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还没做好充分的心里准备的时候,女儿送给了我一个天大的礼物和惊喜——我当姥爷了!激动兴奋之余,我想起了我的姥爷。 在我小学毕业那年,姥爷就去世了,而且因为我从小长在城里,只有放假时才到姥爷家住一段时间,所以对姥爷的记忆不是很多,加上我也年过半百了,
在我还没做好充分的心里准备的时候,女儿送给了我一个天大的礼物和惊喜——我当姥爷了!激动兴奋之余,我想起了我的姥爷。
在我小学毕业那年,姥爷就去世了,而且因为我从小长在城里,只有放假时才到姥爷家住一段时间,所以对姥爷的记忆不是很多,加上我也年过半百了,那些片段式的记忆就有点模糊,甚至连姥爷的模样也不太清晰了。记忆中,我的姥爷好像很威严,很少有笑容,话也不多,在家庭里具有说一不二的威严,舅舅、小姨、舅妈他们好像都有点怕姥爷。或许是那个时代农村普遍的风俗现象吧,家长就是家长,不像现在,没大没小。还有个现象就是,老人多数是亲近自己的孙子,对外孙就不怎么样了,外孙是外姓人。有几段顺口溜就挺能说明问题:外甥狗外甥狗,吃饱了就走,临走还咬一口。还有:亲个孙子烧刀纸,亲个外孙指一指。这些顺口溜经常能听到,有时候姥爷也会笑着用手点着我的小脑瓜来上一段,然后就牵着我的小手出去遛弯或是上山。姥爷的手很粗糙,像砂纸。因当时不懂啥意思,也常学着当儿歌唱,就记住了,记得挺清楚。
我从小就嘴馋,所以记得最清楚的几件事,都是跟吃有关系的。
有一次我在街上玩,碰见姥爷从山里回来,手里拿着两个瓜。我不认识是什么瓜,看着有点像甜瓜,可又比甜瓜长那么一点点。我问姥爷是甜瓜吗?姥爷递给我一个,说尝尝就知道了。我咬了一口,说不甜。姥爷也不答话,继续往家里走。我跟在后面,想,甜瓜没熟的时候也不甜,再往下啃就会有点甜味。就这样一边啃一边跟着姥爷往家里走,到家时,我已经啃了小半个了,又问姥爷,怎么还是不甜。姥爷说,再往下吃。小姨看见了,过来夺下说这不是甜瓜,是茭瓜,你姥爷糊弄你呐!你怎么傻得甜不甜都不知道。又转身对姥爷说,爹,你糊弄他干什么,吃生茭瓜。姥爷嘿嘿笑了一声,说怕什么,挺嫩的,又吃不坏。
还有一次,姥爷领我到果园,摘了一堆西红柿让我吃。我大口大口地吃着,姥爷就在旁边笑着看,说:“嗯,行,就得这么吃。丫头吃饭,细嚼慢咽,小子吃饭,狼吞虎咽。”直到我快吃到嗓子眼,再也吃不下了,姥爷问:“吃饱了?”我点点头,我害怕一张嘴说话,嗓子眼里的西红柿会跑出来。姥爷伸手捏捏我鼓鼓的肚皮,说:“嗯,是饱了。”再拍拍我的脑瓜,“千斤万两,不吃不长。甭管什么东西,只要是吃的,就使劲吃,保准长得结实。”令我惊奇的是,姥爷把我没有啃净的西红柿蒂把挨个又啃了一遍。姥爷也真是的,西红柿还有好多呐,地里还有的是,是集体的又不是自己花钱买的,好的不吃,干嘛非啃我剩下的蒂把。
那一次是我这辈子吃得最酣畅淋漓,也是最好吃的西红柿。现在在超市买的或是到农家乐地里摘的,总吃不出那个感觉来,老觉得没有西红柿味。那个味道,年岁越久,就越回味。或许,这辈子再也吃不到那个味了。
再有一次也是与吃有关,是吃茼蒿。
姥爷家晚饭都有稀饭,姥爷他们那里叫米汤。说是米汤,其实是玉米面粥。那时的农村,大米是稀罕物,一年之中难能吃上一会两会。米汤里如果再加点时令蔬菜,加点盐,就成了美味的咸米汤,都喜欢喝。加的蔬菜,多是茼蒿。因为茼蒿时令长,割了不几天又长上来,还与米汤对味,特别好喝,我至今还经常做了喝。可姥爷不吃茼蒿,也不知道为啥。每次做咸米汤时,小姨总是要在加茼蒿前,先给姥爷单独盛出一大碗来。有一次,小姨忘了,结果姥爷一口没喝,筷子摔得啪啪响,脸拉得老长,怪吓人的。
有一天傍晚,小姨做饭,又要提前给姥爷往外盛。我的滑皮劲上来了,死缠着小姨不让盛。那时农村还没有通上电,晚饭一般是趁天还没有黑透,模模糊糊的时候,在院子里吃(我至今怀念那种场景,朦朦胧胧,比现在烛光晚宴有味道多了),根本看不清米汤里有什么。我想试试姥爷看不见米汤里有茼蒿,能不能吃出来。我不吃肥肉,吃了恶心,会吐的,我想看看不吃茼蒿的姥爷吃了茼蒿会怎么样。小姨拗不过我,只好眼看着我把切好的茼蒿一股脑地倒进锅里,还欠着脚跟,拿勺子在锅里一顿的搅和。我耍着赖要小姨答应我,不要告诉姥爷米汤里有茼蒿。小姨苦笑不得,狠狠地点了我的脑门几下,说,你这个外甥狗。
到黄昏吃饭的时候,小姨故意咋咋呼呼地宣布,今天的米汤是小文文的手艺呐!悄悄地又在我后脑勺上点了一指头。姥爷说:“是吗?快,我尝尝,尝尝咱文文的手艺。咱文文长大了,能当大厨做饭了。”姥爷很少说这么多话的。我赶紧抢着给姥爷盛了满满一大碗。姥爷喝了一口,吧嗒着嘴品滋味,我紧张到了极点,看着姥爷模糊的脸,我不知道姥爷喝了有茼蒿的米汤会怎样,会不会吐,会不会发脾气。没想到,姥爷说声好喝,咱文文的手艺不错,比你小姨强,就呼噜呼噜地喝起来。我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得意地看了小姨一眼。可能黑影里小姨没看到我得意的样子,低着头吃饭,不吱声。姥爷很快就喝完了,吧嗒着嘴说真好喝,再给姥爷盛一碗。姥爷一股劲喝了两大碗,才打个饱嗝,说好喝,真好喝。
我得意地说,姥爷,米汤里有茼蒿,我放的,故意不告诉你,你没吃出来吧?姥爷嘿嘿笑了两声:“臭小子,不早说,早知道有茼蒿,我才不喝呢。”
多年来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姥爷不吃茼蒿,而那次的米汤又喝得那么香。现在我忽然明白了。我也当姥爷了。嗯,是该好好想想,我这个姥爷该怎么当了。
编辑点评:
一篇弥散着旧时光的醇香味与亲情味的散文。荣升为姥爷,于是忆起自己的姥爷,那个威严的一家之主。忆起小时候与姥爷相处的时候,发生的几件有趣而温馨的事情。通过那些童年往事将姥爷虽然威严但对待小外孙那宠溺之心表现了出来,关于那个茼蒿米汤,姥爷很显然也是吃出来那个味道了,只是他为了用实际行动赞赏外孙才若无其事地喝下的,细节处透显的满满都是爱。作者并未说白此事,但他知道了如何当一个姥爷,这正是爱的传承与接力,必将生生不息。欣赏真情散文,荐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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