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卑贱不过感情

　　最凉不过是人心

　　01

　　贺婧跟老乔在一起，从情感上讲，她是个“三 儿”，然而从法律上讲，他们并没有跨越道德的那一步，眼下的错综复杂的关系，让两人痛并快乐着。

　　之前，两人只是朋友，让他们真正正视这段感情是老乔的老婆闹离婚，并把他赶出家之后。

　　老乔生性温和腼腆，这种性格注定做不了大事，但乔太太并不这么认为，她逼着老公去创业，哪怕知道是只土鸡，也要装上翅膀让他飞。后果可想而知，老乔做什么亏什么，越亏，乔太太的心态越差，良禽择木而栖，树不行，就整棵换掉。

　　人到中年，折腾不起了，为了女儿有个健全的家庭，老乔不愿意离婚，就躲了出来。

　　贺婧是一个护肤品牌的总代理，40岁，离过婚，事业有成，妥妥的女强人。一个人在物质基础得到满足的时候，就特别渴望精神生活的充实。贺婧也有自知之明，她外貌平平，身材普通，就是扔在人堆里就发现不了的那种。那些经济能力相当的男人，他们会选择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所以她从不奢望。所以赚不了什么钱但性格温柔，感情细腻的老乔走进了她的视线。当不了事业的靠山，做她避风的港湾也不错，而且老乔粤剧唱得好，咿咿呀呀，委婉动听。

　　老乔租的房子恰巧跟贺婧在一个小区，两人又认识，睡不着的时候一起吃夜宵，聊聊天，打发空虚的时光，渐渐的，他们发现彼此的性格其实挺互补，贺婧需要“温柔乡”，而老乔需要“撑天树”。

　　贺婧在外打拼，老乔会炖鸡汤给她。并且听她说过一次爱吃野菌子，他就真的上山去摘，一个一个洗干净，放在汤里。后来她干脆把自家的钥匙给了老乔，他空闲的时候去帮忙收拾打扫，还会插一束新鲜的百合，让“空荡荡”的房间有了情感的暖色。

　　一段时间的相处，让两颗心越靠越近，贺婧忍不住问他：“老乔，你有没有想过换一种方式生活，不为生计烦恼，只做你想做的事情，这些我都可以给你，但我只要求你一点，就是你多多包容我。”

　　贺婧商海沉浮，对那些纸醉金迷，男欢 女爱早就看透了，要能有个贴心的人在身边嘘寒问暖，陪伴长夜寂寞，花点钱也没什么，现在男女平等，男人可以包小蜜，女人一样可以花钱找慰籍。

　　老乔同意了，上半辈子因为没本事挣大钱，他被老婆欺压得连男人的尊严都没有，他只想下半辈子耳根清静点。但他不要贺婧的钱，说他挣的钱养活自己是没有问题的。

　　说到包容心，这是他最擅长的，否则也不会挨了老婆20年的骂，现在才想着离婚。

　　老乔回去跟老婆商量离婚，但她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老乔和贺婧的事，还知道贺婧是个富婆，决定要好好地敲上一笔，才能弥补老乔这20年对自己的拖累。乔太太咬口不离，她还去贺婧的公司闹，说她是破坏家庭的第三者。

　　02

　　老乔知道后，给贺婧发了条短信，就离开了。

　　内容大致是，为了避免他老婆再去找她的麻烦，他决定去另外一个城市呆上两年，到时候起诉离婚，等到婚姻关系解除后，他再光明正大的跟她在一起。

　　老乔离开后，贺婧日夜难安。她怕他一个人孤身在陌生的城市会过得辛苦，于是发动朋友四处去打听。

　　贺婧找到他的时候，他正骑着摩托车送外卖，短短一个月，他像苍老了10岁，看得她鼻子发酸，她抢过他手里的外卖箱，说：“走，回家去，我帮你离婚。”

　　贺婧是聪明的女人，知道早就嫌弃丈夫的女人死咬着不离，就是为了谈条件，所以她约他老婆见面摊牌。对方也没绕弯子，说两人一起做生意，亏了50万，再加上这些年老乔对她的拖累，一口价，80万，只要钱一到账，马上跟老乔离婚，女儿跟着自己，老死不相往来。

　　为了能让老乔解脱，贺婧也爽快，两人签了协议，钱从银行划过去，第二天一大早，老乔就拿到了离婚证。

　　晚上，老乔做了一大桌丰盛的菜，为跟自己糟糕的过去道别，也为即将来临的幸福生活庆祝，老乔问她：“我一个老头子，也不知道你看上我什么？”

　　其实他一点也不老，45岁的男人，正值壮年，因为唱戏的缘故，身段轻盈，声音洪亮，气定神闲。

　　贺婧说：“我觉得你会是一个很好的伴儿。”

　　少年夫妻老来伴，现在已经没了为感情惊天动地的激情，她只希望有个伴，相扶到老。

　　后面两人的相处，也确实没让贺婧看走眼，老乔是个很称职的“贤内助”。他会把家收拾得井井有条，地板上一尘不染，衣服叠得棱角分明。他的素食也做得好，让她在大鱼大肉的应酬后，开胃解腻，清心静气。

　　有天贺婧跟朋友谈生意，刚从茶楼出来，就看到老乔等在门口，瑟瑟发抖的样子，她惊讶的问：“你怎么来了？”

　　他晃晃手里的衣服：“下雨降温，你出门的时候穿得少，怕你着凉，就送衣服过来。”

　　“那干嘛在这里站着不进去？”

　　“你谈生意，我插不上嘴，万一打扰到你就不好了！”

　　贺婧被感动得鼻子发酸，朋友们都说她运气好，人到中年，还能找个对自己贴心的伴侣，真是不容易。

　　她叫他“老乔”，他称她为“小贺”，简短的称呼，就是生活中的平凡与温暖。

　　贺婧想跟老乔结婚，却遭到儿子的强烈反对。儿子说：“我们家家财丰厚，他就是一光人进来的，如果你先他一步走，他不是白得千万家财，跟你结婚完全是居心不良！”

　　贺婧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儿子跟她作对，贺婧早年离婚，就这么一个儿子，工作忙起来，疏于关心，为了弥补儿子，大学毕业后就安排他进公司跟着自己熟悉业务，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自己退休后，能让儿子继承家业。

　　儿子态度强硬，贺婧左右为难，老乔很理解她：“不结就不结吧，感情好不好，跟领不领证没关系，我们只要把日子过好就行了，再说我有退休金，又有医保，说不定哪天我还走到你前头呢。”

　　03

　　老乔早年艺术专业毕业，只是那个时候，粤剧演员不挣钱，就只能当成业余爱好。他有一帮票友，经常聚在一起唱两段。贺婧索性就出钱给他开了一个粤剧茶楼，既能弘扬国粹艺术，也能让他有钱赚，免得被儿子看轻。

　　茶楼从找地方到装修，再到营业，前前后后花了近300万，儿子心里是有数的，对老乔更加的鄙视，觉得他完全就是靠着他妈的小白脸，当着面也就没有给过他好脸色。

　　有贺婧的朋友帮衬着，茶楼的生意还不错，老乔要把每天的营业额交给她，她不要，说：“你自己拿着吧，反正都是一家人，钱给你，也流不到外人手里。”

　　有一天，老乔找到贺婧，艰难的开口：“能不能想办法把我女儿送到英国去念书，她成绩挺好的，就是缺一个机会。”

　　贺婧知道女儿一直是老乔的心头肉，自己儿子对他冷嘲热讽，将来肯定指望不上，人都会为自己打算，他的晚年生活，还得指靠自己的女儿，想到这里，贺婧一口答应下来：“好，我帮你。”

　　贺婧托朋友联系了一家不错的英国大学，又是担保金，又是学费，担心老乔会过意不去，她还特地隐瞒着钱数，只说一个好朋友帮忙，没花多少钱。

　　儿子气得不行，觉得她胳膊肘往外拐，对老乔更没有好脸色。

　　贺婧的儿子要结婚，女方的家长登门，老乔下厨，做了一桌拿手菜，等对方人一来，儿子就对贺婧说：“妈，他又没养过我，根本算不上家长，等会儿别让他上桌，免得被未来岳母岳父误会，会瞧不上我们家的。”

　　儿子也没避讳，就在厨房门口说的，老乔一听，将已经做好的菜都倒进垃圾桶里：“瞧不上我，就别吃我做的菜！”

　　贺婧第一次见老乔发这么大的火，而且让亲家看笑话了，于是小声的责备：“儿子不会说话，你当长辈的，就不能包容一些？有什么事，等亲家走了，我再给你赔不是。”

　　老乔气咻咻地说：“既然觉得我见不得人，一开始就别带来家里，或许干脆叫我出去得了！”

　　亲家的见面会不欢而散，老乔窝火，出去了一夜，关了手机，让贺婧担忧了一晚上，儿子也对她发火，说老乔不识好歹，家里的钱养着他，受点气算得了什么！

　　第二天，贺婧在茶楼找到老乔，他只有跟票友们唱戏的时候，才是最自在的。贺婧希望他在外人面前的时候，多给她些面子，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什么都依他，但老乔不以为然：“你要面子，难道我就不要么，不能说你比我有钱，我就矮你一截，连尊严都不要了！”

　　原来老乔也有坏脾气的时候。

　　04

　　不知道是不是儿子的事对老乔伤害太大，让他心里有了芥蒂，还是生活原本就没有想象的那么如意，渐渐的，贺婧觉得老乔不如从前那样关心她了。

　　以前她应酬完回家，不管多晚，老乔都会给她煮柚子茶，现在煮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候她喝多了回家，倒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老乔第二天早上才会发现她。

　　贺婧对公司的事事无巨细，了如指掌，偏偏对家里的东西有健忘症。之前，老乔什么都会给她摆放妥当，一问就能找到，现在问老乔，他会不耐烦的说：“你自己找吧，我哪儿记得了这么多！”

　　贺婧得了重感冒，虚弱无力，早上，老乔约了票友出去表演，她恳求对方推了，在家里陪她。

　　老乔说：“半个月前就约好了，彩排了很久，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临时找谁替？我把药放在床头了，你自己记得吃。”

　　睡了一会儿，贺婧的症状加重了，打电话给老乔，电话那头一直没人接，不得已，她只得打给儿子。儿子把她送到医院一检查，发现已经转成肺炎，要住院，等老乔赶到医院的时候，儿子认为他根本就没有尽到照顾的责任，当着一堆病友的面，训斥他拿钱不干事儿。

　　老乔火了：“既然这么看不上我，分手好了。”

　　老乔的态度很坚决，收拾好东西就搬出了贺婧的公寓。她舍不得，好不容易找个情投意合的老伴，求了好几次，老乔就是火气不消，最后说：“和好可以，必须让你儿子给我道歉。”

　　这是比登天还难的事，贺婧左右为难，特别是二婚的对象跟一婚的亲儿子产生对立，站在哪方都不对。

　　贺婧说：“老乔，我喜欢你，舍不得你，但也不能牵绊你的幸福，我回去跟儿子谈谈，慢慢将公司交给他，干了这些年，我也累了，想着是该放手享受生活的时候，我需要一些时间，如果你能等我，你就等，如果找到其它的幸福，我也放手。”

　　贺婧没想到，和老乔至此一别，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有时候想，他会不会是因为不想自己跟儿子的关系绝裂，才毅然的离开，成全自己。有时候也会想，感情很多时候是脆弱的，激情时，风雨无阻，平淡时，就如玻璃易碎。

　　05

　　一年后，贺婧遇到了朋友老邹，老邹之前是她公司的分销商，老乔就是通过他的介绍认识的，之后老邹一家就移民去了美国，少有联系，这次回来，是家里的房子拆迁，回来签字。

　　她忍不住问起：“你有见过老乔吗？”

　　老邹说：“见过，他在英国挺好的。”

　　她才恍然，原来他去英国陪女儿去了。

　　贺婧打听着：“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他们一家过得挺好的，我听说老乔两年前，家里欠了不少钱，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后来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不少钱，把老婆女儿都弄出国，我回家前还去他家转了一趟，一家三口，还是那么和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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