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节令是最不堪留,也最不堪等的吧,尽管爆竹声稀疏零散,但年终究是来了。 冬日天寒,笔墨也慵懒起来。倒非好闲,只是冰天雪地,怕是句子也有些寒冷了。而那些温暖的事,大多隐在时光深处,纵是隔了山水春秋,想起来,却依旧千般的好。 (一) 故乡的冬天着实冷冽,
想来节令是最不堪留,也最不堪等的吧,尽管爆竹声稀疏零散,但年终究是来了。
冬日天寒,笔墨也慵懒起来。倒非好闲,只是冰天雪地,怕是句子也有些寒冷了。而那些温暖的事,大多隐在时光深处,纵是隔了山水春秋,想起来,却依旧千般的好。
(一)
故乡的冬天着实冷冽,但年节一到,自是万般不同了。
灶膛里的火整日燃着,锅里正在煎炸着小吃,房中弥漫着香甜的味道。我们大多围拢在灶台旁边,急切地等待那些小吃出锅。等得久了,也会追着母亲问个不停,生怕母亲忙得忘了小吃,也忘了我们。母亲当然晓得我们的心思,做好小吃,晾上稍许,便会将那些品相稍差的拿来分了。而我们也自是找个稳妥的地方急切地享用去了。只是那时岁月艰难,又正当孩童,年食与我们便很难彼此相安了。檐下篮子里的小吃,每天都会少些,一经母亲发现,姐妹几个倒也十分默契,无非是不知或未见之类,母亲也大多只是嗔怒一下,随即了了。而今想来,此番情致,确是有些沉重了。
光阴渐行渐远,寡淡了许多事物,只有那味道,愈发荡气回肠。
年节将近,故乡便会一点点红火起来。门楣上的对联、院落里的灯笼、发梢上的蝴蝶结,红彤彤的,想来尽是些温暖。相比邻里,我家对联总会贴得晚些,喜气自然好,只是哥哥顾不得自家罢了。哥哥自小与外公学了几年楷书,年节时候,便成了村里最忙碌的一个。而父亲也总是叮嘱哥哥要先写邻里乡亲的,自家的且不急。那时的我们,也会乖巧地坐在炕上,将乡亲们送来的一卷卷红纸,按哥哥的指点剪裁开、摆放好。等哥哥写好、晾干,我们便将对联卷起,用细绳捆上,再歪歪扭扭地写上邻家的名字。
大概少不更事,那时并未觉得哥哥的字有多好,总以为青春年少,当是长风浩荡,若是写些行草隶篆,该是很俊朗飘逸的吧。可这行书,似是太过规矩和谨慎了些。直到前几年,才倏然觉得那字着实有些味道。无浮躁喧嚣,亦无声势和锋芒,不柔弱,亦不凌厉,像极了这不寡不欢的尘世和内心。而那些字迹与墨香,却全是些人间真意了。
故乡的年,似一坛老窖名酒,色香味俱全,有着难言的好。
(二)
村口有个小站,那日路过,正是斜阳残照。
小站,其实只是一块站牌,上面写着故乡的名字,那字稳妥贴心,念着就很温暖。
不知何故,即便如今,小站于我,也总是染着些昔年旧景。小站守着光阴,白杨和古槐守着小站,一同等十月秋风和五月花开。母亲曾说,我是极钟情小站的,总是喜欢等在那里,张望着那辆有些老旧的班车转过最后一道山弯,然后有姐姐笑盈盈的走下车来。一直觉得母亲的描述像一幅画,画面上还带了些许的甘香。
稍长,依旧喜欢小站。车来人往,花开雪落,便感觉小站有些禅意了。再绵长的掌故,若是透着安静与清明,令人心浸润而饱满,那也都是禅意了吧?也依旧记得那些往来的人,篮子里装些山菜野蔬,那脆生生的绿,瞬间掩了世间芳菲妖娆,占了人心。想来,能够温润入怀的,终是些细碎家常罢。
陌上风起,小站依旧淡定而缄默,想必它早已看惯了聚喜离伤,看惯了世人挥手作别时光与情意吧。其实,时光里无非一些悲喜无常,喧嚣沉寂,明月花黄,也都终成风景,只是这小站没有辜负它罢了。
岁月更替,长风浩渺,小站始终简陋,却也始终安适和温暖。许是这小站上有母亲曾经的眺望与笑脸,又大抵人老多情,便愈发念念不已了。听说老旧事物,大多在烟火深处,里面也大多住着光阴。若是成了念想,便终究不会荒凉。
那就让我们彼此相安,温暖流年可好?
(三)
看这光阴快的,令人心惊。明明才春衫初试,转瞬却又风雪满城了,似乎春秋之间也不过一个回眸而已。
曾经甚是喜欢春夏的妖娆,冷冽冬日,想着那些无法安生的生命与心情,便会生出些抵触和拒绝来。如今走过山高水长,看惯成败荣枯,尽管喜恶尚存,确是少了些锐利。从前见了不喜的人,半字不语,如今再不喜,也会笑意相迎。自知无关索求,自然也不觉失了气节,只当世事相逢的一种礼遇吧。
冬如山水泼墨,萧萧中却有一种旷然,素简洁净。只是公园的溜冰场上,多了几分喧闹。前几日才和好友说起儿时闲趣,说起冬日山谷里的那些冰场。山谷之中若是平地还好,稍有陡坡,那冰道顺势而下,确有几分奇险。可我们却偏偏喜欢,喜欢坐在稍平的石块上,伴随着咕噜咕噜的声响,一路颠簸远去,惊呼与笑声在山谷回荡,日子便也就此欢生起来。
看着不远处的女孩提着冰车走近,不觉眼湿。一段光阴,总有千般故事和万般情意真诚而无所顾忌的涌来。只是想到了父亲,想到了父亲那双冻得僵硬而愈发粗糙的手以及父亲所看护的那座山,那些树。如今,树在,山在,我在,大地和岁月也在,只是父亲不在。于我,这便不是最好的世界了。
(四)
这个冬日,时光过得倒也稳妥。尽管言语极少,但闲情颇多。花木打理得葱葱郁郁,甚是好看,内心自是欢喜得很。慵懒的时候,只喜欢倚在沙发上,任阳光暖暖地照着,手脚和妆容都可毫无拘束。一直觉得妆容若是讨好自己便罢,若是为了其他,确有些劳民伤财了,素面清心,便觉得很好。
远处的青砖红瓦,让我忽然想起老屋以及老屋檐下衔泥的早燕。似是看到了屋顶瓦砾间有新草吐着绿。
此间三月,草长莺飞,还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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