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啊珊你叔收到你们的建议了。来一篇,相对温暖一点的吧。李婷第一次见到彭帅是十七岁,那年她读高一。李婷母亲指着彭帅父亲,扭头告诉李婷,以后就叫他爸,李婷低着头,凝视白球鞋,咬着嘴唇,从嗓子眼挤出一个字,爸。一旁的彭帅叼着半截烟,甩了下额前刘海,大摇大摆走到李婷面前,弓着腰,仔
文/啊珊
你叔收到你们的建议了。
来一篇,相对温暖一点的吧。
李婷第一次见到彭帅是十七岁,那年她读高一。
李婷母亲指着彭帅父亲,扭头告诉李婷,以后就叫他爸,李婷低着头,凝视白球鞋,咬着嘴唇,从嗓子眼挤出一个字,爸。
一旁的彭帅叼着半截烟,甩了下额前刘海,大摇大摆走到李婷面前,弓着腰,仔细瞅李婷那张素净的脸,嘴角一扬,拍李婷右肩。
“以后我就是你哥,在学校我罩你。”
李婷抬头看了一眼彭帅,头发乱如鸟窝,右脸有道细长疤痕,蓝色衬衫只扣了一颗纽扣,露出若隐若现的胸毛,一看就不像好人。
彭帅在学校没个正行,抽烟,喝酒,逃课,去网吧,请家长那是家常便饭。
李婷是学校出了名的好学生,作文比赛拿过省级奖项,乖巧文静,尊重师长。
单亲孩子的性格可能都比较内向,李婷在家很少言语,低着头扒拉完饭,就回房间关上门,学习之余会想一些少女心思。
彭帅的心思都在一个女孩身上,女孩叫刘娇,公认的校花,声音嗲嗲的,总是一副无辜表情,蹙眉咬唇,能勾起男生保护欲,彭帅第一眼见到刘娇在国旗下讲话,眼睛就直了,跟兄弟放了话,要把她追到手。
彭帅知道李婷文笔好,求她帮自己写情书,低头哈腰,念叨不歇,李婷看着猴急猴急的彭帅,捂嘴一笑,点了头。
在彭帅猛烈与强悍攻势下,两个月后,刘娇束手就擒成了彭帅女友,俩人对视眼神都能缠出个天长地久。
可喜欢刘娇的不止彭帅一个人,那些望眼欲穿的追求者,气得直咬后槽牙,愤愤不平,看两人缠绵的背影,眼神如刀子。
这天李婷刚到家,就看到彭帅被父亲吊着用皮带抽,血印子透过白色衬衫若隐若现,彭帅昂着头,咬着牙,两眼往上翻。
彭帅偷钱被父亲发现,他从小就接受了父亲的棍棒教育,他心底里恨父亲这点,所以非常叛逆,父亲打得越凶,他越不服软。
父亲一边抽他,一边擦汗,问他偷钱做什么,彭帅头一扭,屁都不放一个。
彭帅哀嚎阵阵,李婷心急如焚,红了眼眶,彭帅却朝她咧嘴一笑,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回房间。
第二天一早,李婷悄悄叫起彭帅,用紫药水帮他擦伤口,彭帅疼得直咬牙。
“走吧,我只偷到这么多,去不了大医院,要不再等等,我再跟兄弟借点。”
李婷低头苦笑,她知道彭帅已经悄悄借了一圈,而且她现在每天都心惊肉跳,吃东西时,已有恶心感觉,有次上课,突然捂嘴想吐。
她一刻也不敢等了,彭帅陪她去了黑诊所,做了孩子,李婷痛到哑然失声。
彭帅小心翼翼搀扶李婷回家,趁父母没回来,给她冲了红糖水,喂她吃消炎药。
李婷喜欢隔壁班一男孩,那天男孩生日邀她去家里庆生,喝多了酒,强行把李婷压在了身下。
看着虚弱无力的李婷躺在床上,彭帅点燃了一根烟,眼里暗潮涌动。
“如果我搞大女孩肚子,我肯定娶她,而那个渣男知道你怀孕,屁都不敢放一个,你还不让我去揍他!”
李婷苦笑。
“他说,要跟我考同一所大学,毕业后就娶我,给我一个温暖的家,不让我跟母亲一样,颠沛流离。”
彭帅掐了烟,沉默了,李婷奶奶重男轻女,李婷父亲死后,就把她母女俩赶出家门。
李婷母亲做过保姆,做过护工,还送过快递,辗转过好多地方,租过好多廉价民房,日子苦得没一丝甘味。
俩人都没再说话,就那样静静呆着,同样单亲家庭的背景让俩人惺惺相惜。
这天李婷等彭帅放学回家,左等右等,等不来人,然后看到彭帅小弟慌张跑来。
“彭帅为了刘娇跟人打架了,就在学校旁边的小巷子,对方人多,彭帅死活不肯跑,让我们先走了。”
李婷赶紧跑过去,对方五个人,手里还拿着擀面杖粗的棍子,凶神恶煞,刘娇在一旁嘤嘤啜泣。
几个人厮打在一起,彭帅不怕死似的,眼睛瞪如铜铃,额头青筋暴露,任凭对方棍子落在身上,哼都不哼一声。
可惜对方人多势众,彭帅渐渐败下阵来,被打趴在地,奄奄一息,对方带头的用脚死死踩着他头,高高抡起棍子,准备最后一击。
李婷眼疾手快,跑过去,用身体替彭帅挡了一闷棍,血顺着她额头流了下来,染湿了她蓝色校服,她昂起头,眼神如刀子。
“我刚才报过警了,你们谁都别想跑!”
对方慌了,纷纷逃窜,刘娇也不顾躺在地上的彭帅,跟在领头的屁股后面,头也不回蹿了。
李婷艰难扶起彭帅,俩人一瘸一拐去了医院,处理了伤口,好在只是皮外伤。
彭帅看着李婷额头的纱布,抽了自己俩耳光。
“你凑什么热闹?我命硬,打不死,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让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你是我哥,你为了偷钱给我,被爸打,我为什么不能为你做事情?你对我好,我也要对你好!”
李婷说得铿锵有力,不容彭帅轻舟置喙,俩人回家的路上都没提刘娇,打彭帅的人说了,是刘娇主动找的他,骚劲十足。
日子平静了一段时间,李婷忙着高考,每天挑灯夜读,彭帅也不再惹事,不想让李婷担心。
高考时,李婷发挥失常,只考了个二本,她懊恼不已,抱着母亲哭,母亲安慰她,尽力就好。
而彭帅只能勉强读个大专,快活几年,然后出来工作,可就在那年暑假,他父亲去世了,脑溢血,没抢救过来。
彭帅在父亲灵堂前跪了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不说话。
父亲虽脾气暴戾,但没让他受过冻,没让他挨过饿,没少过他零花钱,只是个不会表达感情的粗人。
李婷母亲哭得天昏地暗,撕心裂肺,百爪挠心,气息都喘不匀,难道真的应了李婷奶奶那句话,她天生克夫命?
泪总有流干时,日子还要过下去,继父走了,一家三口相处变得有点尴尬。
可惜李婷跟母亲无处可去,那种居无定所的日子,娘俩真的过怕了,过够了。
且继父住重症监护室花光了积蓄,家里又没了经济来源,李婷学费哪里来呢?
彭帅感受出了这种尴尬,也读懂了李婷眼里的愁云,他二话不说,背起行囊,坐上汽车,去外地打工了,包吃住,很少回家。
他每个月都会把工资汇给李婷,李婷靠着彭帅的资助加上奖学金大学倒也读得顺顺当当。
四年大学,李婷越发出落标志,蓄起了长发,烫了卷侧在一边,穿起了高跟鞋和超短裙,性感妩媚,走在校园,回头率超高。
李婷拒绝了很多追求者,受过一次伤的她,对男人的甜言蜜语已不过敏,她知道她想要什么样的感情。
大学恋情不确定因素太多,她只想毕业后,回到母亲身边,嫁一平凡男人,安稳度日。
李婷一直跟彭帅保持联系,她感恩这些年彭帅对自己的资助,她每笔都记着,只等工作以后,把这人情还给彭帅。
李婷读大学那几年,彭帅全国各地跑,他天性自由受不了别人管制,换了很多工作,辗转过很多地方,居无定所。
他告诉李婷,父亲没了,想去哪里去哪里,他不想永远呆在县城这个小地方,他想去大城市发展,想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
李婷实习那年,母亲又结婚了,对方是大她二十岁的老头,秃顶,油腻,腰包鼓,巧舌如簧,把李婷母亲千苍百孔的心暖化了。
李婷母亲枯木逢春似的,义无反顾嫁给了他,老头没给她婚礼,他说婚礼只是形式,夫妻一心才是幸福婚姻的关键。
李婷喜忧参半,但还是祝福了母亲,她跟母亲搬出了彭帅的家,搬家那天彭帅没回来,但帮李婷喊了搬家公司。
看着曾经熟悉的房子,熟悉的桌椅,熟悉的一锅一瓢,李婷潸然泪下,这个家虽不富丽堂皇,但曾给过母女俩安稳。
母亲再婚后,李婷很少去她新家,因为她总觉得继父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半天移不开,喉结上下耸动,直咽口水。
她找了份朝九晚五的工作,攒几个月工资,去外地见彭帅,当面把钱交到他手里。
彭帅头一歪,嘴一撇:“你是我妹,我资助你读书怎么了?”
李婷不动声色看着彭帅,他已没了年少时的放荡不拘,蓄起了胡须,谈吐举止间多了几分沉稳,只是依旧漂泊在外,居无定所。
“你娶媳妇不要钱?抽烟不要钱?租房子不要钱?”
“谁会看上我这穷小子,吊儿郎当,四处漂泊,哪里像过日子的人,没女孩子愿意嫁给我。”
李婷捂嘴一笑,此时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已帮她约好了相亲对象,本地人,相貌普通,工作稳定,性格平和,有房有车,但有贷款,到了适婚年龄。
李婷会心一笑,这正是她想要的另一半,她起身告别,彭帅看着李婷远去的背影,黯自叹息。
李婷跟男友交往半年,谈不上多爱,但相处融洽,她渴望安定,渴望有个家,不想再颠沛流离。
一年后,俩人结婚,李婷身披洁白拖地婚纱,头戴皇冠,笑靥如花,婚礼当天,宾客满堂。
敬到彭帅这桌酒时,李婷眼前一亮,彭帅黑条纹西装一丝不皱,刮了胡子,修理了头发,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精神,英朗帅气,没了往日的放荡不拘。
彭帅仰头喝了满满一杯白酒,掏出厚厚红包,呈给李婷,李婷头一歪:“哥,这些年,幸亏有你。”
彭帅红了眼眶,不知是酒烈还是其他什么,宴席结束,彭帅在卫生间吐得一塌糊涂。
他开始接触一些女生,一起看电影,吃饭,聊天,但始终不冷不热,遇不到能燃起自己的人,他不想将就。
就这样一蹉跎,彭帅三十了,他得到消息,李婷离婚了。
因为结婚五年,李婷一直生不出小孩,因为当初在黑诊所打胎,落下了病根。
医生说,不是绝对怀不上,要等,要看缘分。
男方家庭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他们已经等了五年,不想再等下去了。
李婷不怪她老公,他只是个普通男人,俩人并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只有世俗婚姻。
没有孩子的婚姻,一个普通男人接受不了。
电话里李婷声音沙哑绝望,她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安稳平凡的日子,老天也不给。
电话那头的彭帅不住唏嘘,他恨自己当初没能多偷点钱带李婷去大医院,但更多的是心疼,揪起来疼的那种。
可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没从婚姻变故缓过来的李婷又接到继父电话,母亲在家晕倒,送了医院。
一检查竟是白血病,万幸有相配的骨髓,不过要终生服用抗排异的药物,且不能再干重活。
继父儿女一听是这种病,万分煽动继父跟李婷母亲离婚,这是无底洞,且以后干不了重活,难不成还要请保姆伺候她?
继父衡量利弊,听了儿女的教唆,他本就是生意人,移植骨髓的巨额费用先不说,若以后病情加重,他是不可能鞍前马后伺候李婷母亲的。
李婷母亲被赶出了家门,她本以为这个家会是她最后的归宿,可惜只是她以为,李婷在她身后弓着腰,扛着一蛇皮袋行李。
娘俩又成了无家可归的女人,李婷的心酸楚得要命,可目前的燃眉之急是母亲的医药费,
李婷急得头发大把大把掉,万分无奈,她去求了奶奶,奶奶眼皮半垂,冷冷回了句。
“你妈活该,克死我儿子,还生了个赔钱货。”
她又去求前夫,前夫念在夫妻一场,借了一万给她,但让她写了欠条,可这些钱只是杯水车薪,李婷绝望,不吃不喝,枯坐医院走廊。
彭帅得到消息,火速赶回来,看着面容枯槁的李婷,又急又气,问她为什么不打电话给他。
“从小到大,我欠你的太多了,而且这不是一笔小钱!”
彭帅没有说话,转身离开医院,一星期后,他拎了一个蓝色的布袋子,里面是沉沉的一沓一沓钱。
“你把房子卖了?”李婷睁大了眼睛,嘴角颤抖。
彭帅没有说话,拉着李婷手,去了收费处,缴了费,只等做手术了。
俩人坐在医院走廊,静静的,就像年少时一样,虽不说话,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李婷母亲做了手术,但体质太弱,身体各项机能下降,没能熬过后期的排异和感染,最终死在了医院,临死前她喃喃道。
“这辈子,我都想有个家,没想到最后的家竟是冷冰冰的医院。”
李婷一直趴在母亲身上,直到母亲身体变凉,僵硬,医生护士费了好大劲才把她拉开。
彭帅看着蜷缩在走廊角落的李婷,心如刀绞,苦苦劝慰,李婷始终一语不发。
在彭帅出去买饭时,李婷割腕自杀了,婚姻的变故,加上至亲的离去,重重打击已突破她的承受极限。
好在发现及时,李婷被抢救过来了,彭帅凝视她,紧攥她手,不敢放,仿佛一放李婷就没了。
从小到大,彭帅被同学欺负不哭,被老师数落不哭,被父亲打不哭,甚至母亲离开他也没哭。
可是当看到李婷倒在血泊时,他心肝肺都在颤抖,呼吸乱了节奏,泪水如开闸洪水,他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好在只是他以为。
“婷,好好活着,你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你要是不介意,以后我俩一起过。”
彭帅鼓足勇气,屏气凝神,这句话他已经在心里默念了很多年,一直说不出口。
李婷看着他,眼神凄楚迷离,她不是不相信爱情,只是见过绛珠魂归天际,空余一声叹息。
可面前这个男人,替自己挨打,陪自己成长,供自己读书,甚至为自己卖房,永远在背后默默付出,若不是情深似海,又怎会做出如此举动?
“你放心,只要你点头,我就不再漂泊,给你安稳。”
李婷泪盈于睫,颔首微笑,拥彭帅入怀,历经沧桑,几经辗转,爱情虽然迟到,但不会缺席。
俩人在出租屋里过起了小日子,温馨美满,下了班,一起在厨房折腾锅碗瓢盆,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一起睡觉,永远有说不完的话。
时光如驰,倏又一春。
这天早上,李婷在煎鸡蛋,突然一阵恶心,跑去马桶吐了,彭帅听到动静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拉着李婷去了医院。
医生说李婷怀孕了,李婷惊得张开下巴。
“医生说,我.......受孕.....比较困难,要看缘分。”
医生扶了扶眼镜,捂嘴一笑。
“只是困难,并不是一辈子怀不上,如今缘分到了啊。”
俩人喜极而泣,牵手走出医院,步伐轻快,乐得只见牙齿不见眼,老天最终还是垂怜了他们。
天蓝得像上帝用油漆在拖地,天空中充满油漆的味道,仿佛云南姑娘的巧手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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