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后的战国七雄,总体上处于农耕文明多邦国扩张后的第三种解,动态均衡:各国经常有军事摩擦,互有胜负,但是谁也别想吃掉谁。尤其是在...
改革后的战国七雄,总体上处于农耕文明多邦国扩张后的第三种解,动态均衡:各国经常有军事摩擦,互有胜负,但是谁也别想吃掉谁。尤其是在多方博弈的情况,想打破均势非常困难。那么这种均衡会长期存在吗?或者谁抓住了历史机遇将其打破?各国又做过什么尝试呢?
强国都希望自己可以完整地拥有文明体的全部可耕地,他们率先进行了尝试。强国主流的做法是希望凭借自己暂时领先的国力,迅速吞并另一个邦国,实现从“暂时领先、局部优势”到“持续领先、全面优势”的惊险一跳;但是很遗憾,这种方法无一例外都是以失败告终。
最先尝试的是战国首霸魏国。魏国是战国中率先完成改革的国家,获得了巨大的改革红利,在数十年间国力明显强于其他国家。而且魏国徒有天下无敌的魏武卒,却缺乏明确的战略规划,与周边的国家纷争不断却始终没有重大的突破;陷入了“胜利越多、敌人越多、国力越弱”的恶性循环。
到魏惠王的时候,眼看李悝变法的红利已经吃的差不多、和其他邦国的差距正在缩小,魏惠王经过“深思熟虑”并得到秦、齐、韩的外交保证后,悍然决定出兵一举灭亡赵国。纵横天下魏武卒虽然攻破了赵国都城邯郸,但在齐国撕毁保证、围困都城大梁后,统帅庞涓不得不率军回援大梁,途中在桂陵被齐军伏击大败,魏国霸主地位受到挑战,灭赵国的战略目标也随之落空。
在感受到韩国在申不害变法后日益强大的威胁后,魏惠王发动对韩国的灭国大战。魏国也的确武德充沛,五战全胜,韩国仅剩首都新郑且危在旦夕。眼看灭韩即将成功,这时候历史又重演了:齐军再度逼近大梁,统帅庞涓不得不再次放弃战果回援大梁,在马陵再次遭受齐军伏击,魏武卒丧失殆尽,魏国失去了霸主的地位。
第二个是战国中期的齐国。齐国一直是东方的传统强国,经过齐威王、齐宣传王的励精图治,齐湣王的时候国力到达顶峰。齐湣王做了一件很多人想做但是不敢做的事情:把宋国给灭了。宋国虽不在战国七雄之列,但却是妥妥的战国第八大强国,同时他还有两样东西让人垂涎三尺:一是扼守中原的咽喉要道:都城宋城:西汉景帝时称梁城,阻击“七国之乱”吴X联军的达三月之久,为周亚夫平叛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唐朝时称睢阳,安史之乱的时候张巡以8千人战胜18万大军,制止了安史之乱叛军的东进,可见位置之险要。二是强劲的经济实力。境内的陶邑是春秋战国时的物产中心、商贸中心、手工业中心,相当于今天的上海。其特殊的战略价值受到周边各国的窥视,从而达到一种均衡的状态,这也是为什么宋国可以生存下来的原因。
齐灭宋后,实力剧增,打破了当时国家上齐秦并立,两超多强的均衡,形成了一超多强的新格局;而齐国也变得极其嚣张:先攻楚,再攻三晋,还扬言要取代周天子当天下共主。在现实的威胁下,六国形成合纵,以燕国大将乐毅为总司令,率领联军讨伐齐国。齐国在地形上函谷之险,自然也无法抵挡数倍于自己的敌军,齐国被击溃,沦为二流国家。
第三个是取得长平大捷后的秦昭襄王。长平大战是赵秦之间的战略大决战,赵国大败,精锐损失殆尽。秦昭襄王认为灭亡赵国时机已经成熟。不顾自身元气大伤,于次年派王羽率秦军复定上党直扑邯郸,没想到遭遇赵军顽强抵抗,且山东各国唇亡齿寒,楚、魏出兵相助大败秦军,河东之地被赵、魏悉数夺回,连从韩国取得的土地也被收走;秦军收缩到函谷关之内,秦国统一天下的步伐被延后了二十年。
在列国均势的情况下,有相对优势的一国企图采取吸星大法一样的招数,迅速吞并另一个大国从而迅速壮大的方法,除了暂时取得战术上的胜利外,在战略上是完全失败的:国力被削弱、外交陷于困顿,甚至有身死国破的危险。原因就在于大家都不愿意看着一个国家坐大。那么平衡状态要怎么打破呢?
从另外一个方面我们也看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处于外围的邦国国土却在不断扩大:秦国兼并巴国、蜀国、苴国,相当于再造一个关中平原;春国吞并吴、越,领土在战国七雄中是最为广阔的;赵国向北击败游牧民族,拓地千里,领土一直拓展到秦国的北部;即使是存在感不强的燕国,也接连打败东胡,领土一跃成为第三。他们的领土在不断扩大、实力在增强,按理来说也是严重威胁列国平衡的。然而为什么我们基本没看到针对某一国这样子的群殴呢?
我认为主要受两方面因素影响:一是文明共同体观念的影响。受周朝建立的宗法制的影响,不是周天子册封的邦国列强们都把他们当野蛮人看待,当时秦、楚尚且被中原列强所轻视,更被说这些小国了,列强对他们的生死根本毫不关心;二是觉得没有现实的威胁。在列强们的心理,这些地方都是不毛之地,占领了也不一定有什么好处,反而可能形成巨大的负担;就更不会因此而兴兵,更别说几个诸侯联合兴兵了。
因此,外围的国家,通过拓展土地增加实力比中间的国家有利得多;也更有希望打破均势。但是外围各国之间的差异也是非常明显的,正如列强们所料,大部分开拓的土地并不能带来收益,反而容易形成负担:赵、燕两国拓展的北面疆域农牧杂交,事实上成了中原诸国的屏障,成本是高于收益的;而楚国是封建程度最高的国家,新拓展的土地收益大部分归于地方大夫,楚王收益有限,甚至可能形成尾大不掉之势。只有秦国,实现了彻底的中央集权制度,新增土地全部归君主所有,也是最有动力去提高这些新征服区域的粮食产量;新占领的四川盆地,原本也是个灾害频发的地方,经过数代人的努力,尤其是李冰建设的都江堰工程,使得四川平原从秦国的负资产一跃成为主要粮食生产基地。对于存量土地,秦国同样愿意投入巨大人力物力提高粮食产量,最著名的是郑国渠,秦朝花费了10年时间建成,增加110万亩良田,年产粮食11万吨,大大拉开了秦国与山东六国的实力差距。
除了建设大后方外,秦国对战国列强也采取了一条迥异的道路:不求毕其功于一役,而是通过打歼灭战不断消耗对方有生力量、蚕食邻国领土、达到积小胜以致大胜的战略目标。配套这个这个战略目的,秦国还有两个配套手段:一是远交近攻,与远方的国家结盟,为自己蚕食周边的国家创造良好的国际环境;二是军功制,杀敌数人头的军功制极大地放大了歼灭战的效果,毕竟士兵们远道而来,上了战场都想多赚点人头啊。况且,秦国还出了个战神级别的将领:“人屠”白起。在他的带领下,邻国的列强都遭了殃:
公元前293年,白起率军在伊阙大战中,歼灭韩魏联军24万人,韩新郑、魏大梁直接暴露在秦军的兵锋下,且再没有实力对抗秦军;赵魏被打残;
公元前278年,白起率军水淹鄢城并占领国度郢,楚国死伤数十万,被迫迁都寿春。楚的核心地盘江汉平原被占领,领土缩水一半,楚国被打残;
公元前260年,白起率秦军与赵军在上党长平举行战略大会战,六国最后一支可以与秦军一较高低的部队被歼灭,赵国被打残;
长平大战后,事实上已经形成了“一强多弱”的格局;秦昭襄王也相信自己灭亡赵国、统一天下的时机来临了,但在邯郸保卫战中,“多弱”联合起来还是将强秦暴捶了一把,毕竟长平大战秦军也付出了近20万的伤亡,实力大减,还是退回函谷关去修养生息吧。
秦国当时已经占据了天下半数的领土,占据了四川平原、关中平原、江汉平原等重要粮产区;凭借着经济实力之强劲、军事实力恢复之迅速是山东六国难以企及的;而山东六国在击退秦国后,并没有闲着,而是马上开始了 :燕国进攻赵国,反而赵围困燕都;魏国抢定陶、楚国灭亡鲁国,各国在战争中国力日益消耗。等到长平大战30年后,秦军东出,六国实际上已经没有一只劲旅可以和秦国一较高低了,秦军十年间统一中国,古老的土地第一次实现了统一。
从宿命论的角度讲,秦国是所有国家中最纯粹的农耕国家,也是对生产资料—土地管理最完备的国家,他统一中国是将这块土地生产率发挥到极致的最佳选择,是天选之子;从现实角度来说,秦国固然有自身的努力和地理优势方面的原因,但是在短短160年内打破多方均势,有三个非常偶然的因素打打加快了历史的进程:
一个是秦国代有明君,而且寿命特别长。“商鞅变法”的支持者秦孝公在位24年,西取巴蜀的秦惠文王在位27年,支持白起完成伊阙大战、鄢郢大战、长平大战的秦昭襄王在位56年,而任性妄为、扛鼎而死的秦武王仅在位4年,过渡性的孝文王和庄襄王分别在位1年和3年。
邦国进入到中央集权制阶段后,君主的权力比之前更大,同时对君主能力有了更高的要求;尤其在战国这种大争之世,国家的兴衰几乎是转眼间的事情:赵武灵王使得赵国在十余年间比肩秦国,成为山东六国最厉害的军事存在;而齐湣王仅仅数年间就国破身亡。而秦国代有明君是中国历史的大幸运;
二是秦国灭蜀的历史机遇。秦国如果只占据关中平原,是很难与山东六国对抗的;而“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巴蜀,以当时的生产力水平是难以占领。然而天眷大秦,四川盆地三个小家伙内乱,苴国居然请秦国来助拳,关键是难于上青天的蜀道全在苴国控制之下!在苴国“引狼入室”的帮助下,秦将司马错毫无悬念地吞并了巴蜀之地,为秦国东出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
三是东方强国晋、齐的消亡。晋国=魏国+赵国+韩国,如果不是自行解体了的话,秦国是否能够突破函谷关的封锁还是另一说;战国中期的齐国如果不是被灭国后奉行“孤立主义”,山东诸国也不会这么容易被秦军逐个击破。
总之,秦国的统一是中国历史的大幸运,他结算了中华大地连年征战、血流漂杵的局面,中华大地第一次走向大一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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