使用噩梦的现实具象化来形容《比利时的哀愁》可能会有点怪异,换成梦境却又显得单薄,将其与詹姆斯·乔伊斯的《一个青年艺术家的肖像》比较,《比利时的哀愁》更像是一个重复出现的复杂的梦境。詹姆斯·乔伊斯的斯蒂芬·迪达勒斯代表了艺术审美高于生活的价值,以及艺术审美始终会落败于生活的预言(这个预言在《尤利西斯》里成真)。从路易斯的梦境(这只是一个比喻)中,最可怕的噩梦就是路易斯能够混淆虚实或者那个最巨大的噩梦就是1940年的来临,虽然我们能够轻而易举的分辨出书中多次出现的米泽尔只是路易斯凭空臆想而出的精灵形象,就像是柏拉图的苏格拉底始终坚信自己脑中的那个精灵之声,虽然我曾将苏格拉底的精灵之声平庸的理解为个人哲学理念的某种托词,在路易斯身上的米泽尔成为了路易斯的良心的一个象征,以及链接作者雨果·克劳斯的特殊指示物。 路易斯能够混淆虚实的生活体验中最让我着迷的就是关于修女圣盖洛尔夫的故事中所体现的意志。在我这里,修女圣盖洛尔夫的故事几乎可以跟詹姆斯·乔伊斯的《一个青年艺术家的肖像》中斯蒂芬·迪达勒斯的好友达文比赛归途中,被一个怀孕农妇勾引的故事相提并论。修女圣盖洛尔夫的故事脱胎于一本“大书”,这本书可以记录所有的事,从管家嬷嬷记录的书变成了需要留守看护在房间的书,而在路易斯的叙述中,看守书的人就是被绑在座椅上一动不动的修女圣盖洛尔夫。这个故事的高潮就是虚实难以分辨的叙事,以路易斯为首的使徒们前往修女圣盖洛尔夫的小房间,他们(特别是路易斯)亲吻修女圣盖洛尔夫的手。整个过程就像是一场带有朝圣性质和异教偶像(绑着修女圣盖洛尔夫的座椅的椅背顶上有一只山雕)的冒险,只不过还可以加上一点弗洛伊德式的解释来理解,以及巴赫斯特姆的情色感。 雨果·克劳斯的《比利时的哀愁》,在个人的文学阅读史上,同样可以看作詹姆斯•乔伊斯的《一个青年艺术家的肖像》和《尤利西斯》的主题的重复和延续(或许关系很薄弱)。尽管,我可以把路易斯的修道院的生活当做是一个具有牧歌性质的伊甸园,跟斯蒂芬•迪达勒斯的教会学校如此相似,拥有一种终有一别的牧歌式的告别,一种终有一条邪恶的蛇会进入的逼近。在詹姆斯•乔伊斯的作品和《比利时的哀愁》,都拥有一种个体面对处境所表达出的政治伦理(詹姆斯•乔伊斯将其转化为奥德赛的神话)。这就像是马克斯•韦伯会再三强调的一种,近代世界中的意义问题,受制于特定的思想与现实条件。这些条件,几乎可以用“冷酷”一词来形容。韦伯会在洋溢着悲情的段落里指出,对近代人而言(特别是经历战争时期的人们),最艰难的事就是“面对时代宿命的肃杀面容”而犹贾勇自持。如果时代宿命代表着荒凉世界中一切希望的破灭,贾勇自持所要求的就是以坚韧的心肠面对这个局面而说:“即使如此,没关系。”与这种态度相反,纵欲者靠奢侈的希望而生,不敢正视希望破灭的事实;虚无者则放弃一切希望,不敢在废墟中再有所坚持。两种心态所表现的倾向其实是一样的:软弱而无力承担时代所提供的机会与责任。虽然,书中主角路易斯做到的是前者,贾勇自持而坚韧的面对的态度,这代表了路易斯的灵魂的核心,路易斯和雨果•克劳斯在这个灵魂的核心上达成了一体。 这个灵魂的核心有着强有力的机能,或许就是路易斯在想象与现实的虚实矛盾中,不断地否定现实世界(反之也相同)的能力,在离开修道院的时候,这个否定现实世界的个人机能虽然会变得薄弱功能减退。 相比在詹姆斯·乔伊斯的斯蒂芬·迪达勒斯身上出现的是让一位艺术家的高贵品质自然显露。否定现实世界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消解现实世界。这种机能的后果,也会呈现两种途径。默认现存的社会秩序,在疯狂的自我消解中击败自我;或者在疯狂的自我消解中巩固自我。书中的主角路易斯做到了巩固自我,消解了现实世界的负面影响,周围世界始终在变形,路易斯却始终未变,就像整本小说最后的一句那样“我们走着瞧,我们走着瞧。就这样。” 最后结尾的强有力,可以是克里奥佩特拉拿起毒蛇,放在胸前就死之时说出的“是的,是我”;可以是斯蒂芬•迪达勒斯看见一个小姑娘立在她前面的河水中,孤独而宁静地观望着远处的海洋的时候从中发现的令人惊异的人间的美。这个深刻的领悟是路易斯的自己的领悟,其中有着种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正如乔伊斯的通过斯蒂芬•迪达勒斯重新构筑了爱尔兰的良知一样,雨果•克劳斯也通过路易斯构筑了哀愁的比利时的青春回忆,呼应了詹姆斯•乔伊斯另一个平和的对立面,将《比利时的哀愁》变成了技艺高超的辩证艺术。
《比利时的哀愁》读后感(四):身份神秘的叙事人 ——《比利时的哀愁》叙事者身份之浅探
小说中叙述视角的往复切换屡见不鲜,并非值得大惊小怪之处。《比利时的哀愁》第一部中,第三人称和路易斯的视角切换,让读者很快能明白作者的用意所在:他基本抛弃了最为传统的第三人称全知视角,也放弃了视点聚焦的限制叙事,而是实现两者间边界模糊的混融。这种混融造成了一种阅读上的轻微障碍,该障碍一方面体现于读者经常防不胜防的被突然带进全知与限知二者之一的视域,另一方面则体现于读者会困扰于在没有明确的提示时,需要判定某一句、某几句甚至整个段落的叙述到底出自路易斯还是叙事人之口。由此,针对小说的叙事视角,最重要的关切问题是,叙事人和路易斯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这“关系”既包括文本情节上的联系,也包括叙事行为上的关联。
“小傻瓜,”莫娜姑妈说,“你能回瓦勒,回到我们的身边,我们所有人都高兴呢……他是我所有的孙辈里我唯一想见到的那个。’”莫娜姑妈说谎的脸没有一点儿皱纹,白得透明,就仿佛她整整一个小学期都在地下室里待着,坐在霉菌和齐人高的闪亮真菌中。(87页)对莫娜姑妈的描述并没有指明出自那个身份神秘的叙事者还是路易斯,但根据“小学期”这样和学校有关的字眼,还有“坐在霉菌和齐人高的闪亮真菌中”这般怪异而充满画面感的想象力中,能够判断这是路易斯的声音走到了“前台”。
“直接走进战争啊,康斯坦泽。笔直地一路走进去!”莫娜姑妈说。她有一双青蛙大眼,因为她的甲状腺不太好使了,在她丈夫瓦尔德姑父离开她之后。(88页)“青蛙大眼”和上一段引文中的“小学期”同样是孩子气的语汇,如果说这还有赖于我们较为主观的判断,“姑父”二字则明明白白地昭示出路易斯的声音在这段情节里抢夺了叙事话语权。
瓦尔德姑父才最后给了她(莫娜姑妈)一记下勾拳,然后带着自己所有的东西和一个聋哑缝纫女工跑掉了。(88页)根据上文,莫娜姑妈与瓦尔德姑父情感失睦,而莫娜姑妈的饶舌更是让丈夫厌烦不已,姑父实施家暴后与人私奔。这里看似漫不经心的埋下的反讽(强调女工是聋哑的而用来讽刺莫娜姑妈的多话),聋哑女工是叙事者在情节上的安排,但这个叙事者身份超过了那个身份不明但明显对小说中的世界与人物带有褒贬色彩的叙事人。或许我们在这里可以大胆而粗率的将叙事者与隐形作者合流。无论雨果是否受过奥斯丁的启发,当我在这里看到奥斯丁式的狡黠反讽,还是感到了心领神会的微妙。
“又是这么一出法国的沃德薇剧。”爸爸说的,他的身体离开了挂满邪魔照片的门厅,可他的头还顽固地在那儿转了又转。(100页)同理,父亲带着路易斯路过电影院,道貌岸然、口是心非的随意评价,而此处除了看似客观的叙述依然采用了路易斯的视角(挂满邪魔的照片),还有了漫不经心的反讽(父亲一边不屑的评论一边又恋恋不舍,“头还顽固地在那儿转了又转”),这种反讽相对上文的“聋哑”更为高妙,隐形叙事者的姿态由路易斯的声口出之,更见叙事伦理姿态与人物身份和情节的浑融。
路易斯想:与其一个人待在瓦勒,不如和弗里格一起呆在寄宿学校,不过这样的想法也没持续多久。他听任弗里格变淡、消失……(94页)小说中关于上述那些叙事视角的互渗互侵俯拾皆是,而这段话则鲜明的剔除掉了路易斯的视角,叙事者堂而皇之的用“路易斯想”“他听任”这样无可辩驳的叙事权力来规定人物的动作,显露人物的内心。我们当然不会把这认为是雨果的失误,因为前文的叙事混合已经足以说明他的叙事自觉,而这里明目张胆的运用如此老派的第三人称全知视角,则是告诉读者,他根本就不想画地自限的追求叙事形式上的统一,而将所有的叙事手段都服务于情节与人物的发展与展现。
在对小说第一部进行了粗粗通读并随手撷取几个示例来说明小说的叙事视角之运用后,我试图作如下猜想:
身份神秘的第三人称叙事人,流露出的大多是和路易斯相近的叙事声音,有时则是直接被路易斯“抢话”,并且也会化身为全然客观的第三人称,无论从哪个视角叙事,他都对路易斯所处的世界和他的经历乃至内心隐秘都了若指掌,因此可以认为,这个神秘叙事人很可能是长大后(或者二战后)书写了《比利时的哀愁》的路易斯。长大后的路易斯,作为记录者,在书写中时而化身为年幼时的自己而用第一人称叙述,时而以“现时”的自己这一身份来叙述,在特别需要的时候,则干脆将这两种身份抛之脑后,而采用全然凌驾于所有人物之上的叙事者姿态,把握和牵引小说的走向。绝不能将作为叙事人的长大后的路易斯,等同于雨果·克劳斯;由于自始至终都没有显露出“创作上的露痕”,这部小说也并非是一部元小说,这两点是需要说明的。
随着逐渐接近第一部的尾声,叙述视角的混融也越来越淡化,取而代之的是路易斯渐趋成熟的声音的加强,和幼年路易斯的第一人称间接视角则转而淡化乃至悄然退却。这一方面缘于路易斯年龄的增长,他在“成长”中周遭环境——家庭、修道院、社会——带给他潜移默化的影响,以及内心敏感的他细致的观察和领受生活,他逐渐向成熟的叙事者身份靠拢;另一方面则是战争的阴云逐渐逼近,无论是叙事者的玩世不恭还是路易斯的大胆好奇,都将被天边蓄含着的滚滚风雷吞没。面对残酷的风云动荡,没有人再能意气风发和放荡不羁,孩童眼中的晴空和光怪陆离必将回归现实而成熟的轨道。雨果有意识的让叙事形式服务于内容,小说的风格从嬉笑怒骂走向正襟危坐,再到满面愁云,叙事方位和主题、内容的里应外合,使作品像金字塔一样凌空取势,进而沉重的坐落下来,变得厚重,稳健。如果将《比利时的哀愁》称为一部史诗般的作品,那么它的确达到了这一类作品的标准:记录了一个时代的动荡与变换,关照着小人物的成长和在社会发展中的角色与作用,叙事技巧服务于主题而加强作品在内容与形式上的厚重感,人物众多而互有牵连,共同承载着时代与命运的重压,最后,作者的关怀是慈悲的、怜悯的、具有正义感的,小说最终归化在道德上。
《比利时的哀愁》读后感(五):破碎与哀愁中的精神重生
图:wangzhihong.ig破碎与哀愁中的精神重生
赵松
这个世界总是在一切分崩离析之前,顶着庸常的样子暗自涌动精神的腐朽与癫狂。当纳粹德国的奇观已然突显而闪电战尚未发动之时,欧洲人还无法想象,即将到来的会是远比不久前结束的第一次世界大战要残酷惨烈得多的前所未有的厄运。
当风暴还在酝酿中,在欧洲,位于比利时西弗兰德省的小镇瓦隆(雨果·克劳斯虚构的地方),就像处于一个巨大肌体的神经末梢的微不足道且无关痛痒的斑点,以僵化而又乏味的平静状态呼吸着已处于临界点的近乎凝固的空气。如果说弗拉芒民族主义及弗拉芒独立运动跟邻居德国纳粹风潮的天然暗合,多少能让人意识到二战爆发前欧洲内部那暗流涌动且异常复杂的种族矛盾等政治背景,那么小镇少年路易斯·塞涅夫那脆弱而又颇具离经叛道意味的成长历程,则暗示着在传统基督教社会不可避免地走向式微乃至瓦解的过程中,面对玉石俱焚的现实世界与支离破碎的精神世界,一个人如何拼尽全力找到属于自己的幸存方式。
雨果·克劳斯雨果·克劳斯以这部长河般的小说《比利时的哀愁》来展现小镇瓦隆的人情世故与一个少年成长历程,颇有种要在一只麻雀腹中创造出一个无限世界的自信与气魄。而事实证明,他也确实以其非凡的才华和极富创造性的小说技艺得偿所愿。他用这部厚重的小说杰作证明,只要能精准而又深刻地把握人的精神世界里的种种微妙复杂的变化,那么无论抓住的是欧洲肌体上多么微小的一个点,多么细微的一根神经,都足以追溯到那场风暴与剧痛的根源所在——人的精神困境。同时,即使只是细致入微地展现比利时小镇少年的成长历程,也足以让人意识到,哪怕是困境永无尽头,哪怕是灾难仍会不断重演,生命本身的活力与精神上的自由觉醒,始终都是一个人得以成为幸存者的基本前提。也正是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少年路易斯的哀愁,尽管细若毫发游丝,却仍然能够透过那个小镇渗透散溢到更为广阔的世界里,以悄无声息的方式成为比利时的哀愁,甚至欧洲乃至世界的哀愁。
很少有作家能像雨果·克劳斯那样善于突破传统心理小说的窠臼,以貌似漫不经意的简练方式,精准地把人的复杂而又微妙的意识散布在人的言行之间,弥漫在外界的事物之中;能赋予叙事文体以如此丰富多变而又细致入微的层次,能在哪怕一个短小的段落里创造出内外兼顾的多声部叙事效果,还能为耐人寻味的言外之意以及如火花般稍纵即逝的诗意留出充分的空间余地。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他在小说整体结构设计方面所展现出的非同寻常的现实转化能力,当第一部分《哀愁》针对的是秩序仍在的战前比利时小镇生活时,他采取的是那种表面缓慢凝滞而内里逐渐松动涣散的叙事方式,紧紧地包裹着所有人的生活处境与内心状态都处在缓慢下坠的状态;而当第二部分《比利时》针对的是战争爆发后的小镇生活剧变时,他采用的则是碎片化叙事的文体结构,在这里,不但稳定地存在于第一部分的章节划分消失了,叙事视角的有序变化与消失了,有的只是秩序解体后散落飘浮的意识在随意地流动着,一切都在消解,一切都在逝去,一切都在变得陌生,一切痛苦都在失控弥漫,而与此同步发生的,则是少年的心在摆脱束缚后的野性生长,或许,正是这看上去还嫌微弱的生机与活力在隐蔽中不时发出的清泉般的鸣响,为那个破碎至极的日常世界染上了一抹淡淡的诗意之光,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困境中的希望。
如果我们把第一部分看作是由各种玻璃镜面构成的一个极为封闭、令人沮丧而又失去意义的日常世界,一个只有通过偷偷摸摸的叛逆臆想、通过对那介乎于天使与魔鬼之间的精灵米泽尔招唤才有所抵御而不至于让人窒息的庸常世界,那么第二部分就是一个完全失去任何屏障限制、陷入无序状态的非常世界,一个足以让那个少年路易斯轻易摆脱了来自教会学校与家庭的各种束缚,以及摆脱了来自他者的种种威胁与压抑的重新恢复了无限可能的废墟般的世界。战争的确残酷地摧毁了一切,传统的价值体系、维系社会的秩序、坚固稳定的建筑物、家庭的伦理关系、人的道德意识乃至人本身,并让所有这一切都丧失了意义,但是同时,也为那些真正意义上的幸存者提供了精神重生与自由的可能。归根到底,世界的问题,就是人的问题。人在精神上重生与自由的可能,即是世界的重生与未来的可能。从这个意义上说,雨果·克劳斯的《比利时的哀愁》不只是时代的挽歌,更是为破碎世界里人的精神重生谱写的序曲。它注定是低回的,是波澜不惊而又不乏深沉的,因为它是献给那些拥有了精神重生之可能的少数幸存者的无声之颂。
2020年4月10日上海
(刊于《比利时的哀愁》别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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