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常常会想,爱情的开场白可能各不相同,但归宿应该都具有一致性。床是爱情剧本里最伟大的道具。尽管在热恋的人眼里,公园,花坛,小树林,绿草坪,只要给一片黑暗,就能演绎一场吻戏一个拥抱或是更深入的情景剧。但终究是没有在床上来得淋漓尽致的。我和倩倩谈了差不多三个月,每次经过花前月下的激烈厮磨,就特别渴
1我常常会想,爱情的开场白可能各不相同,但归宿应该都具有一致性。床是爱情剧本里最伟大的道具。尽管在热恋的人眼里,公园,花坛,小树林,绿草坪,只要给一片黑暗,就能演绎一场吻戏一个拥抱或是更深入的情景剧。但终究是没有在床上来得淋漓尽致的。我和倩倩谈了差不多三个月,每次经过花前月下的激烈厮磨,就特别渴望有一张属于我们自己的床。那天历经一阵激烈的口水之欢之后,我们商量着拼一张床。房东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领我们看她房子的时候,斜着眼说,一个月2200,水电费物业费你们自理。床和橱柜可以留给你们。其他的东西你们自己添,房租付三押一。那是属于我们共同睡过的第一张床。本来是想换掉的,别人睡过的床总觉得心里有障碍。但由于刚参加工作,两人的钱都不多,又是租的房子,寻思着买新床也不划算。所以一合计就这么凑和租下来了。床看上去挺结实,双人的,木板底,靠背倚着西墙,厚厚的席梦思。铺上新的床单,很不错的操练场。就这样吧。我们彼此会心的一笑。我伸出手,给倩倩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穷的日子,我们的心搂得那么紧。两具年轻的身体常把床弄得吱呀作响,床的靠背也随着我们动运的节奏,和墙一起呯呯嘭嘭地打着欢快的节拍。有时候,我们会因此不约而同地笑声来。2我们终于攒够了首付,搬进现在小二居。我们商量,装修一切从简,但床必须要换成结结实实的那种,不带半丝杂音。倩倩说,要不找人焊一张床吧。你需求大。我色迷迷地回敬,明明是你喂不饱。30%首付是我自己赚的,爸妈非塞给我3万,说是救济我们装修,我推辞不过就收下了。倩倩下面还有个弟弟,家里本身也没钱。我们商量着,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我们的家,哪一方的父母我们都不啃。仅有的一点钱主要花在地板上,家具可以慢慢添置,倩倩在淘宝上天天比价,掏来了最简单的餐桌,沙发,衣柜,坐便器。四面墙用立邦做了粉色的涂刷,天花板就用石膏走了一圈。最后,我们去家具城搬回来一张品牌的大床,整一万。占了我们整个预算的三分之一强。就这样,拼拼凑凑的,就算在这个城市的一角,有了正式的窝。但从此,真的就是街头的裸奔者。账上除了能维持两个月的银行还款,一分钱不剩。摆在床头柜的招财猫,也被我们解剖掉,掏空所有的硬币,换了一套小资的餐具。小倩的工资没有什么弹性,固定就那么点,扣除五险一金,净到手不到4000。我靠提成,收入很不稳定,多的时候能赚一两万,最少的一个月只拿过5000。固定的房贷一个月差不多接近5000,我们做了等本还款,每个月固定本金,利息递减。有房的成就感象重症病房的高纯氧一样,没吸几口就被医生拔了吸管。接下来,是冷冰冰的房贷。每天我的包里都放着记事本,上面记得什么人给我打过电话,地址在哪,电话多少,哪些人约在什么时候见面,什么时候送货,要不要含税……清晨从那张一万块钱的大床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翻开笔记本,安排今天的行程。看过一条抖音,一个卖房子的销售,冒雨在地铁口等一个客户见面,从早上到傍晚。结果对方说临时有事,来的路途又返回去了。那个销售员忍不住就蹲在路边哭。我相信,这是真的。当被生活的重担压得近乎绝望,正准备极力去抓住一簇希望的火苗时,突然的熄灭,对一个销售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它不仅是一个单子,可能意味着生活费、房租、房贷的没有着落。小倩对我说,之前在出租屋的破床上,我们可以放肆地欢娱。现在,有了这张奢侈的大床,你却越来越睡不着。3我们受过的教育喝过的鸡汤读过的文章,无一不是告诉我们生活的一个真理:所有今天的努力,都在为明天的成就铺路。但事实的真相却是,很多人的努力,都撑不到成功的那天。明明都知道熬过黑暗能见到天明,穿过雨林可以看到彩虹,可是,却忽略了一个前提:谁会给你足够的时间去等待?成功是限时的。有一个夏天,我接到一个大单子。一个工地需要一大批公司的器材,老板也爽气,随意还了一下价格,就让我安排送货。我按要求把货放到工地,打电话问他,找谁签收。老板说你先堆那吧,工地都搬不走。我想想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下完货我就走了。那一单我毛估估算一下,可以赚一万四五。晚上我请倩倩去吃了一餐日料,花了四百多。我想象着当我把钱得意地转给倩倩的时候,她的眼里该会有怎么样的幸福。按照我们约定的期限,对方的钱还没有入账。我打电话过去,关机。第二天,接着打,还是关机。我感觉到一丝不祥的预兆。第三天,我跑去工地,工地上一个人影也没有。我赶紧报案。可派出所说这是经济纠纷,要找法院。找到法院,法院又说人都找不到,怎么受理。我要是能找到人,还用得着求助法院吗?在法院,我当场就想哭出来。这一笔,我赔了将近五万。我坐在小区门口的河边水泥凳上,一遍遍地回放整个骗局。从开始没怎么还价,到很快安排送货,然后不留证据的送货单,事前没有对买家的资质进行审核,仅相信了一个工地就信以为真,表面上看骗子的圈套一环扣一环,设计得滴水不漏,其实还是有可疑之处的,怪只怪自己太急于成交。我没敢告诉倩倩。那晚我坐在河边很久,倩倩打了几个电话问我在哪,我说在公司做报价。我没有勇气迈进屋,更没有心情躺在那张价值不菲的大床上,向自己的女人暴露我的脆弱。我希望自己每一天,都以笑的姿态上床,让我爱的女人踏踏实实地在我怀里睡去。4老板怕我跑路,让我把身份证押在公司。并且写了承诺,每个月的底薪2000块和提成的10%,按月扣除,直到扣完货款。为了不让倩倩发现,我在公司附近一家快递公司做起了兼职。晚上7点到11点,帮点餐的客户送外卖。这样我还是照常地把钱如数交给倩倩。我对她说过,要在她老家举办一场排场的婚礼,要把她的弟弟转到县城去读书。接下去我们还有会自己的孩子,我会做一个天底下最好的爸爸,陪他走路,识字,在小区的草坪上肆意追逐。我比原来更卖力地工作。不停地打电话,不停地穿梭于这个城市的角角落落。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宁愿花几块钱的地铁费用跑过去见一面,以便让客户能在有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我。下了班,我马不停蹄地奔向快递公司,按照地点一家家地送外卖。还好,我对方圆几公里已经摸得很熟悉,送起来很快就不输于那些干了好几年的老送货员。累完一天,当我披着城市的华灯回到家的时候,倩倩常常已经进入梦乡。我轻轻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倩倩帮我放了一个热水壶,一只印着我们头象的水杯,杯里一小块冰糖,我只需要打开水壶边的速溶咖啡,兑上水,便可以喝一口温暖到心的热咖啡,洗去一天的疲倦。倩倩有时候也会嗔怪我,说我回家的时候她已睡,待她醒来,我已离开。早知道利用率这么低,当初应该买个便宜的床,1000多的就好了。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们正年轻。人在做,天在看。天不负,有心人。我对倩倩说。可生意真的越来越差,成交越来越难。先是淘宝的冲击,价格完全透明化,同质化的竞争把市场拖进了僵局。之前有几家拿过回扣的大公司采购,陆陆续续都改从网上下单了,投机的机会越来越少,稍微报高一点,就被同行挤兑。这几年全国查环保,很多小厂也被迫搬迁到外地,需求这一块也得不到刺激。市场规模缩小,人工成本上升,成交价格下降,公司陷入前所未有的困难。老板的脸色的天天都是紧扳着,愁云密布。几个老的业务员陆续离开了,要么单干,要么回老家了。我要不是欠着公司的钱,估计也离开了吧。那天,一个刚来不到两个月的小伙子,临走的时候跟我辞行。他来的时候是我经常带他出去跑工地,见客户,熟悉业务,所以他喊我师父。两个月了,一个单子也没有成交。那个月我也只做了两万多的营业额,提成不到4000。我们在路边摊喝着生啤,点了几个最便宜的串烧。我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只有19岁的西北汉子,家里有两个弟弟,爸妈都是农民。自己刚高中毕业就来到这个城市找活路。没赚一分钱,还赔了1000多的生活费。 我很想跟他说要么再坚持一下吧,说不定哪天就开花了。但我说不出口,我其实也不能确定,面对选择的时候,究竟是坚持好,还是趁早放弃。他闷闷地喝着酒,眼光迷茫而伤感。那个眼神一直弥留在我的心里,无奈、无助、渴望、痛苦交织在一处,让人生起无限怜惜。我从皮包里取出仅有的300块钱给他。剩下的60块还要渡过苦逼的一个星期。5有一天,周六。我约了一个客户下午去他们公司谈业务。所以上午就在家呆着。倩倩很早就起来了,做了早餐,洗了衣服。我喊了她几次,意思让她来侍寝,她就不来。说一会就出去办事。问她啥事,也不说,吞吞吐吐的。她是不太会撒谎的人,正眼都不敢看我。可疑的是还抹口红喷香水。这玩意她好象好久没用了,说反正我现在也很少有时间陪她,抹了也白搭。那天我就长了个心眼,偷偷地跟了出去。最不堪的场面还是让我看到了。她如我预料中的走进了一家快捷酒店。和谁都不重要了。我在酒店门外的花坛里坐着,委屈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我想不到,我一个把她当宝一样捧着的女人,会背着我出轨。我宁愿一个人默默承受,换来的却是无耻的背叛。难道这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前奏吗。那请你告诉我,我究竟还要经历多少曲折,饱受多少风霜,承受多少委屈,才能有大任附体?那天我去了我们原来住的出租屋。那栋房子现在还在,伫立在密密匝匝的一片违单建筑里。在这里,曾经有我们睡过的第一张床,那张吱呀作响的破败的床。那里却有我们的欢爱,有我们对生活的期待。所有的改变是从买了新房子开始的。生活品质骤然下降,时间充分被挤压,再也没有了傍晚的散步,没有了清晨的一起买菜,也没有了欢声笑语。有的只是匆匆而过的问候,忙不迭路的电话,还有月复一月的还贷。我格外的安静,沿着出租屋的小巷子缓缓移动。脑间飞闪过我们的青春,嗡嗡盘旋的是她银铃般的笑声。我很想去买醉,可是一摸口袋,只有几张十块的零钱。我连买醉的资格都没有。都说每个人一辈子都在给自己下一盘很大的棋,我现在不知道要出炮还是走卒。那晚,我一个人很早就上了床。蒙头昏睡。倩倩回来应该是7点多,以为我病了,问什么话我也不答。第一次,我用这样的冷暴力对她。我很想发作,质问她去了哪里。我很想知道她被拆穿以后,是继续表演,还是满口喊冤。但我最后选择了默不作声。偌大的床上,她背对着我,我背对着她。彼此象隔了一个星球。几天后,她终于开口。你是不是有什么要说的?她低头问我。我依然玩我的手机。许久,我打开相册,递给她,里面是快递酒店的门头。她看了一眼,泪水瞬间满面。她走到衣柜前,打开最里面的抽屉,拿出一个小包。里面两捆结结实实的百元钞。原来,她早就知道了我赔钱的事,也知道我在外面兼职做快递送外卖。她说她实在不忍心看着我一个人默默承担这么重的担子。所以当那个好色的老板几次挑逗她,她就做了一笔交易。我让他戴TT的,不算真的占有。她哭着从后面紧紧把我抱住。不争气的眼泪从我的眼角哗哗而下,我心如刀绞,却无颜以对。傻傻的女人啊,有老子在,你还怕天能塌下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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