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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瓶里有故事

　　文/ 明鸢

　　01

　　女儿才一岁半，躺在床边的小摇篮里睡得正香，小肚子圆鼓鼓地起伏，真是可爱极了。

　　秦梦看了又看，对着那肉呼呼的小手捏了又捏，千万种柔情蜜意涌上心头。不等她回味够，忽然客厅传来一阵咿咿呀呀的京剧声，洪亮得天花板都在震。

　　孩子睡眠本来就浅，小眉头一皱，哇地一声，抻着小胳膊小腿就嚎了起来。

　　一股烦躁涌上心头，秦梦帮女儿掖好被角，推开卧室门就冲了出去。她强压怒火，对着窝在客厅沙发里纹丝不动的婆婆道：“妈，茵茵在午睡呢，您能不能把声音调小点？”

　　婆婆没反应，对着电视机，伴着京剧，摇头晃脑。

　　秦梦索性冲到茶几前，抢过遥控器摁了关机。屏幕一黑，什么画面都没了，噪音也消失了。

　　“诶诶诶，你干什么你！我正看得开心呢！”婆婆伸手来抢遥控器。

　　“妈——茵茵在午睡呢！您能不能等她醒了再看！”秦梦忍不住拔高音量。见婆婆还来抢，只得把遥控器往后一藏，倒退了几步。

　　老太太急了，像只被掐住脖子的母鸡，尖着嗓子喊：“不是，你什么意思啊？我睡了一早上也没事做，就不能让我看下电视啊？”

　　茵茵凄厉哭着，婆婆像是完全没听到。见秦梦不给遥控器，她就转身去鼓弄那台电视，嘴里还不住嘟哝着：“你们就是嫌我老了，什么都不让我做！我看啊，迟早要把我赶出去！”

　　电视重新开了，女儿也哭得更大声了。

　　秦梦再次关掉，婆婆就摁开，开开关关的，也就吵了起来。吵架声、婴儿哭喊声，间杂着电视机断断续续的噪音，一时间，家里一团乱。

　　这就是秦梦的日常：和婆婆吵架。

　　哪个女人不想家庭和睦？

　　但不知怎的，自从她从嫁进云家，老太太就像是刻意来找茬的，好像每天不惹出点事儿就不痛快。

　　02

　　婆婆不是有点不满意秦梦，而是十分不满意。

　　要知道，他儿子云展鹏可是北大经济系的高材生，毕业后进了世界五百强，工作能力那也是杠杠的。

　　而秦梦呢，只是个专科生不说，工作还是某小公司不起眼的文员而已。还有，她父母是离婚的。

　　都说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多少都有点心理问题。婆婆打从心里觉得，这儿媳妇绝对有问题：处处都跟自己作对。

　　秦梦想的却是另一回事——她亲眼看过奶奶怎么为难的妈妈，又怎么把妈妈逼到带孩子净身出户的地步。

　　所以结婚前，她就打定了主意：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说什么，自己也不能落得跟老妈一样的下场。对着婆婆，尊重是要有的，但关键时刻绝不能低头。

　　所以，婆媳俩的战争，在洞房花烛夜就打响了。

　　引起争吵的，是份子钱的归属问题。按理来说，份子钱都是由小夫妻俩管。但婆婆不同意。她有自己的说法：“你们小年轻花钱大手大脚，不如放在我们老人家这里稳妥，这样有什么大事，也好有个应急的钱。”

　　这主意一出来，仍穿着婚纱的秦梦就急了。开什么玩笑？这还没开始过日子呢，钱的管辖权就要被抢，以后日子还过不过了。

　　秦梦没含糊，直接脱了婚纱，把自己关在门里——这婚，不结也罢。

　　老太太正有此意，扯着儿子不准进洞房，嘴里嚷嚷道：“退婚退婚！她算什么东西！退过婚的女人更不值钱”

　　云展鹏是半天憋不出个屁来的性子，左看看眼看要飞走的老婆，右看看跳脚的老妈，急得犹如热锅蚂蚁。

　　03

　　后来，到底是老妈心疼儿子，熬到12点多，才把收来的私房钱送到秦梦手里。但那天后，婆媳间的祸根就彻底埋下了。

　　本来，秦梦和展鹏住在市中心，婆婆在老城区自己有套房。可老太太非要来跟小两口挤，还把房子卖了出去，第二天就大包小包搬进了婚房。

　　秦梦眼睁睁看着一整套的厨具被收了起来，家里挤满了生锈还不肯扔的铁锅、脏到发黑的抹布、当成踩脚布的旧衣服……不禁一阵反胃。

　　婆婆住进来后，一直以女主人自居。早上5点半起来，乒乒乓乓吵着秦梦起来干家务，把人吵醒自己倒出门溜公园去了，你说气不气人？

　　午睡起来准时看京剧，说耳朵不好，声音开得贼大。有时候，秦梦想在家里办个公都不行。洗澡也不准她洗太热的水，说是浪费电，对皮肤也不好。

　　总之，秦梦是样样事都过得不顺心，家里三天两吵一周大吵。一开始，云展鹏还会劝阻一下，可每次都会演化到里外不是人的地步。后来，索性主动消失。一回家，只要看到老婆老妈在吵架，他就立刻关门出去。

　　生了女儿后，婆婆嫌弃秦梦没生儿子，两人吵得比以前更厉害了。比如今天，一个为了女儿能睡觉，一个坚持要看电视，大周末的又吵了起来。

　　云展鹏本来躺在床上，难得睡个午觉，这下惨了。他个锯嘴葫芦经过这两年的折磨，终于爆发了，穿好衣服，砰地摔门而去。

　　两个女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事不对。云展鹏多好一性子，也会摔门？

　　估计是被家庭生活折磨得不行，云展鹏之后开始频繁晚回家。而且秦梦还发现，他身上开始带着若有似无的香气，绝对是去会什么狐狸精了！

　　婆婆也看出来自己儿子的异常，却在旁边幸灾乐祸：“都让你平时勤快点，少摆新时代女性那套。你看，我儿子这下跑了吧？你啊，就等着抱着女儿被扫地出门吧！”

　　秦梦硬着嘴和婆婆顶了两句，可心里也不由打起了鼓。她一开始就是为了不走妈妈的老路，现在开来，方针有点歪啊，难道在家里争取自己的地位也错了？

　　04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周末，云展鹏竟然带了个女人上门了。这女人，还是个老熟人！

　　云展鹏有个青梅竹马，叫萧清，也是重点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当初双方父母都有意凑合他俩。

　　云展鹏总说，两人太熟了，像是左手牵右手，没感觉。后来遇到了热情似火的秦梦，很快就陷入爱河。

　　秦梦这下可以说是四面楚歌。婆婆呢，看到萧清眼睛都直了，乐得合不拢嘴。看那样子，是恨不得马上想让秦梦签了离婚协议滚出去。

　　秦梦做姑娘时就是个烈性子，哪里受得了这气？二话不说，抱着女儿就回了娘家。

　　她在外人面前要强，关了门就跟老妈哭诉。说不后悔是假的，想想云展鹏也难做人啊，结婚就是为了幸福。他倒好，什么福都没享到，加班加到累死了，回家还要看老妈大战老婆八百回合。

　　“要是我当初性子没那么强就好了，婆婆是老人家，我让让她也好啊。”秦梦抽抽搭搭地说。

　　在娘家期间，她还带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想说云展鹏会给自己打个电话。谁知道，真的什么音信都没有。以她的性子，是万万不会去认错的。何况，云展鹏现在佳人在怀，哪还想得到她这个旧人？

　　绝望之际，秦梦主动打印了《离婚协议书》，准备找展鹏摊牌，做最后的努力。没想到，婆婆的电话来了！

　　秦梦输人不输阵，接起电话还是硬气：“您好。”客气得像个陌生人。

　　那边却出乎意料地软：“展鹏他媳妇儿，你还是回来吧……”

　　秦梦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又问了一遍：“你说啥？”

　　婆婆直叹气，几乎是哭着喊道：“那个该死的萧清，让展鹏把我给赶出去！”

　　“什么玩意儿？她想把你赶去哪儿去？”秦梦抱着女儿，眼睛都直了。

　　“养老院！”

　　05

　　秦梦平时是老跟婆婆吵架，但从来也没想过要把老太太赶出家门。百善孝为先，云展鹏那么多年书，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秦梦气不过，直冲回家里。一开门，婆婆就孩子似的扑到她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哎哟，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展鹏爸死得早，我一个人一把屎一把尿把孩子拉扯大，现在人家有本事了、翅膀硬了，就要把我这个糟老婆子给丢了！”

　　这话从前秦梦在家常常听，今天听着却不知怎的，格外辛酸。她把婆婆哄着在房间睡下，自己则坐在客厅等云展鹏。

　　就她这暴脾气，连婆婆的话都要顶的，今天还治不了云展鹏！

　　对，云展鹏就是渣！抛家弃子还要把老妈送养老院的渣！

　　云展鹏回了家，看到秦梦面色乌青坐着，就知大事不妙，转身要跑。秦梦哪能让他如意，跑得比他还快，把人逮住了，小手一抬，上去就是一顿招呼！

　　“老婆——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了别打了要死人了！”

　　云展鹏的哀嚎终于惊醒了婆婆。

　　她抹着泪从房间出来，见有人撑腰，也敢说话了，哑着嗓子骂：“小兔崽子，养大你就这么对我！想当初你爸死得早……”

　　“就是！让妈去养老院！这话你也敢说！我看那个萧清是要死了！以后，我见她一次打一次！我告诉你云展鹏，这个家只要我在一天，就不允许你把咱妈赶出去！你想离婚？做梦去吧！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们！”秦梦气得眼睛都是红的，和婆婆一起把男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第二天，她就把女儿接回了家里。云展鹏估计是打乖巧了，上下班准时了，也不再提萧清的事了。

　　婆婆从前觉得自家媳妇儿太彪悍，现在不这么想了。凶怎么了？人家有原则啊，讲孝道啊！凶才好呢，正好可以治住这些臭男人！

　　家里前所未有地一派清明，婆媳关系经过萧清这么一闹，反而比以前好了。

　　06

　　现在，秦梦还会跟婆婆遛弯儿，早睡早起的，她身体也好了许多。

　　这天，两人吃完晚餐，正小区公园聊天呢，迎面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偷偷摸摸潜进她们那栋楼！

　　萧清！

　　这个女人的出现，不由得婆俩儿警铃大作。毕竟，云展鹏可是把她带回家过的，难道现在他俩还藕断丝连？

　　秦梦和婆婆对视一眼，偷偷摸摸跟在了萧清身后。

　　只见她上了单位楼，去的却不是云展鹏家。而是楼上，5楼！跟踪的二人眼睁睁看着萧清掏出钥匙开了门，轻车熟路地进去了。

　　随着门关上，婆婆就痛心疾首：“没想到展鹏贼心不死，居然养女人养到家楼上！”

　　想到丈夫时不时丢下妻子女儿，到楼上跟萧清云雨，秦梦就气得直磨牙。

　　想到当时萧清住家里时受的气，婆婆很快就和儿媳妇达成共识：打吧，这么嚣张的女人，不打一顿不出气。

　　她俩做贼似的蹲在楼梯口等着，期间挨了不少蚊子叮咬。好不容易等萧清出来，两人冲出去就要照着人兜头乱打，结果刚上去，就傻眼了。

　　萧清后头，还有一男人送她出来，那男人，明显不是云展鹏。

　　萧清看了看气势汹汹的秦梦和展鹏妈，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笑了笑：“打三儿来了？那你们可找错人了。介绍一下，这我未婚夫，展鹏介绍我认识的，叫李飞。”

　　李飞和萧清看着她俩，相视而笑。

　　这时，秦梦才意识到，原来，这一切都是云展鹏的设计。

　　云展鹏苦于无法调和婆媳关系，夹在中间又里外不是人，每天过得是生不如死。其实他知道，自家老妈和媳妇儿，都不是啥恶人，无非是好面子、也比较强势，更是深爱自己，所以一点小事也要争来争去。骨子里都还是很善良的。

　　一筹莫展之际，李飞和萧清帮他策划了这个“赶走原配和老妈”的大戏。好让秦梦跟婆婆站到一条战线上。

　　戏是场好戏，效果也确实达到了。但打也是真的打，想到云展鹏现在脸上还挂着的伤，秦梦和展鹏妈就心疼得不知怎么好。

　　晚上，看着丈夫还贴着创可贴的脸，秦梦上去吧唧就是一口：“老公，我爱死你了~”

　　那样子跟前段时间的冷若冰霜相差甚远，吓得云展鹏差点没背过去，心跳直接往100迈去了。他哆哆嗦嗦，还有点后怕：“老婆，你这是怎么了？”

　　秦梦躲在被窝里一阵傻笑。

　　谁说婆媳关系难解决？其实只要一家之主做好了，完全没问题！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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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对婆媳也是有趣，打打闹闹像孩子似的。都说婆媳最好是一碗汤的距离，别太近了生嫌隙，也别太远了不亲密。你们说，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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