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他背对着烈日,光芒好像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突然看到了他的远方,是别人口中常说的天堂。七十岁的他,已经承认自己是一个迟暮老人。手持一把弯弯的镰刀,在炎炎的夏日,在田地里,卖力地割着阻碍菜苗生长的杂草,他知道,这草即使除了根,它还会长,因为草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他背对着烈日,光芒好像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突然看到了他的远方,是别人口中常说的天堂。 七十岁的他,已经承认自己是一个迟暮老人。手持一把弯弯的镰刀,在炎炎的夏日,在田地里,卖力地割着阻碍菜苗生长的杂草,他知道,这草即使除了根,它还会长,因为草籽很小,它可能会在平时的劳作里,掉到别的土壤里,从而肆意生长。 这棵草最终的命运如何不重要。它只想在艳阳下微笑,在暖风中飘扬。 六十岁的他,平静而无奈地呵出一口气。他脖子上的银项链变得发黑。他抬起双手,在项链接口处,几根手指互相轻轻碰了一下,仿佛是触碰了自己的这一辈子。他的故事,仿佛倒映在他的后脑勺,敏感却回避。他看不见,但深深知晓。他不甘,但也力不从心。他想一把抓住那个故事,然后用力甩掉,但是徒劳无功。 五十岁的他,比八十岁的他还要苍老,他像快断了气,在这水深火热的,生与死的边缘挣扎,他仿佛要被内心的怒气烧死,他想叩问苍天,为什么他还是这样贫穷。他穿上他的西装,没有同年龄穿西装男人身上的大气和威严,老成和韵味。他有的,是做作和土气。他偷偷把假皮公文包调正了方向,生怕别人知道,那公文包里,装的其实不是文件。他感觉自己差一点就要笑了,差一点,就要在这笑声中消亡。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四十岁的他,知道这个城市是一个活生生的大骗子,用假西装假皮包,骗走了他的黑发,这骗子真厉害,把他的黑发骗走,还给了他一头假的黑发,以未雨绸缪地来换他一次又一次的心甘情愿。他是在夸父逐日,水中捞月。他想要钱,要面子,要权势。要再多都嫌少的利益。朋友问他是什么工作,他说这个你猜;朋友问他孩子是什么工作,他也说你猜。前者是虚荣,后者是心虚。 三十岁的他,用力地扔下手中的锄头,发誓要出人头地,他说,等我当上了董事长,给你们发钱。他不知道董事长是做什么的,他只知道董事长有钱有地位。于是他的孩子对他的称呼,成了董事长。他要钱,越多的钱越能撑起他的自尊心,金钱,能让他觉得自己风光无限,他这个三十年,磕磕绊绊地知道了那个词叫做金钱观。幻想让他披金戴银,酒足饭饱,食了满汉全席。 二十岁的他,觉得这床太小还缝缝补补太丢脸了,千万别让别人看见这张床;他也觉得这身衣服太便宜了,他要藏起来,千万别让人看见自己在穿。还有这个桌子,这碗,这地板。不不不,不不不,不行。他殊不知,他纵然腰缠万贯,也是一分钱一分货;他就算才高八斗,也是埋头苦干;他即使飞黄腾达,也是卧薪尝胆。他即使再睡着一张奢华的床,也不一定能好梦到天亮。 十岁的他觉得,他不能这样爱钱,他要改,改了,就不爱钱了。于是,钱算什么,已经成了他最常跟伙伴们说的话。他念叨着,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他也念叨着,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他听到这一句,突然惊醒。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不,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他已经二十六了,桌子前还是一本小说和玩游戏带的耳机。他如果顺手拿起了左边的耳机,他的一天又一天应该是电脑游戏里辉煌;他如果拿起右边的小说,他又将学会更多关于奋斗的形容词。 他抛起的银币无论最终是哪一面朝上,都无可厚非。这银币应该在流动中发挥价值。 他在想,这努力,为了不像梦里的男人一样可悲,还是在自欺欺人走向庸俗。他的追求是扬长避短,还是欲盖弥彰。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于是,他选择做了后面那件事。 于是,他不打开窗子也知道,外面阳光灿烂,也随时会暴雨如注。 这活着的意义何在,他的答案是无。 他只想在艳阳来到的时候把棉被晒一晒,让种的小草在暴风雨来临时接受下大自然的洗礼。在眼泪快要溢出双眼时,给生活一个赞。 或贫穷或富有,或体面或卑微,都是生活的原样。 他拥有的好或坏,就像田野上的绿草,断不断根,都是生活的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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