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飘摇,几段痴愁,半生风雨入了喉。这是书生第七次入京赴考。书生曾是定阳城赫赫有名的神童,十四成秀才,十五中举人,然后戛然而止。书生今年已过而立,定阳城里有关书生的传说早已被时间埋没,徒留跌下神坛的书生在世情中没了锐气,冷了心肠。书生的盘缠被偷了,客栈老板拉着他不放。书生涨
茅草飘摇,几段痴愁,半生风雨入了喉。
这是书生第七次入京赴考。
书生曾是定阳城赫赫有名的神童,十四成秀才,十五中举人,然后戛然而止。
书生今年 已过而立,定阳城里有关书生的传说早已被时间埋没,徒留跌下神坛的书生在世情中没了锐气,冷了心肠。
书生的盘缠被偷了,客栈老板拉着他不放。
书生涨红着脸,在各式各样的指指点点中低声下气地与老板商讨,声音却全淹没在老板的高声大嗓中。
是一位美丽的小姐,替书生垫付了住资。
小姐蒙着面纱,露出的眼睛美的像西湖水。
书生带着小姐给予的盘缠再度启程,京城依然那么繁华,轻易让人忽略了那些落魄的人们,譬如书生。
举子们聚在一起高谈阔论,谈科举,谈政治,谈前程,谈哪位大人想要榜下捉婿。
书生冷眼。
这些举子们说的没几句点在题上,夸夸其谈,哗众取宠,却偏偏就是这些人一次又一次踩在他头上,书生一次又一次目送他们高升,而他始终站在原地。
放榜那日,书生没去看,只听着前来报喜的人来来去去,客栈里一时闹腾如集市。
夕阳斜了,没人来找书生,书生便知道,他又一次落榜了。
鱼跃龙门归凤池,八十老翁与稚子。
书生记起那位白发苍苍的考生,考了一生,最后死在了考场上。
要认命吗?书生问自己。
借酒浇愁愁更愁,寂静的夜里,书生酩酊大醉,无人打扰,他便浑浑噩噩直到天边破晓。
书生终于放弃了。
从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到庸庸碌碌的壮年,人生几已过半,及时止损。
回家途中,书生又去了一趟丢了钱的客栈,熙熙攘攘,却再没有那位眼睛像西湖水的小姐。
未立业,只能先成家。
书生的父母为他选了一门亲事,是一个新进秀才的妹妹,十六岁如花的年纪。书生不置可否。
新妇笑颜如花,朝气蓬勃,烛火摇曳里,书生将那双西湖水般的明眸抹去。
不再为科考努力的日子便显得尤其清闲。
书生到底弃了官场,做了家塾的先生,编书教学,日日面对着仿若他少年时的学生们,有时会有些恍惚。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书生的名气渐渐大起来,甚至超过了昔年的神童之名,有外省学生千里迢迢赶过来,只为听他一课。
书生收了几个弟子,弟子们皆高中,书生老态龙钟时,有弟子入了凤池。
教书那年种下的李树已绿荫如盖,躯干粗壮而高挺。
这一年,书生六十大寿,弟子们纷纷赶来贺寿,一院的学生,即使身居高位,仍然对他恭敬有加。
书生便觉得满足,或许他本来便应该教书育人,那几十年不过空负了时光。
平地惊雷起。
寿宴之后不久,朝中揭发了一桩持续近五十年的舞弊案,代代人才出的太后母族持续五十年把控科考,以偷梁换柱之法将自家子弟送入官场。
大理寺整理出一长串被改换考卷考生的名单,书生的名字赫然在列,位居首名。
书生猝然昏倒。
几十年的怀才不遇,几十年的愤懑忧伤,几十年的自省自解,一朝爆发。
朝中急诏迎书生入京,皇帝读罢所有昔年书生所作考卷与近年所编书册,惊为天人,当场尊书生为师。
可惜书生等不到了。
李树果实熟透落地的那一夜,书生悄无声息逝去。
书生去后,皇帝赐书生谥号文正,追封太子太傅,荣及宗族。
可书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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