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在一个空荡荡的大房子里,目之所及全是一片白茫茫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色,我愣了,我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上也只套了一件纯白色的长袍,除此之外,空空荡荡。这是哪?“喂,有人吗?”我下意识地喊道。我喊了一遍又一遍,就在我筋疲力尽绝望地以为没人会理我时,一个充满着朝气却又仿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在一个空荡荡的大房子里,目之所及全是一片白茫茫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色,我愣了,我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上也只套了一件纯白色的长袍,除此之外,空空荡荡。
这是哪?
“喂,有人吗?”我下意识地喊道。我喊了一遍又一遍,就在我筋疲力尽绝望地以为没人会理我时,一个充满着朝气却又仿佛饱含沧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死了还这么能折腾啊?”话语冲充满讥讽,我甚至能在脑海里想象出那副尖酸刻薄样。
我没顾得理会他话语中的讽刺意味,我猛然发现了他话语中的一个事实,我死了?我大脑一片混乱,我死了,我什么时候死的,我怎么死的,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死亡,离我应该十分遥远,我才二十多岁,我怎么会死,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没有人能告诉我。我捂着自己的脑袋,发疯似的拿自己的脑袋去撞墙,却怎么也触摸不到那看似近在咫尺的墙壁。
“可怜而又愚蠢的凡人,自杀的果然都是一群蠢蛋。”那个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我是自杀的?我怎么可能会自杀。”我喃喃自语。
脑子里一些画面一闪而过,哦,对了,我是自杀的,我的记忆在慢慢的复苏。
半年前,我还是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年纪轻轻,就已连中两元,照这个势头下去,科举的殿试对我而言也就如同探囊取物。志得意满的我有着慈祥和蔼的双亲,有着即将成婚的娇妻,有着能够秉烛夜游、志同道合的伙伴。
这一切,在我准备将街上那匹疾驰骏马拦下后,戛然而止。
闹市街区,飞驰的骏马如入无人之境,受惊吓得跌倒在地的蒙童稚子无法离开,只能哇哇大哭,奔马上的人视若无睹,依然向前快速冲来。
在那一刹那,身体的本能超越了我的思考时间,我疾步向前冲去,希冀能够将其救下,飞身一跃,将其推出。
“啊”我发出一声厉嚎。
我从昏厥中醒来时,我的腿已经断了,我的功名也已经被革了,我成了个一无所有的废人。
半年的消磨,父母越来越失望的眼神,未婚妻越来越少的探望,朋友近乎绝迹地露面,至于我救下的那个小孩,更是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
终有一天,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看着床头的油灯,苦笑一声,轻轻将其泼洒在地。
“想起来了?”那个戏谑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恩。”我轻声回应。
“你刚死亡,魂魄还能留在人世界最后半个时辰,有什么留恋的嘛?”那个声音似乎能够知道我心中所想。
“我想看看他们。”我嘴角苦涩。
“愚昧的人啊。既然你只想看看,那你就只能看了。”那个声音带着一丝恶作剧得逞的意味在发出这句话后我就发现自己四周的白墙渐渐消失了,我能够自由地活动了。
我重新回到了人世间,可是真的如同那诡异的声音所说,我只能看了。
我找到了我的父母,他们在安详地吃着晚饭,面带满足的笑意,轻声细语着,想来是知道我的去世了,觉得我这个废物的离去终于可以让他们松一口气了。我叹了一口气,去寻找我的未婚妻。
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在一个豪华客栈内和别的男人耳鬓厮磨,嘴角带笑。
我又去看了我的那些同窗好友们,他们正聚集在一个好友的院子中,把酒言欢。
我看了看那个被我救下的那个孩子,他正在咿咿呀呀地读书,他母亲还在一旁说着什么,看上去是如此的温馨。
我的四周又渐渐充斥着那种渺茫的白色,四周的围墙像一个白色的牢笼,将我围在了中间。
“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很难过?你的父母对你的离去毫不在意,你的未婚妻成了别人的怀中人,你的好友视你若无物,应该将你看做救命恩人的人却对你绝口不提,哈哈,愚昧的凡人。”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那个怪异的声音再次响起。
“恩?什么意思?”我迷惑不解。
“一,忘却他们,忘掉一切,转世投胎。”那个声音透着一丝兴奋。
“还有呢?”我问道。
“哈哈,就知道你不会选一,还有,将你的灵魂交给我,化作厉鬼,百世不得超生,但是你可以尽情地惩罚那些伤害你的。”那个声音透着一丝循循善诱。
“你想要我的灵魂?”
“没错,公平交易。”那个声音洋洋得意。
“我选一。”我毫不犹豫。
“为什么?”那个声音透露着一丝躁狂和不解。
“我没看到你说的那些,我看到一对年迈的夫妻可以放下沉重的负担开始较为轻松的老年生活,我看到一个貌美如花的佳人可以重新找到值得她依靠的男人,我看到一群风华正茂的少年人羽扇纶巾,谈笑千古,我看到稚子向学,母子和睦。”说到这里,我开始微笑:“纵然这个世界不能爱我,可我仍愿意用自己的赤诚来面对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我来过,我爱他。”
说完,我的身体开始涣散,我的意识开始消散,终成,烟消云散。
我走了,这个世界仍在转动。
“老太婆,好好吃完这顿,我们下去找儿子团聚,他小时候一个人最怕黑了。”火光吞噬了整座茅屋,照亮了昏暗的黑夜。
“瑶儿,你还不愿意跟我吗?”富商调笑着。
“大人,你是知道的,我卖艺不卖身的。”佳人娇笑着。
“那个小残废哪值得你在外面卖笑给他看病?”富商微怒。
“大人见笑了,今天天色不早了,贱妾先行告退了。”佳人拿着钱,去了药铺,在路上看见熟悉的地方起了火光,顾不得手里的药,发疯似的狂奔而去,烟熏火燎,颓然倒地,喃喃自语不自知。
“众位兄弟,半年的准备就在明日。”一男儿仰天长啸,似乎要将这半年的积郁发泄出来。
“奸臣当道,蒙蔽圣听,我等何惜此身。”又一人在大口饮酒后镇定发言。
“不能我兄弟白白断腿,我愿与尔等同在。”一粗犷汉子大声吼道。
第二日,金銮殿前,十二儒生抬棺上谏,血书权宦数十大罪,皆被当庭杖杀。
“儿啊,你要记得大恩人啊。”夫人叹息着说。
“娘,我会记着的,可是您为什么不让我去见他呢?”孩童无声发问。
“不到时候啊。”夫人轻声答道,心里却在滴血,难道告诉自己的孩子,丈夫因为恩公蒙冤,击鼓鸣冤,尸体第二天就被扔出来了吗?
不能啊。
千年暗室,一灯即明,灯在何处?
有观无人风扫地,有香无烛月作灯,千年明月,俯瞰人间,善待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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