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母亲是瘦小的,一米五左右的个子,圆脸齐耳的短发,用那年代才有的两颗细长的钢丝发夹把油油的黑发紧紧地贴耳卡着。这样的发型伴随了母亲一生。为了把我们姐妹四个养大,母亲做了二十多年的家属工,一天工
记忆中的母亲是瘦小的,一米五左右的个子,圆脸齐耳的短发,用那年代才有的两颗细长的钢丝发夹把油油的黑发紧紧地贴耳卡着。这样的发型伴随了母亲一生。
为了把我们姐妹四个养大,母亲做了二十多年的家属工,一天工钱五角到八角。为了多拿三角钱,母亲总是抢着做最累的活。回到家母亲还不能闲着,她得挑水、洗菜、做饭
我们没有上过幼儿园,是母亲把我们带大的。我姐比我大六岁,我记事时,姐已经上学了。我和我的一弟一妹,在五年中相继降临了人间。印象最深的是母亲上下班时总是用背巾背着小妹,两手一边一个牵着我和我弟。弟弟小,走不动了就哭,母亲无奈就抱着小弟走,我就紧紧地拉着母亲的衣角。其实我也想让母亲抱抱我,但我没有说。
母亲很勤劳,她下班早的时候就领着我们到附近的山上捡柴禾。最初的时候我只能抬一根柴,弟和妹空手走来回,到我能挑好多柴的时候,母亲也病了,再后来就双目失明了。记得那时我们家烧的柴禾都是母亲挑回来的,虽然都是细细的干树枝,但很好浇,一点就燃。我们家很贫寒,没有什么象样的家具,唯一的一张四方桌,白天用来吃饭,晚上用来写作业,我父亲在上面批文件,我母亲把它当搭板,常用来裱布帛。就这样的一张桌子因为承担的负担太重了,所以常常吱呀吱呀的叫着,我母亲就用钉子把它四个角都固定了。那张桌子我母亲隔几天都会用灰水擦了又擦,日子久了已看不出原来的草绿色,整个桌子都变成了黄白的原木色,而且桌边的棱角也已经磨平了许多。
母亲也爱美,我记得她有一面小圆镜子,只有巴掌样大,梳头的时候拿出来,梳好了就收起来了。有一天被我们找到了,我和我妹就拿着照啊照的,一不小心掉在地上碎了。母亲下班进家发现了地上的碎片,她没有打我们,只是叹口气,把较大的一块镜片留了下来。那块三角形的破镜片就成了我母亲的镜子,只是照了眼睛就照不着鼻子了。母亲最好的化妆品是蛤蜊油,是冬天防裂用的。在美容产品遍地的今天,蛤蜊油已经找不到了。那些香香的润肤品我可怜的母亲看都没有看到过。
母亲也慈详,记得我姐下乡的时候,我母亲去看了她,回来把家里唯一的一瓶油给了我姐,没有油吃我们就把油枯(炸油后剩下的废料)煮在菜里当油。一直吃了好长时间,现在想起那味还直打哆嗦呢。我们家很穷,但碰到讨饭吃的人,只要家里还有吃的,母亲都会给他们一点。有时是一碗冷饭有时是一个红薯。母亲说他们有困难才会来讨饭的,要是活得下去谁愿意出来啊。也许是受母亲的影响吧,我碰到那些年老的有残疾的行乞者都会给他们一点钱,我想帮帮他们。我们穿小的衣服,母亲洗干净了收着,常常给一些农村的孩子穿。虽然那些衣服肩头和袖子都打了补丁,但在那时有件衣服穿在中国的农村己是很不错了,朴实的乡下人没有什么豪言壮语,只是在下次上街的时候会留给母亲一把带着露水的碧绿的小菜。
母亲也贤良。小时候我们家很少有肉吃,偶尔吃一次肉,也是分着吃的。最多的时候一人能分到4片,最少的时候就只有一片了。不管有多少母亲都会把肉分一点儿给我奶奶,而她自己却总是没有肉吃。我母亲不会缝衣服但会做鞋子。她做的鞋子很是牢实,我父亲3年才穿得破一双。小的时候我不喜欢穿母亲做的鞋,我嫌它土里土气的。从我记事起父亲穿的鞋都是我母亲做的,母亲失去视力的前夕为我父亲做了整整10双布鞋,到我父亲过世的时候,母亲做的鞋子还有一双是全新的。我常常想我父亲怎么老是爱穿着母亲做的又老又土的布鞋,而唯一的一双皮鞋只是在他出差的时候才穿一下。很多年后我明白了,在这层层叠叠密密扎扎的布鞋中融汇着母亲对父亲的情和爱。
母亲也护短。也许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吧,父母亲对小弟始终很痛爱。小弟也是很调皮,不是他把别家的孩子打哭了大人领着来告状,就是他被别人打了哭着回家。总之我们家太平的日子很少。碰到前一种情况,母亲就把弟弟臭骂一顿,偶尔也打他几下给别人出出气,最后好好向人家道歉。碰到后一种情况,母亲就会领着弟弟到别人家兴师问罪,这时别人的家长总是小心赔罪。此时母亲扮演的角色与前者正好相反了。看到现在的孩子父母亲爷爷姥姥争着撵着喂饭,很是羡慕,那时我们回家晚了就没有菜吃了。只是我的弟弟不论什么时候回家,我母亲都会为他留菜。这点我和妹妹都抗议,但抗议无效。
母亲也会嫉妒。模糊记得我父母亲吵架最厉害的一次是为了一个女人。小时候我们住的房子都是象工棚一样的一家连一家的大排房,我家正门对着上一排住户的后窗。一天夜里后窗家的女人心脏病发作,叫天叫地的。我父亲就不顾夜深主动去帮她老公一齐送她上医院,直到天亮了才回家。我母亲就和他吵架了,说她病有她老公,关你什么事?我父亲说自己大小是个领导,不能见死不救。但是无论怎么解释我母亲就是不依不挠的。为这件事他们吵了好多次,搞得我父亲很没有面子,我父亲也很少主动和女人搭讪了,碰到后窗女人发病的时候,父亲就叫上母亲一齐去帮忙。我的父亲1。78CM,80KG,浓眉大眼国字脸,就是皮肤有点黑黑的,但也算得英俊魁梧了。我想我母亲嫉妒点也属人之常情。
父母亲老的时候,我们兄弟姐妹把双亲接到了身边。母亲双目失明但也开朗,我们有空就常常去看她,小小的平房常常传出母亲很响亮的笑声。我没有什么孝敬她的,只是有好吃的就会给他们端过去,母亲就说傻丫头,这么点不留着自己吃我们单位偶尔发点劳保什么的,我就把东西分一半给我的父母亲。1998年9月母亲去世的时候,在她的箱子底有半箱我给她的劳保。我想要是我的母亲现在还健在的话那该有多好啊。
母亲是平凡的,平凡的母亲如路边的小草、脚旁的土疙瘩,但在女儿的心里我的母亲就是世上最伟大的母亲。她养育了我教育了我,给了我一个健康的身体一颗善良的心灵。站在母亲的坟前我会泪流满面,因为我深爱的母亲永远永远地长眠在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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