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区工作纪实(上)

发布时间: 2018-08-12 01:03:04 来源: 励志妙语 栏目: 散文 点击: 133

无人区工作纪实 按节令,“小雪”过了四五天,拉萨的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五度至十五度。日出时间也晚至八点半。太阳升起前和落山后,冷气袭人,大树枝头剩下了几片枯黄的叶子,人们早早晚晚穿上了厚厚的冬装。冬天,实实在在地到了。 任务来得很急,要到无人区

无人区工作纪实(上)

  按节令,“小雪”过了四五天,拉萨的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五度至十五度。日出时间也晚至八点半。太阳升起前和落山后,冷气袭人,大树枝头剩下了几片枯黄的叶子,人们早早晚晚穿上了厚厚的冬装。冬天,实实在在地到了。

  任务来得很急,要到无人区去,采访二〇一〇年度“中国十大教书育人楷模”普琼老师。再晚几天,他们就放寒假了——那里是高寒地区,一般在十二月五日左右就放寒假了。

  这段时间,为了自治区的一个重要会议,我一直忙于准备会议期间十多篇大型系列报道材料,很累。

  要我去是厅长书记直接点名的。师资处普处找我商量能否将手头工作先放一下,和他一起去趟无人区,我答应了。

  11月29日 星期一 晴

  前天,普处告诉我,同去的四个人,他、我、自治区电教馆一个摄像师和教育厅思政处一位负责人,驾驶员是尹师傅,二十九日早九点出发,并反复叮嘱一定要准备好御寒衣物。

  接到任务后,我立刻去理发店去收拾了头发。这是我的习惯。我一直认为,到基层去,一定要精神抖擞,衣着规范,既是对基层教育工作者和师生们的尊重,也是给大家一种信心和鼓舞,更是一种行为引领。这和装腔作势的“摆谱”绝对是两码事,那已经牵扯到做人的品德和工作能力与水平问题了。原因很简单,人品差水平差,即使把自己弄的如何的蓬头垢面,照样会装腔作势颐指气使的。不少官员在老百姓面前就是采用这种态度来遮掩自己的人品与水平的。

  早晨,连续接到两个电话。一个是所里同事小韩打来的,说普处不清楚我的手机号码,叫她转告我,出发时间推迟到中午一点半,原因是尹师傅感冒需要输液;另一个是电教馆小唐打来的,说这次他去,跟我核实一下出发时间。我和小唐打过交道,是个精干利索的小伙子。

  我们此次的路线是,先到日喀则地区与地区教体局接洽,然后到仲巴县,再到普琼所在的仁多乡小学。

  仲巴县在日喀则地区的最西部,仁多乡在仲巴县的最北部。

  也巧,妹妹潘多家在日喀则地区,她弟弟也叫普琼,在仲巴县商务局当局长。在这几个地方我们都需要休息一晚的,这样我可以顺便在地区看望一下阿爸阿妈老人家和可爱的小白央,在仲巴县看望一下普琼。

  中午一点半,我们正点出发了。

  思政处换人了。去的是小袁,一个稳重的年轻人。虽然同在教育厅工作,但不属一个处室,因此我们并不很熟悉。交谈得知,他爱人以前就在我们单位工作过的。

  阳光很美,蓝天水洗般纯净。

  沿雅鲁藏布江走,拉萨到日喀则大约三百七十多公里路程。听说很长一段修路施工。如果绕道翻越岗巴拉、江孜、白朗一线,还得多走一百几十公里。普处和地区教育局王书记联系后,获知雅江这条道可以走的。于是,我们就不用绕远道了。

  车子不错,也不用限速。我们担心尹师傅的感冒。可是,当我们坐上他的车子,却怎么也看不出来他是带着疾病在开车的。也许,这正是他这位老西藏身上的那种“特别能忍耐”的精神在起作用吧。

  拉萨河的水不多,却碧蓝碧蓝,一群群麻头野鸭悠闲地在水面画着晕圈儿。

  过了曲水,车子在雅鲁藏布江边狭窄的悬崖公路上行驶,对岸岗巴拉山顶常年不化的白雪在阳光下闪烁。

  江岸陡峭,江水很瘦,却极清澈。

  路在悬崖上,我们走过很多次了,觉得很平常。

  过了尼木大桥,往前的江面宽阔起来,江水分分合合的。

  进入仁布县境,路左边是切瓦乡小学。我去过四五次,学校管理不错。和其他乡镇小学差不多,提高教学质量的任务依然是很艰巨的。去年一次,我路过那里,顺便进去听了一节课。临走时我说过要送他们一套字典的。这次行动匆匆,只有等下次了。

  不远就到了大竹卡。夹着318国道的一个袖珍型小镇,大约有十几户人家、小商铺等,几辆大型运输车拥挤在街上。

  前面在修路,尘土飞扬。车子没有办法提速,需要不时转入便道。小唐、小袁在颠簸中睡着了,我醒着,透过车窗眺望远处苍凉枯黄的山脉和生动的江流……

  这段雅鲁藏布江河谷地带很是平坦广阔,公路旁荒滩上,不时闪过矗立的铁牌子,蓝底白字写着“****造林”,很是醒目,遗憾得是,牌子下面看不到几颗像样的树。日喀则周围地区,的确需要大力植树造林。我和普处为此很是感慨。

  经过一段江边公路施工地段,工人们用土石在靠岸边的江水里填出了一条便道。这样的地方,肯定是花费了大量人工的,我想。

  将近下午六点,我们到了日喀则地区,和地区教体局联系上以后,入住“藏隆宾馆”。

  宾馆距离阿爸家不远,步行十来分钟。

  趁着大家稍稍休息的间隙,我去了阿爸家。给小白央带了好吃的,将人参果和奶渣交给阿妈。老人家很健康很高兴很亲热。阿妈给我倒了酥油茶,阿爸拉着我的手说话。白央长高了。她一边笑眯眯一边带着几分羞涩地吃着什么。我说,听说白央这次期中考试很好的,送你的这些算是奖励哦……

  地区安排了晚餐,我不敢在此久待,匆匆告辞了。

  用餐期间,普处和地区教育局的格桑副局长具体谈了此行工作事宜。局长在拉萨参加会议,局里安排了拉巴副局长和教育局电教馆馆长与我们同去。大家约定,明早六点出发。从日喀则到仲巴县城六百四十多公里路程,赶早不赶晚。

  回到宾馆,小唐来要文件材料,连夜整理一下拍摄提纲。我也反复考虑着比较详尽细致的采访问题。

  没有看电视,写完日记,就睡了。

  11月30日 星期二 晴

  六点,手机的闹铃响了,急忙起床。

  窗外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

  洗嗽。整理日记。

  七点半,喊了小唐他们一起去大厅吃早餐。

  八点,在宾馆门前集中。

  天色依然?q魆的。大街上没有人车,很安静。#p#分页标题#e#

  约十五分钟后,地区教体局的车子赶到。没有寒暄,立即出发。

  从地区体育场南侧那里出了市区,沿着318国道,两台车子开足马力,在空旷的公路上向西疾驰。

  日喀则市,位于西藏自治区中南部,属日喀则地区辖市,是西藏自治区第二大城市,海拔三千八百八十六米,是我国海拔最高的市。“日喀则”一词,系汉字音译的藏语地名,意为土质最好的庄园。

  到了吉定镇那里,天色已经大亮。路边农户的屋顶飘动着袅袅炊烟。

  太阳出来了,旷野上、山峦上,洒满了柔柔的金黄。

  在拉孜县城外公路边的加油站,汽车加油。

  我们下车舒展了一下腿脚。

  海拔应该上升到四千多米了。这里是雅鲁藏布江上游的一条川道,江流很小两岸土地却平旷井然。

  天空湛蓝,微风不起,一丝云彩也没有。远处是灰白的山峦,冬日里的田野上,是枯黄的野草和叶子早已掉光的呈现出铁锈红色的小树。农舍的白墙和县城的各色建筑格外醒目……

  在岔路口,我们离开318国道,驰向西北方向的219国道。

  公路是新铺的柏油路面,听尹师傅说,竣工还不到两个月。此前是砂石路面,车子根本跑不起来。

  连续翻越了军布拉、郎拉、嘎拉、绕拉几座大山,已经很少看得见树木了。只有苍凉空旷的山川在视野里一一闪过。

  十一点半多,我们来到了昂仁县的桑桑镇。

  车子在镇子入口的“好友来川菜馆”门口停了下来。

  普处告诉我们,仲巴县教育局的刘局长昨天已经赶到这里迎接我们了,午饭就安排在这里。这时,才感到肚子真得饿了。

  我们的到来,使整个桑桑镇显得热闹了起来。趁大家寒暄的功夫,我到路边看了看。这是一片很大的平坝。虽说是个镇子,其实也不过二三十户人家。有两家宾馆,十多家不大的店铺饭馆。店铺门前很少人影,公路上看不到一辆车。坝子上的野草泛着宁静的枯黄,流水湛蓝清澈,四下里空旷得让人头脑一片空白。无风,阳光很安静很平和。

  路边一户藏式民居,有狗儿在院子里懒洋洋地躺着,一头牦牛在散步。一位藏族阿佳端着脸盆出来倒脏水,手臂和脸盆却没有收回去,定格在那里,出神地望着我们。

  我和小唐、小袁在路边留了影。

  县上来人了,普处不再为身份证的事情担心了。因为昨天,当我们快到尼木的时候,普处突然发现自己没带身份证。我们要去的地方必须经过边防检查站,没有身份证是很麻烦的。

  饭菜很简单,四菜一汤,我们却吃得很香。

  听大家说,跑这条路的,差不多都要在这里吃饭休息的。再往前走,海拔就更高了。

  正午十二点过了。我们继续出发。

  刘局的车子打头,我们的车子居中,地区拉局的车子殿后。三台车子风驰电掣般向西奔驰。

  在距离切热乡不远的山间公路上,前面的车子停下了。

  下车一看,原来是一辆拉货的东风抛锚了,相向而来的一辆货车师傅正在给对方帮忙修车,两台车子把路面占了个满满当当。

  我们下车稍缓了一下。

  路面让出了,我们继续赶路。

  路基一侧的日阿嘎河欢唱着,和我们一起前行。

  大约在下午三点多,我们来到了萨嘎县城外。

  肯定是地区同志们已经打过招呼了,边防检查站执勤的武警战士问了下,便直接放行。

  不远处有加油站,尹师傅去加油了。

  我们下车走走,顺便拍了几张照片。

  萨嘎县城地处山口,一道南北走向的浅浅的峡谷地段, 219国道是主街,中间有一丁字形横街,算是比较繁华的了。这里是雅鲁藏布江上游。就在城西不远,加大藏布和雅鲁藏布会合后,流出山谷,像个调皮的孩子,在平坦的冲击扇上游来荡去分分合合地散漫流淌。

  穿城而过,折向北方,我们又进入到群山之中。

  人烟已经很稀少了。

  阳光很明丽。车窗外的一切似乎静止了。

  在中心线还没有画上的新修的油路上,车速很快。

  车子的MP3播放着优美的蒙古歌和藏歌,时而低沉苍凉,时而高亢激越——

  普处在思考着什么,小唐和小袁睡着了。

  没有丝毫的倦意,望着车窗外那清澈无垠的高空,亘古的荒原,空寂的大川,我感到一种莫名的但却揪心的激动,随口默诵着:

  是谁

  带我走进神奇高原

  是谁

  轻轻地把我呼唤

  多彩的格桑花

  无言的雪莲

  “甲谐”欢快的舞步

  “普姆”明净的笑靥

  阿妈香甜的酥油茶

  阿爸煨燃的桑烟

  ……

  感觉到,泪花涌满了眼眶,我的思绪一下子飞得很远很远——

  两个多钟头了,大约走到了四十道班和四十一道班中间的地方,车子爬上一个山头,尹师傅说后面的车子没有跟上来,我们停车等等。

  这里是萨嘎县和仲巴县交界处,公路上方矗立着大大铁架彩门,上面写着“欢迎你再来甲谐之乡萨嘎”(甲谐是一种弹奏与歌舞结合的藏族民间文艺形式)。

  我们下车,等了一会儿,地区拉局的车子赶上来了。原来拉局的坐骨神经痛,实在忍不住了,就在路边休息了一会儿……这类事情我们知道得太多了。尹师傅讲,前几年,“两基攻坚”督导的时候,一位地区教育局长拉肚子,督导一路,拉了一路……没有办法得事情,工作紧啊,只有忍耐……

  阳光很好,毕竟在山头上,我们的确感到了几分凉意。

  前面是一个很大很大的草原平坝,足有几十平方公里,可以想象,夏天的时候,牛羊成群,牧歌飞扬——可现在,却一片枯黄,空旷寂寥——#p#分页标题#e#

  公路经过一个小山包时,路边有十几户人家,普处说这是仲巴县的旧址,因为这儿风大,冬天太冷了,县城已经搬到山脚下了。

  翻过小山包,果然,我们看到北边远远的山脚下,有一片建筑——是仲巴县城。

  十几分钟,我们离开西去的219国道,往北沿着那条五公里左右的笔直大道,直直进了县城。

  时间是下午五点多。

  车子直接开进一家字号为“雅江宾馆”的后院里。据介绍是县城里的“星级宾馆”。地处街道中心地段,二层(县城里最高的建筑是县中学的教学楼,三层的)。一层是面临大街的商铺,大门进去转入后院,上楼就是客房。老板很有商业头脑的。

  到客房一看,啊……衣柜的门扇一边掉在那里,桌上一台旧电视,卫生间里放着一个大塑料桶,里面装满水,一只马勺,两个脸盆。墙上贴着张纸,内容大体上是电力紧张,每天睡前供电三十分钟,水管没有水,请用桶里的水……

  想擦把脸,往脸盆舀了勺水,伸手一探,蜂蜇一般的冷痛——只好作罢。我笑了笑,无奈,给毛巾上滴了点水,胡乱擦擦。

  很坦然也很理解——我没有任何不适的心理。仲巴县平均海拔五千多米,县城海拔四千七百七十二米,有这个条件已经很好了。再说,我们工作只住一两天,实在没有什么的。当地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长期守望在这里,任何的埋怨和挑剔都是对他们的一种伤害,那样,我的心灵是永远不会安宁的……

  时间不多,我必须抓紧时间去看看普琼(和我们采访的主人公同名)弟弟。刚出门,碰上小唐,相约一起去。

  阳光很透明。街上没有常见的那种嘈杂和喧闹,没有那种俗气很重的熙熙攘攘,商铺里的老板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街上的寥落的行人慢悠悠地走着。最显眼的是高高矗立的中国电信铁塔。街中心有个四五十公分高的水泥圆台,七八个男女牧民坐在那儿聊天。一侧的街边有四五张台球案子,一群小伙子在玩台球。另一侧停放着大客车。红褐色的建筑是农贸市场。远处橘红色屋顶的是县委政府……

  我跟小唐开玩笑地说着那个是街心花园,那个是长途汽车站,那个是游乐中心……

  迎面见到来接我们的普琼,便一起去了县委里面他的住处。

  四处游荡的野狗不少,但不会随便咬人的。听说是牧民们家里狗下仔了,不愿意养活那么多的,就带来放养在县城里,至少它们生存起来容易点儿。

  普处电话催我们吃饭。

  匆匆和普琼告辞,赶回“雅江宾馆”门前,大家已经等着了。

  和负责教育工作的副县长打过招呼之后,我们一起去“黔渝饭馆”用餐。

  “黔渝饭馆”在街边一处破旧的平房里,饭菜式样不少。沿低矮的走道进去有一些五合板隔开的小房间,该是“雅间”了。经过两个“雅间”,隐约看见里面有军人在吃火锅(时值老兵复原时候)。我们在最里头靠外的“雅间”坐定。

  一张圆桌,八九盘菜,十来个人。我们四个,地区四个,副县长和教育局长等。饭菜不错,我们吃得很香,只是后背朝着隔墙的方向寒气阵阵,冷簌簌的。听说这里蔬菜十几块钱一斤,看得出荤菜明显居多。

  副县长谈起了他去澳大利亚考察的故事助兴。不到半个小时,看大家饭吃得差不多好了,便说,去甜茶馆吧,那儿暖和。

  我们一行人就来到街面上的“清香阁”藏式茶馆。

  “长脖子”牛粪火炉散热量很大,“青龙阁”里暖烘烘的。我们上了二楼。先喝了几杯酥油茶暖暖身子。随后,拉次副县长招呼上啤酒,说喝点啤酒晚上好睡觉。我当时心理纳闷,喝啤酒和睡觉有什么关系呢?在地方同志们的一再要求下,除了摄像小唐,我们几个推辞不了,只好慢慢喝了起来。

  算是一次小型会议吧,普处跟大家就这次采访事宜进行了沟通,考虑到时间太紧,约定明天六点钟准时出发,早餐肯定没有办法吃的,安排县教育局刘局长马上去街上饭馆准备足够的馒头、咸菜、凉菜、方便面等,以备明天“路餐”。我是第一次听到“路餐”这个说法,看来县上的同志们经常“路餐”了……

  大约十点多,我们回到宾馆。拉次副县长专门打电话给我们要了半个小时的电,我们才不至于黑灯瞎火地摸索了。

  房间里没有任何取暖设备,的确太冷。我只好把呢子外套脱下,连袜子也不敢脱就钻进被窝,趁着还有电,哆哆嗦嗦地抓紧写了当天日记。

  电停了。花了大约四十多分钟,我才强迫自己入睡了。

  12月1日 星期三 晴

  迷迷糊糊之中,听见隔壁房间有响动,打开手机一看,凌晨五点三十分。

  起床。利用打火机的亮光,在桌上找到一截蜡烛头点着,来到卫生间,从塑料桶里打了一杯凉水刷牙。可是水一到口里,凉得牙骨头生疼,我不得不放弃刷牙的想法。“扑”的吐掉一半,将另一半在嘴里温了一会,用半口水嗽了嗽口。洗脸肯定是不行的。蘸点水,把毛巾的一角弄湿,擦擦了事。

  师傅们已经在楼下发动了车子。

  天很黑。车子的大灯显得分外明亮。

  我们上车后,县局带队的车子已经吼叫着跑出很远了。

  刹时就出了县城,前边带队的车子尾灯看不见了。尹师傅凭着经验在荒滩上摸索着找路。过了一会儿,总算找到了路,便加紧追赶。

  黑夜里,砂石路面,犹如大海里一只小船,车子颠簸得厉害。

  小唐说,他昨晚冻醒来五六次,几乎没有睡。我们就议论起来,啤酒怎么说也是酒,是有热量的,睡前喝点,肯定是长期生活在这里人们的经验之谈,下乡还是要入乡随俗。

  车窗外黑黝黝的。感觉过了一条山沟,又翻越了两座山。

  到了九点十五分的时候,天色开始放亮。

  在一块平坦的地方,带路的车子停下了。短暂休息。#p#分页标题#e#

  驾驶员确实需要喘口气了,他们太累了。三个多小时里,他们全神贯注地驾车,用香烟来驱除疲劳,看着叫人心疼。

  我们继续赶路。

  东边山顶上的天幕已经涂上了一层柔柔的浅黄色。

  赤裸的山体浑圆饱满,似乎还在酣睡。远处苍凉的山脚下,偶尔有几只羚羊跑过,那秀美轻灵的身影仿佛一道漂亮的闪电。距离我们有三四公里远的荒滩上,一团儿尘土旋过,是野驴,有六头。倏然站定,一字排开,一律回头对我们行注目礼。它们站定后的间距似乎量过,非常整体,简直受过专门训练似的。

  我们几个看呆了。

  连续爬了几座大山包。过上十几二十公里,偶尔可以碰见路旁零星的牧人的帐篷,缕缕炊烟在清冷的荒原上升起,几只牧羊犬追着我们的车子狂吠,一条无名的小河,两岸是闪着白光的冰碴,中间是蓝蓝的河水流动……

  尹师傅双手紧握方向盘,眼睛紧紧盯着前方。

  车子的引擎蜂群嗡鸣般低声吼着,我们没有言语。小袁睡着了,身体随着车子的颠簸左右摇晃着……

  我没有丝毫睡意。

  车窗外,那沉寂肃穆的亘古荒原,把我的思想引向很遥远的地方——只有在这种地方,在这个时候,才真真切切感觉到天地之阔大,人们之渺小,所有的争权夺利、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玩权摆阔、卖弄姿色、显摆名头、猜疑嫉妒……种种丑陋卑鄙,确实叫人不屑不齿甚至恶心。我们来在世上,是一种偶然。我们去了,是一种必然。我们生活着,是天地的特殊眷顾。我们只能认真地去做好应该做好的每一件事情,我们只能亲切地对待应该对待的每一个人,我们还要什么呢……???

  危险无时不在。山坡上的砂石路搓板不平,稍有闪失,后果不堪设想。但无论如何,比起藏东南悬崖上的公路,绝对是好多了。

  太阳已经跃上山顶。

  前面不远是个小山村,大约有不到十户人家。一高一矮两个牧女,穿着红绿黑滚边的光板羊皮藏袍,花头巾包头,只露出两只黑亮的大眼睛,“哦——哦——”地吆喝着羊群走上了村头的小桥……

  我们在桥头停下车子,等羊群过去。

  打开车窗,我看见远山曲线浑圆,一片金黄,庄严瑰丽,十分美妙的景色——赶紧拍摄了下来。

  绕到北边山坡下,过了不长的一段冰碴路面,便看见远远荒原上有一簇建筑物。前面车子打来手机,说再有不到十公里,就到隆格尔了。

  隆格尔是我们确定的去仁多乡的中途休息点。昨晚,县局刘局长已经给隆格尔乡小学打过电话,叫他们准备点热水,我们要在他们那里休息吃饭。

  转眼间,隆格尔乡就到了眼前。看表,是十点一刻。

  我们随着刘局带路的车子,径直来到了隆格尔乡小学门口。下车后,走进一家“字号”为(实际上是放在屋顶的一块一尺见方的小木板)“白朗茶馆”的小土屋里。

  也许是隆格尔乡小学方面没有想到我们来得这么快,也许是我们三台车子比较好确实赶得快了,反正,他们一切都没有准备好,牛粪火炉刚刚生火,小小的土屋子满是烟雾,热水瓶里只有半瓶温开水了。

  刘局有些急了。普处劝了他,说不急,等会儿。

  肚子的确饿得咕咕叫,体内的热量似乎剩下不多了,特别难受。我想,大家肯定都一样的。我们轻松地说笑着,企图减轻乡小学老师们的难堪。真得,确实没有什么的。我们是来工作,不是来赴宴的。人活着不能光为了吃啊喝啊。再说,隆格尔的老师们也不容易啊。已经够麻烦他们的了……这绝对不是什么高尚之类的,只是我们对待他人必须的应该的体谅而已……

  刘局取来我们准备的“路餐”,大家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就着咸菜和凉牛肉,我吃了两个冷馒头,又取了盒方便面,我倒了半面盒的温开水(水太少了,必须顾及其他人)。面条自然不可能泡透了,就那么半干半软的嚼了起来(其实,我主要是为了喝方便面的辣椒调料水取热的)。吃喝以后,浑身舒服多了——好久好久以来,那是我吃得最香的一顿饭了。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有人还在等待炉子上的开水。

  屋子里烟雾太大,也没有多少温度。估计出发还得等一会,我就一人踅出来,趁机去小学校里面看看。

  水晶般的阳光洒满山川,没有风,四下里显得安详寂静。毕竟是高原深处的早晨,气温还是比较低的,估计室外也就是零下20度左右吧。

  学校大铁门是锁着的,门扇下是施工没有用完的一堆石子。两侧是校牌,看得出历经风打雨蚀,字迹斑驳。右侧不远另开了小门,离“白朗茶馆”只有几步远近。

  我从小门进去。

  二〇〇八年仲巴地震后,校舍重建,教室、食堂、宿舍、办公室等一律建成防震等级较高的水泥建筑。只是校园的室外地面还没有来得及硬化,围墙边堆放着一些建筑垃圾还没有拉走。

  馆长和小唐他们也来了。

  馆长熟悉情况,带我们去看了新建的能吸收太阳能自动升温保暖的学生食堂。随后,我们来到教学区。是早晨第一节课时间,我和几位没有课的老师聊了一会,怕打扰学生上课,没有去教室看。

  将近十二点,差不多该出发了。我们不能在这里耽误过久,这儿距离仁多还有二百多公里路程,按计划,下午还得在仁多乡工作大半天呢。

  我们离开隆格尔乡小学,和老师们告辞。刘局安排他们准备一下,我们明天返回时必须要在这里休息吃饭的。隆格尔乡是县城到仁多乡中间的“驿站”,在这空旷寂寥的无人区里,错过了,就得在荒野里休憩。

  车子卷起一阵尘烟,出了隆格尔,在荒原上的砂石路上往北疾驰。

  北边,地平线的尽头是看不到尽头的远山,山下隐约平铺着一条深蓝色的带子。听说,那就是塔惹措,一个很大的高原咸水湖。听当地牧人说,塔惹措是很神奇的湖泊,曾经有人到湖里探险,结果神秘地失踪了。所以,当地牧人就经常祭祀它,从来不敢惊动它的。他们还说,在山的那边,还有一个差不多大的湖泊,是淡水湖,人畜可以饮用的,而且,两个相邻的湖泊地下是相通的,#p#分页标题#e#

  路太颠簸了,腰椎很难受的。

  因为我们要赶路,车速不敢慢下来,卷起的灰尘太大,所以,车子不能跟的太近,前后车子的距离大约有两公里多。这种简易公路看起来平坦,说不定前面不时会出现一道水冲的小沟,高速行驶的情况下,弄不好会颠翻车子的。驾驶员对路况的把握,只能凭经验临时处置了。

  阳光,蓝天,远山,湖泊,低矮的沙荆,枯黄的野草……在这将近五千米高海拔的地方,在这苍凉的无人区里,空气清晰度同样很高,一眼可以看到几十甚至上百公里外的地方。坐在车子里,也能明显感觉到荒野上的寂静与辽阔——

  简易公路绕行到塔惹错的西南岸,我们不约而同地把视线转向湖面,那是一种动人心魄的深蓝,透明的深蓝色,湖面轻微荡漾的涟漪,是天地的巨手在轻轻抖动一幅美丽神奇的绸缎。湖面没有反光,明显感觉到一种厚厚的柔柔的质感,肯定是高原深蓝色的眼睛了,平静、纯洁、温柔、善良、脉脉含情,期待?祝福?思恋?向往——我猜不透,其实,那时候我根本不愿意去猜,泪水婆娑里,似乎看见她向我款款走来,向我悄悄地诉说、轻轻地吟唱……

  连绵不断的大山看起来温和静谧,却明显感到一种肃穆凛然,不容孟浪。

  隆格尔到仁多乡的直线距离不过九十多公里,在山脚下绕来绕去,实际距离二三百公里了。

  沿湖边绕了大约二十多公里,车子在一个驼峰山脉的低凹处翻过大山,进入一片荒滩,向西北方向奔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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