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病榻随笔（五）

　　今天是星期六，早早的起床，7点多，洗好韭菜，活好面，准备包饺子，答应老娘中午吃韭菜肉饺子，忙活了一早上，10点多，煮好了热气腾腾的饺子 ，装到保温杯里。一顿普普通通的饺子， 虽不是山珍海味， 但全都是老娘暖暖的温情。

　　住院20多天了，中午在医院的饭，基本上都是由我们几个分头带。由于老娘自身蛋白含量低，伤口也恢复比较慢，我们带的饭更注重营养的搭配。有一段时间没吃饺子了，再加上老娘一直卧床胃口不是太好，前几天老爸打电话问明天带什么饭？我说，做点饺子吧！老娘说，不吃不吃，我当时没有吭气 ，就随了她吧。但我心里一直想让老娘吃顿饺子，也知道她肯定是想吃的。星期四，我就又给她说，给你做顿饺子？老娘温情的看着我，点点头。我又问她，什么馅呢？她看看我，韭菜吧，我说，好。我知道她是爱吃韭菜的。这个季节韭菜也好吃。“那是鸡蛋的还是肉的？”她看看我，鸡蛋的吧。我当时想了想，“嗯，星期六一大早我就做，中午给你送过来”。“老娘是爱吃肉的，她怎么今天要吃鸡蛋的？！”其实我心里早有答案。下午快走的时候，我和陪护赵姐聊天，说我妈一辈子受了不少罪，对人总是谦让，不愿意麻烦别人。这时我又看了看老娘，说：“妈，你肯定是想吃肉饺子的，对不对？”老娘对突然转过来的问题，看着我，低低的说了声“嗯”，陪护看着我，“我妈嫌麻烦我，一是做肉饺子比鸡蛋饺子麻烦，二是肉也比鸡蛋贵，老娘心疼她女子，对不？前两天，我妈就想吃饺子，不想麻烦我爸，装着说自己不想吃”,我把老娘想的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老娘看看我，“嘿嘿，你说的对……”,“还是女子了解她妈……”陪护在一旁乐滋滋的看着老娘,说：“这下说到你的心上了”。

　　在回家路上，我还在想着刚才在病房的一幕，细想这二十多天，老娘从没有在吃的上面提过任何条件，不管床上躺的多难受，伤口有多痛，我们带的饭有多么无味，她都是一口口，能吃多少吃多少，不麻烦人尽量少麻烦别人，包括对儿女都一样。我向前走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老娘就象在里面，时刻看着我。

　　2019年4月17日

　　母亲病榻随笔（六）

　　昨天和陪护闲聊，聊起做母亲，到底应该作什么样的人？一个家里的大事、小事统统都管的强势母亲？一个温柔善良的母亲？一个整日围绕锅台和儿女转的母亲？一个追求事业成功的母亲？看看老娘，再想想我周围朋友、同事说的很多老母亲，他们身上的共性，让小辈接踵而至围绕病榻，女性的温柔善良真是利器。

　　老娘从小没有上过学，连五几年国家扫盲普及夜校教育，也被卫爷因孩子多，重男轻女给夭折了。卫爷家祖辈、父辈识文断字，卫爷算盘、毛笔字、史书都在乡里家喻户晓。被镇上推举为保长，还当选国民党党员（据说是糊里糊涂当得）。老娘嫁给老爸后，老父亲很快就参军了，因为一直没有生养孩子，成为家里主要劳动力。生养过的大嫂待遇一直很好，重活较少。只听老娘说，当时寒冬腊月给家里大大小小洗衣服，砸开冰，在河里取水，洗完，手指头都冻硬了，满手的裂口冻疮，血直流。爷爷因为老娘一直不生养子嗣，也不给好脸。老娘就象老黄牛一样干的都是爷们干的活。有了孩子后，因为父亲在军队工作，兄长一家又早早到县上住了，家里赡养父母，照顾弟妹，养育孩子都落在她的肩上。有一次，三爸在家里给我们说，小时候他的衣服、鞋很多都是二嫂（老娘）做的 ，讲起小时候二嫂照顾他的事老泪纵横，家嫂如娘啊！。 随着我们姊妹几个慢慢长大成人，结婚生子，回家的次数也相对减少了，每次回家，老娘都是问寒问暖，无论再忙，她都去厨房给儿女和孙子们做饭，哪怕是一碗鸡蛋，儿孙们饿肚子都会让她很难过。走的时候，她的膝盖不好，一跛一跛赶快走到阳台，望着儿孙们的背影，一直消失到无影无踪。那种目光，常常在我背后，一种牵挂，一股暖流，儿孙们也几步一回头，给她招手，直到阳台中的老娘消逝在楼群的掩映中。

　　老娘，她只是用温情来笼络她的儿孙们，让你无论走到哪里，无论何时，只要一想起站在阳台上，远远目送我们走远的目光，在风中，白发苍苍的老娘，心头就微微发酸，不能释怀。也就是这样的老娘，成为她孩子们传承的最好精神支柱。

　　2019年4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