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北局势会如何发展?中国会有什么策略上的变化缅甸北部果敢地区爆发了自2009年来,最严重的地区武装冲,突。当地近10万难民受...
缅北局势会如何发展?中国会有什么策略上的变化
一次事先张扬的偷袭?
这次果敢冲突可谓是一次事先张扬的军事行动,去年11月,武装冲突的主角彭家声所统帅的果敢同盟军就偷袭了缅甸军方哨所,击毙10多名缅军人员,对外宣称此举为报复缅甸军队突然使用炮火攻击克钦军校事件。随后同为缅北民地武的克钦独立军也在帕敢地区发生与政府军发生冲突,期间还有中国伐木工人卷入。本次冲突的主角彭家声在去年年底接受国内媒体视频采访时,就公开宣称自己要回果敢。这种情况下,几乎所有情报分析都不会认为这是虚张声势,最近爆发的果敢战事印证了彭的谈话,他已经计划好并且正在付诸实施。 那么到底彭家声及其部属的目的是什么?他们真的有能力重新占领果敢老街吗?在政府军大肆增兵下,他们的军事行动是否会无功而返?这恐怕是全世界关注果敢武装冲突的人,都必须问的几个问题。
果敢冲突的历史缘由
果敢地区的国家归属以1897年为转折点,此前该地为中国滇西南边区,由当地汉 族土司管理并且向满清政权称臣纳贡,1897年该地被满 清割让给英属缅甸殖民省。1948年缅甸独立后缅甸政府认为该地属于缅甸,实际上缅甸政府并未真正对果敢实施有效统治,同时我们必须了解一个问题,殖民地独立后是否原殖民地行省所有领土,均自然归属该行省独立而成的国家所有?1991年伊拉克总统萨达姆悍然入侵科威特,其依据是伊拉克原是土耳其的一个行省,科威特则属于伊拉克原行省内之自治部落区,萨达姆认为吞并科威特是有依据的。然而国际社会不支持这样的调调,海湾战争的进程证明这毫无道理。从历史上来看,果敢和缅甸的关系犹如伊拉克和科威特的关系,如果1948年果敢地区遵循当时主流的民族自觉原则,在殖民地独 立浪潮中争取独 立国家的地位,今天的果敢战事则会被视为一场侵略与反侵略的战争,就像海湾战争一样。然而当时果敢土司并未选择独立,1947年果敢汉族土司杨振材代表果敢在彬龙协议上签字,也就是认可缅甸政府拥有果敢地区之主权,根据协议该地区享受充分的民族自治,拥有独立的军队、司法和税收权利。这并非果敢的独家权利,而是缅甸北方克钦、掸邦、佤邦等数十个少数民族团体所共同拥有的权利。随后中缅通过外交谈判,完成了领土界定之后,缅甸北部地区已经不存在国际法意义上的领土争议。
由于缅甸政府奉行大缅族主义,随后彬龙协议成为废纸一张。同时由于全球冷战的原因,缅甸北部也有多股外国实力渗透,其中还包括原云南地区的国民党军队残部。该地区持续了多年的武装冲突,直到1989年缅北局势才开始缓和。现在果敢同盟军的领袖彭 家声在诸多民地武组织中,率先与缅甸政府达成和平协议。作为回报缅甸中央政府将果敢及江 西勐古地区划为“缅甸掸邦第一特别行政区”。从这段历史来看,缅甸政府其实一直未曾对果敢地区有过真正的实际统 治。双方其实处于一种通过武装冲突寻求谈判空间的状态,当然在198 9年协议框架下,当地实现了20年和平。直到2009年8月果敢爆发88事 件,这也是本次武装冲突的直接起因。2009年的果敢事变,实际上是政府军通过多年准备,成功实施的一次对民地武势力的进攻。由于事前准备充分,果敢未曾做出有效反应就一败涂地。根据彭的采访来看,当时他逃离果敢地区的时候,身边只有几个警卫员。
事实上,除了果敢之外,克钦、德昂、佤邦等民地武组织,当时处于观望态度,并未对政府军进攻果敢做出反应。从198 9年开始的20年和平期,当地武装力量已经失去了战斗意志。政府军正是看准这一点,才突然对果敢下手。2021年,政府军再次出手,对克钦控制的帕敢地区进行攻击。这是为了夺取当地重要的玉石矿产资源,同时也是克钦军主要的经济来源。经过三年时间,克钦军已经对政府军可能的进攻有所准备。政府军在这一轮攻势中,不像2009年进攻果敢那么顺利。此后当地武装冲突不断,且民地武对政府军戒心极强。
在回顾完这段历史之后,我们不难得出一个结论,今天的武装冲突实际上是2009年果敢事 变的续集。
果敢同盟军的诉求
彭家声及其部属在2009年被击溃之后,五年内完成了反攻准备,并且对发动反攻这并不容易。缅甸政府在果敢地区的施政依旧奉行大缅族主义,例如2021年禁止当地居民在农历新年悬挂春联和放烟花庆祝。当地政府部门的主要领导岗位,也全部由缅甸政府的缅族官员担任。由于缅甸军队军纪向来不佳,也引起当地居民仇视。2008年10月份,泰缅边界联合会(theThaiBurmaBorderConsortium)发表“缅甸东部迫迁与国际法”报告书,详述缅军的屠杀案、强迫劳动案、欺凌虐待案、强奸轮奸案。
报告书明确指出:“国际法禁止以强奸轮奸或任何形式的性侵犯作为战争手段,否则当战争罪、反人类罪处理”。
报告书节录联合国遣缅甸前任特使PauloPinheiro的原话:“缅甸军政府不调查、不追究、不惩罚强奸、性侵犯的官兵,致使罪犯逍遥法外,受害的缅甸妇女少女求诉无门,处于无助环境”。
2021年年底克钦独立军与政府军交战过程中,也同样爆出政府军士兵性侵犯两名克钦族女教师致死的事件,尽管缅甸政府承诺调查,事发至今1个多月却仍未有任何结果。外界普遍认为,缅军性犯罪行为,并非简单性欲发泄,而是一种有组织的战争犯罪。类似这种种族间的有计划性犯罪行为,在前南内战中也曾多次上演,而被国际法庭最终定性为反人类罪行。
正是由于缅军在果敢地区的文化清洗和恶劣军纪,导致当地居民大量出逃寻求原领导人彭家声的庇护。在国内媒体的视频采访中,就有彭的追随者的控诉。彭对果敢老街的反攻行为,并非仅仅个人争权的军事行动。除此之外,由于政府军希望通过军事和政治手段逐个击破缅北武装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其他缅北武装也决心支援彭的部队,形成一个反政府联盟。这在缅共分裂之后,是从未出现过的现象。除了经济和武器装备支援之外,克钦和德昂等民族的武装,也同样承担了截击缅甸政府军增援部队的任务,给果敢同盟军的军事行动创造战机。
在这种情况下,果敢同 盟军以恢复家乡原有秩序和保持文化传统为旗号,确实引起当地居民的共鸣。从最近战斗的情况来看,彭的部队不仅战术运用得当、武器配置合理,士气高涨。彭逃离后果敢地区主席白所成的部队,在遭遇果敢同盟军进攻后,一触即溃且有大量投降或者叛变。显然在民望方面,白远不如彭。
由此可以看出,果敢同盟军发动对老街的进攻,主要目的就会恢复1989年和平协议前的状态。也就是把2009年因政府军进攻而成立的“果敢地区临时行政管理委员会”,通过军事手段恢复为缅甸联邦掸邦第一特区政府。
这场冲突何时才能平息?
2月17日缅甸国家电视台报道,缅甸总统吴登盛签署命令,从即日起在果敢地区实施为期90天的紧急状态。如果按照时间推算的话,紧急状态结束正好是三个月后,也就是5月中下旬。有趣的是,缅甸“修宪全民公投”预计也将于今年5月举行。这绝非巧合,而是缅甸北方民地武组织一次有计划的政治攻势。由于缅甸本次修 宪公 投的两个主要议题,第一是昂山素季在子女为外籍的情况下,是否有权成为总统候选人;其次是军方议会代表是否维持原有的25%的席位。果 敢和其他北方民地武组织显然对昂山是否能够参选缺乏兴趣,然而军方议席则是另外一个问题。如果缅甸军方无法保持自己在议会中的地位,在不爆发军事政 变的前提下,缅甸军方的政治和经济利益将会进一步被民选政府削弱。尤其在战场持续失利的情况下,缅甸军方的民望必将进一步被拉低,5月修宪公 投将成为民地武最致命的政治武器。当然吴登盛政府也不希望军方被过分削弱,这将可能导致军事政变,这也就意味着被严厉的经济封锁,这不利于缅甸的发展。对于民地武而言,封锁未必是坏事。此前20年的经济封锁,是缅甸北部较为和平的时期。由于背靠中国,即便缅甸遭到西方封锁,对民地武的影响并不大。由此看来,果敢同盟军目标其实并不是反攻果敢那么简单,现在他们没有能力彻底肃清果 敢境内的政府军。彭家声的执政团队可能是想通过军事手段撬动缅甸国内政治,最终让局势向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这无疑是非常聪明的军事政治攻势。
民地武的战略目标能否达成?
从现在的局势分析,五月修宪公投或许是这次军事冲突暂时的休止符。然而缅甸政府军全力以赴之下,果敢同盟军及其盟友是否能在90天的紧急状态下顶住政府军的进攻呢?笔者认为,或许他们并不需要战斗那么久。缅甸政府军的短板并非武器装备和训练程度不如民地武,而是在北部山岳地区的军事投送能力不足。从历次武装冲突来看,缅甸政府军的重炮的弹药消耗很难维持超过一周。其具有绝对优势的装甲兵,无法在山地战中有效使用。一旦进入轻步兵的战斗,缅甸政府军不占绝对优势。此前政府军之所以和民地武打打谈谈,主要是后勤补给短板造成的。缅甸地区4月将会进入雨季,持续的暴雨会对山地道路造成极为严重的干扰,甚至比游击队偷袭还要麻烦。近年来缅甸北部战事几乎全部发生于11月-3月这段时间,因为雨季政府军无法有效战斗。果敢同盟军及其盟友在三月底前,主力未曾被政府军歼灭,那么就可以毫无悬念的撑到下一个旱季。根据以往的惯例,缅甸政府会尽量在雨季到来前停火,以免雨季持续的作战会摧毁政府军的士气。暴雨中不断遭到游击队袭扰,会对士气造成严重的打击,即便是美军在越南也同样难以忍受这种地狱般的体验。
果敢同盟军此前的进攻已经打乱了缅甸政府对于公 投的部署,对缅甸军方也有不小的撼动。果敢同盟军偷袭政府军部队时缴获的文件显示,政府军严令必须全力清 剿彭家声余部。现在任何政府军的要员,也不敢再夸下此海口。此后的冲突进程变成了一道单选题,政府是与果敢同盟军谈判还是继续战斗。前者能将果敢局势控制为局部地区的局势避免影响公 投和十月大选,后者则可能影响整个缅甸的政治走向。缅甸官方在仔细权衡后,选择前者的机会大一些。
季羡林写的10篇文章
给我10篇季老写的文章。。全部内容哦。。rn如果搞定的话,,加100分哦···"八年艰苦卓越的抗战,迎来的中国人对外敌侵略最后的胜利."这样的宣传在中国教科书,新闻,报纸上泛滥成灾.
如果看到这样的宣传,那就说明日本当年对中国的侵略就应该是八年,中国人也只打了八年的抗日战争.可真实的历史是自于吗?不是.
六十多年前或者更加远一点的时间里伟大的抗日战争,无论是中国人民还是世界人民都难以忘记,它是近代中华民族解放斗争史上的里程碑。
如果要记录日本人对中国的侵略,中国人的抗战历史,那应该从一八九四年爆发的中日甲午战争算起.
什么是侵略?那就是赤裸裸的把军队强行驻扎在别国领土上,把自己意愿强加在他国人民头上的行为.如果按八年抗战计算,.难道日本人是1937年7月7日才把军队驻扎在中国领土上,才开始侵略中国吗?答案肯定不是.
自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从1894年9月17日到11月22日。在此阶段中,战争在辽东半岛进行,有鸭绿江防之战和金旅之战。鸭绿江防之战开始于10月24日,是清军抗击日军入侵中国国土的首次保卫战。到1931年发动“九一八”事变入侵东北,“一二八”事变...中国人就已经真实的进入的抗击日本侵略的战争.不是宣传的什么1937年7月7日才开始抗战;
如果说东北抗日联军,相信很多人一下就想到杨靖宇,赵尚志..等等民族英雄.可他们是什么时候就带领中国人抗击日本侵略呢.1931年;,以东北抗日联军为代表的中国人民同日本侵略者所展开的浴血奋战,无疑是极为艰苦、极为惨烈、也极为悲壮的一幕。难道可以说东北抗日联军的抗战行为不是中国人抗击日本侵略的行为.难道他们不是中国人.如果是,那抗战的历史就不应该是现在宣传的八年,也不是十年.........................
历史是真实的,没有人可以伪造历史.中国抗日战争的历史年限的错误那就必须重新修改重新记录.还原一个真实的中国人抗击日本侵略中国的历史.1945年8月15日那个历史岁月只能是中国人坚持数十年前赴后继流血牺牲抗战取得最后胜利的日子.
抗日战争,它将永远是一种警钟.记录真实的历史,教育后人是我们的责任,也是让千千万万的中华儿女牢记那些曾经的屈辱历史。抗击日本侵略我中华民族,也不是现在记录那样简单的八年抗战.
什么叫成功?顺手拿来一本《现代汉语词典》,上面写道:“成功:获得预期的结果”,言简意赅,明白之至。
但是,谈到“预期”,则错综复杂,纷纭混乱。人人每时每刻每日每月都有大小不同的预期,有的成功,有的失败,总之是无法界定,也无法分类,我们不去谈它。
我在这里只谈成功,特别是成功之道。这又是一个极大的题目,我却只是小做。积七八十年之经验,我得到了下面这个公式:
天资+勤奋+机遇=成功
“天资”,我本来想用“天才”;但天才是个稀见现象,其中不少是“偏才”,所以我弃而不用,改用“天资”,大家一看就明白。这个公式实在是过分简单化了,但其中的含义是清楚的。搞得太烦琐,反而不容易说清楚。
谈到天资,首先必须承认,人与人之间天资是不相同的,这是一个事实,谁也否定不掉。十年浩劫中,自命天才的人居然号召大批天才,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至今不解。到了今天,学术界和文艺界自命天才的人颇不稀见,我除了羡慕这些人“自我感觉过分良好”外,不敢赞一词。对于自己的天资,我看,还是客观一点好,实事求是一点好。
至于勤奋,一向为古人所赞扬。囊萤、映雪、悬梁、刺股等故事流传了千百年,家喻户晓。韩文公的“焚膏油以继晷,恒兀兀以穷年”,更为读书人所向往。如果不勤奋,则天资再高也毫无用处。事理至明,无待饶舌。
谈到机遇,往往为人所忽视。它其实是存在的,而且有时候影响极大。就以我自己为例,如果清华不派我到德国去留学,则我的一生完全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把成功的三个条件拿来分析一下,天资是由“天”来决定的,我们无能为力。机遇是不期而来的,我们也无能为力。只有勤奋一项完全是我们自己决定的,我们必须在这一项上狠下工夫。在这里,古人的教导也多得很。还是先举韩文公。他说:“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这两句话是大家都熟悉的。
王静安在《人间词话》中说:“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静安先生第一境写的是预期。第二境写的是勤奋。第三境写的是成功。其中没有写天资和机遇。我不敢说,这是他的疏漏,因为写的角度不同。但是,我认为,补上天资与机遇,似更为全面。我希望,大家都能拿出“衣带渐宽终不悔”的精神来从事做学问或干事业,这是成功的必由之路。
2000年1月7日
季羡林 《成功》
4动荡的济南
到了济南以后,我眼前换了一个世界。不用说别的,单说见到济南的山,就让我又惊又喜。我原来以为山只不过是一个个巨大无比的石头柱子。
叔父当然非常关心我的教育,我是季家惟一的传宗接代的人。我上过大概一年的私塾,就进了新式的小学校,济南一师附小。一切都比较顺利。五四运动波及了山东。一师校长是新派人物,首先采用了白话文教科书。国文教科书中有一篇寓言,名叫《阿拉伯的骆驼》,
故事讲的是得寸进尺,是国际上流行的。无巧不成书,这一篇课文偏偏让叔父看到了,他勃然变色,大声喊道:“骆驼怎么能说话呀!这简直是胡闹!赶快转学!”于是我就转到了新育小学。当时转学好像是非常容易,似乎没有走什么后门就转了过来。只举行一次口试,教员写了一个“骡”字,我认识,我的比我大一岁的亲戚不认识。我直接插入高一,而他则派进初三。一字之差,我硬是沾了一年的光。这就叫做人生!最初课本还是文言,后来则也随时代潮流改了白话,不但骆驼能说话,连乌龟蛤蟆都说起话来,叔父却置之不管了。
叔父是一个非常有天才的人。他并没有受过什么正规教育。在颠沛流离中,完全靠自学,获得了知识和本领。他能做诗,能填词,能写字,能刻图章。中国古书也读了不少。按照他的出身,他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对宋明理学发生兴趣;然而他竟然发生了兴趣,而且还极为浓烈,非同一般。这件事我至今大惑不解。我每看到他正襟危坐,威仪俨然,在读《皇清经解》一类十分枯燥的书时,我都觉得滑稽可笑。
这当然影响了对我的教育。我这一根季家的独苗他大概想要我诗书传家。《红楼梦》、《三国演义》、《水浒传》等等,他都认为是“闲书”,绝对禁止看。大概出于一种逆反心理,我爱看的偏是这些书。中国旧小说,包括《金瓶梅》、《西厢记》等等几十种,我都偷着看了个遍。放学后不回家,躲在砖瓦堆里看,在被窝里用手电照着看。这样大概过了有几年的时间。
叔父的教育则是另外一回事。在正谊时,他出钱让我在下课后跟一个国文老师念古文,连《左传》等都念。回家后,吃过晚饭,立刻又到尚实英文学社去学英文,一直到深夜。这样天天连轴转,也有几年的时间。
叔父相信“中学为体”,这是可以肯定的。但是是否也相信“西学为用”呢?这一点我说不清楚。反正当时社会上都认为,学点洋玩意儿是能够升官发财的。这是一种实用主义的“崇洋”,“媚外”则不见得。叔父心目中“夷夏之辨”是很显然的。
大概是1926年,我在正谊中学毕了业,考入设在北园白鹤庄的山东大学附设高中文科去念书。这里的教员可谓极一时之选。国文教员王玉先生,英文教员尤桐先生、刘先生和杨先生,数学教员王先生,史地教员祁蕴璞先生,伦理学教员鞠思敏先生(正谊中学校长),伦理学教员完颜祥卿先生(一中校长),还有教经书的“大清国”先生(因为诨名太响亮,真名忘记了),另一位是前清翰林。两位先生教《书经》、《易经》、《诗经》,上课从不带课本,五经四书连注都能背诵如流。这些教员全是佼佼者。再加上学校环境有如仙境,荷塘四布,垂柳蔽天,是念书再好不过的地方。
我有意识地认真用功,是从这里开始的。我是一个很容易受环境支配的人。在小学和初中时,成绩不能算坏,总在班上前几名,但从来没有考过甲等第一。我毫不在意,照样钓鱼、摸虾。到了高中,国文作文无意中受到了王玉先生的表扬,英文是全班第一。其他课程考个高分并不难,只需稍稍一背,就能应付裕如。结果我生平第一次考了一个甲等第一,平均分数超过九十五分,是全校惟一的一个学生。当时山大校长兼山东教育厅长前清状元王寿彭,亲笔写了一副对联和一个扇面奖给我。这样被别人一指,我的虚荣心就被抬起来了。从此认真注意考试名次,再不掉以轻心。结果两年之内,四次期考,我考了四个甲等第一,威名大震。
在这一段时间内,外界并不安宁。军阀混乱,鸡犬不宁。直奉战争、直皖战争,时局瞬息万变,“你方唱罢我登场”。有一年山大祭孔,我们高中学生受命参加。我第一次见到当时的奉系山东土匪督军——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兵、多少钱和多少姨太太的张宗昌,他穿着长袍、马褂,匍匐在地,行叩头大礼。此情此景,至今犹在眼前。
到了1928年,蒋介石假“革命”之名,打着孙中山先生的招牌,算是一股新力量,从广东北伐,有共产党的协助,以雷霆万钧之力,一路扫荡,宛如劲风卷残云,大军占领了济南。此时,日本军国主义分子想趁火打劫,出兵济南,酿成了有名的“五卅惨案”。高中关了门。
在这一段时间内,我的心镜中照出来的影子是封建又兼维新的教育再加上军阀混战。
5、新社会与旧社会
如果把我的一生分成两截的话,我习惯的说法是,前一截是旧社会,共三十八年。后一截是新社会,年数现在还没法确定,我一时还不想上八宝山,我无法给我的一生画上句号。
为什么要分为两截呢?一定是认为两个社会差别极大,非在中间划上鸿沟不行。实际上,我同当时留下没有出国或到台湾去的中老年知识分子一样,对共产党并不了解;对共产主义也不见得那么向往;但是对国民党我们是了解的。因此,解放军进城我们是欢迎的,我们内
心是兴奋的,希望而且也觉得从此换了人间。解放初期,政治清明,一团朝气,许多措施深得人心。旧社会留下的许多污泥浊水,荡涤一清。我们都觉得从此河清有日,幸福来到了人间。
但是,我们也有一个适应过程。别的比我年老的知识分子的真实心情,我不了解。至于我自己,我当时才四十岁,算是刚刚进入中年,但是我心中需要克服的障碍就不老少。参加大会,喊“万岁”之类的口号,最初我张不开嘴。连脱掉大褂换上中山装这样的小事,都觉得异常别扭,他可知矣。
对我来说,这个适应过程并不长,也没有感到什么特殊的困难,我一下子像是变了一个人。觉得一切的一切都是美好的,都是善良的。我觉得天特别蓝,草特别绿,花特别红,山特别青。全中国仿佛开遍了美丽的玫瑰花,中华民族前途光芒万丈,我自己仿佛又年轻了十岁,简直变成了一个大孩子。开会时,游行时,喊口号,呼“万岁”,我的声音不低于任何人,我的激情不下于任何人。现在回想起来,那是我一生最愉快的时期。
但是,反观自己,觉得百无是处。我从内心深处认为自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摘桃派”。中国人民站起来了,自己也跟着挺直了腰板。任何类似贾桂的思想,都一扫而空。我享受着“解放”的幸福,然而我干了什么事呢?我做出了什么贡献呢?我确实没有当汉奸,也没有加入国民党,没有屈服于德国法西斯。但是,当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浴血奋战,壮烈牺牲的时候,我却躲在万里之外的异邦,在追求自己的名声事业。天下可耻事宁有过于此者乎?我觉得无比地羞耻。连我那一点所谓学问——如果真正有的话——也是极端可耻的。
我左思右想,沉痛内疚,觉得自己有罪,觉得知识分子真是不干净。我仿佛变成了一个基督教徒,深信“原罪”的说法。在好多好多年,这种“原罪”感深深地印在我的灵魂中。
我当时时发奇想,我希望时间之轮倒拨回去,拨回到战争年代,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立功赎罪。我一定会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为了革命,为了民族。我甚至有近乎疯狂的幻想:如果我们的领袖遇到生死危机,我一定会挺身而出,用自己的鲜血与性命来保卫领袖。
我处处自惭形秽。我当时最羡慕,最崇拜的是三种人:老干部、解放军和工人阶级。对我来说,他们的形象至高无上,神圣不可侵犯。在我眼中,他们都是“最可爱的人”,是我终生学习也无法赶上的人。
就这样,我背着沉重的“原罪”的十字架,随时准备深挖自己思想,改造自己的资产阶级思想,真正树立无产阶级思想——除了“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之外,我到今天也说不出什么是无产阶级思想——脱胎换骨,重新做人。风风雨雨,坎坎坷坷,一会儿山重水复,一会儿柳暗花明,走过了漫长的三十年。
6、一年的亡国奴生活
日寇占领了济南,国民党军队撤走。学校都不能开学。我过了一年临时亡国奴生活。
此时日军当然是全济南至高无上的惟一的统治者。同一切非正义的统治者一样,他们色厉内荏,十分害怕中国老百姓,简直害怕到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程度。天天如临大敌,常常搞一些突然袭击,到居民家里去搜查。我们一听到日军到附近某地来搜查了,家里就像开了锅。有人主张关上大门,有人坚决反对。前者说:不关门,日本兵会说:“你怎么这样大
胆呀!竟敢双门大开!”于是捅上一刀。后者则说:关门,日本兵会说:“你们一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然的话,皇军驾到,你们应该开门恭迎嘛!”于是捅上一刀。结果是,一会儿开门,一会儿又关上,如坐针毡,又如热锅上的蚂蚁。此情此景,非亲身经历者,是绝不能理解的。
我还有一段个人经历。我无学可上,又深知日本人最恨中国学生,在山东焚烧日货的“罪魁祸首”就是学生。我于是剃光了脑袋,伪装是商店的小徒弟。有一天,走在东门大街上,迎面来了一群日军,检查过往行人。我知道,此时万不能逃跑,一定要镇定,否则刀枪无情。我貌似坦然地走上前去。一个日兵搜我的全身,发现我腰里扎的是一条皮带。他如获至宝,发出狞笑,说道:“你的,狡猾的大大地。你不是学徒,你是学生。学徒的,是不扎皮带的!”我当头挨了一棒,幸亏还没有昏过去,我向他解释:现在小徒弟们也发了财,有的能扎皮带了。他坚决不信。正在争论的时候,另外一个日军走了过来,大概是比那一个高一级的,听了那个日军的话,似乎有点不耐烦,一摆手:“让他走吧!”我于是死里逃生,从阴阳界上又转了回来。我身上出了多少汗,只有我自己知道。
在这一年内,我心镜上照出的是临时或候补亡国奴的影像。
7清代残影
我生也晚,没有能看到20世纪的开始。但是,时至今日,再有七年,21世纪就来临了。从我目前的身体和精神两个方面来看,我能看到两个世纪的交接,是丝毫也没有问题的。在这个意义上来讲,我也可以说是与20世纪共始终了,因此我有资格写“我与中国20世纪”。
对时势的推移来说,每一个人的心都是一面镜子。我的心当然也不会例外。我自认为是一个颇为敏感的人,我这一面心镜,虽不敢说是纤毫必显,然确实并不迟钝。我相信,我的
镜子照出了20世纪长达九十年的真实情况,是完全可以依赖的。
我生在1911年辛亥革命那一年。我下生两个月零四天以后,那一位“末代皇帝”,就从宝座上被请了下来。因此,我常常戏称自己是“满清遗少”。到了我能记事儿的时候,还有时候听乡民肃然起敬地谈到北京的“朝廷”(农民口中的皇帝),仿佛他们仍然高踞宝座之上。我不理解什么是“朝廷”,他似乎是人,又似乎是神,反正是极有权威、极有力量的一种动物。
这就是我的心镜中照出的清代残影。
8怀念母亲
我一生有两个母亲:一个是生我的那个母亲;一个是我的祖国母亲。
我对这两个母亲怀着同样崇高的敬意和同样真挚的爱慕。
我六岁离开我的生母,到城里去住。中间曾回故乡两次,都是奔丧,只在母亲身边呆了几天,仍然回到城里。最后一别八年,在我读大学二年级的时候,母亲弃养,只活了四十多
岁。我痛哭了几年,食不下咽,寝不安席。我真想随母亲于地下。我的愿望没能实现。从此我就成了没有母亲的孤儿。一个缺少母爱的孩子,是灵魂不全的人。我怀着不全的灵魂,抱终天之恨。一想到母亲,就泪流不止,数十年如一日。如今到了德国,来到哥廷根这一座孤寂的小城,不知道是为什么,母亲频来入梦。
我的祖国母亲,我这是第一次离开她。离开的时间只有短短几个月,不知道是为什么,我这个母亲也频来入梦。
为了保存当时真实的感情,避免用今天的情感篡改当时的感情,我现在不加叙述,不作描绘,只从初到哥廷根的日记中摘抄几段:
1935年11月16日
不久外面就黑起来了。我觉得这黄昏的时候最有意思。我不开灯,只沉默地站在窗前,看暗夜渐渐织上天空,织上对面的屋顶。一切都沉在朦胧的薄暗中。我的心往往在沉静到不能再沉静的氛围里,活动起来。这活动是轻微的,我简直不知道有这样的活动。我想到故乡,故乡里的老朋友,心里有点酸酸的,有点凄凉。然而这凄凉却并不同普通的凄凉一样,是甜蜜的,浓浓的,有说不出的味道,浓浓地糊在心头。
11月18日
从好几天以前,房东太太就向我说,她的儿子今天家来,从学校回家来,她高兴得不得了。……但儿子只是不来,她的神色有点沮丧。她又说,晚上还有一趟车,说不定他会来的。我看了她的神气,想到自己的在故乡地下卧着的母亲,我真想哭!我现在才知道,古今中外的母亲都是一样的!
11月20日
我现在还真是想家,想故国,想故国里的朋友。我有时简直想得不能忍耐。
11月28日
我仰在沙发上,听风声在窗外过路。风里夹着雨。天色阴得如黑夜。心里思潮起伏,又想起故国了。
12月6日
近几天来,心情安定多了。以前我真觉得二年太长;同时,在这里无论衣食住行哪一方面都感到不舒服,所以这二年简直似乎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下来了。
从初到哥廷根的日记里,我暂时引用这几段。实际上,类似的地方还有不少,从这几段中也可见一斑了。总之,我不想在国外呆。一想到我的母亲和祖国母亲,就心潮腾涌,惶惶不可终日,留在国外的念头连影儿都没有。几个月以后,在1936年7月11日,我写了一篇散文,题目叫《寻梦》。开头一段是:
夜里梦到母亲,我哭着醒来。醒来再想捉住这梦的时候,梦却早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下面描绘在梦里见到母亲的情景。最后一段是:
天哪!连一个清清楚楚的梦都不给我吗?我怅望灰天,在泪光里,幻出母亲的面影。
我在国内的时候,只怀念,也只有可能怀念一个母亲。现在到国外来了,在我的怀念中就增添了一个祖国母亲。这种怀念,在初到哥廷根的时候,异常强烈。以后也没有断过。对这两位母亲的怀念,一直伴随着我度过了在德国的十年,在欧洲的十一年。
它的主要内容,对母亲(生身母亲、祖国母亲)的怀念是年轻的季羡林欧洲十一年中不间断的情感。
9赴瑞士
我于1945年10月6日离开哥廷根,乘吉普车奔赴瑞士。
哪里来的车呢?我在这里要追溯一下这一段故事。我在上面几次提到德国的交通已经完全被破坏,想到瑞士去,必须自己找车。我同张维于是又想到“盟军”。此时美国驻军还有一部分留在哥廷根,但是市政管理已经移交给英国。我们就去找所谓军政府,见到英军上尉沃特金斯(Watkins),他非常客气,答应帮忙。我们定好10月6日启程。到了这一天,来了一辆
车,司机是一个法国人,一位美军少校陪我们去。据他自己说,他是想借这个机会去游一游瑞士。美国官兵只有在服役一定期间以后,才有权利到瑞士去逛,机会是并不很容易得到的。这位少校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于是就同我们同行了。
离开哥廷根的共有六个中国人:张维一家三人,刘先志一家二人,加上我一人。
我们经过了一些紧张激动的场面,在车上安顿好,车子立即开动,驶上了举世闻名的国家高速公路。我回头看了哥廷根一眼,一句现成的唐诗立即从我嘴里流出:“客树回看成故乡。”哥廷根的烟树入目清新。但是汽车越开越快,终于变成了一团模糊的阴影,完全消逝不见了。
我此时心里面已经完全没有余裕来酝酿离情别绪,公路两旁的青山绿水吸引住了我的全部注意力。德国全国树木茂密,此时正是金秋天气。虽经过六年的战火,但山林树木并没有受到损失,依然蓊郁茂盛。我以前在哥廷根每年都看到的斑斓繁复的秋林景色,如今依然呈现在我眼前,只不过随着汽车的行进而时时变换,让人看了怡情悦目。然而一旦进入一个比较大一点的城市,则又是一片断壁颓垣,让人看了伤心惨目。这种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伤心的心情,如大海波涛,腾涌不定。我又信口吟出了两句诗:
无情最是原上树
依旧红霞染霜天
从中可见我的心情之一斑。
因为我们离开哥廷根时已经快到中午了。我们的车子开到法兰克福时,天已经晚下来了,我们只能在这里住宿。也许陪我们的那位美军少校一开始就打算在这里过夜的,因为这里是全德美军总部所在地,食宿条件都非常有利。我们住在一家专门为美国军官预备的旅馆里,名字叫四季旅馆。旅馆里管事的美国人非常和气,给我们安排了一顿多少年来没有吃过的丰盛的晚餐,大快朵颐。要知道,此时我们都是无钱阶级,美国钞票我们没有,德国钞票好像已经作废,我们是身无分文,而竟受到如此的优待,真不能不由衷地感激,美国人好动成性,活泼有余,沉稳不足。这旅馆里也并不安静。然而我们的心情是愉快的,过了一个非常舒适的夜晚。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上车出发。我现在把1945年10月7日的日记抄在下面:
8点多开车,顺着Reichsautobahn(国家公路)向南开。路上没经过多少城市,连乡村都很少。因为这条汽车路大半取直线。在Mannheim(曼海姆)城里走迷了路,绕了半天弯子,才又开出城去。这座大城也只剩了断瓦残垣。从Heidelberg(海德堡)旁边绕过,只看到远处一片青山。走进法国占领区,第一个令人注意的地方就是汽车渐渐少了。法国兵里面的真正法国人很少,大半是黑人,也有黄人。黄昏时候,到了德瑞边境。通过法国检查处,以为一帆风顺。到了瑞士边境,因为入境证成问题,交涉了半天,又回到德国Lnach(勒纳赫),在一个专为法国军官预备的旅馆里住下。
这就是我在德国境内最后一天的情况。满以为“一帆风顺”,实际上却是一帆不顺,在边境上搁了浅,进退两难,我们心里之焦急,可以想见。
第二天早晨,我们又回到瑞士边境,同中国驻瑞士使馆以及我的初中同学张天麟通了电话。反正我们已经来到这里,义无反顾,想反顾也是不可能的。我们虽无釜可破,无舟可沉,也只能以破釜沉舟的精神,背水一战,再没有第二条出路了。我们总算走运,瑞士方面来了通知,放我们入境。我们这一群中国人当然兴高采烈。但是陪我们来的美国少校和给我们开车的法国司机,却无法进入瑞士。我们真觉得十分抱歉,觉得非常对不起他们。但又无能为力,只有把我们随身携带的一些中国小玩意儿送给他们,作为纪念,希望今后能长相思、不相忘。我们自知这也不过是欺人之谈。人生相逢,有时真像是浮萍与流水,稍纵即逝。我们同这一位美国朋友和法国朋友,相聚不过两天,分手时颇有依依难舍之感,他们的面影会常留在我们的记忆中。
我们终于告别了德国,进入了瑞士。
10幽径悲剧
出家门,右转,只有二三十步,就走进一条曲径。有二三十年之久,我天天走过这一条路,到办公室去。因为天天见面,也就成了司空见惯,对它有点漠然了。
然而,这一条幽径却是大大有名的。记得在五十年代,我在故宫的一个城楼上,参观过一个有关《红楼梦》的展览。我看到由几幅山水画组成的组画,画的就是这一条路。足证这一条路是同这一部伟大的作品有某一些联系的。至于是什么联系,我已经记忆不清。留在我记忆中的只是一点印象:这一条平平常常的路是有来头的,不能等闲视之。
这一条路在燕园中是极为幽静的地方。学生们称之为“后湖”,他们很少到这里来的。我上面说它平平常常,这话有点语病,它其实是颇为不平常的。一面傍湖,一面靠山,蜿蜒曲折,实有曲径通幽之趣。山上苍松翠柏,杂树成林。无论春夏秋冬,总有翠色在目。不知名的小花,从春天开起,过一阵换一个颜色,一直开到秋末。到了夏天,山上一团浓绿,人们仿佛是在一片绿雾中穿行。林中小鸟,枝头鸣蝉,仿佛互相应答。秋天,枫叶变红,与苍松翠柏,相映成趣,凄清中又饱含浓烈。几乎让人不辨四时了。
小径另一面是荷塘,引人注目主要是在夏天。此时绿叶接天,红荷映日。仿佛从地下深处爆发出一股无比强烈的生命力,向上,向上,向上,欲与天公试比高,真能使懦者立怯者强,给人以无穷的感染力。
不管是在山上,还是在湖中,一到冬天,当然都有白雪覆盖。在湖中,昔日的潋滟的绿波为坚冰所取代。但是在山上,虽然落叶树都把叶子落掉,可是松柏反而更加精神抖擞,绿色更加浓烈,意思是想把其他树木之所失,自己一手弥补过来,非要显示出绿色的威力不行。再加上还有翠竹助威,人们置身其间,决不会感到冬天的萧索了。
这一条神奇的幽径,情况大抵如此。
在所有的这些神奇的东西中,给我印象最深、让我最留恋难忘的是一株古藤萝。藤萝是一种受人喜爱的植物。清代笔记中有不少关于北京藤萝的记述。在古庙中,在名园中,往往都有几棵寿达数百年的藤萝,许多神话故事也往往涉及藤萝。北大现在的燕园,是清代名园,有几棵古老的藤萝,自是意中事。我们最初从城里搬来的时候,还能看到几棵据说是明代传下来的藤萝。每年春天,紫色的花朵开得满棚满架,引得游人和蜜蜂猬集其间,成为春天一景。
但是,根据我个人的评价,在众多的藤萝中,最有特色的还是幽径的这一棵。它既无棚,也无架,而是让自己的枝条攀附在邻近的几棵大树的干和枝上,盘曲而上,大有直上青云之概。因此,从下面看,除了一段苍黑古劲像苍龙般的粗干外,根本看不出是一株藤萝。每到春天,我走在树下,眼前无藤萝,心中也无藤萝。然而一股幽香蓦地闯入鼻官,嗡嗡的蜜蜂声也袭入耳内,抬头一看,在一团团的绿叶中——根本分不清哪是藤萝叶,哪是其他树的叶子——,隐约看到一朵朵紫红色的花,颇有万绿丛中一点红的意味。直到此时,我才清晰地意识到这一棵古藤的存在,顾而乐之了。
经过了史无前例的十年浩劫,不但人遭劫,花木也不能幸免。藤萝们和其他一些古丁香树等等,被异化为“修正主义”,遭到了无情的诛伐。六院前的和红二三楼之间的那两棵著名的古藤,被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消灭掉。是否也被踏上一千只脚,没有调查研究,不敢瞎说;永世不得翻身,则是铁一般的事实了。
茫茫燕园中,只剩下了幽径的这一棵藤萝了。它成了燕园中藤萝界的鲁殿灵光。每到春天,我在悲愤、惆怅之余,惟一的一点安慰就是幽径中这一棵古藤。每次走在它下面,嗅到淡淡的幽香,听到嗡嗡的蜂声,顿觉这个世界还是值得留恋的,人生还不全是荆棘丛。其中情味,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不足为外人道也。
然而,我快乐得太早了,人生毕竟还是一个荆棘丛,决不是到处都盛开着玫瑰花。今年春天,我走过长着这棵古藤的地方,我的眼前一闪,吓了一大跳:古藤那一段原来凌空的虬干,忽然成了吊死鬼,下面被人砍断,只留上段悬在空中,在风中摇曳。再抬头向上看,藤萝初绽出来的一些淡紫的成串的花朵,还在绿叶丛中微笑。它们还没有来得及知道,自己赖以生存的根干已经被砍断,脱离了地面,再没有水分供它们生存了。它们仿佛成了失掉了母亲的孤儿,不久就会微笑不下去,连痛哭也没有地方了。
我是一个没有出息的人。我的感情太多,总是供过于求,经常为一些小动物、小花草惹起万斛闲愁。真正的伟人们是决不会这样的。反过来说,如果他们像我这样的话,也决不能成为伟人。我还有点自知之明,我注定是一个渺小的人,也甘于如此,我甘于为一些小猫小狗小花小草流泪叹气。这一棵古藤的灭亡在我心灵中引起的痛苦,别人是无法理解的。
从此以后,我最爱的这一条幽径,我真有点怕走了。我不敢再看那一段悬在空中的古藤枯干,它真像吊死鬼一般,让我毛骨悚然。非走不行的时候,我就紧闭双眼,疾趋而过。心里数着数:一,二,三,四,一直数到十,我估摸已经走到了小桥的桥头上,吊死鬼不会看到了,我才睁开眼走向前去。此时,我简直是悲哀至极,哪里还有什么闲情逸致来欣赏幽径的情趣呢?
但是,这也不行。眼睛虽闭,但耳朵是关不住的。我隐隐约约听到古藤的哭泣声,细如蚊蝇,却依稀可辨。它在控诉无端被人杀害。它在这里已经呆了二三百年,同它所依附的大树一向和睦相处。它虽阅尽人间沧桑,却从无害人之意。每天春天,就以自己的花朵为人间增添美丽。焉知一旦毁于愚氓之手。它感到万分委屈,又投诉无门。它的灵魂死守在这里。每天月白风清之夜,它会走出来显圣的。在大白天,只能偷偷地哭泣。山头的群树,池中的荷花是对它深表同情的,然而又受到自然的约束,寸步难行,只能无言相对。在茫茫人世中,人们争名于朝,争利于市,哪里有闲心来关怀一棵古藤的生死呢?于是,它只有哭泣,哭泣,哭泣……
世界上像我这样没有出息的人,大概是不多的。古藤的哭泣声恐怕只有我一个能听到。在浩茫无际的大千世界上,在林林总总的植物中,燕园的这一棵古藤,实在渺小得不能再渺小了。你倘若问一个燕园中人,决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一棵古藤的存在的,决不会有任何人关心它的死亡的,决不会有任何人为之伤心的。偏偏出了我这样一个人,偏偏让我住在这个地方,偏偏让我天天走这一条幽径,偏偏又发生了这样一个小小的悲剧;所有这一些偶然性都集中在一起,压到了我的身上。我自己的性格制造成的这一个十字架,只有我自己来背了。奈何,奈何!
但是,我愿意把这个十字架背下去,永远永远地背下去。
夹竹桃
月是故乡明
季羡林文章
1清塘荷韵
楼前有清塘数亩,记得三十多年前初搬来时,池塘里好像是有荷花的,我的记忆里还残留着一些绿叶红花的碎影。后来时移事迁,岁月流逝,池塘里却变得"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再也不见什么荷花了。我脑袋里保留的旧的思想意识颇多,每一次望到空荡荡的池塘,总觉得好像缺点什么。这不符合我的审美观念。有池塘就应当有点绿的东西,哪怕是芦苇呢,也比什么都没有强。最好的最 理想的当然是荷花。中国旧的诗文中,描写荷花的简直是太多太 多了。周敦颐的《爱莲说》读书人不知道的恐怕是绝无仅有的。他那一句有名的"香远益清"是脍炙人口的。几乎可以说,中国没有人不爱荷花的。可我们楼前池塘中独独缺少荷花。每次看到 或想到,总觉得是一块心病。
有人从湖北来,带来了洪湖的几颗莲子,外壳呈黑色,极硬。据说,如果埋在淤泥中,能够千年不烂。因此,我用铁锤在 莲子上砸开了一条缝,让莲芽能够破壳而出,不至永远埋在泥 中。这都是一些主观的愿望,莲芽能不能够出,都是极大的未知 数。反正我总算是尽了人事,把五六颗敲破的莲子投入池塘中,下面就是听天命了。这样一来,我每天就多了一件工作:到池塘边上去看上几次。心里总是希望,忽然有一天,"小荷才露尖尖角",有翠绿的 莲叶长出水面。可是,事与愿违,投下去的第一年,一直到秋凉 落叶,水面上也没有出现什么东西。经过了寂寞的冬天,到了第 二年,春水盈塘、绿柳垂丝,一片旖旎的风光。可是,我翘盼的水面上却仍然没有露出什么荷叶。此时我已经完全灰了心,以为 那几颗湖北带来的硬壳莲子,由于人力无法解释的原因,大概不 会再有长出荷花的希望了。我的目光无法把荷叶从淤泥中吸出。
但是,到了第三年,却忽然出了奇迹。有一天,我忽然发现,在我投莲子的地方长出了几个圆圆的绿叶,虽然颜色极惹人 喜爱,但是却细弱单薄,可怜兮兮地平卧在水面上像水浮莲的叶子一样。而且最初只长出了五六个叶片。我总嫌这有点太少,总希望多长出几片来。于是,我盼星星、盼月亮,天天到池塘边上 去观望。有校外的农民来捞水草,我总请求他们手下留情,不要 碰断叶片。但是经过了漫漫的长夏,凄清的秋天又降临人间,池塘里浮动的仍然只是孤零零的那五六个叶片。对我来说,这又是 一个虽微有希望但究竟仍是令人灰心的一年。真正的奇迹出现在第四年上。严冬一过,池塘里又溢满了春水。到了一般荷花长叶的时候,在去年飘浮着五六个叶片的地方,一夜之间,突然长出了一大片绿叶,而且看来荷花在严冬的冰下并没有停止运动,因为在离开原有五六个叶片的那块基地比 较远的池塘中心,也长出了叶片。
叶片扩张的速度,扩张范围的广大,都是惊人地快。几天之内,池塘内不小一部分,已经全为 绿叶所覆盖。而且原来平卧在水面上的像是水浮莲一样的叶片, 不知道是从哪里聚集来了力量,有一些竟然跃出了水面,长成了 亭亭的荷叶。原来我心中还迟迟疑疑,怕池中长的是水浮莲,而 不是真正的荷花。这样一来,我心中的疑云一扫而光:池塘中生 长的真正是洪湖莲花的子孙了。我心中狂喜,这几年总算是没有白等。天地萌生万物,对包括人在内的动、植物等有生命的东西,总是赋予一种极其惊人的求生存的力量和极其惊人的扩展蔓延的力量,这种力量大到无法抗御。只要你肯费力来观察一下,就必 然会承认这一点。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就是我楼前池塘里的荷花。自从几个勇敢的叶片跃出水面以后,许多叶片接踵而至。一夜之间,就出来了几十枝,而且迅速地扩散、蔓延。不到十几天的工 作,荷叶已经蔓延得遮蔽了整个池塘。从我撒种的地方出发,向 东西南北四面扩展。我无法知道,荷花是怎样在深水中淤泥里走 动。反正从露出水面的荷叶来看,每天至少要走半尺的距离,才能形成眼前这个局面。光长荷叶,当然是不能满足的。
荷花接踵而至,而且据了解 荷花的行家说,我门前池塘里的荷花,同燕园其他池塘里的,都不一样。其他地方的荷花,颜色浅红;而我这里的荷花,不但红 色浓,而且花瓣多,每一朵花能开出十六个莲瓣,看上去当然就 与众不同了。这些红艳耀目的荷花,高高地凌驾于莲叶之上,迎风弄姿,似乎在睥睨一切。幼时读旧诗:"毕竟西湖六月中,风 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爱其诗句之美,深恨没有能亲自到杭州西湖去欣赏一番。现在我门前池塘中呈现的就是那一派西湖景象。是我把西湖从杭州搬到燕园里来了。岂不大快人意也哉!前几年才搬到朗润园来的周一良先生赐 名为"季荷"。我觉得很有趣,又非常感激。难道我这个人将以 荷而传吗?前年和去年,每当夏月塘荷盛开时,我每天至少有几次徘徊 在塘边,坐在石头上,静静地吸吮荷花和荷叶的清香。"蝉噪林 愈静,鸟鸣山更幽。"我确实觉得四周静得很。我在一片寂静中,默默地坐在那里,水面上看到的是荷花的绿肥、红肥。
倒影映入水中,风乍起,一片莲瓣堕入水中,它从上面向下落,水中的倒 影却是从下边向上落,最后一接触到水面,二者合为一,像小船 似地漂在那里。我曾在某一本诗话上读到两句诗:"池花对影落,沙鸟带声飞。"作者深惜第二句对仗不工。这也难怪,像"池花 对影落"这样的境界究竟有几个人能参悟透呢?晚上,我们一家人也常常坐在塘边石头上纳凉。有一夜,天 空中的月亮又明又亮,把一片银光洒在荷花上。我忽听"扑通" 一声。是我的小白波斯猫毛毛扑入水中,她大概是认为水中有白 玉盘,想扑上去抓住。她一入水,大概就觉得不对头,连忙矫捷地回到岸上,把月亮的倒影打得支离破碎,好久才恢复了原形。今年夏天,天气异常闷热,而荷花则开得特欢。绿盖擎天, 红花映日,把一个不算小的池塘塞得满而又满,几乎连水面都看不到了。一个喜爱荷花的邻居,天天兴致勃勃地数荷花的朵数。今天告诉我,有四五百朵;明天又告诉我,有六七百朵。但是,我虽然知道他为人细致,却不相信他真能数出确实的朵数。
在荷叶底下,石头缝里,旮旮旯旯,不知还隐藏着多少骨朵,都是在 岸边难以看到的。粗略估计,今年大概开了将近一千朵。真可以 算是洋洋大观了。连日来,天气突然变寒,好像是一下子从夏天转入秋天。池 塘里的荷叶虽然仍然是绿油一片,但是看来变成残荷之日也不会 太远了。再过一两个月,池水一结冰,连残荷也将消逝得无影无 踪。那时荷花大概会在冰下冬眠,做着春天的梦。它们的梦一定 能够圆的。"既然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我为我的"季荷"祝福。
2《我认为死亡是微不足道的》
一
我已经到了望九之年,无论怎样说都只能说是老了。但是,除了眼有点不明,耳有点不聪,走路有点晃悠之外,没有什么老相,每天至少还能工作七八个小时。我没有什么老的感觉,有时候还会有点沾沾自喜。
可是我原来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生来就是一个性格内向、胆小怕事的人。我之所以成为现在这样一个人,完全是环境逼迫出来的。我向无大志。小学毕业后,我连报考赫赫有名的济南省立第一中学的勇气都没有,只报了一个“破正谊”。那种“大丈夫当如是也”的豪言壮语,我认为,只有英雄才能有,与我是不沾边的。
在寿命上,我也是如此。我的第一本账是最多能活到五十岁,因为我的父母都只活到四十几岁,我绝不会超过父母的。然而,不知道怎么一来,五十之年在我身边倏然而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也根本没有想到过。接着是中国老百姓最忌讳的两个年龄:七十三岁,孔子之寿;八十四岁,孟子之寿。这两个年龄也像白驹过隙一般在我身旁飞过,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也根本没有想到过,到了现在,我就要庆祝米寿了。
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我才四十多岁,不知为什么突发奇想,想到自己是否能活到21世纪。我生于1911年,必须能活到八十九岁才能见到21世纪,而八十九这个数字对于我这个素无大志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我阅读中外学术史和文学史,有一个别人未必有的习惯,就是注意传主的生年卒月,我吃惊地发现,古今中外的大学者和大文学家活到九十岁的简直如凤毛麟角。中国宋代的陆游活到八十五岁,可能就是中国诗人之冠了。胆怯如我者,遥望21世纪,遥望八十九这个数字,有如遥望海上三山,山在虚无缥缈间,可望而不可即了。
陈岱孙先生长我十一岁,是世纪的同龄人。当年在清华时,我是外语系的学生,他是经济系主任兼法学院院长,我们可以说是有师生关系。新中国成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俩同在全国政协,而且同在社会科学组,我们可以说又成了朋友,成了忘年交。陈先生待人和蔼,处世谨慎,从不说过分过激的话;但是,对我说话,却是相当随便的。他九十岁的那一年,我还不到八十岁。有一天,他对我说:“我并没有感到自己老了。”我当时颇有点吃惊,难道九十岁还不能算是老吗?可是,人生真如电光石火,时间真是转瞬即逝,曾几何时,我自己也快到九十岁了。不可能的事情成为可能了,不可信的事情成为可信了。“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奈之何哉!
二
即使自己没有老的感觉,但是老毕竟是一个事实。于是,我也就常常考虑老的问题,注意古今中外诗人、学者涉及老的篇章。在这方面,篇章异常多,内容异常复杂。约略言之,可能有以下几种情况,最普遍最常见的是叹老嗟贫,这种态度充斥于文人的文章中和老百姓的俗话中。老与贫皆非人之所愿,然而谁也无力回天,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只能叹而且嗟,聊以抒发郁闷而已,其次是故作豪言壮语,表面强硬,内实虚弱。最有名的最为人所称誉的曹操的名作: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初看起来气粗如牛,仔细品味,实极空洞。这有点像在深夜里一个人独行深山野林中故意高声唱歌那样,流露出来的正是内心的胆怯。
对老年这种现象进行平心静气的擘肌分理的文章,在中国好像并不多。最近偶尔翻看杂书,读到了两本书,其中有两篇关于老年的文章,合乎我提到的这个标准,不妨介绍一下。
先介绍古罗马西塞罗(公元前106年-前43年)的《论老年》。他是有名的政治家、演说家和散文家,《论老年》是他的“三论”之一。西塞罗先介绍了一位活到一百零七岁的老人的话:“我并没有觉得老年有什么不好。”这就为本文定了调子。接着他说:“老年之所以被认为不幸福有四个理由:第一,它使我们不能从事积极的工作;第二,它使身体衰弱;第三,它几乎剥夺了我们所有感官上的快乐;第四,它的下一步就是死。”
他接着分析了这些说法有无道理。他逐项进行了细致的分析,并得出了积极意义的答复。我在这里只想对第四项作一点补充。老年的下一步就是死,这毫无问题。然而,中国俗话说:“黄泉路上无老少。”任何年龄的人都可能死,也可以说,任何人的下一步都是死。
最后,西塞罗讲到他自己老年的情况。他编纂《史源》第七卷,搜集资料,撰写论文。他接着说:“此外,我还在努力学习希腊文;并且,为了不让自己的记忆力衰退,我仿效毕达哥拉斯派学者的方法,每天晚上把我一天所说的话、所听到或所做的事情再复述一遍……我很少感到自己丧失体力。我做这些事情靠的是脑力,而不是体力。即使我身体很弱,不能做这些事情,我也能坐在沙发上享受想象之乐……因为一个总是在这些学习和工作中讨生活的人,是不会察觉自己老之将至的。”
这些话说得多么具体而真实呀。我自己的做法同西塞罗差不多。我总不让自己的脑筋闲着,我总在思考着什么,上至宇宙,下至苍蝇,我无所不想。思考锻炼看似是精神的,其实也是物质的。我之所以不感到老之已至,与此有紧密关联。
三
我现在介绍一下法国散文大家蒙田关于老年的看法,蒙田大名鼎鼎,昭如日月。但是,我对他的散文随笔却有与众不同的看法。他的随笔极多,他愿意怎样写,就怎样写;愿停就停,愿起就起,颇符合中国一些评论家的意见。我则认为,文章必须惨淡经营,这样松松散散,是没有艺术性的表现。尽管蒙田的思想十分深刻,入木三分,但是,这是哲学家的事。文学家可以有这种本领,但文学家最关键的本领是艺术性。
在《蒙田随笔》中有一篇论西塞罗的文章,意思好像是只说他爱好虚荣,对他的文章则只字未提。《蒙田随笔》三卷集最后一篇随笔是《论年龄》,其中涉及老年。在这篇随笔中,同其他随笔一样,文笔转弯抹角,并不豁亮,有古典,也有“今典”,颇难搞清他的思路。蒙田先讲,人类受大自然的摆布,常遭不测,不容易活到预期的寿命。他说:“老死是罕见的、特殊的、非一般的。”这话不易理解。下面他又说道:人的活力二十岁时已经充分显露出来。他还说,人的全部丰功伟业,不管何种何类,不管古今,都是三十岁以前而非以后创立的。这意见,我认为也值得商榷。最后,蒙田谈到老年:“有时是身躯首先衰老,有时也会是心灵。”这是符合实际情况的。
蒙田就介绍到这里。
我在上面说到,古今中外谈老年的诗文极多,不可能,也不必一一介绍。在这里,我想,有的读者可能要问:“你虽然不感老之已至,但是你对老年的态度怎样呢?”
这问题问得好,是地方,也是时候,我不妨回答一下。我是曾经死过一次的人。读者诸君,千万不要害怕,我不是死鬼显灵,而是活生生的人。所谓“死过一次”,只要读过我的《牛棚杂忆》就能明白,不必再细说。总之,从1967年12月以后,我多活一天,就等于多赚了一天,算到现在,我已经多活了,也就是多赚了三十多年了,已经超过了我满意的程度。死亡什么时候来临,对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我随时准备着开路,而且无悔无恨。我并不像一些魏晋名士那样,表面上放浪形骸,不怕死亡,其实他们的狂诞正是怕死的表现。如果真正认为死亡是微不足道的事,何必费那么大劲装疯卖傻呢?
根据我上面说的那个理由,我自己的确认为死亡是微不足道,极其自然的事。连地球,甚至宇宙有朝一日也会灭亡,戋戋者人类何足挂齿!我是陶渊明的信徒,是听其自然的,“应尽便须尽,何必独多虑!”但是,我还想说明,活下去,我是高兴的。不过,有一个条件,我并不是为活着而活着。我常说,吃饭为了活着,但活着并不是为了吃饭。我对老年的态度约略如此,我并不希望每个人都跟我抱同样的态度。摘自《忆往述怀》
3永远的悔
题目是韩小蕙小姐出的,所以名之曰“赋得”。但文章是我心甘情愿作的,所以不是八股。我为什么心甘情愿作这样一篇文章呢?一言以蔽之,题目出得好,不但实获我心,而且先获我心:我早就想写这样一篇东西了。
我己经到了望九之年。在过去的七八十年中,从乡下到城里;从国内到国外;从小学、中学、大学到洋研究院;从“志於学”到超过“从心所欲不逾矩”,曲曲折折,坎坎坷坷,既走过阳关大道,也走过独木小桥;既经过“山重水复疑无路”,又看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喜悦与忧伤并驾,失望与希望齐飞,我的经历可谓多矣。要讲后悔之事,那是俯拾皆是。要选其中最深切、最真实、最难忘的悔,也就是永久的悔,那也是唾手可得,因为它片刻也没有离开过我的心。
我这永久的悔就是:不该离开故乡,离开母亲。
我出生在鲁西北一个极端贫困的村庄里。我祖父母早亡,留下了我父亲等兄弟三个,孤苦伶盯,无依无靠。最小的叔叔送了人。我父亲和九叔背井离乡,盲流到济南去谋生。此时他俩也不过十几二十岁。在举目无亲的大城市里,必然是经过千辛万苦,九叔在济南落住了脚。於是我父亲就回到了故乡,说是农民,但又无日可耕。又必然是经过千辛万苦,九叔从济南有时寄点钱回家,父亲赖以生活。不知怎麽一来,竟然寻上了媳妇,她就是我的母亲。
后来我听说,我们家确实也阔过一阵。大概在清末民初,九叔在东三省用口袋里剩下的最后五角钱,买了十分之一的湖北水灾奖券,中了奖。兄弟俩商量,要“富贵而归故乡”,回家扬一下眉,吐一下气。於是把钱运回家,九叔仍然留在城里,乡里的事由父亲一手张罗。他用荒唐离奇的价钱,买了砖瓦,盖了房子。又用荒唐离奇的价钱,置了一块带一口水井的田地。一时兴会淋漓,真正扬眉吐气了。可惜好景不长,我父亲又用荒唐离奇的方式,仿佛宋江一祥,豁达大度,招待四方朋友.转瞬间,盖成的瓦房又拆了卖砖、卖瓦。有水井的田地也改变了主人。全家又回归到原来的信况。我就是在这个时候,在这样的情况下降生到人间来的。
母亲当然亲身经历了这个巨大的变化。可惜,当我同母亲住在一起的时候,我只有几岁,告诉我,我也不懂。所以,我们家这一次陡然上升,又陡然下降,只仅是昙花一现,我到现在也不完全明白。这恐怕要成为永远的谜了。
家里日子是怎样过的,我年龄太小,说不清楚。反正吃得极坏,这个我是懂得的。按照当时的标准,吃“白的”(指麦子面)最高,其次是吃小米面或棒子面饼子(黄的),最次是吃红高粱饼子,颜色是红的,像猪肝一样。“白的”与我们家无缘。“黄的”与我们缘分也不大。终日为伍者只有“红的”。这“红的”又苦又涩,真是难以下咽。但不吃又害饿,我真有点谈“红”色变了。
但是,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办法。我祖父的堂兄是一个举人,他的夫人我喊她奶奶。他们这一支是有钱有地的。虽然举人死了,但我这一位大奶奶仍然建在。家境依然很好。她的亲孙子早亡,所以把全部的钟爱都倾注到我身上来。她是整个官庄能够吃“白的”的仅有的几个人之一。她不但自己吃,而且每天都给我留出半个或者四分之一个白面馍馍来。我每天早晨一睁眼,立即跳下炕跑到大奶奶跟前,清脆甜美地喊上一声:“奶奶!”她立即笑得合不上嘴,把手缩回到肥大的袖子,从口袋里打出一小块馍馍,递给我,这是我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
此外,我也偶尔能够吃一点“白的”,这是我自己用劳动换来的。一到夏天麦收季节,我们家根本没有什么麦子可收。对门住的宁家大婶子和大姑--她们家也穷得够呛--就带我到本村或外村富人的地里去“拾麦子”。所谓“拾麦子”就是别家的长工割过麦子,总还会剩下那麽一点点麦穗,这些都是不值得一捡的,我们这些穷人就来“拾”。因为剩下的决不会多,我们拾上半天,也不过拾半篮子。然而对我们来说,这己经是如获至宝了。一定是大婶和大姑对我特别照顾。一个四五岁、五六岁的孩子,拾上一个夏天,也能拾上十斤八斤麦粒。这些都是母亲亲手搓出来'的。为了对我加以奖励,麦季过后,母亲便把麦子磨成面。蒸成馍馍;或贴成白面饼子,让我解馋。我於是就大块朵颐了。
记得有一年,我拾麦子的成绩也许是有点“超常”。到了中秋节--农民嘴里叫“八月十五”--母亲不知从哪里弄了点月饼,给我掰了一块,我就蹲在一块石头旁边,大吃起来。在当时,对我来说,月饼可真是神奇的好东西,龙肝凤髓也难以比得上的,我难得吃上一次。我当时并没有注意,母亲是否也在吃。现在回想起来,她根本一口也没有吃。不但是月饼,连其他“白的”,母亲从来都没有尝过,都留给我吃了。她大概是毕生就与红色的高粱饼子为伍。到了灾年,连这个也吃不上,那就只有吃野菜了。
至于肉类,吃的回忆似乎是一片空白。我老娘家隔壁是一家卖煮牛肉的作坊。给农民劳苦耕耘了一辈子的老黄牛,到了老年,耕不动了,几个农民便以极其低的价钱买来,用极其野蛮的办法杀死,把肉煮烂,然后卖掉。老牛肉难煮,实在没有办法,农民就在肉锅内小便一通,这样肉就好烂了。农民心肠好,有了这种情况,就昭告四邻:“今天的肉你们别买!”老娘家穷,虽然极其疼爱我这个外孙,也只能用土罐子,花几个制钱。装一罐子牛肉汤,聊胜於无。记得有一次,罐子里多了一块牛肚子。这就成了我的专利。我舍不得一气吃掉,就用生了锈的小铁刀,一块一块地割着吃,慢慢地吃,这一块牛肚真可以同月饼媲美了。
“白的”、月饼和牛肚难得,“黄的”怎样呢?“黄的”,也同样难得。但是尽管我只有几岁,我却也想出了办法;到了春、夏、秋三个季节;庄外的草和庄稼都长起来了。我就到庄外去割草,或者到人家高粱地里去劈高粱叶。田主不但不禁止,而且还欢迎。因为叶子一劈,通风情况就能改进,高粱长得就能更好,粮食打得就能更多。草和高粱叶都是喂牛用的。我们家穷,从来没有养过牛。我二大爷家是有地的,经常养着两头大牛。我这草和高粱叶就是给它们准备的。每当我这个不到三块豆腐干高的孩子背着一大捆草或高粱叶走进二大爷的大门,我心里有所侍而不恐,把草放在牛圈里,赖着不走,总能蹭上一顿“黄的”吃。到了过年的时候,自己心里觉得,在过去的一年里,自己喂牛立了功,又有勇气到二大爷家里赖着吃黄面糕。黄面糕是用黄米面加上枣蒸成的。颜色虽黄,却位列“白的”之上,因为一年只在过年时吃一次,物以稀为贵,於是黄面糕就贵了起来。
我上面讲的全是吃的东西。为什么一讲到母亲就讲起吃的东西来了呢?原因并不复杂。第一,我作为一个孩子容易关心吃的东西。第二,所有我在上面提到的好吃的东西,几乎都与母亲无缘。除了“黄的”以外,其余她都不沾边儿。我在她身边只呆到六岁,以后两次奔丧回家,呆的时间也很短。现在我回忆起来,连母亲的面影都是迷离模糊的,没有一个清晰的轮廓。特别有一点,让我难解而又易解:我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母亲的笑容来,她好像是一拿子都没有笑过。家境贫困,儿子远离,她受尽了苦难,笑容从何而来呢?有一次我回家听对面的宁大婶子告诉我说:“你娘经常说:‘早知道送出去回不来,我怎么也不会放他走的!’”简短的一句话里面含着多少辛酸、多少悲伤啊!母亲不知有多少日日夜夜,眼望远方,盼望自己的儿子回来呵!然而这个儿子却始终没有归去,一直到母亲离开这个世界。
对于这个情况,我最初懵懵懂懂,理解得并不深刻。到上了高中的时侯,自己大了几岁,逐渐理解了。但是自己寄人篱下,经济不能独立,空有雄心壮志,怎奈:无法实现。我暗暗地下定了决心,立下了誓愿:一旦大学毕业,自己找到工作,立即迎养母亲。然而没有等到我大学毕业,母亲就离开我走了,永远永远地走了。古人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话正应到我身上。我不忍想象母亲临终时思念爱子的情况,一想到,我就会心肝俱裂,眼泪盈眶。当我从北平赶回济南,又从济南赶回清平奔丧的时候,看到了母亲的棺材,看到那简陋的屋子,我真想一头撞死在棺材上,随母亲於地下。我后悔,我真后悔,我千不该万不该离开了母亲。世界上无论什么名誉,什么地位,什么幸福,什么尊荣,都比不上呆在母亲身边,即使她一字也不识,即使整天吃“红的”。
历史上,什么时候大家开始称自己是中国人的呢?
“中国”二字最先在周朝时使用,出自于国宝“何尊”底部铭文。而大家真正称自己为中国人时,我想应该是民族思想解放的时候吧。中华民族是辛亥革命前后定义的概念,所以我认为真正称为“中国人”是在辛亥革命前后。
一、辛亥前“中国”是地理、文化、政治概念。
古时“中国”含义不一,秦汉以后,“中国”只是一个多民族统一的通称,还不是一个正式的国名。而分裂时期,“中国”则往往专指黄河中下游地区。汉朝时期统一把“中原”地区称为“中国”。南北朝时期,鲜卑人建立的北魏,然后自称中国,将南朝叫做岛夷。“中国”一词的政治意义在辽宋和金宋对峙时期非常突出:辽与北宋、金与南宋都曾自称中国,且一度互不承认对方是中国。他们所说的中国一词,是和王朝的正统性紧密相连的。
二、辛亥后“中国”更多的是民族概念。
百日维新到辛亥革命这段时间,是平民国家观念的酝酿。民国筹建的过程,需要民主动员,各阶层的发言权都有提升。北洋民国到抗日时期,在巨大的亡种危机前,中国人的概念终于形成。我以为,这阶段开始的“我们”才能称中国人。直至辛亥革命之后,中华民国成立,“中国”这一称谓终于具有了法律上的意义,是为中华民国的简称。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自1971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取代中华民国在联合国的席位以来,在国际上,“中国”逐渐等同于中华人民共和国。
在四大文明古国中,我们中华文明一直延续到了如今,并且一直在不断的向更加繁荣昌盛迈进,不用讲我们实际的文明历史传承,就单单我们“中国”二字,足以让每一个中国人无比自豪和骄傲。
现在骗人的怎么越来越多呢?
生意越来越难做,线上线下都一样,工厂企业没竞争力的基本也是没出路,打工也难找工作,造就了割韭菜市场,中国人多啊!
坑蒙拐骗之人越来越多其主要原因,在我看来无怪乎有以下几种点:
第一是,随着 科技 的发展,随着人们思想认识水平的转变,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骗子]的[手段]也越发的[高超]了,[骗人]的[技俩]也在不断的[翻新],[骗术]也在随机[变化]。
第二是,现在封建迷信有些抬头,甚至是有些盛行,尤其是山西太原,越来越多的人信奉所谓的[风水]和[算命]“大师”。而有些网站为了赚钱,无论真假只要给钱就行,无形中就帮了这些骗子,有些人深入被骗之中,而深信不疑,不能自拔。
刚看了一篇文章,是说一个传销组织的头目诈骗了40多个亿,家中查出的现金就有7000多万,为了让自己的罪行不被发现,能够逃过法律的制裁,一次算命就花掉了120万元钱。而这120万元钱,收之人正是所谓的[佛教]大师。
第三是,在这方面打击的力度还很不够,有些封建迷信,在人们眼里,都形成了一种自然,好像自己杀人放火只要求[佛]就能保佑自己,只要花钱就能免灾,只要深信不疑,只要供奉到位,一切的一切好像佛祖都能保佑似的。
所以对于那些过于信奉的愚昧之人,妄想着天上掉馅饼,妄想着找个保护,殊不知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对于那些到处坑害百姓,丧尽天良,诈骗他人钱财的骗子,不管他是打着什么样的招牌?何等的旗号,终将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受到道德的审判,和良心的谴责。用他们自己的话说,无疑早晚是会遭报应的。
自从智能手机普及之后,扒手这个偏门行当就越来越不好做了,但是作恶的人并不容易弃恶从善,他们大多继续从事非法偏门活动,一大部分进入诈骗行业,投入少来钱块,骗人的就多了起来。
另一方面, 科技 的发展使人们的沟通越来越依赖电子设备,电信诈骗方式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尽管国家正大力推广国家反诈骗APP的安装,尽量降低电信诈骗的成功率,但是依然有大量心思单纯以及爱占便宜的人上当受骗。
随着国家对诈骗案的打击力度越来越大,骗子的日子会越来越不好过,希望骗子们尽早迷途知返,走上正道!
不是现在骗人的越来越多,从古代骗子就多,只不过那时候不知道而已,不像现在资讯发达。吹牛逼也是骗人的一种方式,都是不符合实际,和实际情况不一致。这是传统的一部分, 社会 对此没有认识。
现在这个 社会 浮躁,很多人早已透支。去上班打工已经入不敷出了,面对压力,一部分人思想就会变化,想着如何去一夜暴富,很多人就会想方设法的去骗人。
生活成本越来越高。压力大。不愿意吃苦耐劳。所以只有诈骗来钱快。还有网络便捷推波助澜。
现在骗人的越来越多,我感觉有三种最可恨:
1.利用别人的同情心以达到自己获取利益的目的。
2.欺骗朋友,以达到坑害朋友利于自己的目的。
3.背叛爱情,伤害最亲密的人。
因为骗人的事也是一个行当,一种职业,永不落幕。
他们准确的抓住了一部分人的心理,一旦抓住了就很容易成功。
有容易被骗的人,就有骗子的存在。
有买卖就有杀戮。
社会 大生态,各种人都要生存,就有各种复杂的生存方式。
骗人也是一种生存方式。
这种方式一旦收到成效,一样能让人上瘾。
环境改变人!骗子省心又省力还能赚大钱既使败露违法成本也不高有谁不愿意干呢?关健是当今 社会 急功近利贪心太过心情浮躁不够理智之人太多而骗子也就充分的利用了人们的这一心里缺陷!
为什么诈骗会如此有大规模发展?主要原因是90年代福建公安系统的纵容和玩忽职守,否则不可能诈骗产业在福建省安溪县发展了十几年都没有连根拔起。反而诈骗成了福建安溪人莆田人致富盖别墅的法宝,次要原因就是中国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冷漠自私,别人受骗了,自己反而幸灾乐祸,更甚者火上浇油。使得被骗者被歧视和唾弃,人和人没有形成一种互相宣传互相共同抵抗诈骗犯罪的氛围。
清朝的不平等条约在新中国成立时还有吗
特别是江东六十四屯,不承认不平等条约倒是承认苏联的主权占领。中国地图也是标明满清割让的百万领土主权在苏联。
近现代以来,由于沙俄及后来的苏俄、苏联对中国长期的侵略扩张,中俄关系一直处于不稳定状态。1900年,沙俄当局制造海兰泡与江东六十四屯惨案,屠杀大量中国平民,并非法强占面积约三千多平方公里的江东六十四屯至今,这是中俄关系一个无法回避的重大隐患,俄罗斯政府应该像对待卡廷惨案一样,正视并积极解决这一问题,以促进中俄人民的真正和解,建立平等健康稳定持久的中俄关系。
(一)海兰泡与江东六十四屯大屠杀是比卡廷惨案更恶劣的暴行
中俄原本相隔数千公里,沙俄通过长期向东方扩张,中俄才成为邻国。1689年中俄签订《中俄尼布楚条约》,规定以外兴安岭为中俄边界,外兴安岭以南广阔的黑龙江流域为中国领土。一百多年后,中俄又签订《中俄瑷珲条约》(1858)和《中俄北京条约》(1860)更改边界,中国将面积约一百万平方公里的外东北地区割让给俄国,但条约特别规定了中国在江东六十四屯等地的权利。
《中俄瑷珲条约》第一条规定:“黑龙江左岸,由精奇里河以南至豁尔莫勒津屯(注:即江东六十四屯地区),原住之满洲人等,照旧准其各在所住屯中永远居住,仍著满洲国大臣官员管理,俄罗斯人等和好,不得侵犯。”
《中俄北京条约》第一条在规定中俄边界之后写道:“上所言者,乃空旷之地,遇有中国人住之处及中国人所占渔猎之地,俄国均不得占,仍准中国人照常渔猎。从立界碑之后,永无更改,并不侵占附近及他处之地。”
根据瑷珲条约,中俄东部以黑龙江为边界,黑龙江以东及以北地区割让给俄国,但保留了在江东六十四屯地区的中国居民永久居住权和中国政府对当地的永久管辖权,中国虽无领土主权,但有治权。根据中俄北京条约,江东六十四屯又属于俄国不得占据的中国人居住与渔猎之地。
中国在条约中做出巨大让步,但仍遵守条约,俄国从中国获取大片领土后,却不履行条约规定的义务,使用暴力屠杀和驱逐中国人,非法剥夺中国在江东六十四屯的合法权利。
1900年7月16日,沙俄当局悍然出动大批军警,拘禁、驱赶并屠杀海兰泡与江东六十四屯的中国居民,许多中国人被驱赶进黑龙江后遭射杀或淹死,仅在这两地,遇难中国平民至少达7000人,宽阔的黑龙江面上漂满了中国人的尸体,这就是当时震惊中外的海兰泡与江东六十四屯惨案。同时,沙俄当局在外东北其他地区也大规模驱逐和屠杀大量中国人,之后沙俄军队又渡过黑龙江,侵占瑷珲及整个东北。
1902年9月,中俄《交收东三省条约》第一条规定:“沙俄允在东三省各地归复中国权势,并将该地方一如俄军未经占据以前,仍归中国版图及中国官员治理。”根据这一规定,俄应将归属黑龙江瑷珲副都统管辖的江东六十四屯归还中国。但沙俄拒不执行。
俄国对江东六十四屯的非法占领从沙俄一直延续到苏俄、苏联,直到今天的俄罗斯,也没有就制造海兰泡与江东六十四屯惨案的罪行向中国道歉赔偿,中国历届政府都没有承认俄国对江东六十四屯的非法占领。
海兰泡与江东六十四屯惨案比1940年苏联当局制造的卡廷惨案性质更恶劣,严重损害中国的利益和民族尊严。首先,俄国在制造惨案,杀害和驱逐所有当地中国居民后,又违反相关条约和法律,非法占据江东六十四屯一百多年,至今仍不归还中国。其次,俄国在海兰泡与江东六十四屯屠杀和掠夺的对象不是军人和官员,而是手无寸铁的中国平民,手段也更残酷,是沙俄当局长期策划的肃清中国人计划的一部分,达到了在以上地区灭绝中国人并强占的目的,这已经不仅仅是违反条约的问题,而且是典型的灭绝种族罪和反人类罪行。
中国前领导人邓小平认为,欺负中国的列强中,得利最大的是沙俄,以后延续到苏联,“中苏(俄)关系真正的实质问题是不平等,中国人感到受屈辱”。
多年来,中国的初中历史教材就记载着海兰泡与江东六十四屯惨案,这段血与火的悲惨历史早已经深入人心,成为民族记忆的重要组成部分。俄国一直没有就制造海兰泡与江东六十四屯惨案给中国人一个说法,这显然对中国极不公平,也违反国际法与人类基本道义原则,成为中国人内心一道没有痊愈的伤口,是中俄关系的重大隐患,需要及早妥善解决。
(二)俄罗斯应妥善解决惨案遗留问题,促进中俄人民的真正和解
1991年后,中国向俄方作出巨大让步,与前苏联及其继承者俄罗斯签订多部条约,解决了所有边界和领土问题,但这不意味着海兰泡与江东六十四屯惨案问题已经获得解决。
中国放弃的是对俄罗斯的领土要求,并没有放弃相关条约规定的,在俄罗斯部分领土上的中国人永久居住权和中国政府管理权等问题,从满清到当今中国的历届政府都没有正式放弃在江东六十四屯的上述权利。因此根据国际法和相关条约规定,中国仍然有权收回在江东六十四屯的合法权利。
俄罗斯联邦是沙俄与苏联的合法继承者,继承了沙俄与苏联攫取中国的绝大部分土地和财富,至今占据着江东六十四屯,有义务承担沙俄与苏联遗留的责任,解决海兰泡与江东六十四屯惨案历史遗留问题,俄罗斯应及早履行法律和道德义务,做到如下三点:
(1)历史真相是民族和解的基础,俄方应公布海兰泡与江东六十四屯惨案的相关历史资料和证据。
(2)俄方应依照相关条约和国际法,终止不法行为,无偿归还中国人在江东六十四屯的的永久居住权和中国政府的永久管辖权。
(3)俄方应就违反相关条约和国际法,制造海兰泡与江东六十四屯惨案,长期霸占江东六十四屯等罪行,向中国做出真诚的道歉,承诺不再犯,并给予适当赔偿或补偿。
按照国际法,一国违约,另一国有权终止条约。如果俄罗斯不肯履行条约规定的义务,依照国际法,中国有权宣布终止割让百万平方公里国土的两大不平等条约----《中俄瑷珲条约》与《中俄北京条约》,中国也有权在承认中俄相互没有领土要求的《中俄睦邻友好合作条约》20年期满时选择不再续签。
中俄关系史证明,国际形势风云变幻,在历史问题没有妥善解决的情况下,中俄关系从来没有稳固过。以往中俄曾数次结盟,但很快就破裂,两国关系最好的阶段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有共同意识形态基础的中苏结盟,结果没多久便兵戎相见,中国大幅改变对外战略,联合美日抗苏,对苏联解体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因为前苏联当局长期不承认制造卡廷惨案的罪行,卡廷惨案成为波兰与俄罗斯关系绕不过去的一道坎,严重影响两国人民的和解。直到半个世纪后,苏联及后来的俄罗斯终于承认斯大林为首的苏联当局是制造卡廷惨案的元凶,并公布了相关档案资料和证据,2021年,时任俄罗斯总理普京又在卡廷惨案纪念碑前单膝下跪表示反省。俄方这些积极举措获得国际社会的好评,也改善了波兰与俄罗斯的关系,促进了两国人民的真正和解,受难者家属表示,不会向俄罗斯要求赔偿。
现代传播技术手段日益发达,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和世界各国民众将会逐渐了解海兰泡与江东六十四屯惨案的真相,并做出合乎情理的反应,这一重大历史遗留问题迟早要解决。俄方只有正视历史,积极解决惨案遗留问题,才是符合自身长远利益的出路。增进中俄互信,消除中俄关系最大隐患的钥匙掌握在俄罗斯手中。
中俄同为世界大国,两国有许多共同的利益和精神追求,应该世代友好下去。中国是宽容的,为改善中俄关系做出了巨大让步和努力,但中国人的宽容是有限度的,不平等不健康,缺乏互信的友好注定不能长久。
2021年是海兰泡与江东六十四屯惨案115周年,望俄罗斯政府能够拿出诚意、智慧和勇气,负起大国的责任,趁目前中俄关系较好,及早妥善解决沙俄制造的海兰泡与江东六十四屯惨案遗留问题,放下历史包袱,消除中俄关系的重大隐患,与中国一起促进中俄两国人民实现真正的和解,开创平等健康持久稳定的中俄关系新时代。
祝愿中俄友谊长存,世界和平
作者:殷敏鸿
黑瞎子岛即属哈巴罗夫斯克市一部分。黑瞎子岛面积335平方公里(一说350平方公里),1929年中苏“中东路战争”期间,在中国一片“武装保卫苏联”的口号声中,黑瞎子岛被苏联侵占。从中国尊称苏联老大哥期间的1954年开始,中国渔民不能再上黑瞎子岛。从1960年代开始,苏联陆续往岛上移民。2008年10月,中俄划定4300多公里边界线,并在黑瞎子岛上举行“中俄界碑揭牌仪式”,从此,老大哥侵占近90年的半个黑瞎子岛被正式划出。
【关于“武装保卫苏联”的延伸阅读:1、中苏“中东路战争”战争期间,##根据共产国际指示,连续发出《反对国民党帝国主义进攻苏联》宣言、《动员广大群众反对进攻苏联》通告等,发动群众以飞行集会、游行示威、罢工等方式“武装保卫苏联”。为达目的,共产国际频繁发来电报,明确指示“武装保卫苏联就是要在全国发动武装暴动”。而陈独秀等人正是因为反对“武装保卫苏联”而于“中东路战争”战争期间被开除出组织。2、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后第三天,共产国际召开紧急全委会议,通过《关于当前##的紧急任务案》,命令##继续执行“武装保卫苏联”的方针,防止日本对苏联的可能进攻,并立即发动全国城乡的武装暴动,趁机夺取政权。当晚,接到共产国际电报指示后,##立即通过了《关于执行共产国际紧急任务案的紧急任务案》,一方面部署在东北抗日(这也正是组建“东北抗联”的原因,不是为保卫中国,而是为保卫苏联),另一方面决定“利用‘九一八’事件”,实行武装暴动,“迅速夺取一省、数省胜利”。为此,命令各苏区红军立即向国统区发起全面主动进攻,其中江西红军于1931年底先后攻占会昌、寻乌、安远、石城等县城;鄂豫皖红军于1931年底、1932年初先后发起大规模“黄安战役”、“商潢战役”。11月7日正好是“十月革命胜利日”,江西苏区更宣告成立“中华苏维埃共和国”。3、1932年1月上海“一二八”淞沪会战期间,各苏区红军继续向国统区发起猛烈进攻,重点狙击国军增援淞沪抗日部队,陈诚第18军、蒋鼎文第9师、李默庵第10师、蒋伏生第83师、胡宗南第1师、戴岳第36旅、上官云相第47师等,被各苏区红军死死拖住。著名的“赣州战役”,更是趁淞沪战事吃紧时发起,死围赣州33天,淞沪战事一结束,红军即撤兵而去,直接拖住了受命赶赴淞沪的陈诚第18军、蒋鼎文第9师等,有力地牵制了国民政府对日作战。】
原文摘自《图们江口的国界和国土问题》 作者:王兆明 韩嫔娜
珲春东界俄国境内的中国“飞地”
乌苏里江、松阿察河、兴凯湖、绥芬河和珲春东界至滨海一带,自古以来就是中国领土.在那里原住着大量的中国人,有的从事农业生产,有的从事渔猎和采集生活。所以,在1860年中俄签定不平等的《北京条约》和《中俄勘分东界约记牌文》(1961)中,都规定当时两国的国界有效范围,系指“上所言者,乃空旷之地”;而中国人的原住之处和所占渔猎之地,“俄国均不得占”。这就是说,按当时两国签订的《中俄北京条约》和有关规定,在俄国境内有大量的中国人居住和从事渔猎的“飞地”。中国政府只同意将上述没人居住的空旷地区割让给沙皇俄国。这一条文是当时清政府官员提出,经沙皇俄国政府代表伊格纳切夫同意写进条约的。至于为什么要写入此条文?清政府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保护当时东边界内的原住中国人的权益及其中国领土。限制沙俄侵犯中国人的权益和土地。正如当时的中国钦差大臣奕上书咸丰皇帝所言,添入此数语,“庶于借住之中,仍寓限制之意”。特别是1861年双方勘界牌文(此牌文是经过当时双方政府代表签字画押,具有法律效力的),还规定:“从界牌之后,永无更改,并无侵占附近及他处之地。所有东边界内原住之中国人民,其向来谋生出入行走之路,应听其便,俄国人不得拦阻。为此特立界牌,永远遵守”。这就是从两国树立界牌起,中国人的居住之地及其附近和他处的渔猎之地连同中国人出入的道路都是中国人的领土,俄国人不得随意拦阻和侵占。但是,沙俄侵略者对上述经自己签字画押的条约和界文并不认真遵守,他们在行动上大肆迫害原住在那里的汉人、赫哲人、满人和鄂伦春人。非法限制和禁止他们种地、狩猎、经商、酿酒,并对他们“课以重税”;迫使他们离开原来的住地,特别是对边区的汉人居民不但严加整肃,并最大限度地剥削他们,迫使他们出境。关于这些当时中国人聚居的地区,也就是中国的“飞地”,在乌苏里江兴凯湖等以东地区主要有伯力、海参崴、苏城、双城子、蚂蚁河、快当鳌、红土崖、王宝山、里伏绵等。在珲春东南界俄境内的中国“飞地’,根据《中俄勘分东界约记》附录《旗户渔猎居住册》记载:有珲春南珠伦卡伦,距珲春街40华里;还有佛多西卡伦也距珲春街40华里;在此二卡伦之间也“俱系旗人村屯,田产和牧场。“至于南海岸三道岗子一带地方至珠伦屯20余里,罕奇地方至屯30里;淖阔哈地方至屯50里,西图卡伦至棘人屯30余里,胡拉穆卡伦至棘心屯30余里,图拉穆卡伦100余里。以上自土门(图们)江口东至绥芬河口,沿海一带”俱有中国的卡台住址,均是中国旗人的渔猎之地。还有海中间的14个岛屿也向系旗人渔猎之处。
总之,根据1861年《中俄勘分东界约记》附录《旗户渔猎居住册》的记载,在珲春东界以东以南的滨海地带,南起图们江口,东至绥芬河口到处都有中国边防的卡伦台站住址,其余也全部是旗人的渔猎之地。这一地带根据《中俄北京条约》的规定应属中国领土。是俄国人永远不能侵占的,包括这些中国人的“出入行走之路,”也应听其使,俄国人不得拦阻”。可是侵略成性的狡猾的俄国侵略者,他们一方面在行动上大肆迫害原居住在那里的中国人;同时又利用当时清政府官员的愚昧无知,大搞欺骗勾当,即在俄文条约中偷换原意,标“上所言者,乃空旷之地’,篡改为“上记地方中”,把“遇有中国人住之处及中国人所占渔猎之地,俄国均不得占”,篡改为“遇有中国居民村落,俄国政府必须对原住中国居民进行安置,允许照常渔猎”等。由于沙俄代表采取此种偷天换日的手法,把中国政府对上述“飞地”的拥有主权,变成为中国人有居住权和渔猎权了。为他们长久霸占中国的这些领土编造的“文献根据”。 但是,纸是包不住火的,中国有句俗话:“欠债是要还钱的”;老沙俄侵略者在瓜分中国的领土方面欠中国一笔又一笔的帐,他们迟早要向中国人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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