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一次抽烟大概是在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是在和平街,那时叫反修街的一个老宅院里和几个发小偷偷摸摸搞的。我有个同学叫志平的,就住在反修街刘家大屋子那个老宅院里。刘家大屋解放前是个大资本家的,前后有三套厢房、三层木板楼房。志平家住的是在院子后面的一个天井旁的套间和一个三楼顶上的厢房,两处隔得有
最早一次抽烟大概是在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是在和平街,那时叫反修街的一个老宅院里和几个发小偷偷摸摸搞的。
我有个同学叫志平的,就住在反修街刘家大屋子那个老宅院里。刘家大屋解放前是个大资本家的,前后有三套厢房、三层木板楼房。志平家住的是在院子后面的一个天井旁的套间和一个三楼顶上的厢房,两处隔得有点远。上楼的楼道,黑黢黢的,伸手看不见五指。我们几个发小,就是在那黑黢黢的楼上躲着、学着大人的样子抽烟的。第一根烟好像是五猴子从他家里偷出来的圆球、新华还是游泳的牌子。后来,志平又偷了他奶奶的烟叶,几个小娃子就在那蹑手蹑脚地用白纸包着烟叶,自己撮成卷烟抽起来了。五猴子现在是中南政法大学的教授了,小时候却是我们这一群中最调皮的一个。
最早一次喝酒应该是五、六岁的时候。
我父亲是有名的酒鬼,每天都要咪一点的。每每吃饭的时候,父亲三杯酒下肚,兴致高了,就用筷子头蘸点,让我也尝尝,那该是我人生的第一口酒了。
最早喝啤酒是我一个叫卫国的表兄带来的。
那时市面上几乎没有啤酒卖的,卫国跑了好多地方才找到了一家卖啤酒的。
卫国的妈妈是我表姑,表姑的妈妈是我爷爷的兄妹。我和卫国应该是没有出五福的表兄弟了。表姑是著名汉剧三生,叫陈雏凤,是和一代宗师陈伯华齐名的大家。记得小时候我问表姑,陈伯华这么牛,你跟她同台演出过吗?她很淡漠地说,我们都是在汉口民众乐园混大的,只不过她唱的是花旦,我唱三生而已。卫国在我家的时候,正是表姑倒大霉、被打成臭老九的时候。那时我父亲在红卫铁矿当矿长,卫国就投奔过来了,在矿上做工谋生。
说老实话,那时觉得啤酒真不好喝,比马尿还马尿,记得那还是一瓶青岛啤酒。
长大以后,别人问我怎么能当好办公室主任或者怎么能把文字功夫搞上去,我说就两样基本功,一是烟、二是酒。
烟是文章的难兄难弟,我就不相信不抽烟的人能写好文章的。原来在美尔雅写材料,再怎么紧、怎么大的材料,我都是熬到要出活的时候的最后一个晚上才动手的。往往是一杯浓茶、两包烟、一个通宵,第二天基本上拿出去就可以直接用了。不管是做工会干事时写的工代会全套材料,还是公司199对集体婚礼从头到尾的全部策划案;不管是十年厂庆的讲话稿、电视脚本,还是人大代表的提案,基本没有失手过。人大提案有一年还获得过最佳奖。那时都是用笔写作的,因为捏笔太多、太重,我右手中指指头顶笔的部位,至今都有个深厚的老茧,用电脑写东西也有十来年了,但是老茧还在,浸入骨髓,年久不消。摸摸这个老茧,知道铁棒磨成针是什么意识了。
酒是交朋友的敲门砖,我更不相信不喝酒的人可以交到真正的朋友。
我有个同学,叫做张旭兵的,在矿上实习的时候,跟我斗酒,说我要是一口可以喝掉一斤白酒,他就给我磕头,一辈子叫我师傅,叫我老婆师娘。后来我真的一仰脖子喝下去了。张旭兵先是吓坏了,然后想甩赖,不磕头不叫师傅,旁观的有我中学的老同学在,硬是绑着他要他下跪。张旭兵也只好红着脸跪下了,磕了三个响头,叫了六声师傅。有了这个酒功夫,后来在企业做办公室主任,天天和政府官员和经销商打交道,就伸缩自如也游刃有余了。
游刃有余之外,是喝一辈子酒丢一辈子丑。
有年大夏天的晚上。我和朋友喝酒喝醉了,两个人都不知东南西北了,我们就条裤衩子、赤身裸体在市中心集贸市场卖肉的案板上睡过一夜。要是不是醒来得早,险些被人当肉割了卖了。
还有,公司销售中心还在武汉的时候,我在里主事。有次,我请小学的同桌吃饭。本来老总周谦说好要来陪同的,后来周谦那来了好多客户,不来陪了,令我十分扫兴。我和同桌那次喝了两斤多五粮液,借着酒性,我冲到了周谦的办公室里,质问他为什么言而无信。周谦可能那天心里很不愉快,冷着脸看着我。我说叫你陪个酒,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呀?周谦恼火了,说,你是什么东西呢?非要我给你面子?于是,我的酒劲发作了,抡起拳头了,顺手操起桌上的一个烟灰缸要砸周谦。说时迟那时快,要不是劝架的几位同事拉住我,周谦头上肯定要挂彩了。后来,领导在干部会上批评我,说我借着自己能写点文章,天王老子都不认!周谦是领导的干儿子,打了周谦,领导的面子上过不去。那次事后,我被撤职了,直到半年后才降职使用。
最早一次见鬼是在大冶湖边,也是在那条和平街上,城关镇镇政府隔壁。
我的老家大冶,是一个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的地方,是青铜文化的发祥地,也是民族工业特别是钢铁工业的摇篮。大冶人开矿,有3000多年历史,商周的时候,祖先就在这里大兴炉冶,所以大冶就叫大冶了。
后来,南唐后主李煜和南宋英雄岳飞都在大冶搞过矿、炼过铁。现在在大冶的南郊还留有一个殷商时的铜绿山古矿冶遗址。中国现代工业的鼻祖有两个,一个是李鸿章在上海办的江南制造局,一个就是张之洞在武汉办的汉冶萍公司了。汉、冶、萍指的就是汉阳铁厂、萍乡煤矿、大冶铁矿。除了萍乡煤矿在江西,汉阳铁厂的前身就是大冶钢厂。
说大冶是工业的摇篮,其实一点不为过的。毛泽东生前两次光临大冶,就是去看那里的钢厂、铁矿。那时刚刚建国,交通很不发达。周恩来出于安全考虑,劝不要去。毛泽东坚定的说:搞工业不能没有钢铁,就是骑着毛驴,我也要去大冶看看。
十二岁之前,我家就在大冶湖边上。那是一遛很矮的青砖瓦房,我家窗子底下就是浩瀚的大冶湖。那时,大冶湖和长江是通着的,每年夏天风高浪急的时候,湖里的浪头就可以打进家里来。这个时候就要搬家了,我记得小时侯我家是年年都要搬家的,浪一打进家里十多天后,就开始急急忙忙找地方搬家了。等洪水一退,再搬回去。我就是和着大冶的矿和大冶湖的水交杂着、滋润着,长大的。
每年夏天,要是不下水游泳,肯定浑身不自在。人都是跟着环境长大的,什么样的环境必然造就什么样的人,这是永远颠扑不破的。
我一年级的班主任叫姜玉珍。那是我、五猴子、志平和完小三班所有人的启蒙老师。后来姜老师是得癌症死的。姜老师是北方人,普通话说得很好,教拼音教得比南方老师标准多了。我现在打字都是全用拼音的,我出来混,普通话就是不经意间也比我哪个年代的其他人要强得多,这都得益于姜老师。
可以说,读了十几年书,经历了几十个老师后,真正给我教益最深的老师就是小学、初中、高中的三个语文老师:姜玉珍、王镍和李贤俊。
姜老师死的时候,我和志平、五猴子去她那看过。那骨瘦如柴的样子真是吓人。都说世上没有鬼,我快五十了,还真有一次遇鬼的经历。
就是姜老师死后不久,有天早上四点多钟,天还是黑糊糊的,我陪妈妈去国营食堂上早班,路过姜老师家就是城关镇镇政府隔壁那个院子的大门的时候,只见一个黑影子,穿着个大褂、还戴了个礼帽的老男人,往我身上一扑。当时我真的吓坏了,惊叫了一声,全身都冒出了冷汗,一头倒在了妈妈的怀里。那回我第一次病倒了,一连十多天都没有醒过神来。
后来,妈妈上早班再不让我陪了,带我姐姐去了。妈妈说,那个院子原来是城关镇一个大资本家的宅子,资本家是被共产党枪毙的。还说我看到的那个影子可能就是那个资本家的魂。 我说:我和他无怨无故,为何吓我?妈妈说,你姜老师英年早逝、于心不甘,魂在那院子面,那院子的主人就魂托魂来找她的熟人了。姜老师最喜欢你了,选你做班长,所以叫那男的来找你诉苦呢。
后来,为了还冤,妈妈还把我一个表姐介绍给了姜老师的丈夫,铜绿山矿的一个工人,做了姜老师不满周岁孩子的继母。
最后悔的就是高考没有考好了。
王镍是个很有功力的语文老师,是我初中的班主任。因为功力深厚,王镍当过大冶市九三学社主委、市政协副主席。我发小中有个叫细八的,鬼聪明鬼聪明的,他爸妈都说他从小就七裸八裸的。七裸八裸是我们大冶的土话,就是非常会骗人的意识。 细八八十年代的时候就赚了三、四百万的钱,当时是我们朋友中混得最好的一个。我和细八、志平等五个人是曾经写过血书的拜把兄弟。兄弟之中,有三个都是干部子弟。
我们哥几个当初为什么写血书、拜兄弟?
其实,就是到了初中的时候,情窦初开了,都想谈女朋友了。那时是阶级斗争年代,整个社会都极其封闭的,别说谈朋友,男生女生多说几句话都要被怀疑、被开除的。我们上一届的有叫彭正福和张丽红的两个,就是因为疑是谈恋爱,双双被开除的。但是,越是封闭越是阶级斗争越有这些事。我们哥几个就是因为平时比较走得来又都是学校比较红的人,到了后来无话不谈的时候,就自然走到了一起。好像是细八提议的,是在满子家里,大家都要说出自己心爱的女同学。写血书,绝不允许说给四个人以外的人知道。后来哥四个都说出了自己心想的女的,都是先写血书,再说的。还真是那个事一样的。
写完血书就开始行动了,志平是约了那女生见了面的,细八是约了看电影的,满子是和那女的哥哥打了架的。
我呢,临近中考的时候,我也行动了,就是托细八给那个低我一届的、华侨的女儿、百米跑全县第一的一个女孩写了情书。那女孩做了一件毁了我一辈子的事情,把情书交给了老师。因为没有落款,班主任王镍就找我和细八谈了话。
王镍的那次谈话现在还能响在我的耳边。那年是刚刚恢复高考第三年。大冶高考第一届第一名是考取了清华的现任港办主任;第二届第一名是考取了北大的美国美国总统青年学者研究奖获得者。 王镍说:你一直是学校最值得骄傲的学生,我是一直指望你考上清华、北大的。你怎么能分心去写什么情书呢?写情书影响你学习了吗?细八一生七门八路的,玩弄全世界人于鼓掌之中,惟独敬我这个老弟三分,就是亲耳听了王镍这番话才知道我的分量的。
当然影响了!虽然以全县第十五名的成绩进了大冶一中的重点班,但是,我再不是那个全校红得发紫、成绩从来第一的杨志刚了,就如那个年代的出身不好要一辈子带着成份,见人都要低一等的人一样。我是个读书开了小差,人小鬼大,给女同学写情书的人。见人总也抬不起头来了。自尊心、自信心从此低落。如此一来,人生从此就转了一个弯。
我的高中语文老师李贤俊是王镍老师的妹夫,黄冈人,老烟枪一个。上课上着上着,烟瘾来了就跑到外面吹两口再进来。两连襟同样钟情我的语文潜质,李贤俊古文功底了得,每次讲古文的时候,真的可以讲得神龙见首尾、活灵活现的。李贤俊每周要考一次他的学生,每次公布成绩的时候就一句话:这次考试全班不及格,只有一个及格的,杨志刚。
我高中时唯一牛逼的成绩单只有一门,就是语文。高考时除了语文80多分,其余统统不及格。
人生短短几十年,漫漫征途其实就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人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每个人都有很多路可以走。但是,关键的时候就是一两步,没走好,就是一步错、步步错了。高考没考好,是我人生最大的悲剧。夙愿未了,乃至现在每年高考季节我都做噩梦的,都梦到自己还在读高中,自己成绩不好,自己就要高考了。每次梦中醒来,都是大汗淋漓的。
四十八年的风雨尘埃、颠沛流离,沦落现在,大都由此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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