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阳光明媚,我一走进菠萝的家门,就被浓浓的奶茶香灌醉。茶几上摆着几张素描,看起来很有功底的样子。她十岁的儿子石头天真地仰起头:“晓姨,你看,我妈妈说我是画家……”我瞧了瞧他那亮晶晶的眼睛,像两颗夜明珠一样,忍不住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这小子,乖巧、嘴甜。菠萝很早就发现,他跟不
周末的阳光明媚,我一走进菠萝的家门,就被浓浓的奶茶香灌醉。茶几上摆着几张素描,看起来很有功底的样子。
她十岁的儿子石头天真地仰起头:“晓姨,你看,我妈妈说我是画家……” 我瞧了瞧他那亮晶晶的眼睛,像两颗夜明珠一样,忍不住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
这小子,乖巧、嘴甜。菠萝很早就发现,他跟不上别的小朋友的动作和思维,她单纯地以为,他只是性格文静而已。五岁的时候,在别人的提醒下,菠萝才带着儿子去了专业的医院。
诊断书下来的时候,菠萝觉得天都要塌了,儿子居然是弱智!她悲哀地想,一定是上辈子犯了什么逆天的大错,上帝派石头这辈子来折磨自己的。
石头在学校无法跟上教学的节奏,每次在家做作业时,菠萝就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地给他讲题,异想天开某一次的解释就能打通石头的任督二脉,豁然聪明起来。
可是,石头每次拿回来的试卷,全是清一色的红叉 ,有时,菠萝恨不得抱着石头纵身跳进河水暴涨的护城河里去。有时,她会牵着他,闭着眼睛走在马路上,期待一辆车冲过来的疯狂。有时,她打他,使命地打;她骂他,无休止地骂。
石头只睁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她叫妈妈,从来不喊疼。菠萝又恨又怜,泪流满面,从小就优秀高冷的自己,就这么败在石头的手里,这一辈子只剩下这无尽的难堪与折磨,菠萝绝望地这么想。
直到她偶然看了余秋雨的文章《门孔》后,才回过神来。
《门孔》写的是一个叫谢晋的人的故事。
那时候的谢晋,在电影界是有着很高的成就的,有了他,一座座通向亿万观众的桥梁搭了起来。由于他,整个民族在电影院的黑暗空间里经历了一个艰难而美丽的苏醒过程,就像罗丹雕塑《青铜时代》传达的那种象征气氛。
那些年的谢晋,大作品一部接着一部,部部深入人心,真可谓手挥五弦,目送归鸿,云蒸霞蔚。他在中国创建了一个独立而庞大的艺术世界。
但回到家,却是一个常人无法想象的天地。
他与夫人生了四个小孩,脑子正常的只有一个。每天傍晚,他那高大而疲惫的身影一步步走回家门的图像,不能不让人一次次落泪。
谢晋的儿子阿三,每天都守在门边,门上那个闪着亮光的玻璃小孔,是一种永远的等待。他不允许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因为爸爸每时每刻都可能会在那里出现,他不能漏掉第一时间。除了睡觉、吃饭,他都在那里看。双脚麻木了,脖子酸痛了,眼睛迷糊了,眉毛脱落了,他都没有撤退。
阿四不像阿三那样成天在门孔里观看。他几十年如一日的任务是为爸爸拿包、拿鞋。每天早晨爸爸出门了,他把包递给爸爸,并把爸爸换下的拖鞋放好。晚上爸爸回来,他接过包,再递上拖鞋。
一个错乱的精神漩涡,能够生发出伟大的精神力量吗?谢晋亲手把错乱的精神漩涡,筑成了人道主义的圣殿。无论什么人到他家,他总是介绍自己两个儿子的特殊情况,然后隆重请出。
这种毫不掩饰的坦荡,让人百脉俱开。在客人面前,弱智儿子的每一个笑容和动作,在谢晋看来就是人类最本原的可爱造型,因此满眼是欣赏的光彩。他把这种光彩,带给了整个门庭,也带给了所有的客人。
菠萝的精神开始了全新的蜕变,她开始接受儿子的残缺,她开始用新的角度和新的眼光观察周围的一切事物,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的一言一行。
也许石头什么都不懂,可至少他知道爱,就像谢晋家的阿三阿四一样!当菠萝的目光赞赏地落在石头的身上后,居然意外地发现儿子对画画有着天然敏锐的感知。他那一米二高的世界里,藏着别人看不见的丰富的色彩。他那清亮亮的眼睛里,看得见成人无法感知的无瑕与美丽。
虽然表面上菠萝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她的内心却经历了洗礼,她已经领悟了人生的真谛。对生命而言,接纳才是最好的温柔。 逃避或是放弃,并不会让我们成为更好的人。要知道,世事无常,人生的斑斓本来就是由酸甜苦辣构成的。
小艺是个温柔可爱的姑娘,很小的时候就得了重病,父母暗中去给她算了好几卦,可恶的算命先生和医生都说,小艺是个注定长不大的孩子,最长的寿命也就十六岁。
小艺悲伤了很久,但她是个懂事的孩子,默默地接受了这个预期,从来没在父母面前流露半点情绪。生病时就住院,身体好时就学习,一直保持年级前三的好成绩。
高考的前两个月,小艺又住进了医院里。她不顾老师和父母的留级劝说,在十六岁来临前执拗地参加完高中毕业考试。谁都不会明白,她多么害怕在生命终结前不能交上一份答卷。
参加完考试,小艺又奇迹般地好起来。她照样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虽然学校的名字不如她意,但终归还是令老师与父母惊喜的。
可是让谁都想不到的是,小艺放弃了进象牙塔的机会,一是不愿给一穷二白的家庭增加更大的压力,二来她不愿把自己短暂的生命全部给了校园,她想给自己的人生更多的体验和新鲜。
从此,她背着带病的身子,走南闯北,自力更生,刻苦学习,把每一天都当作生命里的最后一天,努力着,工作时尽力,玩耍时尽兴。生病了就住院,好起来了就工作,她没有得过且过,没有怨天尤人。
十九岁时,小艺就做上了车间主任。她爱惜每一个弱小的生命,为了车间五湖四海的打工妹,给她们争取应得的利益和更好的福利,甚至带领大家罢工来与强大的厂方抗衡。
就是这样,小艺没有被病魔与预言打倒,活得比许多健康的人更精彩。而且她的顽强,或许打动了上天,打败了病魔。虽然,她仍然不时受到病痛的折磨,可她依然美丽的活着。
后来,她从社会回归家庭。有了相儒以沫的爱人,有了活泼可爱的孩子,生病时就住院,身体好时就开心享受生活。为了做更好的自己,小艺利用别人K歌泡吧的时间学习插花艺术和手工编织,利用别人看肥皂剧的时间去瑜伽馆……做贤妻良母的她恬静得像一幅画 。
小艺已年近四十,她说,十六岁后的每一天,都是她幸运赚来的。她接受着上天的一切馈赠,一直守护着心灵的健康与自由,一直对这个世界和生命充满热爱,一直在努力实现自我,回归内心,做那个更好的小艺。
每个人在成长中,都会遇到不可预期的事故,会受很多伤,会哭泣难过,会觉得痛。许多事情,总是在经历过后才明白。痛过了,便坚强了;跨过了,便成熟了;傻过了,便懂得了适时的珍惜与放弃。总是在疼过之后,才能学会做一个全新的更好的自己。
接受命运的不公,接受生命的苦痛。世界是丰富多彩的,人生也是这样。每个人都拥有不同的生活,唯有温柔地接纳生命的赐予,才会拥有逐渐完美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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