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作业？”钟明噗嗤一笑，“原你号称清华学神，是竹妹暗地相助，怪不得如此低声下气，算我今后不认识你。”

“不，”人一莞尔，“你误会了，是老爷子派的作业，能借打印机发几份吗？你们一起瞧瞧，看是否只懿竹会做。”

“人一哥，”绮云望众人不语，挨身悄问，“你光为几道题卖身，值得吗？”

“他呀，”懿竹讥讽，“是为玉皇大帝天宫卖身。”

钟明爽快，让人一传作业给他，打印机立打了五份，一人一份。“第一题没法做，”钟明摇头，掌中捧卷，“视时空连续体为流体，研究黑洞互转的时空湍流，是二〇一〇年代产物，迄今二十余年，未发现时空泡沫存在。考虑暗物质影响？很有意思，但暗物质分布不均，银河系中心最少，向外逐渐增加，或许受物质排斥。两个黑洞互转？嘿嘿，八成四周不存在暗物质，根本没必要算，泡沫没有便没有……”

“懿竹，你骗我！”人一不笨，当场明白，双眼冒火。

“没骗你，”懿竹冷笑，“今晚拜见某某某院士，你觉得他吃素，那么好骗？何况院士这么出题，大概率和我一样思路，不像钟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暗物质分布不均，起码三种可能：一、暗物质虽吸引物质，却被它们排斥，所以天体越多，暗物质密度越低，即钟明的看法；二、暗物质电中性，且足够微小，能轻松穿透原子核，汇聚天体内核，于是天体越多，暗物质密度越低；三、暗物质欠缺强力、电磁力，然具备‘暗力’，彼此相斥产生内压，保持‘气态’，无法独自形成天体，因而天体越多，吸收暗物质越多，该区暗物质密度越低。暗物质含‘暗力’内压，可列第五基本力，解释了暗物质天体不存在，巨量集中天体内核。双黑洞互转，易导致时空湍流，旁边倘有恒星喂养物质，包括其内核暗物质，暗物质密度能瞬间飙升，遂可能引发时空泡沫。你放心，院士考虑的，肯定为第三种可能，否则干嘛出题？”

“不愧竹妹，”钟明拱手作揖，“智商再高，终不敌专业素养，门外汉莫敢辩驳。”

“太过分了，”人一埋怨，“院士真是蓄意刁难！”

“六道题也考倒了咱竹妹？”钟明喜上眉梢。

“时空连续体三维加一，”懿竹笑问，“超乎暗物质仅仅三维，维度不同，你有流体公式可套？”

“这么回事呀，”钟明浅笑，不觉模仿懿竹，“发明高维跨维流体公式，难度不输牛顿发现万有引力，爱因斯坦发现相对论，你得拥有超群空间想象力，在脑中处理高维跨维几何。爱因斯坦推导广义相对论，整整花了一年，假设他智商百六，凭竹妹四二六的智商，亦得用上至少一周，搞不好一整个月。”

“你仔细端详，”懿竹浅笑回礼，“某院士分明有意点拨人一，指明正确物理思路，谆谆善诱，不类考试，故我请公婆邀他吃饭，大伙儿顺道热络一番。”

“算相当得体，”钟明啧啧称奇，“犹不妨碍人一广结牛人，多多益善。馨妹，你智商三〇四，和竹妹四二六相差不远，如何看待题目？”

“不敢与竹姐一争高下，”芝馨莞尔，谦恭礼让。

“没关系，”钟明叹息，“我组里不乏牛人会做，毋需姐妹，兄弟亦可，大伙一块上，不担心无法解决。人一，要不你陪我泡妞，今后作业我组包了。”

“熬过今晚不迟，”人一摇头，“院士已经约了，若见不到懿竹，会很失望的。”

“没问题，”钟明咧嘴，“今晚之后，你甩了竹妹，咱称兄道弟。”

懿竹一听莞尔，神态悠闲：“钟明，你感觉人一该信你，还是信我？况且，他可舍不得我这脸蛋。”

“这样呗，”人一果断，“懿竹早为我囊中之物，只有我甩了她，没有她抛弃我的道理。只要我不背叛她，娶她分分钟的事，所以我信得过她。此外，你追懿竹已有一年，她今日请我来，无非期盼你不再骚扰。如你真知道谁更漂亮，自己追她不好吗？何苦死缠烂打呢？”

人一不蠢，智商一七三，一句话令钟明哑口无言，他暗思对策。“明哥、竹姐人品不错，”芝馨决定圆场，“那种死缠烂打的剧情，不致发生。脑神经组跟超光速组向来不合，到底我们天天互抢经费，冲突难免，但危机时刻依旧齐心协力，众志成城。不过，我同意人一观点，无论在脑神经组，抑或超光速组，比竹姐漂亮的妹子，不存在的，终究明哥暧昧很久了，怕远远不止一年。本来聚会目的，是讨论诗词翻译，现在反帮人一做作业，应否喊停了？人一的作业，竹姐负责就行，不然云妹得怨了。”

“对嘛对嘛，”绮云赞同，“人家唯诗词能赢你们，咱须言归正传！”

钟明瞧四人联成一气，清楚不是对手，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识时务者为俊杰，便按捺下去，好言好语：“的确，诗词翻译社得有它的样子，咱们言归正传。”他按例介绍诗词社组织，为何位中关村，如何纵曰北大诗词翻译社，却同时欢迎清北学生，选拔潜在准绝成员，尤其允文允理，文理双全者，借以招收人工智能人才，强化界面接口设计，提升产品价值。科举由来已久，从隋唐以来，秒诗秒词，秒天秒地，乃高智商特征，绝密重视智商，遂继承古风古法，以文会友，创办了诗词翻译社，名为娱乐，实则障眼。为何翻译诗词，而非创作诗词？动机有二。一来英语身为国际语言，迄今两百多年，将来百年内，汉语难以取代，顶多并列。根据经验，凡智商百五之上者，学习英语毋需一年，沟通毫无问题，稍微锻炼三年后，全数逼近母语水平，偶有超越。智商百五，是绝密底线，要求汉英双语母语水平，无可厚非，太轻松些。二来诗词创作，往往意随韵转，境随律动，堆砌成风，不易判断作者真材实料。翻译内容既定，强迫韵随意转，律随境动，仅许信手拈来，一气呵成，译者不得马虎，水平立晓。五人相聚，交谈甚欢，光阴似箭，不知不觉中，人一手机大响，惊醒在场众人。

“没事，”人一不好意思，“只是闹钟功能。五点了，懿竹和我必须先走，有院士在等。”

“好呗，”钟明站起，“我送你们到门口，后会有期。”他言语明显舒缓不少，人终究日久生情，逐渐相互欣赏。

下楼，下了电梯，懿竹春风满面，与人一有说有笑，难得疏忽他情绪，眼看差点爆发。直至一齐上了车，两人系好安全带，他淡淡丢了一句：“懿竹，你今天失态了。”

“失态？”懿竹未反应过来，“你没一样，说啥我是囊中之物？呵呵！”

“我迫不得已，”人一冷道，“若非挽救僵局，何必扮作失态？”

“好吧，”懿竹让步，“是我错了。”

人一觉她不够诚意，决定说教：“绮云是你下属，她激你一句，你就失态。说你拍马屁咋了，难不成你没有？做领导这般轻浮，不懂节制，当心哪天降级处分，搞不好赶出绝密。智商很重要，干练很重要，但态度更重要，人品最重要。能力越强，破坏力也越强，没有人品约束，智商有啥大用？”

“要不咱们分手？”懿竹晴空霹雳，嘴角微扬。

人一吓得魂飞魄散，静默良久，不敢妄答，心中恐惧无法言喻。他望向外头，任车窗映射模糊脸庞，掩饰焦虑，等注意她同在等待，方鼓起勇气。“懿竹，”人一缓道，“我决非担忧你今晚爽约。没有你，我能跟院士及父母道歉，答应家父做乖孩子，转商学院，永不接触物理，天宫照样住。我爹规矩单单一个，即紫晶宫盈利，我可以轻松办到，真不需要你。我明白，你是孤儿，从小缺乏爱，所以期待你把我爹娘，当你爹娘一样。家里有个妹妹，七岁，恰小你一轮，父母万分宠她，不输儿子，他们能视你为亲生女儿，让你感受家庭温暖。今晚初次会面，拜托你节制，留好印象，倘使爹娘反对我们，请恕我无能为力。我妹说话很冲，比绮云过之无不及，你心里有些准备。”他一字一句，战战兢兢，气氛异常尴尬。

“知道了，”懿竹忍笑，“谢谢你的好意。”

“你其实离不开我，”人一释怀，垂首松肩，“干嘛嘴硬呢？”

“离不开你？”懿竹欲爆粗口，吞了回去，“不过是瞧你等那么久，心软罢了。”

“不然是我离不开你，”人一低答，“原谅我好吗？”他瞅着她，无奈至极，哀叹仙女不好伺候。

“恶心，”懿竹翻眼，“你晓得我理科生，不吃这套。令尊住哪？咱赶紧出发。”她深吸口气，手握方向盘，全身鸡皮疙瘩，不让人一继续。

“我想许个愿，”人一见她口是心非，一脸猥琐提议，“今晚回天宫过夜，我们再疯一场，从头到尾录像，留下青春灿烂。”

“还录？”懿竹咧嘴，斜睇凝睨，“昨天早晨偷拍不够？”

“你当时醒着？”人一又次震惊，脑中一片空白，“居然不阻止我？”

“怕啥？”懿竹神态悠哉，云淡风轻，“无非威胁陪睡，有的是机会偷拍你，届时看谁裸照值钱。真亏你百富二代，驰名中外，猴急成什样，我半梦半醒都没发现。”

“我相信你，懿竹，”人一倒抽口气，“以后不管拍啥录啥，所有数据共享，谁皆不能恐吓谁。我要的是你的心，否则刚为啥好言相劝？”他记起自己入眠四钟头，之间被偷拍不无可能，一时仓皇失措，结结巴巴，十分滑稽。

“我可不想坐牢，”懿竹噗嗤一声，“数据共享，证据确凿。我要的是你独照，一览无遗，才叫信任！”

“懿竹……”人一嘟嘴，“别闹！”

“行，”懿竹爽快，“前日答应满足你一切幻想，本姑娘说话算话。”

“好，”人一轻言轻语，“咱先回紫晶宫吧，不是说好谁路熟谁开吗？我爹娘住厢黄旗，小区平价别墅，低调的很，不准妹妹知道家里有矿。平时回去，我开一辆专用国产低端二手车，得换车前往。”他瞄下懿竹，忆起她自诩李清照，俏皮挑逗，漠视尘俗规矩，冰雪聪明，花容月貌，不禁心事万千。

“哦，没问题！”懿竹蹙眉，有种不详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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