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当大羊用沾满红油的筷子指着天花板说,他已经脱单的时候,我夹着的肉片“扑通”一声掉进同样飘满红油的锅里,溅了大羊白衬衫上几个油点。打着手游的老云最快反应过来,一把扯下半只耳机:“谁啊?!”02大羊其实不叫大羊,因为长得白性子绵很大只,
01
当大羊用沾满红油的筷子指着天花板说,他已经脱单的时候,我夹着的肉片“扑通”一声掉进同样飘满红油的锅里,溅了大羊白衬衫上几个油点。打着手游的老云最快反应过来,一把扯下半只耳机:“谁啊?!”
02
大羊其实不叫大羊,因为长得白性子绵很大只,我们都叫他大羊。
东方其实也不叫东方,因为常年霸占年纪第一从来不败,我们都叫她东方。
据大羊说,他们是在图书馆借高数书时认识的,我和老云笑他一个数学长年不及格的人还拿图书馆做挡箭牌。大羊支支吾吾憋不出话,于是我们决定替他把一下关。
按道理来说,年纪第一一般不是冰山美人,就是灭绝师太。不幸的是,东方属于后一种。其实东方并不算太难看,还算得上清秀,只是在美女如云的云的金融系不太够看。
当然,大羊的脑回路与我们有本质上的区别。
他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东方不喜欢胖胖的男孩子,也不顾自己根本没什么赘肉,就向我们宣布要开始减肥。我们也很配合,主要表现在老云在他面前架锅,我在他面前下菜。
他还听说东方喜欢在她打游戏时给他辅助的男孩子,也不管人家学霸到底玩不玩,于是苦练庄周,导致大羊、老云和我从此与胜利绝缘。
一天我正撸串,接到老云的电话,他说大羊骨折了。我手一抖洒了大半杯啤酒,没顾上让老板找钱就火急火燎地往回赶。离医务室老远就听到老云训大羊:“谈什么恋爱?!游戏不好玩?!”
我问大羊怎么回事,他别别扭扭说减肥过度游戏伤身,老云一拍桌子:
“他听到东方喜欢健身的男生,上赶着去练单杠,摔了!”
我急忙拦住老云将要扔到大羊脸上的橘子:“不致于吧,他才没减几天,总不会——”
老云没好气地说:“你问他。”
大羊说:“也,也没啥,就是刚才我看见她了,手一滑,就——”
老云,你放开那个橘子,让我来!
02
大羊出院后,请我们吃了一顿火锅,老云和我吃的不亦乐乎,他在一旁默默吃麻酱。等我意识到不太对时,我们仨的麻酱都快被他一人吃了。还是反应快的老云虎口夺食才没让大羊把他自己腻死。
透过升腾的雾气,除了看见大羊脸上不甚美好的小雀斑外,我发现他眼圈红红的。
“冕哥,”大羊的声音带了几分鼻音。
“你冕哥在。”我把老云抢回来的麻酱往我碗里倒了一半“咋?终于认我这个哥了?”
大羊愣了一下,随即坚定地摇摇头:“我要考咱们系第一。”
“咣当”一声,我手里的碗掉到了老云腿上,汁水洒了一地。
大羊急忙给我俩拿纸拿毛巾,傻笑着说:“你们别太激动,我知道你们替我开心。”
我去你个大橘子,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俩开心了?我们是被吓着了好不好?!
于是从此大羊走上了系一的不归路,跟高数拼死拼活做斗争,除了大把大把的掉头发和间歇性的鬼哭狼嚎外,大羊还是收获了鲜红鲜红的成绩单。
然而大羊并没有被打倒,不洗头发不洗澡地继续与邪恶高数势力做斗争,憧憬着翻身农奴把歌唱。我和老云赌他坚持多久,我赌三天,老云赌一礼拜。
三天之后,我请老云吃了一顿麻辣烫。
一礼拜之后,老云又请了回来。我们酒足饭饱后蹲在路边,像傻子一样用树枝在地上画圈圈。
老云说,你看见大羊了么。
我把树枝一折,我又不瞎。
老云摇头,不是那种看见,是那种,嗯,透过现象看本质,你知道的。
我嘿嘿一笑,那就是你对姑娘裙子那种的透过现象看本质。
老云笑骂着踹了我一脚,我说认真的。
我起身拍拍土,那我勉强认真一次,我觉得大羊为了个姑娘死磕高数,这种方式不太正常,只能打击他的自信心,让他思考思考人生。
老云点点头,然后呢?
所以,我一脸严肃,我们要帮他追姑娘!
老云愣了一秒,中气十足地骂了一声娘。
我信了你的邪。老云骂道。
03
第二天回去,我就硬拉着大羊去专卖店。大羊一脸愁苦:“能行吗,东方她……”
我把话堵了回去:“姑娘家家的谁不喜欢帅痞帅痞的男生,你既然不帅,肯定要坏一点啦……来,过来,试试这件。”大羊不情不愿地套上一件缀满铆钉的夹克和一腿破破烂烂的暗蓝牛仔裤。
我绕他一圈看了看,不错,很摇滚,很朋克。
老云和我撺掇大羊去东方班外等他,她肯定被你迷死。于是大羊算好时间,在她楼梯口下等着。我俩躲在一旁,悄咪咪地端起手机。看的东方下来,大羊往前一步,一不小心跨大了,险些撞到东方身上。
东方看了大羊一眼,操着软绵的苏州话轻声骂了一句——神经病。
原来不止大羊,东方的脑回路也与我们有着本质上的的区别。
晚上的小摊前,大羊大片大片地撒辣椒,吃到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我有点看不下去:“哥错了,哥重新给你定制一个计划,保证一定绝对让你——”
大羊带着哭腔说:“谁认你当哥了?!”说完继续撒辣椒,只是手有些抖,一半撒到了桌子上。从来不喝酒的好男人大羊倒了一大杯带着泡沫的明黄色液体,猛地灌了一大口。
大羊重重地把啤酒杯按在桌上,缓了口气,说:“冕哥,我跟你说实话。在图书馆我不是第一次见东方。”
大羊出生在南方一座小城,城市户口。东方在初三那年转到他们学校,来自农村,不合群。当时大羊坐在东方后座,随大流揪她的辫子扔她纸团。东方从来没有哭过一声,大羊自那时就隐隐约约佩服这个女孩。中考时东方去了当地一所二流学校A中,大羊只能从别人口中了解一二。后来听说东方要考C大,他拼了命学,才考了进来。
我蒙圈地说:“大羊啊,你,你这故事有点,嗯,励志啊。”
我又一想:“不对,不就一前桌么,致于那么拼?”
老云嬉皮笑脸想活跃一下:“你是不是,对不起人家。”
大羊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一惊,妈鸭,原来我兄弟是个有故事的人!
大羊吸吸鼻子:“你们知道东方为什么会去A中吗?不是她成绩差,因为她的数学没有去考。我们分到的考场离学校很远,我们交了钱租了一辆车,东方家里穷,没有交,就自己骑着小车去赶考。”
老云小心翼翼地说:“这是人民币的问题呀,跟你有什么关系?”
大羊灌了一口啤酒:“他们说,要不要把她的车胎扎了。我,我——”大羊忽然“哇”一声哭出来“他们说不扎就不跟我玩,所以,所以——”
我和老云吓了一跳,“她能考的更好的,A中很差,她要是赶上了,进个好学校,怎么能考上C大!”
大羊可是一棍子打死了C大所有人。我咽了口唾沫,正准备安慰一下,忽然“咣当”一声,大羊不胜酒力昏了过去。我看着老云,难以置信:“你不是给他啤酒兑了水吗?”
老云把杯子拿起来尝了一口,骂道:“这人精!”
04
为了表示我们对你的怜,不对,是感动,我和老云决定一起帮你把姑娘追到手。
大羊往后一缩,整个身体都在表示拒绝。
你昨天的那什么我们早就录下来了,已经发给东方了,现在她应该回复了。
大羊一愣,一下子跳下床拿起手机。
屏幕黑了又亮亮了又黑,大羊都已经顾不上骂我俩了,死盯着屏幕,像一座雕像。
老云在一旁给我竖拇指,轻声说:“哥们,牛,原来你步了这么一大盘棋。”
我轻哼一声:“废话,挽救失足少年我在行得多!诶,对了,那天把他灌醉的啤酒你得出一半啊。”
一声“叮咚”,大羊颤颤巍巍地点了白条条旁边的小红点,东方不太普通的普通话响了起来:
“我其实,嗯,早就认出你了。谢谢你还记得我,还记得当年的事情。我现在挺好的,上C大我不亏,你不用太自责,都是小孩间的玩笑,不怪你。”
大羊一动不动。
“我们,还是算了吧。你是个好男孩,只是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大羊还是没甚反应,良久,才叹了一口气。
我们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大羊该吃吃该喝喝,到是把我们给唬住了。再过半年毕业,各奔东西,我也没了他的消息。
我也不知道,我拆了他们俩是对是错。
05
大羊没有管我给他溅的油点,而是白了一眼老云:“废话,东方啊!”
我内心波涛汹涌地夹回肉片,还没入口,大羊端着满满一小杯白酒郑重地对我说:“冕哥,这事我得谢谢你。”
老云和我十分懵逼,大羊又说:“多亏你当时把我俩拆了,我才能追到她。”
“东方说她早就认识我是不假,不过也只是看着脸熟而已。你拍了视频后,她想忘了我都忘不了。”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啊。我哆哆嗦嗦咽下肉片,老云说:“这跟你追到东方没有关系呀?!”
大羊一下腼腆起来:“东方不是要考研吗,我跟她考到一起了。数学系。”
“然后她发现你不止是个好男孩,还是个二傻子吗?”我问大羊。
大羊点点头,发现我们笑得肚子痛后又涨红脸摇摇头:“我,我不是二傻子,这叫爱情,”大羊又重复了一遍“也不是对她的愧疚,这叫爱情。”
的确,能使人激发出挑战高数如此大的能量的事情,只有爱情。我敲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正好收下他们的喜糖,我看着西装革履,成为我们当中最有出息的人的大羊,想起前一段很火的一个词“野蛮生长”。他俩的爱情算不上,但大羊绝对当的上这四个字。
其实能让人野蛮生长的爱情,才是世间最让人心动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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