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预测情感的高度,就像不曾探索生命的意义,它们太过自然,自然地会被忽略,又太过浓烈,浓烈至整个心灵。 亲情,于很多人而言,像一阵风,在飘过的痕迹里包裹着收敛的心性与静若的爱意。这份情感,它没有那么高贵,也没有那么洒脱,但就那样默然在流年中伫立,百折
不曾预测情感的高度,就像不曾探索生命的意义,它们太过自然,自然地会被忽略,又太过浓烈,浓烈至整个心灵。
亲情,于很多人而言,像一阵风,在飘过的痕迹里包裹着收敛的心性与静若的爱意。这份情感,它没有那么高贵,也没有那么洒脱,但就那样默然在流年中伫立,百折不挠,安之若素。我很少直面与它对视,同它交流,因为我知道它会永久在身边,不离不弃。我喜欢与它对望,在我的世界里,在心灵的最底端。
我姥姥今年六十有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蒙族人,尽管家乡开始盛行用汉语沟通,但姥姥坚持用蒙语与大家交谈。在她的观念里,民族传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舍弃的。其实,我一直都称呼她为“奶奶”,因为蒙古文里的“奶奶”比“姥姥”少一个词,便一直这样叫了。不是为了省略那短短的词汇,而是我觉得这样的叫法更为亲切。关乎爷爷的记忆只停留到了八岁,而奶奶,她的面貌都无从知晓,这样的事实无疑是一份缺憾。但姥姥用她一个人的爱,填补了那心灵的空白,将每个角落都绘制成了斑斓。
偶尔翻阅相册,看着昏黄背景里笑靥如花、宛若白莲的她,总是为她感到遗憾,遗憾她生不逢时,将她的才情湮没在时代的捆绑中。遗憾流光易散,将她的容颜渐衰在岁月的倏忽中。回首之间,还是发现光芒万丈的她,与众不同。
姥姥出生于农村家庭,那时候城市没那么繁华,思想没那么先进,农村更是处于一种水深火热的状态。姥姥兄弟姊妹五人,家中主要以种地为生,而家里分到的零星土地根本不足以养活这样庞大的家庭。如今姥姥那体弱多病的身体,大概与从小挨饿有关系吧。听闻,姥姥从小就很漂亮,出落得亭亭玉立,举手投足间,更多了一分韵味,尽显优雅气质。
后来,她在家乡的学校里当了一名教师,她曾说,她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便是选择当了一名老师。有一次,她的学生还专门到家中拜访,那一声“马老师”承载了多少回光往事,吮吸着多少温和暖意!我在姥姥的眼神中看到了感动与激动,怀念与爱念。
现如今她四个孩子事业有成,家庭美满,这些都是她亲力亲为所得的成果。一个家,家风的存在很重要,它虽然悄无声息,但会像烟火般让世界璀璨,亦会像炸弹般毁灭所有。
生命中我们会邂逅很多人,他们遇见、靠近、了解你,并带给你爱与希望。总有一个人,会站在你内心的高处,无论怎样,也不会降落。今年过年回家,在楼下便看到姥姥又在窗口向下观望,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是她迎接和送别的独特方式。那天看到她那饱含兴奋的笑容,我却有着哭泣的冲动。我加快步伐上了楼梯,毫无意外,她见到我的第一句话依然是“你怎么又瘦了?”,然后一脸不开心的表情。听闻我感冒了,脸色愈加难看,立马让我去医院,然后转身手忙脚乱的给我收拾着什么。这让我想起小时候,我那时最害怕打针。有一次发烧严重,已经不得不打针,但她知道我怕痛,便阻止爸妈带我去医院,自己用很多被子给我盖上,让我出汗。然后一整夜不睡,我一掀开被子,她立马又给我盖上,反反复复无数次。长大后,我很懂事的不挨着她睡,因为我这个爱踢被子的毛病真的改不掉,为了让她睡个安稳觉,我自觉跑到另一间卧室蒙头大睡。早上醒来,发现被子整齐盖在身上,我刚对上她的视线,她便像孩子一样嘟着嘴,然后害羞地冲我一笑“我多久没和你一起睡了,所以就过来了。”我顿时鼻酸。因为工作缘故,只能在家住三天,一大家子人,她又惯性地选择睡在我旁边。黑夜里,我看一眼手机她便看我一次,我本想等她睡着了再玩,可是她说“你睡了我再睡,不然你肯定又要玩手机,晚上看手机对眼睛伤害很大的……”当时,我觉得姥姥真的很唠叨,可是此刻,对着明晃晃的灯光,我是如此想念!
从小我就不喜欢在家住,而是喜欢跑到姥姥家,仿佛那里才是我真正的乐园。之前我不知道一个人什么时候才最真实,后来才明白或许只有最亲的人在身边,你才能肆无忌惮,才能展现自我。我喜欢姥姥接我放学,远远便看到她的目光穿梭在无数个身着校服的学生中,在人群中搜索。这样的画面有很多次,它一直是我记忆中无法割舍与抛弃的一部分。生活从来都不是演戏,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情感流露,是我们心底最真切的表达。
我有读书的爱好,已记不清是几岁开始喜欢上的,或许是因了姥姥每日给我讲故事的缘故,让我对文字增添一份亲切感。我很喜欢姥姥戴着老花镜认真读书的模样,这总让我慨叹,她这佳人,应是与林徽因等女子可媲美的啊!虽然有时会遗憾自己并未染到姥姥骨子里散发出的诗兴与典雅,但庆幸最小的妹妹还能在她的身上继承着那份美好。
清楚地记得,2019年夏,那天我放学回家,家中一片沉寂,我一进卧室,看见姥姥紧锁的眉头,心事重重。后来听闻,这是一种叫抑郁症的病状。我以为这样的事情永远也不会出现在我的身边,但是它真的出现了,还出现在了我最亲爱的姥姥身上。那个时候,我们每个人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二姨的孩子出生后,过了一定时期,却还是不会说话,姥姥便时不时将这个话题挂在嘴边,晚上也开始失眠。那时候,她的状态就像在沙漠中行进,却迷失了方向,孤独、无助,谁也没有能力将她从那样的环境中拽出来。姥姥她只能靠自己,靠那份勇气、坚韧将自己解救出来。她没有让我失望,她的状态越来越好,令我完全忘记她是患过抑郁症的人。有月圆之时,便有阴晴不定之刻,但姥姥教会我们的便是坦然面对,感恩与坚持。
前段时间,听闻姥姥住院,心不由得一紧,我不知道这是她第几次入院了,不敢去问。我长大了,她却老了,中间隔着千山万水,隔着荒凉繁华。看到她头发渐白,内心又无声泛起波澜。电话里,她的声音依然活泼,不像生病的人,我知道她在演戏,怕我难过。在姥姥做白内障手术前,我赶回去了,我知道她害怕了,因为她一直在看着我,我不清楚我在她的视线里有多么清晰,只是安静地让她触摸,触摸我这个最亲近的脸庞。手术从早进行到下午,中间来来回回的人……三点一刻,她出来了,一手捂着眼睛,嘴角张扬地向我走来,我就知道她很勇敢,勇敢到让人心疼。
2019年,我22岁了,长大了,却离姥姥远了,无法时刻陪伴左右。我知道她不会怪我,毕竟她是那么温柔的人!但愿,这个世界也能对她温柔一些,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亲情,就像海面上行驶的游船,无论南风过境,亦或逆风而来,总有一股凝聚的力量在支撑。左岸与右岸,远方与后方,总会在某一处停落。一路兼程与一抹微笑相互对望,定格为最美的依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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