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轮月亮偏西的时候,东天边曦光微露。客居山间朋友处,闲玩了一天一夜,一时安逸竟忘了今天上午要坐一天仅有的一趟班车回家。给妻和蜜儿发了短信,催她们起床,我则悄悄掩上门,利用这个把多钟点的时光,去留恋这山间夏晨的美景。 朋友家是一座三间两层坐北朝南的房屋
半轮月亮偏西的时候,东天边曦光微露。客居山间朋友处,闲玩了一天一夜,一时安逸竟忘了今天上午要坐一天仅有的一趟班车回家。给妻和蜜儿发了短信,催她们起床,我则悄悄掩上门,利用这个把多钟点的时光,去留恋这山间夏晨的美景。
朋友家是一座三间两层坐北朝南的房屋,一顺山有七八户邻居。房屋后面的山坡不高,草木青绿,庄稼茂盛。门前院子边上有花有草,有树有藤。一串串葡萄又亮又大,快要成熟了。枣树上的米枣肥肥胖胖,脸蛋儿和屁股蛋儿上微羞泛红。几个半大的葫芦在葫芦架上悠闲地晃荡着小秋千。院子下面是一条东西贯通连接山里山外的乡村公路,公路前面是一家几十亩大的苗圃,里面的“女贞子”、“一点红”、“红杉木”、“香樟树”应有尽有。苗圃下面有一片稻田,有一条潺潺的河流,河对面大青山上草木繁茂。浓密的树林里隐约露出几间红砖黑瓦的小房子,听说那里有个猪场,养了许多的瘦肉猪和一些土鸡。极目远眺连绵的南山,峰峦叠翠,白云缭绕,似与天高。
走下院街,沿公路西行,一路空气清新,满眼青山碧翠,花草树木丰茂。两只“铁打狼”在路左边高大的银杏树上一边“嘶嘶”吱叫,一边扑打着黑大坚硬的翅膀。循着大榆树,刚走一小会儿,就来到了岔路口,向左而下有稻田、小河、人家……
“莫到君行早,更有早行人。”从铺着的混凝土路下行十多步,就见一家两个六七十岁老人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在自留地掰早包谷。老爷子掰牛角样的玉米棒子,老伴儿用镰刀砍包谷杆子,小女孩则快活地把爷爷抛在地上的玉米棒子捡拾到箩筐里和蛇皮袋里,身边的小花狗摇着尾巴蹿来跳去,撒着欢儿。复行几步,只听见三面光的长渠里流水淙淙,两边的稻田层层叠叠,秧苗茁壮。“谷出中伏”,大部分秧苗抽出穗子,正处灌浆期,水肥足了,正旺旺着。路右边停了两个摩托车,两个中年男子正在自家田一边放水,一边聊着农时家务。我正掬清水洗脸,忽听一声“快看啊!”我仰起头,天空中一只很大的鹞鹰直朝电线上的一个灰斑鸠扑去,灰斑鸠呆呆地立在高压线上。刹那间,鹞鹰一膀子拍打过去,它猛然飞起,惊吓中羽毛飘落纷纷,我一阵吆喝,鹞鹰才无奈地向东高飞,受伤的斑鸠则恓惶地飞躲进河对岸的树林子里去了。
来到小河边,眼界宽阔了些。一座小桥连通南北,河对岸大青山脚下,散落着十几户人家,依山傍水,绿树掩映,倒是个居家的好去处。水泥小桥没有栏杆,桥下有10个流水孔洞,如若涨洪水桥上桥下都可泄洪,河水潺潺流淌,清澈见底,鱼虾潜游。几个女人在桥下洗衣被,她们有说有笑,间或抡起棒槌敲打,一阵阵回响声,惊得觅食的小鸭子扑棱棱飞跑着。
顺河边绕着下行往回走,太阳早已从东边山头上晃出来,只是山有些高,阳光一会斜照到大青山那边,一会斜照到大青山这边,眼前的风景便有了明暗层次了。走到一个大秧田前,我不禁驻足下来。阳光下,稻秧尖儿上微微闪动着白亮的露珠。一个七八十岁的老爷子赤膊赤脚摘着稗子,他的小孙子坐在田埂上戏耍着一只蝉,那蝉被一根线系着,一会鸣叫,一会飞挣,却怎么也不能脱身。原来孩子把蝉拴在小柳树上,他手里拿着两根毛狗子草给蝉儿挠痒痒呢。孩子玩腻了,又嚷着爷爷给他摘莲蓬吃。朝秧田那头望去,我才发现,大块秧田一头留种着分把大的一圈荷藕。亭亭荷梗顶着蒲扇大的绿荷叶,荷叶上洁白的莲花,有的含苞如酥桃,有的绽放如怒泉,还有的花谢了长出蜂窝似的藕莲蓬。老爷子掐摘了几个青莲蓬给孙儿,看着孙子依着柳树剥莲子吃得安稳,自己又趟进田里忙起来。此刻,宋代诗人的佳句漾上心头,“旋折荷花剥莲子,露为风味月为香”、“最喜小儿无奈,溪头卧剥莲蓬”。
告别了爷孙俩,由他们所指的路往回走,步子迈得轻快了些。越向下,河滩上河床里,乱石越多,大大小小的石头散乱在那里,长年累月默默地经受着日晒夜露、风霜雨打,还有洪水的冲刷,它们的棱角稍有改变,永不改变的却是那般的稳重性格和坚定的信念。这般朴素的品格,令我倾慕!又经过一个回水湾,只见56只白鹭迈着两条伶仃长腿在河边优雅地啄鱼虾。这时,一阵“哞哞”、“咩咩”的叫声传来,惊得白鹭振翅高飞,栖落到对岸大青山黑松林上去了。一只小秧鸡子芝麻大的胆儿,吓得从这个秧田飞到那个秧田。牛儿、羊儿找到河滩上水草丰茂的地方,大口大口嚼草的时候,放牧的老人头戴草帽,坐在簸箩大的石头上悠闲地抽起旱烟锅来。我好奇地问老人:“那么多的石头是从哪里来的?”老人吐口烟,把烟锅在石头上磕磕道:“我们小时候听老辈人讲,那是几千年前秦始皇修长城缺石头。在梦里他驱动鬼神用神鞭赶石,走到这里,正逢寅时尾,雄鸡报晓,惊动鬼神,始皇神鞭失灵,飞天乱石就撒落在这长河里了。”传说很美,令我遐思神飞,细思量,这青峰处在断裂带上,几千几万年前发生地震山崩地裂,再经洪水冲刷滚动,挪移至此,似有可能。
“道狭草木长,晨露沾我衣。”在田间小路上辗转而行,上得公路时,我的裤脚鞋袜已湿了。回到朋友家,妻与蜜儿早已等在了院子里,我们宾主坐在小院里,谈了一会天,喝了两巡茶,从卧牛关方向过来的客车便来到了眼前。
别了,楼畈!别了,青峰!别了,这山间美丽的早晨!一幅比丹青高手描绘的更美的“山间夏晨工笔画”,一副永久地定格在我记忆深处的梦幻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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