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音不改 曾经,我是那么嫌恶我的乡音,就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嫌恶他的丑母一样。我的乡音朴拙,生硬,土得掉渣。比如说我们,都说俺们,声调下拉,蹩脚,难听。 上师范以后,学校要求我们讲普通话。我在经过八百标兵奔北坡以及打南面来了个喇嘛等一系列训练
乡音不改
曾经,我是那么嫌恶我的乡音,就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嫌恶他的丑母一样。我的乡音朴拙,生硬,土得掉渣。比如说“我们”,都说“俺们”,声调下拉,蹩脚,难听。
上师范以后,学校要求我们讲普通话。我在经过“八百标兵奔北坡”以及“打南面来了个喇嘛”等一系列训练后,终于能够用洋气的普通话讲话了。我在同学们面 前讲课的时候,整堂课用的都是普通话。那种感觉简直太神奇了,我像是脱胎换骨一样,抖落掉一身的土气,用抑扬顿挫的普通话表情达意。同学们都说,你讲普通 话挺好听的。我心里美滋滋的,仿佛与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彻底决裂一样。
普通话说起来朗朗上口,婉转优美,表达也典雅大方。我的 乡音呢?还是那么笨拙,音调怪异,简直是呕哑啁哳难为听。可是除了上课和正式场合,我还是难改乡音。比如我去食堂打饭,刚刚用普通话说了一句“打一个馒 头”,谁知出其不意蹦出一句“再来一份土豆儿”。土豆后面是一个比土豆还要土气的儿化音——乡音不小心又蹦出来。这个儿化音,仿佛是你永远也丢不掉的烂鞋 子,挂在身后,让人沮丧自卑。我听到后面的同学哈哈大笑,端起饭盆逃了。后来,我的话越来越少,生怕一不小心被人看出你的不光彩的历史。索性,我彻底与乡 音断绝“母子关系”,再也不肯用乡音说一个字。
在异乡工作,我用流利的普通话交流,没有人怀疑我。我以为我完全融入了别人的城市,也学会了别人的语言。我觉得即使我说梦话,也不会再是土得掉渣的乡音了。走在陌生的街头,我坦然自若。
有一次,我在异乡的街上遇到一个卖桃子的,他大声吆喝着。那声音,多么熟悉!对,是我家乡的声音。“卖桃儿来哟!”我走近他,只听他说:“买桃儿吧,可 甜咧!”真的是熟悉的乡音,那一瞬间,我竟然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找到了亲人一样,眼泪涌了出来。没想到在遥远的异乡,还能听到乡音。我的乡音啊!那么熟 悉,如同乡间的风,那么温柔体贴;仿佛田野上的青草,早就在记忆里扎了根。我像听到母亲的呼唤一样,被某一种柔软温情的东西击中。
我和 卖桃子的同乡交谈起来,奇怪的是,说惯了普通话的我,语调竟然能够飞转直下,熟练地说起了乡音。我这才明白,乡音已经渗透到了我的骨子里、血脉中,根深蒂 固。乡音执拗地在我的记忆中盘踞着,无论我怎样改变,它都不曾离开。质朴的乡音,亲切,熨帖,不像普通话,是飘着的,乡音是落到心坎上的。
我终于明白,我有多爱自己的乡音。“乡音是故乡的土语,也可以说是人们真正的母语。因为母亲用它来为我们唱摇篮曲、教我们牙牙学语,我们无不是在乡音中启蒙,伴着乡音长大,它是我们最能表达情感的载体。”的确是这样啊!
我回到了家乡,乡音响在耳边,熟悉亲切。后来,除非在正式场合不得已我才说普通话以外,平时我都是在用乡音说话,就像回到了母亲身边一样,我会伴着乡音慢慢老去。即使两鬓斑白,依旧乡音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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