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未来里充满了种种复 杂的问赵,不是单单靠再加 一品脱牛奶就能逢凶化吉。 妈妈说过我生下来就是一个很不安分的小姑娘。别人吃一品 锐牛奶,我要吃两品脱。奶奶对妈说你不能这么给小孩吃呀,会吃 坏的。妈见我老是哭,还是狠下心冲了很多的牛奶。倒也没吃坏,她后来对
那个未来里充满了种种复 杂的问赵,不是单单靠再加 一品脱牛奶就能逢凶化吉。
妈妈说过我生下来就是一个很不安分的小姑娘。别人吃一品 锐牛奶,我要吃两品脱。奶奶对妈说你不能这么给小孩吃呀,会吃 坏的。妈见我老是哭,还是狠下心冲了很多的牛奶。倒也没吃坏,她后来对我说。
我去上幼儿园时总是又哭又吵,弄得惊天动地,等到不哭不吵 了,又一个人蜷在角落里不肯说话,不肯跟别人玩。无聊了,就用 牙咬花布单衫上的扣子,一颗一颗咬下来,晚上回家时一颗扣子也 没有了 。
念小学时我羡慕三三两两勾肩搭背走的中学生,羡慕她们不 扎红领巾而戴团徽,羡慕她们穿校服,羡慕她们管老师不叫老师叫 41先生“,羡慕她们说上海话不说普通话,甚至羡慕她们五彩缤纷的塑料钱夹子。
后来上了初中,我又总爱在楼梯口的栏杆边看高中部的学生 放学走出校门,看那些男孩子挺拔的身影,看女孩子穿着长裙,打 着黑丝带,高昂着头,像天鹅一般翩翩而行。
只是不知为什么我一上了高中,这些美丽的画面就黯然失色 了。青青校园一如既往地沉浸在索然无味的课本与考卷中,就像 凡高形容一幅好画浸在褐色的肉汁里一样。佳茗说我这个人沉浸 在幻想中的时间太多,活在现实中的时间太少o她不知从哪儿搬 出句名人名言来,说什参人要真忠地生活。我说我是在好好 地生活呀,你没看见我门|、1成绩优良,竞赛奖高高低低拿了好几 个,登记表”现任职务“栏总是填得满满的,一张学籍卡拿出去一 定光辉灿烂。我说我只不过是把二十四小时当四十小时过,用 省下来的时间想些事情罢了。
佳茗冷笑一声说:”超前思维,不过我看得出她眼里装的是什 么心思:“眼高手低,
其实我之所以跟佳茗傲好朋友,银正是因为一想”字。我 们都是千辛万苦考上重点初中的幸运孩“子,正好在一个学校一个 班里,不知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我对她说起我老在编一个故事:”遥 远的异国他乡,美丽的女警察与匪徒英勇搏斗笑笑说巧了, 我也喜欢编故事,不过是女侠闯荡江湖。我一下子觉得心里-:热, 本来一直以为只有我—伞入才爱玩这种孤独费神的游戏,原来居 然还有跟我一样的人。于是我们就成;了‘死党、
我们都喜欢自然,中考时双双跳出原来的中学,考进位于郊区 的一所住宿重点学校。那里有大面积的校园,整齐的草坪,春天里 褐色树枝上绽开肥而大的白色广玉兰,细弱整齐的香樟树,游着小 金鱼的池塘,甚至法国梧桐上还挂着一口锈了的古钟,这一切都让 我们欣喜不己。但我们喜欢自然的方式又是不同的。我满足于看梨树上开满。
当白的花朵,风一吹过,花瓣四处飞扬,飘拂过我的脸庞;我也满足 于看紫藤浓密的叶子中挂下一串串紫色的花,一到盛蕙又结出青 青的豆荚。我不在乎不知道梨是蔷薇科,而紫藤是豆科,佳茗却在 乎。她去参加生物小组,背大串名称,解剖蛤蟆、鲫鱼和兔子。去 年她解剖了几只犹头鹰,写了一篇食谱分析,居然在全国竞赛中获 了奖。她翻出本蔡志忠画的《菜根谭》给我看,里面洪自诚老先生 说什么“读书而寄兴于吟咏风雅,定不深心”,我就笑骂她是“踩着 可伶的犹头鹰的尸体去拿奖的刽子手”,所谓“修德而留意于事功 名誉,必无实诣”。
也许正因如此,我的文章写得比佳茗好,但佳茗的数学成绩一 直高我^头。年级组里的老师纳罕地说文理科尖子怎么这么形影 不离呢。临近期中考的时候,寝室里不知谁借来了本外国小说,她们 津津有味地传来传去。我因为前一阵在物理课上看卫斯理的科幻 小说拉下^太截,所以正拚命往磁场和电场里钻,没有受诱惑。后 来考完了,佳茗告诉我那里面讲^个女太县有十3种不同人格,变 来变去,很刺激。我后悔没去看那本书。我老在想我这么想来想 去实在有变成双重人格的危险,于是决心离开幻想的世界a但现 实生活实在是单调呆板,所以我就拿起笔写小说,很快就发现这是 —种极好的自我调节自我安慰的方法。随着文章在杂志上发表, 很多与我同龄的女孩子男孩子写信来问我现实生活是不是真的这 么缤纷,男孩女孩的感情是否真的那么浪漫。
我真不好意思给他们回信,告诉他们我写的小说就像居里夫 人从废矿渣中提炼出来的镭一样,看上去闪闪发光,其实是从几百 凡千个平凡的日子里提炼出来的一点新鲜。我不喜欢琼瑶,觉得 她像甜得发腻的冰激淋蛋糕(不是纯奶油的);又不看独个儿闯天 下的三毛的自传;自从大批的人喜欢上席慕蓉之后,干脆也不念真的做了朗揲
“青春是一本太匆忙的书”了。我的中学时代一直也仍将是在两点 一线间度过,平时看点儿杂书,临考时抱一下佛脚,再接着听我的 课,做我的作业,看我的杂书。
说到老师嘴里的“早恋,以及我们晚上寝室热门话题中的”他 和她“,我也没什么可供参考的事迹。全寝室仿佛人人都有那么— 点两点小秘密,连最不爱说话的周晶都每隔两星期收到一封”内 详“的信。她们叽叽喳喳说完之后便问我你呢你呢,我想了半天说 我没有呀,她们就说你骗人,光听不说,接着大家都不高兴地沉默 了。我一下子觉得我的做法有些离经叛道,辜负室友们的信任,就 搜肠刮肚地告诉她们我过去个青梅竹马的小伙伴,大家一起爬 山、抓蜻艇、玩过家家,玩得兴起了就说我们长大了也这样你做爸 爸我做妈妈好不好?后来呢?她们急着问r后来***妈知道了, 我妈妈也知道了,我妈妈就”教育“了我一顿。再后来呢?再后来, 我长大了,去他们家玩,***妈说你还纪不记得你们小时候一-我 心里就枰怦乱跳,生怕她再提那句让我悔恨了整个童年的话,结果 她说的事完全不相干,大家皆大欢喜。还有吗?没有了。你喜欢 他吗?她们不甘心地时。我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咕哝了一句:我早 不玩过家家了,千吗春欢他。于是到此结束;大家睡觉。
>可是她们存心不让我安尽不甘心:地东寻西找。终于有一天 像发现新大陆似地告诉我:楼上高年级有个男孩子每天夜自修总 要在我们教室附近兜一个圈子,看我一眼。她们很兴奋地把话传 来传去,一到夜自修下课就像抓贼一样^地盯着门口窗口眼睛一眨 也不眨。我在那里捧着肚子笑说哎哟哎哟我就是有一百个爱慕者 也给你们全吓回去了。但她们仍是孜孜不倦地努力做无用功,最 终居然真拿了一张约会的纸条给我。我看看那张皱巴巴的条子就 知道是已经经过半个班级女生的审查才到我手里的,一下子火了, 就嚷,干什么嘛,不好好念书玩什么花样,再这么干我要告诉老师去了。”大家都尴尬了,佳茗出来给我打圆场:“你们别开她玩笑,她 !也算我们学校一朵花,再怎么找也得给她找一个白马王子呀。”#p#分页标题#e#
我偷偷问佳茗那个男孩子长得什么样,佳茗说你自己去看。 正巧那天夜里我去教导处交考勤表,回来时看见个男生,不知怎么 ^我就知道是他了。他不怎么高不怎么漂亮,这一点让我很沮丧,但 他看我一眼,那种深深的表情?子就把我吓了一跳,夺路而逃。后来我跟佳茗课间散步肘也常遇见他,他总是一下子站定了看着 j我们,我不知怎么走路就深一脚浅一脚起来。佳茗推推我说你予 什么呢,尽往我身上靠。
不过我还是一句话也没跟他说,心里求上帝保佑他也别跟我 说话。到了夏天他毕业了,听说考了不知北大还是清华。我们这 一届也升入了高三。
三年高中仿佛只有这一年最刺激,天天发论斤头称的卷子,我 |们做得如痴如醉,意犹未尽,纷纷上书校长信箱请求推迟熄灯时间,闹了半个月才延长了半小时的夜自习。大家都像开锅一样叫 不够不够,寝室里挑灯夜战,四支手电筒照着我奋笔疾书。我想校 |长是语文特级教师,投其所好,仿魏征的《谏太宗十思疏》写了一篇 谁也看不僮的骈文,第二天投进校长信箱。
结果熄灯时间并未延长,却传出话来让我去校长那儿走一趟。
全班人悲哀地目送我大无畏地走出教室,走上“刑场”。
校长很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点也没有平时训迟到学生 时的火爆样。他问了我的班级、姓名之后,就跟我闲扯起班级情况 间夹着告诉我不延迟熄灯时间是为了我们的身体健康云云。我没 敢问他那些空白的卷子是不是用来垫枕头的。接着他问我写文章 有几年了,要我拿给他看看,又拿着我的“骈文”指正了几个句式错 误,末了笑眯眯地说怎么样,想不想考中文系呀?我摇摇头说不。他问我为什么,我说光念中文银不上时代要求,光会写文章差不多等于一无所长,我将来要有一个能拿高工资发挥高能量的工作。 校长默默想了一会儿,说了句你们这一代不一样了,就不再说什 么,挥挥手让我走了。
校园里纷纷在传文科尖子报理科的事,我则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心只读数学书。每天晚上,寝室里就四处闪烁着或亮或暗的手 电光,伴着笔尖在纸上摩擦得沙沙作响的声音。
星期六晚上回家,一边嚼饭一边我就长长地叹口气。妈妈说 怎么吃饭也叹气呢,我说我累呀。妈不作声了。我突然一下悲从 心生,放下碗筷就扑到床上大哭起来。过了好一会儿,爸爸走过来 拍拍我的肩说:好了好了,还有两个月就好了。我抬起头说,那以 后还会怎么样呢?爸爸愣了半天没说什么,也叹了口气,摸摸我的
头就走了出去。
我俯下脸继续哭,很久以后才站起来,洗了洗脸,坐到桌前,扭 亮了台灯,拿出卷子继续做。窗外黑蒙蒙的,只有零星的几点灯光 透过来,大约那儿也都坐着等待黑色七月来临的高三学生,在为编 织一个比较坦荡的未来而勤修苦炼。而那个未来里充满了种种复 杂的问题,不是单单靠再加一品脱牛奶就能逢凶化吉。
啪! 一颗晶亮的东西落在我的卷子上,把钢笔字迹化成一滩 蓝水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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