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公子游历十载,今日终要归京”梧桐树下,无心搭话,假寐,听蝉鸣,却有心记住了这句“几时”“申时,酉时用膳”半睁开眼眸看向偏午的炽阳,暗思了下时间,约莫未时,便开口“沐浴,梳妆”。简短的语词轻飘飘的
“听闻公子游历十载,今日终要归京”梧桐树下,无心搭话,假寐,听蝉鸣,却有心记住了这句“几时”“申时,酉时用膳”半睁开眼眸看向偏午的炽阳,暗思了下时间,约莫未时,便开口“沐浴,梳妆”。简短的语词轻飘飘的飘入众人耳中,看向发声处,好似从未开口,只是眉眼间的笑意却掩不住。01十年未见,应已长成大人模样,不知可还如儿时一般乖张……心里忆着儿时场景,脚上的步子更快了些,又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略停了一下后更快的速度走向别苑。“公子外厅稍坐,小婢去唤女郎”来人神色微愣,也只是一瞬间便缓和,是啊,都已长大成人,不再如儿时一般毫不避讳了。内厢珠帘脆响把思绪拉回了当前,突然局促的站起,整了整衣衫,熟悉的粉蓝已至眼前,微微屈膝颔首“公子”被唤做公子的人一时间手却不知如何摆放,慌神间行了个正揖礼02公子隰(xi)姓,名树杞,自7岁起便随父亲游历天下,一走便是10年。10年间,几乎每夜梦中都会出现粉蓝色的身影,从小小的人儿到亭亭玉立,从清晰的稚脸,到模糊不清的轮廓,甚至梦中的谈话都越来越不清晰,醒来便忘记所聊何事。独独十年前两个小人儿告别的情景越发深刻“云荼在家要乖乖的听母亲话哦,到时树杞归来便跟云荼说我所经之事物”小小的云荼揪着自己粉蓝的衣袖,瘪了瘪嘴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云荼不要,云荼想要树杞哥哥一直在”眼泪从璀星似的眸子里流出,滴在手上,浸湿了衣袖“云荼,哥哥很快就会回来,等我”03一心想见的人儿终是见到了,陌生感却远远的盖住了熟悉。“云荼长成大姑娘了”话语间整理了心中的失落感,装成在外人面前成熟稳重的模样,只是对上眼前和儿时无二的眸子时,却比刚刚更手忙脚乱,一向守规的树杞不管不顾的冲上前紧紧的揽住了泪如珠的粉蓝,开声唤着“云荼,云荼”,沙哑中不少丝毫温柔,刚刚的距离感全无,女婢也识趣的退去。“树杞哥哥衣衫湿了”怀里的小人噗呲一笑,挣开了环着自己的手臂,多了姑娘家的娇羞“无碍,云荼笑了就好”“这才刚申时,公子为何……”“我想早点见到你”话还未说完,便被抢了去04是啊,至4岁起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姑娘,每天最想做的事情便是见到她,四岁的他什么都不懂却觉得这冰雕玉琢的小丫头是真的惹人喜爱“母亲,她取名了吗”“树杞给她取个名吧”“云荼好不好”小树杞神彩飞扬的看着母亲“取自《出其东门》”因母亲喜爱《郑风》,四岁的树杞虽小却也随母亲熟读《郑风》所有诗篇母亲摸着树杞的软发问道“树杞为何取名云荼”“美女如云如花都不如她,那云荼就是最好的”“好,依你”世间女子均以姬为名,嫁做夫家为姓四岁的树杞不知,也不懂美女作何解释,但是母亲说美女好,那云荼就比美女更好。05“云荼,也不要再唤我公子了可好”树杞轻声开口询问,外人听来却带了点委屈的娇嗔“可是”云荼皱眉,巴掌大的小脸上还挂着刚刚的泪水,让人看着分外爱怜“不要可是,云荼只管听我的就好”看着轻声细语不似儿时调皮的云荼,树杞心里又多了些自责,如果不随父亲游历,云荼现在正是爱嬉笑打闹的年纪,不该如现在一般胆怯安静“云荼可否随我去见母亲”正是仲夏时节,太阳虽已偏西,出了门无风时还是有些闷热,婢女在一侧张盖遮阳云荼抬眼望去,似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母亲也许久未曾拜见过,那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云荼这么想着,便到了内廷正厅外。还未开口,庭前女子便慌忙放下手中女红,快步走了过来,还险些摔倒,幸好婢女扶的及时,十来个人的院子在这时间出奇的静,非要说吵闹,也只有树上的蝉儿在不停的吱吱叫,或许还有泪珠滚落到地上“啪嗒”的声响。这眼泪是久不见的思念,更是无能为力的发泄点065岁时,树杞随父外出,云荼日日坐在门前,路过的每一辆马车,每一个孩童,好似都有树杞的影子,但都不是他。7岁时,除了随母亲学女红读郑风,其他的时间还是坐在门前,父亲带树杞走的时候没有说要走多久,母亲也说树杞很快就回来了,树杞自己也这么说的“说不定树杞就回来了呢”“说不定他就从左边或者右边出现了呢”8岁时,云荼不只学会母亲教的女红,还跟新入府的姐姐们学会了民间的纳纱绣云荼喜欢和那些可以经常出入府中的哥哥姐姐们玩,听他们说外面的趣事,最重要的是可以听他们说关于树杞哥哥的事情云荼听说了烟花三月的江南,那里烟雨朦胧,那里才子遍地听说了在蝉夏时节梧桐树下的嬉戏听说了在秋霜露重时,三更寒雨夜难寐时捧书研读的书生听说了在暮冬大雪时遥望家乡的游子重要的是这些故事里都有关于树杞梦里少年模样的树杞带着云荼走过他走的每一步,眼神里分外宠溺醒了的云荼想“要是日日能做这样的梦也好”只是梦醒了思念更深10岁时母亲告诉云荼“云荼长大了,不可以再日日坐在门前让别家公子看到”云荼知道,未出阁女子断不可出内廷,自此云荼便乖乖的没再出过内廷07初春的风吹过略显阴沉的城市,还带着丝丝寒意,隰府上上下下都往前厅汇去“公子树杞暂住廖国”“那王上呢”“王上择日便回”自那日廖国来人传信,府里一日比一日安静,无人提及那日之事,好似从未发生。王上也在仲春末暮春初回到了府上,不偏不倚,那天正是清明也自那天起,云荼再未出过所住的小院只是一针一线的绣着纳纱绣,时不时抬眼看向远方云荼的手巧的很,那些教她绣纳纱绣的女婢们常常会拿着云荼绣好的衣衫研究针脚,本来笨拙的勾线让云荼一上手就好看的不得了。08又是仲夏了啊,躺在梧桐树下听着蝉吱吱的叫着,冗长有力,大大的梧桐树竟然完全挡住了炽阳,只一瞬间竟然觉得没有阳光暴晒的夏天便是没有灵魂的夏天,但是星星点点洒下来的阳光,恰到好处。今天小院有点热闹,云荼眯着眼假寐,听女婢们聊天,听声音,这两三个是新来的小丫头吧,小院好久没有这么些充满新奇的声音了,无忧无虑真好这么想着竟然有些困意,也是,好久没有清闲下来了,不如睡会吧云荼这么想着便进入了浅睡眠,隐约还能听到新来的小婢女唧唧喳喳的开心的聊着。虽然小院里是全府最没有活力的地方,但也是最随心所欲的地方,不会让婢女们那么压抑,不会害怕一不小心就惹怒了主子,大家都相处的很好“听闻公子游历十载,今日终要归京”“几时”“申时,酉时用膳”云荼突然清醒,脑海里只有两个字“树杞”暗思了一会便开口“沐浴,梳妆”表情藏住了开心,眉眼却掩不住欢喜09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云荼迟疑了一下,原来自己已经褪去了稚嫩。转头看了眼窗下的红衣,明亮的阳光透着纱窗照在红衣上,慌神间好似穿在了身上,旁边站着同样红衣的树杞“树杞公子到了,在外厅”婢女声音欢快的跟云荼通报“第一次见到如此俊俏的男子”走神被打断的云荼表情上没有丝毫的变化,衣袖下指尖却几乎陷入掌心肉里,整个人微微颤抖内厅到外厅的距离不过一二十步之遥,此时的云荼却想一步就能到外厅去,除了见树杞,什么都不想看着近在咫尺的树杞,突然不知如何称呼,轻声唤了一声“公子”后便没来由的眼睛一酸,10年间的委屈和最后2年故作坚强的努力都在这一瞬间瓦解了“云荼云荼”,沙哑的嗓音让云荼更是止不住眼泪,不只是自己受委屈,树杞哥哥也受了很大的委屈啊直至哭累了,挣开环着自己的手臂,抬眼看着湿透了的一片,噗嗤一笑“树杞哥哥衣衫湿了”,遂红下了脸树杞哥哥的一句“无妨”还如儿时一般宠溺,对上眼神,比刚刚明亮了许多,如秋月般温柔,这一眼让云荼生出万千思绪,下一秒云荼心中便如秋风略过,温柔的撕破了万千思绪长成的花瓣“云荼可否随我去见母亲”内廷主院内,所有的声音在蝉鸣下都显的毫无生气,聒噪的蝉鸣竟让人心生厌烦。这晚云荼做了个梦,梦到2岁时的自己,第一次看到树杞时,他便叫她云荼,后来他常常拉着自己的小手眉眼带笑的叫着云荼,他拉着她走过烟花三月的江南,小桥流水的岸边,在秋雨中摇帆,在暮冬大雪里披着一袭红衣,是她绣的龙凤呈祥……10水塘里的荷花一大片一大片的盛开,翠绿色的大叶子衬着粉红的花瓣,在这说来就来的大雨里分外的好看“窗边风寒”婢女还想说些什么,看着如凋零花瓣般的云荼便没再多言,只是把披肩披在了窗前瘦薄的肩上,陪站在旁。一阵风过,豆大的雨滴悉数打到窗前身披红衣的女子身上,外厅望去,衣摆飘飘,红衣上金丝勾的白鹤格外显眼。年少时以为自己能和树杞哥哥一起长长久久,甚至都想好了接下来的每一天怎么过,两年前廖国来使打碎了所有的梦。云荼虽是女子,但也懂有国才有家的道理,既然无法相守,那么……云荼远嫁廖国3月后廖国来人传话,云荼途遇大雨感染风寒,已故,去时身穿红衣,上面是金丝勾绣的白鹤11一月前,廖国城门口,廖王身披大红袍子领着举国臣民等着云荼的送亲队伍,刚毅俊朗的五官在红袍的映衬下,好似沾了红胭脂,嘴角带着微微笑意,又俏了几分。这一天他等了5年,5年前路经隰府第一次看见粉蓝色的身影就牢牢的记在心里,便有了第二天、第三天日日假装经过隰府门前,只为了看她一眼,说来也巧,每日都可以看到她坐在门前手持绣帕,低头绣一会抬头张望一下,有时会看一个方向出神,有时又会露出落寞。不经意间的小表情让他好不心疼!原本以为在这个女子位卑权轻的乱世时局,窈窕的女子不会多见,更别说这种精灵仙子般的女孩,再得知她叫云荼后更是惊讶,第一次知道女子可以有自己的名字,世间女子均以姬为名,嫁做夫家为姓。这个不用养在深院受管束的精灵,一举一动都在吸引着他,甚至让14岁的他萌发出……想拥有她的这种想法。他让随从备好大礼去隰府拜见,想给自己求得姻缘,却得知她已有心上人。君子不夺人所爱,这事便就此作罢。回廖后,日日思她,夜夜梦她。父亲从小便教导他,想要的东西,一定要想方设法得到才配坐在君王的位置领导一国。在想得到她和舍不得伤她中他纠结了三年,2年前树杞到了廖国后这一心事终于得到了答案。朝堂上的他不怒自威,势可旋转乾坤。大殿下的树杞,温文尔雅,一股书生气息,随他父亲一样看上去懦弱不堪。他以要学习以礼治国为由把树杞留在了廖,实则囚禁。走下大殿,附耳轻言“云荼嫁过来,你方能回去”说完便伴着笑声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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