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桠得知了姐姐为了保护她,杀害自己原本主语者的事实,她没有办法接受,想要代替姐姐向守卫自首。但在姐姐的话语中,桠似乎感受到...
前情提要
桠得知了姐姐为了保护她,杀害自己原本主语者的事实,她没有办法接受,想要代替姐姐向守卫自首。但在姐姐的话语中,桠似乎感受到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本文首发于未来事务管理局“不存在科幻”(non-exist-SF)公众号
赵雪菲 | 科幻作者,考古学生。曾获得第四届水滴奖短篇小说三等奖,作品多是围绕个体的情感诉求和技术(或通过技术和外界)互动,比较擅长表达人物情绪,引发共情。代表作《像正常人那样活着》《它的脑海之中》《材料两则》。
卵生的救世主
第五十
全文约3000字,预计阅读时间6分钟
茉的朋友们走得时候,她们如此嘱咐道。
茉是个年轻补语者,她虽然从来没告诉过这里其他人她的年龄,但大家都差个八九不离十,她一定分化了还没有一年。她的心声依旧充满想要使用匣腔音时的磕磕巴巴,她的词汇也并不能算是丰富。故而队伍中所有的挲玛都把她当做需要保护的对象。
可是离开了那些补语者朋友们,她又能去哪儿呢?茉一个人没有办法在雨林里活下去。她需要她的朋友们,需要足够多的经验和指引,需要觅食的方法和补语者词汇的正确含义。
茉在自己的内心中小声地数着数,她希望她们能按时回到据点。
和这一个小队补语者作战的,是远比主语者恐怖成千上万倍的东西。
主语者们称之为软魔鬼。
那些魔鬼没有坚硬的甲壳,把丑陋的内脏裸露在外,看似易于攻击,但实则法术高强——那些善于施展幻术的怪物常常用法术将挲玛的心脏变成石金属。更不用说她们数倍于挲玛的庞大身躯。
茉永远记得黑崖用放逐代替她死刑的那一天,她以为来到这个陌生的战场是一种幸运,却没想到是噩梦的开始。
那是一个阴郁的清晨,天空乌云密布,仿佛神明也为作为牺牲的死者悲痛——又或者,主语者的莱神并不如补语者的辛神一般仁慈,他哭丧着作为面孔的天空,只是渴望鲜血的一种表现罢了。
主语者的祭台高高矗立在黑崖的两根岩柱之间,金色的礼仪用品布满整个丝网织就的祭台,宛如闪耀在黄月之下的露珠。
茉不仅记得那些奢华的装饰,它们如何镶嵌成神明的面孔,如何在祭司们的甲壳上熠熠发光,她还记得自己的愤怒,如海浪般不息。她后来和与自己关系最近的一个补语者说起时,后者总是带着温和的微笑,告诉茉,自己也常常有这种感觉。
祭司们的心声威仪,而茉则难以抑制地浑身颤抖——一部分是因为清晨潮湿寒冷的空气、另一部分则是因为难以抑制的恨意。
令人奇怪的是,祭司们并没有着急宣判这些补语者的死刑——即使她们杀害了很多的主语者战士,即使身体被献给神明,灵魂也早就是充满罪孽无药可救了的。
那个清晨一如无数个黑崖的清晨,亘古不变的是晾晒翅膀的领航者,她们展开成年后才代替匣腔生长出来的薄翅,海水,细沙,碎石被簌簌抖搂下来,掉在茉这样的被捆绑住的囚犯身上。更多的领航者已坠入深海,这么想,让茉不那么不平。
虽然神明给了主语者完美的身体,但也给了她们永远也无法完成的冲动和理想——追求金色的月亮。
广场上响起鼓乐,前来祭拜神明的主语者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祭奠上的主语者都用正式的匣腔音简单地交谈,这样她们的准备工作缓慢而繁复。
有的时候祭司们说蜜蜡,她们的补语者和助语者却要花很长的时间来反复试验,她们究竟是要蜜蜡放在木碗里,还是要蜜蜡放在甲壳碗里。
她们附肢忙乱地摆弄那些古怪的东西——金属、蜜蜡、薄翼,还有很多很多的丝网。补语者和助语者动作小心却迅捷,仿佛某种舞蹈。
茉还小的时候听那些年长的补语者说过,被黑崖抓到的补语者会被祭司们用作卵茧的丝网缠起来,放上数周,直到她们都变成甲壳的空壳为止。她小的时候真的被吓到过,现在也没有多勇敢,但恨和愤怒压制着恐惧,让她的身体像是一张待发的弓一般紧绷。
乐声接替鼓声,回荡在广场上,身披领航者翅膀的祭司穿戴着金护壳站在祭台顶端。主语者们发出让茉身体震颤的匣腔音,无数的匣腔音在一起回荡,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巨大的声音震碎胸壳。
她们一起高呼,就像是她们本是一个身体,一个灵魂,那个灵魂叫莱,那个创造空间的神祇和祂的信徒们以这样的方式交融在一起。
主语者的前肢指了指被绑在广场中心的补语者们,“前线。”
祭司的匣腔音突兀地在合奏中响起,然后她的旨意被复述,先是她周边的主语者,然后像是湖中的涟漪一般,一圈又一圈地向外传。
那些本来准备迎接自己死亡的补语者们多少有些困惑。她们有的本来已经陷入假死般的沉默,有的则因为恐惧幸运地昏了过去。茉还有其他发现不对的补语者用温柔的心声把同伴们唤醒,告诉她们事情似乎还有转机。
这是什么意思。有补语者小声开口问着。
当然没有人知道主语者们究竟计划着什么,她们中有一个近乎疯了的白色补语者,她因为忤逆了主语者被送到献祭神明的队伍里,她用匣腔音疯疯癫癫地在主语者们的合唱中说着。
“快活,快活......快活!”
一个年老的补语者心声也十分愉快,就像是这个疯家伙说的,不管她们要我们做什么,总比死要好,快乐起来,伙伴们。
这样的命运并没有先例,从来没有补语者从黑崖活着离开——除了那个舞者们传说中的主语者的伙伴。即使是救世主的伙伴,也未曾走出过包裹着黑崖的凶恶雨林,在那里闷热让所有类型的挲玛都难以应付。
茉思索来思索去,并没有想到答案,但她放空一般向黑崖的柱子顶端看去时,她在连接黑崖另一个居住区的丝网通道中看到一个身影。
敏捷、矫健——黑崖纷乱的丝网对她来说是绝佳的炫耀自己轻巧程度的场所。
茉用她的侧眼努力看清,那是一个补语者。
在黑崖血腥和海水的咸涩味道中,那个补语者像是翻飞的玲虫,那个补语者在丝网间跳跃,她身后的追捕逃犯的守卫显得如此笨重,而她则仿佛散步一般轻松。她拥有一样东西,茉在用心声描摹着那个词汇,那令人羡慕的、甜美的、清爽的——自由。
自由,茉想到了,那个词是自由。那一瞬间,茉像是一个助语者一样知晓了有关自己未来的一切,如果她还有未来的话——她也要拥有那种感觉,那种力量,那名为自由的东西。
醒醒,小鬼。
一个温柔的声音把茉从她的梦境中唤醒。
天哪,辛神保佑!你们回来了!茉几乎是冲上去蹭着那些年长补语者的附肢,酥麻的感觉窜到她的胸膛——这是主语者也无法抵抗的同类之间相互亲近的快乐。
你数了多少个数?
我不知道,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但绝对没到一千个。
茉一个一个数,她的伙伴如数全都回来了。
我们没有碰上魔鬼。
那不是件好事吗?!莱几乎要发出匣腔音。
不......被莱仰慕着的补语者轻声说着,她就是在祭典上,穿梭于黑崖的丝网之间的那个挲玛——她的身体是健康的黑色,一圈灰白的环带象征着她曾经在黑崖的遭遇,她的眼睛数目齐全,个个亮晶晶的。
茉见过她带着破旧的护壳,从高处坠落,附肢插入主语者坚硬的甲壳,内脏中的液体四溅而出。茉还听说过她在黑崖的事迹,一共杀死了四名主语者的冷血杀手,尽管她自己声称,死亡不是值得炫耀的东西,相反它只会带来痛苦,但茉还是带着像某种崇敬地心情看待这位补语者——不管她怎么告诉年轻的挲玛,自己受到命运的诅咒,最好离自己远一点。
这当然不是好事。她有些担忧地说,我们眼下要做并非只是保全自己这么简单——你也见识过了,那些魔鬼,如果放任它们继续下去的话,不仅仅是主语者的城市,就连我们的据点也不会幸免——那些该死的魔鬼会使用巫术,没有任何挲玛是那种恐怖事物的对手——
那它们也只会去黑崖,不是吗?毕竟那里才是招来魔鬼的地方。
不,补语者若有所思,是她们招来了魔鬼,但是地点不是黑崖......总之,我们需要十分戒备——前面是那些怪物,后面这是主语者的战士......那些大块头。
茉轻轻摆动前肢表示自己明白了,这是年轻挲玛才会使用的肢体动作,它们来自无忧无虑畅所欲言的童年。
天色已经很晚了,在黄月出来之前,我们应该找一个可以过夜的地方。
夏日的雨林中燥热难耐,只有树冠或是蕨丛的顶端才偶有习习的凉风——她们一行要想过夜,按照茉最喜欢的那位补语者的说法,只有在高处简单筑巢才最安全舒适。
当茉问她怎么知道这些的时候,补语者只是轻轻地笑,却并不回答。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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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康尽欢
题图 | 动画《来自新世界》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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