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四年的七月十五日,在度过了九十三载的岁月后,爷爷走了。他就那样静静地去了,没有凝结的牵挂,没有对生命的痛苦挣扎,没有和亲人分别时寸断肝肠的痛,就像他平时沉沉地酣睡,再也没有醒来。爷爷走的时候,我没
零四年的七月十五日,在度过了九十三载的岁月后,爷爷走了。他就那样静静地去了,没有凝结的牵挂,没有对生命的痛苦挣扎,没有和亲人分别时寸断肝肠的痛,就像他平时沉沉地酣睡,再也没有醒来。
爷爷走的时候,我没能见他最后一面。我想象着爷爷静静的躺在那里,平和,安详。再喧嚣的人声和车流声也不能扰乱他的心绪,爷爷去了一个好美好美的地方吧?那会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呢?有着明朗朗的碧天,暖洋洋的阳光,清亮亮的湖水,红艳艳的香花
我会躺在爷爷生前睡过的床上,祈愿爷爷能跟我说说话儿,就像小时候依偎在爷爷怀里,听他用缓重和蔼的声音,给他最最疼爱的孙女儿讲故事,故事里有纯真的动物,有善良的仙女,有颗不会老去的心灵。就像小时候爷爷手握着我的手儿,用小树枝在泥土上重重的写下第一个人字。一撇一抐里,包含了他对孙女怎样的期望。像小时候全神贯注的盯着爷爷的手儿,看他给蚂蚱做的新房子,玉米杆在爷爷厚厚的手掌里瞬间就变作小巧的笼子,好奇极了,爷爷在我小小的心儿里是神奇着的,像是童话故事里的魔法师。
我会轻轻抚摸着爷爷的木手杖,那已经随岁月流转而日渐光滑的灵物,此刻仿佛听到了它沉沉的呼吸,它安静的立在床头,它在等着爷爷起床么?它在想爷爷今天会带它去哪儿么?这个傻孩子,我想告诉它爷爷离开了我们了,去了一个光妍明丽的世界,爷爷在那儿将得到永生!手杖的呼吸随我的话语渐渐的远了远了,留下了淡淡的木香我会捧起那个您用来梳理胡须的小木梳,想着过去孙女儿是怎样调皮的高呼美髯公然后抓着爷爷的胡子编辫子,待您求饶才用木梳为您梳理着,如今,这木梳静静的躺在红木匣里,上面依旧留有您的味道,温暖于心。轻轻的将它包在手绢儿里,在贴心的位置珍藏。
爷爷,如果你不来看看我,我也有办法把你吸引来呢,您别怪孙女儿坏坏,谁让我这样的思念着您,您却不应一声呢?孙女知道您最爱罗汉粥,会经不住这浓浓粥香,爷爷,您听,听各类的米在锅里相融的声响,这声是红小豆,这声是糯米,那边儿的黑米开花了待渐渐溢出的清甜甜米香充满了小屋儿时,您一定闻到了呢,我知道,爷爷,只要我一回头,就会看到已经迫不及待的坐在厨房门栏上的您呢,我会向您狡猾的眨眨眼睛,轻轻的笑着,甜甜的呼唤着爷爷,为您递上孙女儿亲手熬的甜粥,爷爷,粥已熟了,爷爷,您什么时候来吃呢?爷爷,孙女儿等着您
爷爷是在奶奶的怀里安详而去的,这对相濡以沫了半个多世纪的白发夫妻,如今却是要永别了。想着那一刻里,先奶奶而去的爷爷会是怎样的不舍,风雨里相扶持着看了多少日出日落,岁月里相携手着赏了多少花开花谢。在前二十年里,奶奶为爷爷添了五个子女,现在奶奶回忆起那天爷爷做父亲时的样子,还会红着脸儿垂下了头。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大伯的出生,让这个长奶奶十一岁的沉默寡言男子,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奶奶放声流泪。奶奶说那一天里,她真正觉得爷爷是一个真正爱她,值得她依靠的丈夫。
后来,子女们已纷纷走出乡村,有的去了城市,有的远嫁东洋,他们已各自有个自己的家庭和位置。只是节日里会相聚在这个小小的乡村,灯火通明,其乐融融,是啊,二老已是子孙满堂了。还是当年的那个老屋,门外的老树依旧静默的观望,后园的果树依然留香,只是树下那些曾望着果儿垂涎欲低的顽童们已长大,爷爷和奶奶也已做了祖爷爷,祖奶奶了。
岁月吹皱了他们的面容,岁月染白了他们的青丝,岁月模糊了他们的视线,然而,岁月却带不走冲不淡他们的真爱。在他们相扶着走过的那条白杨路上,依旧留着他们双双足迹。他们共同栽种的那棵,见证了他们爱情的榆树依旧苍郁葱翠,榆钱儿漫天。门前柳树下的青石面上,已光滑如镜,它在轻轻的讲述着:在过去的那么多个日子里,每每黄昏里,奶奶是怎样温柔的给坐在她身旁的爷爷纳鞋底儿,安静的听爷爷吹口哨儿,口哨声里讲述着一个永不会老去的姻缘故事,关于一个青年如何邂逅了一个千里之外的女子,从此白首携老,不负此生
又是一年花飞季,梦里又飞花。只是再度回首时,花依然,人走远,世事已变迁。因为留不住似水年华,所以记下了太多情感片段,每一次都会留下一道不觉的印痕,此刻,奶奶该是在回忆着与爷爷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的岁月吧,说真的,现在,对爷爷的离去已坦然,只是担心奶奶,怕奶奶伤怀,还好,奶奶是乐观坚强的,奶奶并没有落泪,在爷爷失去知觉尚有呼吸的时候,奶奶紧紧握着爷爷的手,低低的在爷爷耳旁说:小伙子,你先走着,很快我就会去陪你奶奶脸色是红润着的,充满神采,是啊,这一别,是为了以后更长久的相依!这是唯一让我安心的,奶奶是如此随然,依旧在暮色里,诵着《金刚经》,她要用这经文来为爷爷铺路,让爷爷在经文里庄严平静。刚刚的电话里,奶奶说这些日子她累坏了,终于可以和爷爷在梦里相见了,今晚她要睡个好觉。奶奶说想吃海菜了,我悬着的一颗心更是平稳了,笑着说:奶奶,明儿就给您做去!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放下电话后,释然着微笑,是,每个人儿都是以今生最响亮而又毫无杂质的啼哭声向世界宣告了自己的诞生,似乎又早已预见了最终又会离开。冥冥之中已注定,未来只有一个方向,不可逆转,只能向前。逝者,不过是从生着的享受明暗各半到死后的沉浸于完全的无光世界。生于斯,长于斯,卒于斯。生者不应该活在逝者的阴影里,面对明朗的天空,脚下的路总在向新的寄托延伸。我们所要做的是勇敢地接受这世上诸如愉快与悲伤之类应该你承受的情感,运行着自己的轨迹。生命,一个完完整整的圆。爷爷,该已圆满了。
爷爷,在这个傍晚时分,在轻风拂过帘儿的时刻。爷爷,孙女在琴键上轻轻的为您弹起莫扎特的一曲《安魂曲》,孙女微笑着,脸上露出了你所喜爱的小酒窝儿,乐曲轻轻流淌泻,如一幕轻纱,轻轻覆盖着一簇艳红的鲜花。犹如一簇熊熊燃烧的烈火。这花儿是爷爷您和奶奶所喜爱的,红玫瑰。这花儿是您和奶奶不会老去的爱情。爷爷,您走好呢,不用留恋奶奶和孙女儿,请你放心,我们都会照顾好奶奶,也知道有天,我们又会相聚在一起呢。孙女儿在乐曲和鲜花里为您默默的祈祷,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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