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良是个警校在校生,最近被安排到一个小镇派出所实习。来了不到一个月,阿良就觉得有点没劲了。咋的?小镇的治安太好了,来了这么久,一个案子也没遇上过,真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慨。看来派出所墙上挂的那个“全市治安模范乡镇”,还真不是买来的哩。这天是镇上的集日,快到散集的时候,突然有个婆娘像被鬼
阿良是个警校在校生,最近被安排到一个小镇派出所实习。来了不到一个月,阿良就觉得有点没劲了。咋的?小镇的治安太好了,来了这么久,一个案子也没遇上过,真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慨。看来派出所墙上挂的那个“全市治安模范乡镇”,还真不是买来的哩。 这天是镇上的集日,快到散集的时候,突然有个婆娘像被鬼赶一样跑了进来:“不好了,出大事了!” 阿良坐在接待室里,一听,不由精神为之一振,抢着问:“出什么大事了?快说!”那婆娘是在镇上开店的老板娘,她焦急地告诉阿良,不知谁家的牛疯了,跑到街上横冲直撞,已经撞翻好几个摊子了,人也伤了两个。 阿良马上想,疯牛上街,这倒真挺刺激。他不敢怠慢,马上向所长报告。所长一听二话没说,带上全所的人马跑了出去。一看,街上简直乱成了一锅粥,水果、米粉什么的撒得满街都是,好像刚刚来过土匪一样。所长带着大伙往人多的地方跑,果然看见了那头疯牛。此时它已经闯进了一个时装店里,正在发飙,所有的人都离得远远地看着,谁也不敢冒险上前。 阿良他们先把围观群众隔离开来,再一打量这个闯下大祸的家伙,几个人心里暗暗一惊,这家伙壮得像头犀牛,两只牛角既尖又长,眼睛血红,暴躁狂怒,看样子已经六亲不认了,这时候别说人,就是一头大象恐怕也不是它的对手。再仔细看,这牛四只脚都沾有泥巴,鼻子上的环还在,就是牛绳断了,只剩下一米来长吊着,看来这牛发疯前还在田里干着活呢,不知咋的就着了魔了。 阿良他们还没想出对策,疯牛就一头冲了出来,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所长带着阿良他们跟着疯牛跑,从这条街跑到那条街,累得半死。最后,他们想出了一个办法,冒险把疯牛往屠宰场里赶,只要把牛赶离人群就好办了。 几个人折腾了半天,总算把牛赶进了屠宰场。阿良他们立刻封住门口,把枪都拔了出来,决定不能再让它出去了。瞧热闹的群众一看,都乐了,说这下好了,把这牛就地击毙,马上剥皮,估计还能卖掉。 那疯牛被逼到一个角落里,似乎也有些累了,没有再继续搞破坏,也没有硬冲出来,只是抵着两只角吓人,鼻子不停地往外喷气。 就在相持的时候,疯牛的主人来了,是附近一个村子的吴老汉。他头上缠着纱布,怒气冲冲地从卫生院赶来,指着牛破口大骂:“疯牛,疯牛!毙了它,毙了它!哎哟!” 所长仔细瞅了瞅那牛,判断这牛一时半会儿肯定好不了,照这种情况,就唯有就地击毙了。 阿良一听所长说要毙牛,兴奋起来,主动向所长请战:“让我打吧,我在学校枪法是最好的,保证一枪毙命!” 谁知所长眼珠一转,说:“等等,我先给老管打个电话。”说着,拿出手机拨了老管的号码,说:老管啊,这里有头发疯的牛,准备要击毙,你能来不能来? 只听老管在那头大声回答:“能来,能来,你们等等啊,我马上就到!”所长挂了电话,命令说:“牛不动,咱就先等着,老管要来。” 阿良一怔,心里可纳闷了。这个老管他认识,是派出所里年龄最大的民警,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没读过什么书,年轻时当治安员,后来转正当了民警,一个光杆司令管了镇子十几年。他长得既小又瘦,还有点驼背,不穿警服,跟一个农村的小老头没什么两样,喝酒的时候也习惯光着脚丫蹲在板凳上,身上光光的,只穿一个裤头,全身上下挂满了奇形怪状的伤疤,就好像一个个纪念章一样,很有特色。阿良记得,老管跟他提起过,过了这个月,他就退休安度晚年了。 阿良实在不明白,老管今天有事请假了,为什么所长偏偏要在这关键时刻给他打电话呢?所长一瞅阿良的脸色,立马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一拍阿良肩膀说道:“你以后还有机会,今天让老管打,他干了一辈子警察,还没开过一枪呢。” 阿良诧异极了:“什么?他真的一枪也没开过?”所长点点头说,是真的,十年前好像打过一枪,但那是对着天打的,不算数。 听所长这么一说,阿良顿时理解了所长的用意,也一下子走到老管的心里去了。是呀,眼瞅着就退休了,这把枪也该交出去了,一枪也没打过,不能不说是个终生的遗憾。这头疯牛对老管来说绝对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尽管对方不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但至少也是个危害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活物,好歹能满足心愿了。 过了一会儿,老管果然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光着上身,大概因为急匆匆赶来,脸蛋红扑扑的,两只小眼睛闪闪发光。 所长说:“老管,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你了,你要不来,以后别说我不给你机会。”老管乐呵呵地连说谢谢,观察了一番,说:“那我不客气了啊。” 老管说完拔出手枪,打开保险,上膛,然后就眯着眼向牛走过去。所长提醒他,别走太近。可老管不管,径直走到了离牛七八米的地方,这才站住,举枪、瞄准。那牛瞪着大眼,茫茫然不知已死到临头。 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等着那一声枪响。可等了一会儿,枪没响,老管把枪又缓缓放了下来,接着一步一步往后退。 见老管退了回来,所长惊讶地问:“怎么啦?难道你连怎么开枪都忘了?” 老管说:“忘你个头!”低着脑袋在地上找来找去,忽然拾起一根丢弃的绳子,就把枪递给所长拿着,两手抻着绳子又冲牛走过去。所长大吃一惊,大叫道:“老管,你不要命了?” 老管回头作了个噤声的动作,说:“你们别把牛惹毛了。”他手上提着绳子,小心翼翼地一步步摸过去,只见他离牛越来越近了,大家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 眼看差几步就能摸到牛鼻子了,老管突然一个箭步蹿到牛跟前,没等大家叫出声来,他一只手已经抓住了牛鼻子上的钢环。 疯牛被他抓了个措手不及,接着就再次发起狂来,脑袋乱摔,牛角横飞,好在那地方狭窄,牛没有多大的施展空间。只见老管抓着牛环死活不放,瘦小的身子就似一只猿猴般灵活,上蹿下跳,疯狂地玩起了斗牛。大家看得目瞪口呆,老管厉害啊,看他闪转腾挪的功夫,竟不比正宗的斗牛士差多少。 就在大伙惊叫连连的时候,老管忽然往后一跳,手上抓的绳子已经系在了牛鼻子的环上。接着,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绳子一头系在了一根石柱子上。那牛绕着石柱跑了几圈,终于喘着大气停了下来。 大伙儿看到这儿,不禁大声喝起彩来。牛主人吴老汉捂着额头说:“老管,你真是的,一枪打死这个畜生就行了,它就该千刀万剐啊!”老管笑笑,叮嘱吴老汉把牛放在这,让它清醒清醒,神智不清醒就不能牵回家。 回到所里,阿良遗憾地说:“老管啊,你以后恐怕再没有机会开枪了。”老管说,没有就没有吧,难道说当兵的就非要打一仗才好么?说完一拍阿良肩膀,“你别看刚才吴老头怪我没开枪,口口声声咒他的牛,我要真把他的牛打死了,他肯定在心里骂我祖宗,我知道,牛是农村人的命根子呀!” 阿良愣了愣,忽然明白了,老管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奇形怪状的伤疤。老管说得对啊,关键时刻能够不放“那一枪”,这才是最高明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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