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他家。我本无心去,却在听到父亲说他是一名雕刻大师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总以为大师的家都会是“金碧辉煌”的,直到父亲把车开在山间小路上,我才意识到我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下车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栋平顶小屋,甚是平凡。但时不时传来的石墨气息,却又为这里增添了不凡,甚至是神秘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他家。我本无心去,却在听到父亲说他是一名雕刻大师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总以为大师的家都会是“金碧辉煌”的,直到父亲把车开在山间小路上,我才意识到我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下车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栋平顶小屋,甚是平凡。但时不时传来的石墨气息,却又为这里增添了不凡,甚至是神秘的色彩。 陈建华许是听到了车声,出门来向我和父亲打招呼。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位雕刻大师,他的头发花白,背却直直的挺着,布满褶皱的脸上此时满是笑容,看似年老的他,却展现出了年轻人的活力和硬朗,但这并不妨碍他那由始至终都散发着的温和和慈祥。我以为他会是高傲的、清冷的,却怎么也想不到,他是如邻家爷爷那般的和蔼。 吃完饭后,陈建华带着我与父亲去参观他的家,平凡却内有乾坤的家。除去卧室、厨房和淋浴间,剩下的便是书房和工作室了,而工作室却占据了整整三分之二的空间。 我很好奇,便问道:“伯伯,你的工作室这么大,是每天都要工作吗?” “是啊,每天都要做上那么六个小时,做不到六个小时,反而觉得不习惯嘞!”陈建华笑着回答到。 “可是这样不是很累吗?” “累,说不上累吧,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了,趁着现在身体还算硬朗,能多做一点是一点吧,以后更老了,反而做不动了呢!” 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可以坚持做一件事那么久,从小到大,据父亲说,足足有五十多年。看着那边仍旧笑意不断的陈建华,我的心情,难以平复。 后来,我与父亲准备上车回家,他满是不舍,也许是舍不得这短暂的欢愉吧,我们许诺下次一定还会再来,他才放我们离去。在车上,我沉默不语,父亲便向我说起了他以往的故事。 陈建华,一听这名字便知道,那是新中国成立的产物,他出生于1952年,在不起眼的一个农村家庭,家里连同他一起,共有5个兄弟姐妹。他,不大不小,正好处于那尴尬的第三的位置。那时候,经济水平及其落后,陈建华的家里可以说是“穷的揭不开锅”,也正因为如此,他的父亲就把他送到村里的石木师傅那去学手艺,工资低不说,每天也是十分劳累的。那时,他就对石雕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可是还没学几年,父亲便因为生病去世了,上头的两位哥哥早已外出务工,可家里仍有两个弟弟妹妹要供养,再加上母亲早已没有了工作的能力,无奈之下,他为了家中生计,只能到不远处的林场去做工。那时,他才十三岁。 他并没有放弃石雕,白天他在林场做工时,会时不时的捡上几块石头回家,到了晚上便在家中用那简陋的工具一点一点的雕刻着,到了十八岁,他的石雕功夫早就可以出师了。 但由于家中生活困难,他直到二十五岁才得以娶妻,在那时,二十五岁娶妻成家已经算是非常晚的了。通过夫妻二人的不懈努力,家中生活也慢慢的好转了,这也使得他可以去放手一搏,追逐自己的石雕梦想了,他踏上征途,坐上了前往东北的火车,只身一人。 是的,他没有带上他的妻子,他不想妻子与自己那样漂泊、居无定所,他决定自己一人去打拼,为自己的石雕艺术打拼出一番天地,然后再接妻子过来。 可是万万没想到,妻子在自己离开的第二年因为难产去世了,连同那刚出生就夭折的孩子。在接到这个消息时,他悲痛万分,等他回到家中,却连妻子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陈建华几度想要放弃自己的石雕梦想,他认为是自己奋不顾身的追求梦想,害死了自己深爱的妻子。 直到他看到妻子的遗物,一本简陋的日记本。他的妻子也算是半个知识分子了吧。他打开日记本,映入眼帘的第一页就是写着这样一些话: “建华,我从未怨过你。我很庆幸我能够遇到你,嫁给你。还记得,我第一次看见你,是在林场,那时候的你拿着一块小石头正在那里雕刻,也许是你的专注、努力吸引了我吧。后来,我发现每次一有休息,你就会雕刻,那样的你总是最认真的,你的眼中仿佛只有眼前的石雕。那时的我很羡慕你,因为 你是有梦想的,而我,却没有。我知道,石雕一直以来都是你所喜欢的,我也希望你不要放弃,永远坚持下去,好吗?” 也许,陈建华自己都没有想过妻子是支持他的吧。 后来,陈建华没有放弃石雕艺术,重返东北,继续发展着自己的事业。 二十八岁时,他拿到了人生中第一个金奖; 三十岁时,他的石雕艺术在东北三省被广泛流传; 三十五岁时,他已经拿下了十几个省级奖项,二十几个市级奖项,在全国范围内颇有名气; 三十八岁时,他拿到了第一个全国性的奖项; 四十岁时,他的石雕艺术享誉全国,并代表国家出国传播; …… 六十岁时,他逐渐退隐。但他的作品却还是广受赞赏。 而今年,他已经六十五岁了。 六十五岁的他,从未放弃过自己的梦想,也许是因为妻子最后的鼓励,但我觉得,真正支持他走下去的是年少的那份喜爱。 在第一次看望他的后几年里,我也会时不时的去陪伴他。我也曾私底下问过他,为什么要隐退呢? “我已经慢慢老去了,这以后还是要靠你们后一辈的年轻人,现在的我只要每天刻上一刻,我也就知足了。” 两年前,我还在外地出差,便接到父亲的电话,说他去了,去时手上还拿着他当时正在雕刻的石头,已经出具模型,脸上带着难以掩盖的笑容。 但在我的心中,他一直都是那样“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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