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坯房里,家具屈指可数,一张四方桌立在中央,周身全是斑驳的痕迹,那桌布上尽是污渍。房梁下放了一个水瓮,里面放置一些家里的吃食,碰巧外面有买粮食的,就去卖些钱换换口味。再细看周围,除了那泛旧的衣柜和那铺了厚厚稻草的地铺,再看不见别的东西了。这时我刚下学回来,取下帆布背包,放在四方桌上,用袖
土坯房里,家具屈指可数,一张四方桌立在中央,周身全是斑驳的痕迹,那桌布上尽是污渍。房梁下放了一个水瓮,里面放置一些家里的吃食,碰巧外面有买粮食的,就去卖些钱换换口味。再细看周围,除了那泛旧的衣柜和那铺了厚厚稻草的地铺,再看不见别的东西了。
这时我刚下学回来,取下帆布背包,放在四方桌上,用袖子抹了抹桌布脏的地方,把书本陈列一排,趴在上面,摸着一行行字,咀嚼着比馒头还美味的食粮。
父亲在门槛上静静地坐着,抽了口老旱烟,那缥缈的烟气遮不住脸上的褶子,就像门前榆木树枝般干瘪,一笑就就挤在了一块。父亲像是被呛了一下,咳嗽个不停,轻轻地拍打着胸口,我劝了父亲很多次,刚开始答应好好的,过几天就又抽上了。
外面温度越来越低,整个屋里面空荡荡的,西北风却是那般殷实,不知什么时候,父亲把他的棉袄披在了我身上,顿时暖和很多。父亲看着我在埋头苦读,难掩心里的喜悦,这一刻他笑的开心,就像是不倒翁图画般可爱。
我裹了下衣服,拿出笔来,写着故事。听外面风在吹着,给人带来阵阵寒意,厨房的风箱有节奏的律动,仿佛看到一束待熄火苗重新燃起来,正烹饪着农家美味,滋啦滋啦作响,香气馋的我直流口水。
盼着起锅了,晚饭刚刚好,一碗苞谷粥,两个大白馍,一口咸菜,这绝妙的搭配,是我的最爱。父亲特意给我煮了几个芋头,给我剥好放在碗里,我蘸着红糖满满裹了一层,放在嘴里真叫一个甜。
暮色将至,寒风阵阵,书上的字慢慢模糊,已经瞧不清楚了,借着屋外仅存的的一些光亮,遨游在少年闰土的故事中,沉醉其中,就像是自己月下刺猹一样。
父亲轻轻喊了我一声,慢慢扣上屋门,从嫌隙的墙洞里取出来煤油灯,划上一根火柴,燃起灯芯,屋内顿时一片明亮,这是用过的第几个煤油灯,已经记不得了,在这无数的黑夜里,就是它,照得土坯房明亮而又暖和。
偶尔门缝里吹进来风,烛光左右摆动,父亲重新给它换了个位置,烛光才支棱起来。我和父亲各自忙碌起来,他忙着编制竹筐,我开始整篇的抄录课文。
不大会儿,屋内就弥漫着一股煤油的味道,刚开始觉得难受,慢慢的也就习惯了,父亲离得最近,经常看到他的衣服上落着些烟灰,眉毛上也时常盖了薄薄的一层。这时他正专注的编制竹筐,熟练而又精巧,只是时间长了眼睛感觉难受,有些老花眼,时常凑近煤油灯那里看看筐条是否结实,没扎好的取下重新固定。
竹筐越扎越多,围了水瓮整整一圈,父亲没休息片刻,仍在马不停蹄地赶工,偶尔咳嗽一声,啐出的痰都是黑色的。
夜往深慢慢推移,窄小的土坯房里,蜡黄的的土墙上还有烧干泥土的味道,映在墙上的是两个人影,跟着烛光来回晃动,老的佝偻着腰,少的身板如此挺直,相形见绌的身形,却都有着同样的乐天派性格,苦不怕,就吃了它。
我刚抄完几篇课文,一行行字在眼里就变成黑黑的一道,眼皮子开始打架,周公已经开始召唤我了,父亲看到以后笑了笑,让我快睡,怕我再冷,父亲就给我加了床被子,这是父亲用新轧的棉花刚做下的,钻进里面,真是暖和。
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中看见父亲还在那里编着竹筐,手掌跟着竹条由里至外,胳膊也上下晃动着,我喊父亲快睡觉,到明天再编,他就说马上就完,这个马上不知到什么时候了。
我准备再喊父亲一次,没成想煤油灯的烛光越来越弱,像是快没油了,眼看着就要熄灭了,父亲赶紧取来油瓶,准备注油,上下摇晃了一下,空空如也,这下就好了,没了煤油父亲就该睡觉了,真是天助我也!
正当我得意的时候,父亲从抽屉里拿出一串废弃的铜钱,用剪刀把串线剪开,手里拿了十来个铜钱,不知搞什么名堂,只见父亲把铜钱一个个丢进煤油瓶里,令人诧异的是灯芯越来越亮了。
后来才知道,父亲从乌鸦取水的故事得到启发,煤油灯有油,但是不亮,因为灯芯短了,投进铜钱,油碰到灯芯才亮。
土坯房重新亮起来,父亲拿来了许多竹条及一些捆扎的麻绳,又开始做活了,这都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只听见外面公鸡打鸣的声音,看看床边,父亲不在,他已早早赶去庙会上,卖昨夜编好的竹筐。
看下土坯房里,又恢复了昨日的景象,几样简简单单的家具,安安静静地摆放在那里,像是忠诚的守卫一样,只是那油瓶里,不知什么时候,煤油竟又装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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