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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瓶里有故事

　　文/ 阿泽

　　01

　　我叫王艳红，今年32岁。

　　当我又一次带着满身伤痕逃回娘家时，娘一边给我涂药，一边恨铁不成钢地用手点我的脑门：“你就不会放聪明点，嘴甜些，哄着他，别挨打？”

　　我苦笑：“家暴哪里是嘴甜就能改的？娘，我想离婚，不想被打死，更不想孩子在这种环境下长大。”

　　娘把手里伤药一丢，开始抹眼泪：“我是做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丢人现眼的丫头，你要是被休了，我这老脸往哪儿放？ 我，我还不如不活了。”

　　我无语了，都什么年代了还被“休”？

　　就算我们是小镇，离婚的女人会被指指点点，但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其实根本问题是，离婚后我没地方去，手里也没钱，没人帮我带孩子。

　　这样我就没办法去工作，怎么办？

　　除了回家找爹娘支持，我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

　　02

　　钱是女人傍身的胆啊。

　　怪我自己没主见，五专毕业后，听了爹妈“女孩子读书没什么用”的话，进幼儿园工作，早早结婚生子。

　　刚结婚时还好，虽谈不上多恩爱，倒也相安无事。

　　自从女儿出生后，老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从指桑骂槐到当面冷嘲热讽，最后动手。

　　有了第一次，就有无数次。

　　为了让他改掉打人的毛病，我爹什么招都使了。

　　晓之以情、动之以礼；

　　让他当着双方长辈的面儿发誓、写保证书；

　　找来堂兄弟恫吓，殴打他；

　　接我回娘家长住吓唬他要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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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每次都是没过多久就故伎重施。

　　他吃准我不会离婚，家暴也逐渐升级，从一个耳光到拳打脚踢。

　　终于，在我拒绝生二胎后，他竟把我绑起来凌虐，生生打断了两条肋骨，就连胳膊也被扭脱臼。

　　出院后，我回了娘家，冥思苦想能有什么办法让他提出离婚。

　　我甚至巴不得他出/轨，好脱离苦海。

　　可我们这个小镇实在太小了，大家都很熟悉，没法装单身骗小姑娘，外面的年轻人也极少来这儿，找女人都没个对象。

　　我以为，这辈子就在“被家暴、逃跑、公婆接我回家”中循环，至死方休。

　　一直到表姐回乡探亲，我才看到了一缕曙光。

　　03

　　表姐是西安有名的律师。春节期间来我家走亲戚时，刚好撞上婆婆来说服我回去过年。

　　表姐见我瘸着腿、满脸瘀痕、黑青眼窝，立马就猜到了几分，攀谈几句后，她哄我婆婆先回了家。

　　当年舅妈生病时，娘对表姐颇为照顾，时常缝补浆洗或做点饭送去，表姐考上大学后常常来信；就是工作后，逢年过节也会寄礼物回来。

　　表姐跟我进门，我们相对无言。

　　女儿像小猫一样缩在我怀里抽抽搭搭：“我不要爸爸，妈妈，我怕。”

　　半响，我问：“姐，你能帮我离婚吗？”

　　“你确定？”

　　我点点头，女儿还不到四岁，被暴虐的父亲吓破了胆，有时晚上整夜不睡，揪着被单瑟瑟发抖，梦里也哭喊“别打妈妈”。

　　这几年普及了智能手机，我常上网，专家说家暴环境下长大的女孩，常常也会嫁个暴力狂，我不能让女儿步我的后尘。

　　表姐沉吟一会儿，让我想清楚几件事：

　　1、盘算好手里有多少钱，有什么谋生技能；

　　2、工作在家乡还是去外地，去外地是带着孩子还是自己走；

　　3、如果带孩子，工作时孩子谁照顾？

　　想好了就找她，她负责给我找个好律师，帮我付律师费。

　　三天后，我去见了表姐，告诉她我的决定。

　　我手里只有一万多块，离婚估计也分不到什么财产，我五专学幼师，在镇上幼儿园做了几年，有经验、耐心足。

　　而且我要去外地，孩子带走，自己照顾。

　　找幼儿园的工作，一来是有经验，二来自己也有孩子，跟孩子容易沟通。

　　现在最棘手的问题是父母不同意我离婚。

　　我妈更是寻死觅活地阻拦。

　　表姐胸有成竹地一笑：“姑姑、姑父那我探过了，咱们从姑父下手。”

　　我们“密谋”后，紧锣密鼓地开始行动。

　　04

　　我“病”了。

　　整日蔫蔫的，精神恍惚，先是记不清做饭、吃饭，然后越来越不愿意与人交流，终日沉默，缩在阳台的柜子里不言不语，几次自杀未遂。

　　上吊，“恰好”被表姐发现救下；

　　喝农药，“幸亏”瓶子里装的是水，只有点残留；

　　烧炭，刚好老爸有事回家；

　　……

　　爹是赤脚大夫，对精神科略有涉猎，加上表姐的精神专家同学“正好”在附近旅行散心，确诊“我因长期被家暴，患上重度抑郁症，伴随严重的自/杀倾向”。

　　其实，也不全是装的，我是真不想活了，不过为了女儿咬牙硬撑而已，正好，借机发泄出来。

　　爹唉声叹气，寝食不安，开始琢磨让我离婚。

　　婆家这边，听了专家给出的治疗建议和估算的治疗费用后，麻溜地把我送回了娘家，许久没有上门来接。

　　这下，爹终于下了决心：离。

　　娘还是不同意，觉得离过婚又有精神病的我，肯定嫁不出去，这一辈子就毁了。不如让婆家照顾我，后半辈子也好有个依靠。

　　几次交涉下来，婆家只肯出一万给我治病，且必须在娘家养病。

　　娘还在犹豫，怕被人笑，更怕我嫁不出去。

　　爹怒了：“你再拦着闺女离婚，不用你寻死，我先上吊！”

　　在爹支持下，表姐请来的律师迅速出手，居然争取到了五万块钱，包括给我的治疗费用和夫妻共同财产。

　　本来，因为我“有病”，女儿的抚养权是判给婆家的，当时我并没有力争，因为这些年我把这一家子人看得透透的，这些人自私之极，绝对不会要女儿。

　　果然，判决离婚第三天，婆婆就把女儿送回我身边，从头到尾，我那家暴老公，连面儿都没露。

　　我手里有一万多，加上离婚赔偿的五万，爹又给我凑了一万，让表姐带我去看病。

　　娘虽然气我离婚，但木已成舟也无可奈何，只是终日忧愁，担心我的再婚问题。

　　05

　　收好行囊，我看着内疚苍老的父亲，无语凝噎。

　　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说出真相，狠狠心留下女儿，踏上离家的列车。

　　我学历低，在西安的幼儿园根本找不到工作，几经周折，找了个保姆的活儿，照顾一位瘫痪的老教授——狄奶奶。

　　狄奶奶儿女都在国外，老伴也已去世，我来之后，就跟老人家相依为命。

　　我很珍惜这份工作，不嫌脏不嫌臭，擦洗按摩，太阳好的时候，就推奶奶出去晒太阳，把她收拾得清清爽爽。

　　奶奶住的老楼没有电梯，我就从五楼把奶奶背上背下，她很感动。

　　两个多月下来，奶奶的脸色红润不少。

　　奶奶的儿女看到也很满意，主动给我加了薪水，请我长期照顾。

　　狄奶奶得知我的情况，很是怜惜，让我带孩子一起住家里，说：“也给我这孤老婆子家添点儿人气”。

　　千恩万谢后，我赶紧回家接了女儿。

　　将近半年没见，我思念女儿几欲发狂，若不是居无定所，怎舍得把幼小的孩子留给爹娘照顾？

　　狄奶奶介绍女儿在附近的幼儿园入了学。

　　感激之余，我更用心照顾，学习营养搭配、拔罐按摩。

　　在家的时候，爹常教我：“人只管做善事，天不亏人”。

　　每每我都会在心里默默反驳：“我也没做过坏事，为何让我遇到家暴男？”

　　但是，遇到狄奶奶后，我每天都活在感恩之中，也是她，改变了我的命运，给了我全新的生活。

　　06

　　有一次，狄奶奶问我：“你这么年轻，总不能一辈子做保姆，我见你记账颇有天分，做事也有条理，去读书吧，念个会计怎么样？”

　　我，一个五专毕业、带着女儿的人，在大城市读书，可能吗？

　　狄奶奶哈哈大笑：“杨萃先能把小保姆教成雅思老师，我也能把你教成会计。”

　　那个瞬间，我在这个瘫痪的老太太身上，看到了女王的霸气。

　　可还是摇头，不现实。

　　狄奶奶严肃起来：“你也得为孩子想想，你现在能给孩子提供什么条件？你不想让她有更好的平台，见更大的天地吗？你敢离婚，就不敢读书？”

　　奶奶话锋一转：“再说了，也得给孩子做个榜样不是？”

　　我思索半晌，重重点头。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隔行如隔山，跨专业也不简单。

　　会计课本每个字我都认识，可连起来的意思就一知半解，公式符号也大都看不懂。

　　摸底后，我决定从初中数学开始学习，外加补习英语和计算机。

　　奶奶语录： “现代社会，会英语和计算机是刚需。”

　　奶奶给我排了课程表，每次课后都会布置作业。

　　数学还好，我学得还算快。

　　英语真真要命，我们那个小镇，普通话都带口音，英语早不知偏到哪儿去了，实在水得厉害。奶奶被我的“家乡英语”打倒，从音标开始纠正发音。

　　计算机？我们全校就一个计算机教室，慢得要死还时不时死机，也没学到什么。

　　奶奶很快化身“魔鬼教练”:

　　干家务时，聊天突然转换成英语；

　　把家庭支出让我做成Excel表格，还要求我把学习内容做成PPT！

　　还好有度娘，各类知识都有详细的步骤解析，还配有视频教学，磕磕绊绊，我总算学会了用电脑。

　　第一次把奶奶和我们母女的照片，做成PPT自动播放后，我开心得哼了几天歌。

　　大半年功夫，我就在奶奶帮助下完成了初高中英语、数学和计算机的学习。

　　基础补得差不多后，狄奶奶跟同事打了招呼，让我上大课时去听会计课，还教我加入大学生备考的小组，相互学习讨论。

　　我第一次感受到大学生活的美好，虽然基础薄弱，学得吃力，但每天感受到自己的进步，真的特别满足。

　　同学们也很热情，耐心讲题，还把笔记借给我。

　　07

　　不到两年，奶奶要求我去考初级会计师证书。

　　报名后，我紧张得整夜睡不着。狄奶奶笑我：“出息吧你，以后考试多着呢。”

　　顺利考出来后，我兴奋极了，抱着女儿又哭又笑地亲，给狄奶奶按摩时眼泪啪嗒啪嗒掉。

　　真好啊，人生有了新的盼头：我可以给女儿提供更好的条件了。

　　狄奶奶对我越发严格，接下来一年多，我又考出了高级会计师。

　　我以为这就登顶了，岂料，狄奶奶竟要求我去考注册会计师（CPA）证书。

　　我惊呆了，全国拥有CPA证书的不过十几万，怎么会轮到半路出家的我？

　　结果，在狄奶奶恩威并施下，没几天我就上了备考CPA的“贼船”，开启了没日没夜的苦读。

　　女儿懂事，小小年纪就帮着照顾狄奶奶，让我有更多时间读书。

　　每次想放弃的时候，想到女儿亮晶晶的眼睛，想我能提供什么条件，让这双眼睛去见识怎样的世界，想过之后，就继续埋头苦读。

　　学校里有许多备考小组，我厚着脸皮去讨教，大家都很热情地教我。

　　陕西省CPA考试一科90元报名费，一共六门基础，两门综合。

　　课本从图书馆借，只买了练习册，我报名费+习题册，总共花费不到一千元。

　　我这辈子都没这么用功学习过，记不清披星戴月了多少个日子，掉过多少眼泪，打过多少次退堂鼓。

　　最终，在狄奶奶严厉的教导和女儿的鼓励下，我居然三年多就考出了全部课程，成了一名注册会计师。

　　08

　　回想这几年，辛苦却很值得。

　　我开始睁眼看世界，愿望从“供女儿上大学”到“做女儿的榜样”。

　　现在的我，有经济实力供女儿挑选任何一所大学。

　　我买了一套小公寓，把女儿送进私立小学。

　　狄奶奶换了保姆，我每周末都会去狄奶奶家，给她按摩，陪她聊天。

　　三个月前，我加入反家暴组织，用现身说法，帮助想逃离家暴、自我觉醒的女性，开始新的生活。

　　最好笑的是，觉得我离婚后嫁不出去，这辈子就完了的娘，在我买房后，也感慨道：“幸亏坚持离婚，否则哪有如今的好日子。”

　　人生遇到阻碍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肯站起来、不敢爬过去。

　　这是个最好的时代，只要你想学习想改变，办法总比困难多，而那些曾经的坎坷和磨难，终将在强者的脚下，变成前行路上的垫脚石。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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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说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就进步这么多。人卯起劲来的时候，潜力真的很大！瓶子就在高中，眼睁睁看着一个数理化学霸但英语学渣的男生，最后两个月，他啥都不复习了，专攻英语。到高考前，他的英语成绩从六十多进不到120！高考时甚至考到全班前几名！他原先也是个乡下学校里英语基础不好的娃，后来考了浙大计算机系，每天看外语编程书。你们说，人的潜力，是不是很恐怖。女主可以，高中同学可以，你也可以！

　　好啦，喜欢这个故事的，

　　别忘了等我下一篇哦。

　　明天见~