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几个高中时的哥们儿吃烧烤。

　　酒过三巡，男人们的话题从嘴里的大腰子味儿不错，转移到了女人身上。

　　“听说了吗？前几天咱们届有个女的被人给搞死了……”小明灌了一口啤酒，满眼泛光的说。

　　“谁呀？没听说呢。”

　　“好像叫赵雨繁，是十四班的。”小明漫不经心地说。

　　赵雨繁三个字就像一把刀，直直地插进我的心窝，手里的串儿抖了又抖，还是掉在桌子上。

　　一桌子人把目光投在我的身上，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老六，你是不是上学那会儿跟赵雨繁还有过一段呢？”

　　“对对，我记得也有这事。”大伙开始起哄。

　　我的心翻江倒海，面上却不动声色，“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你们竟然记得？我早就忘了！”众人发出鄙夷的声音。

　　闷头喝了几杯凉啤酒，心里的烦躁才压了下来，我还是忍不住发问：“她的伤严重吗？为什么被人砍了？”

　　“掐死了，你说严重吗？我听别人说，赵雨繁是个出了名的渣女，老六啊，得亏你当时没娶她……”

　　哥们儿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嗡嗡作响，我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那晚我喝的烂醉。虽然，我和她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但是听到她的死讯，我还是在暗夜里，狠狠地哭了。她的笑，她的声音，她青春美丽的身体……都在这个夜晚，全部浮在我脑海里。

　　那么鲜活漂亮的一个姑娘，怎么就死了呢？

　　我是郑德洲，宿舍排行老六，跟赵雨繁熟的不能再熟了，可是我们俩的事，真正清楚的人并不多。

　　赵雨繁和我是高中同学，不过我们不是一个班的。赵雨繁长得漂亮又挺拔，跟其他女孩子站在一起，你会突然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亭亭玉立”。

　　当时好多男生都喜欢她，我也不例外。不过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表现在行为上，而我是埋在心里。

　　当时的我有些自卑，家里穷成绩不好，个子很高却一脸痘痘。

　　高三那年，我家一块地被政府征用了，家里条件好了许多，我才有了一点信心。

　　高考前夕，我骑着摩托车在街上乱逛，突然看到路边的赵雨繁向我招手，我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

　　赵雨繁看到我停车，眼里写满了惊喜：“我记得你家里住在附近，没想到真的找到了。”

　　“你……你找我？”我激动的有些结巴。

　　“是呀！”赵雨繁露出甜甜的笑容。那个笑，让我甘心为她去死。

　　“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她有些害羞，扭扭捏捏地说：“我想问问你准备去哪里，我也想去。”

　　我有些惊讶，再看赵雨繁，她的脸红红的，像一朵玫瑰花。

　　就这样，我成了赵雨繁的男朋友，我幸福得晕眩了很多天，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为了能跟她在一起，我不顾爸妈的反对，硬生生地把高考志愿全改成了她想去的城市，最终我们去了一个城市上学。

　　大学的时光很甜蜜，我们几乎每周都见一次面。

　　赵雨繁真的挺迷人，可咸可甜可风骚，那时候把我迷的神魂颠倒。

　　漂亮的女生，都喜欢花钱。赵雨繁对衣服有无穷无尽的喜欢，不管她有多少衣服，但永远都似乎缺衣服，总是想买。

　　为了讨她欢心，我每个月要花一千多给她买衣服，这些钱是我几乎全部生活费加上我勤工俭学的几百块了。为了给她买衣服，我每天只敢吃素菜，一年都不买一件新衣服。

　　有一年她过生日，为了送她个手机，我连着在寝室里吃了一个月的清水挂面。

　　为了她，再苦，我都觉得值得！特别是知道她的身世后，我都觉得如果负了她我就不是人。

　　赵雨繁家里的条件不太好，爸爸是个负心男人，赵雨繁的妈妈生下两个女儿后，他嫌弃妻子老了不好看，竟然和一个年轻女孩私奔跑了。

　　赵雨繁和姐姐，都是妈妈一个人靠买菜养活大的。赵雨繁见过最多的场面，是妈妈为了生存，在菜场为了一毛两毛，和别人争得面红耳赤。赵雨繁见得最多的夜晚，是妈妈哭着骂爸爸，骂爸爸不负责、骂爸爸花心、骂天下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后来，妈妈辗转打听到爸爸的地址，她给他写了很多信，却永远没人回。

　　赵雨繁把妈妈写的一封废掉的信，悄悄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钱包夹层。

　　我问过赵雨繁为什么留这种东西，她娇笑着告诉我说，这是提醒我不要轻信于男人，男人没有什么好东西。

　　我凑到她的跟前，贱兮兮地问她:“那我呢？”

　　她在我的身上闻了闻，“你不臭你是香的！”

　　“是，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赵雨繁接着又补了一句:“你不一样。”

　　我心里甜滋滋的。对于她的遭遇我特别心疼，发誓要对她一直好下去。

　　大三那年，我和赵雨繁发生了身体关系，是她主动的。

　　那天，她去上课，恰好遇到大雨，我冒雨去给她送伞，自己浑身都淋湿了。她突然有些眼睛发红，说感谢我这么多年对她的照顾，她想把自己给我，算是礼物。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赵雨繁的第一次，但肯定是我的第一次。结束后，我抱着她默默流泪，我对她充满了感激和感动。我喃喃地说：“我这一生一定要对你好，一定会娶你。”

　　为了能跟赵雨繁长相厮守，我在学校附近找了一份工作，还把工资卡交给她保管。

　　我租了个一居室，想让她搬过去和我同居，可是赵雨繁拒绝了，她说这样传出去不好。当时我还挺高兴觉得她很纯洁，后来才醒过神来，赵雨繁是怕我发现她跟别的男人搞暧昧。

　　我们毕业了，都找到了工作。

　　哪一年，赵雨繁意外怀孕了。

　　我几乎喜极而泣，立刻说：“我们结婚吧！这个孩子一定要生下来。”

　　我把女友怀孕的事情告诉了爸妈，爸妈听了十分高兴，直催我把赵雨繁娶回家。

　　就在一家人欢天喜地商量着去她家提亲时，赵雨繁的妈妈带着姐姐找上门来。一进门就对我破口大骂，说我玩弄赵雨繁的感情，让我赔钱。

　　我被搞晕了，我和赵雨繁明明是正当谈恋爱啊，而且我要娶她的。

　　但她妈和她姐姐完全不听我解释，只是反复说一句话，给她们10万，否则就告我强奸，而且要闹到我们公司去。

　　那时候，我确实很年轻，完全没想到强奸罪成立的证据需要哪些。只是被这句话吓住了。

　　我百口莫辩，拉着躲在身后的赵雨繁能出来说句话，可是她什么都不说，就是哭。

　　拉扯了一个多小时，赵雨繁摔门跑了。看着她逃走的身影，我的心里凉了半截。

　　她的夺门而出坐实了我“渣男”的形象，她的家人一口咬定是我强迫的她。

　　后来，我为了息事宁人，硬是找父母以买车为理由，要了10万给她妈妈。

　　这场风波后，我不甘心，打电话质问赵雨繁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一直以来，她都是在骗我？

　　赵雨繁哭着告诉我她也不想这样，后来我再追问，她把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这件事，直到很多年后才知道，要钱的主意，就是赵雨繁妈妈出的，她痛恨全天下男人，所以也恨我，必须让我为自己的“风流”付出钱的代价！

　　我和赵雨繁就这样不清不楚地分开了，她离开了我的世界。

　　几个月后，我听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赵雨繁跟一个地产老板在一起了，而且她已经跟这个老板3年了。

　　我这才知道，赵雨繁原来一直脚踏两只船！甚至，那个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

　　一年多，再见她时，赵雨繁一身大牌衣服和包，开着一百多万的车。

　　我感慨地问：“听说那老板五十岁了，赵雨繁，你图什么？”

　　她点燃一支烟，冷笑道：“图什么？当然是钱了，难不成为了爱吗？这个世上只有钱是不会背叛我的！”

　　“要钱我可以给你，我是想跟你过一辈子的。”我激动地拉住她的手。

　　“你没他有钱！”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头直直地盯住她。

　　“老六，你是个好人，可惜我不可能嫁给你！”

　　“那你以前跟我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赵雨繁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她的眼神里有同情、鄙夷和无奈，唯独没有爱。

　　想着这么多年的付出，这么多年我为她吃的苦，我气愤又屈辱。我想扇她一耳光，但最终忍住了。

　　我放走了她，永远没再见。

　　为了彻底放下赵雨繁，我独自去了广东发展。听朋友说，赵雨繁随那个老板去了北京。

　　从此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见面。

　　去了广东后，我认识了现在的妻子，她长相一般，但是人特别好，舍不得我为她乱花钱，处处为我着想。我们相识相知相爱，现在我的儿子已经四岁了。

　　这次从广东回来看父母，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件事。

　　最后，我还是托了熟识的jc朋友打听了一下，通过几个知情人的讲述，拼凑出了事情的大概。

　　赵雨繁随那老板去了北京的第三年，被老板的原配知道了。原配气得大闹，男人痛哭流涕地向妻子忏悔，表示要断了这份孽缘回归家庭，把所有的锅都甩给了赵雨繁。

　　赵雨繁带着一身伤和一笔钱回了老家。

　　三十来岁的她成了我们老家的大龄剩女，加上到处疯传她的各种闲话，家里人恨不得一时把她嫁出去，疯狂地给她介绍对象。

　　最后，赵雨繁遇到了一个老实男人小A。

　　小A人长得很帅气，身材魁梧，不过人很老实。他的性格估计和身世有关，他的父母早年因为车祸去世，他在奶奶家里长大。小A没有正式的工作，在县城里跑出租车。

　　赵雨繁漂亮又风情，小A爱得不行。

　　和小A确定关系后，赵雨繁开始频繁向他索要东西，包包、鞋子、衣服、礼物……

　　为了能跟她长相厮守，小A用父母的抚恤金买了房子，还把房产证上写了赵雨繁的名字。

　　赵雨繁又撒娇说自己每天上下班很辛苦，小A又咬了咬牙借钱给她买了一辆30万的车，赵雨繁说太便宜的车，开不出去。

　　两个人恋爱两年，赵雨繁花光了小A的钱。

　　小A开始催着赵雨繁跟自己结婚，可是她却一拖再拖。小A以为赵雨繁在考验自己，于是加倍对她好。

　　哪成想没过几天，赵雨繁竟然跟小A提出分手，理由是性格不合适。

　　不管小A怎么挽留，赵雨繁就是不见面了。小A不甘心，偷偷跟踪赵雨繁，发现她又跟另一个男人同居了。

　　小A去找赵雨繁问个究竟。

　　没想到，赵雨繁竟然说：“我告诉你，我现在可是有夫之妇，你要是敢动手动脚，我就告你性骚扰！”

　　“你结婚了？怎么可能，你是逗我的吧？”小A说。

　　赵雨繁见他没完没了纠缠自己，心里特别反感，直接把手机里的婚纱照给小A看。

　　原来，赵雨繁在和小A谈朋友时，在网上认识了当地钢管厂的小B。小B是个离异男，家里条件不错，有两户房产一个门市，他的家庭在当地很有地位。

　　小B的收入比小A高，房子也比小A大。

　　权衡之下，赵雨繁觉得小B更值得嫁，于是偷偷跟他领了结婚证。领证的前三个月，赵雨繁想着小A承诺要给自己买一副金镯子，就一直没有提出分手，在两个男人之间周旋。

　　直到小A为自己买了礼物，小B催着办婚礼，她才强硬地跟小A提出分手。

　　小A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自己掏心掏肺的女人，竟是十足的渣女。

　　小A气得浑身发冷脸色铁青，当即提出让赵雨繁归还花掉的那些钱！车子也立刻还给他！

　　没想到赵雨繁却无赖地表示：“那些东西都是你主动给我的，我可没有逼你，再说了想睡女人就光凭嘴吗？我也陪你睡了一年多，这是我劳动所得！”

　　小A气得热血攻心，看着赵雨繁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对她恨之入骨，唯一的的念头就是让她闭住嘴巴。

　　小A狠狠捂住小A的嘴，他用尽浑身力气。仿佛发泄出那些力量，才可以消除内心的屈辱感……赵雨繁的身体在发抖和抽搐，脸色渐渐苍白，双眼瞪得老大……最终，她被他活活捂死了。

　　听完这些，我突然觉得赵雨繁很悲哀和可怜，她生活在一个充满仇恨和眼泪的原生家庭，她不会爱，只会恨，恨每个男人。

　　最终，这种原生家庭的遗憾，改变了她的内心世界，也改变了她的人生。

　　每个人的世界，都是她内心的投射。我想如果她生在一个温暖的家庭里，如果她的妈妈不把这些仇恨灌输到女儿内心，赵雨繁此时会不会正抱着自己的宝宝，和老公一起在阳光下说笑？

　　可惜，人生从来都没有如果。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条单行线，只有往前，不能回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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